64、蜂王针（四）

乔野和李伟群才分开，就接到了电话，何书安上了驾驶位，乔野坐到了副驾驶，电话是程志新打来的，那边话刚说完，乔野只是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立刻让何书安掉回头去找李伟群。

但是他们还是来迟了一步，他们在地下车库找到李伟群时，他已经被人枪杀，但是当时摄像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破坏了。

何书安立刻报警找人来，乔野蹲下身体给尸体做简单的检查，一枪入脑，直接毙命，枪洗很准，而且从创口来看是近距离射击，从后脑勺直接射杀，连躲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尸体面上的表情带着一丝死前的痛苦，更多的是在思考。而李伟群身边有保镖，如果保镖先出事后他的表情应该是惊恐或者别的，显然是在他思考什么事情的时候被身边人杀的，那么，他的那四个保镖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了。

回到局子里的时候，程志新和周锋也已经来了，何书安带着袁周过去了之后，也到了会议室。

程志新已经知道了李伟群的事，平时向来都嘻笑的他也有点笑不出来，等何书安进来之后，示意他看桌上的文件：“从我们抓到的余庆余党里面，审出一个人，他叫钱利，原名是孙名。是十年前钻石盗窃案的直接参与者，虽然供出了当时参与盗窃钻石的另外九个人，但是其它这些人已经全部都在七年前死了，而且都是死与意外，他是唯一的一名幸存者，因为当时知道了其它人的死讯之后他就飞去国外整容，然后改名换性，到了余庆身边。根据他所说，他只知道当时雇佣他们的人和余庆一定有关系，因为钻石被盗就是在A市，无论最后钻石要交给谁，也一定会过余庆的手。所以他就想近办法到了余庆身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周峰把手上的资料往桌子上一扔，骂了句：“妈的，铁二就不是个东西，我就知道和他脱不了关系，这么多年还在这里跟我们忽悠。”

乔野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但是他的口供里面并没有说到有见到钻石，这个钱利我们也知道，很得余庆的信任。”

“那是因为这些年他确实没有看到过钻石，而且铁二也在找钻石。”程志新说。

乔野微微思索了一下才说：“但是我不相信他一点消息也没有。”

程志新点头：“这个钱利知道的不少，但是目前我们也只知道，铁二所掌握的资料和我们差不多。”

何书安放下资料，目光疑惑地看向他：“但是钻石不在他那里，那会在哪里？在A市，这种消息在黑道上决对是瞒不了他的。”

而如果在白道上，那为什么他们查了这么多年也没查出来。

程志新又说：“这件事还要绕回当年，钱利说，当时他们把钻石盗出来之后是交给了当时负责接恰的人，之后他们十个人就一个一个开始突然死去，然后他就躲了起来，其中有一年多没有出现，后来整容恢复之后去了余庆身边。”

乔野眼中光芒一闪：“不在铁二手里，那并不代表事情不是他做的，不过，他也能有被黑吃黑的时候，这应该是他意料之外吧。”

如果事情是铁二做的，但是从接洽的人那里出了问题，被人黑吃黑把钻石偷走了，那铁二相当于就是白忙一场，这么多年来他也在找那些钻石，那钻石就根本不在他手里，所以，他们现在要找的，就是当时负责接洽的人。

但是如果负责盗窃的人都已经死了，那这个人，估计也活不下来，毕竟，只有死人才开不了口。

乔野和程志新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对方熟悉的东西。

铁二似乎知道他们要来，一点也不意外，他们见到铁二的时候，他正笑着和身边一位美女说笑，看到他们来了，那位美女很自觉的起身出去了。

程志新坐下先是调笑道：“二哥果然魅力不减当年。”

铁二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目光平静而深邃，很有风度。他放下了手里的高脚杯，笑笑道：“那是美女肯赏脸，如果程警官有兴趣，我相信她也会很有兴趣的。”

程志新也笑笑：“我和她应该有缘，毕竟我们都喜欢男人。”

乔野在一边不耐烦了，他其实是有些佩服铁二的，毕竟坐到他这个位置比一个同样层级官员要难得多，比起普通人，他可是都和一些手里沾满了血腥，不怕死的混在一起，但是正负两面，立场不同，所以站在他这个角度来说，他其实也算他一个强大的对手。

不过，他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他却明显感觉到吴蝶的死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乔野看了一会儿眼前正和程志新谈笑风声的铁二，他瞥开眼，伸手踢了一下程志新。

程志新这才笑嘻嘻地说：“看我，只顾着和二哥说话，都忘记正事儿了。”

铁二的目光在乔野的脸上停了片刻，说：“我知道你们抓住钱利的时候就有这么一天，果然是老了，还是让他跑了。”

乔野和程志新对视一眼，看来铁二知道他们要问什么。

铁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眯起眼睛像是享受一样地仔细回味，但是入口却仍是苦涩的：“我当初要那些钻石，是想要给小蝶做一顶皇冠，她特别喜欢钻石，你们以为那么多钻石为什么会那么巧都出现在A市？”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利：“如果不是黎清那个小兔崽子，贪心不足，我不会出此下策，当初我给了他三个亿，他居然还不满足，在我把钻石收集齐之后居然假模假样不肯给我，还想拿着他那所谓的证据来杀我。”

黎清在M省的最高警署的检查官，因为他父亲也是警察，在大家面前也一直是很正直的形像，但是在六年前因为一件影响很大的受贿案连带着他父亲一起被下马，现在还在牢里蹲着。

谁也没想到里面还有我内幕，铁二接着说：“不过当时有人敢在我手上动刀子的，那批钻石钱利他们偷到手了，却没到我手上，现在还下落不明。”

所以他才会这么配合他们，除了他自己，他还想借他们的手去找到钻石，虽然吴蝶不在了，但是这口气他也咽不下，更何况为了这批钻石，当时他几乎是倾家荡产，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那李伟群呢？是不是你杀的？”乔野问。

铁二轻轻地哼了一声：“余庆死了，你以为他们这些人还活得了吗？李伟群当初为了讨好余庆，不知道给他出了多少好主意，帮了多少忙，现在他想要自立，也要看站不站得起来，这块肥肉没了主，多得是野狗去抢。”

看铁二的口气，当初负责接洽的人一定也是找不到了，不然不会他也没有线索，乔野和程志新对视一眼，脑海里把铁二的话里透出的信息重新梳理了一遍，回忆还有什么要问的。

“虽然合作了这么多年，但是你们警方的动作也太快了。”铁二放下酒杯靠回沙发上，目光带着一些压迫：“我不想鱼死网破，你们最好也收手快点一点，至于钻石的事，既然说开了，我也不再和你们打太极，这些钻石虽然明面上要被你们收藏起来，但是如果是我拿到了，我可是不会松手的，为了它们，我的损失可不小。”

程志新对他的话也不做回应，只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二哥知道我们立的案，就直接给个话吧，蜂王，是不是你。”

铁二哈哈笑了两声：“在你们的定义里，算是吧。”

显然铁二足够有资格担得起，但是乔野和程志新从出来到坐上车了近半个小时，都觉得有哪里不对。

太好应付了，他知道他们的来意，似毫不保留地告诉了他们知道的，虽然一切看起来都非常地合情合理，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程志新坐在驾驶的位置，他侧头看向正在深思的乔野：“我觉得铁二这一次和以前一样，想借我们的手来查。”

“然后呢？”乔野反问：“钻石找到之后再来偷或者抢吗？”

虽然案子一直都说没有破，但是找到钻石也并不代表真的破了案，而如今铁二就这么承认了蜂王的身份，并且把当年的事情都说了清楚，那么他们的精力就只要用在找钻石上了。而知道铁二身份的只有他们两人，他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检查过了，那间房间里装了东西，他们所带的手机和其它一切电子设备都没法用。

而且更重要的是，用这种方式已经丢失过一次钻石的铁二还会用第二次吗？他一定还有后招。

在你们的定义里，算是吧。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总之，我们还是先找到钻石最要紧，这东西在手里，就只等着他来就是，足到个现形还有什么话说。”程志新自信满满。

毕竟再怎么说，他们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而且，他越来越觉得，钻石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65、蜂王针（五）

他们原以为钻石的下落会在蜂王那里，但是现在看来这一条本来最为有用的线索没用了。不得不另辟蹊径。

当时负责接洽的人铁二都说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而当年那些人他们都已经死的死，抓得抓到了，现在再审也没有审出什么新的东西来。这中间还有两个帮派之间的纠葛，当初掉包了接洽的人，然后去收到钻石的那些人在肖柯艾家里已经死了四个，还有三个死在路上，应该也是被逼死的，他们抓到的也就只有两个人。

毕竟当时面对这么一大批财富，他们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从铁二那里黑吃黑虽然危险，但是富贵险中求。

李伟群的死受到了很大的关注，但是李家并没有把他归咎于凶杀案，而是最后以突发心脏病而死告结，而生意也因此受到了影响，他的儿子也如今才十五岁，李夫人虽然一向一直都是李伟群生意上的得力助手，但是一时间要接手所有的事情还是忙不过来，而且黑白两道看这块肥肉无主，都想上去咬一口。

这种混乱没有多久，很快李伟群的妻子就声称找到了新的合作伙伴，而出席的却是铁二手下新的帐房先生，也是在铁二身边混了多年很得他信任的人，明示了李家后面的人就是铁二。

“铁二也算是渔翁得利了。”何书安看着新闻，一边感慨。

程志新也吃着东西正看着，闻言笑道：“那是，这么多年他也不是吃素的，李伟群他老婆也是舍得，居然答应给了铁二百分之四十的股分，之前本来是李家一家独大的，这下也是下了血本了。”

不过，不下血本哪里真能得到庇护，给点蝇头小利铁二也看不上眼，没人庇护，李家孤儿寡母被吃干抹尽也是迟早的事，虽然这是商业上的竞争，可是黑和白也没真的能分清楚。更何况李伟群本来就已经入了道了。

吃过午饭，何书安接到电话就出去办事了，等会议室里只剩下乔野和程志新的时候，程志新才开口：“这事还是要和小可爱说一下啊。”

乔野一手撑着头，眉头皱起。

如今最后的线索就是当时被寄存到肖柯玲男朋友那里的那个箱子，当时他们是没有找到的，而且肖柯玲的遗物里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现在除了这条路，暂时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而肖柯玲的遗物都是肖柯艾收着的，虽然都在乔野家，但是还是要告诉他一声，除了他是家属，他们找也怕有所遗漏。

而找肖柯艾拿那些东西，就是告诉他，他们在查肖柯玲的案子，那肖柯艾一定会紧跟着不肯退步的。

但如果不告诉他，他也迟早要发现，又要生气了。

“乔哥，这件事迟早要告诉他，小可爱也这么大了，这么多年，也会想开的，毕竟不是他的错。”程志新小心翼翼地开导。

乔野又想了一会儿，最后抹了把脸抬起头：“我给他打个电话。”

电话才打过去，过了会儿才接起来，听到小可爱那声“喂。”想了半天开场白的话，乔野最后还是婉转不了，开门见山了：“我们要再查一次肖柯玲的遗物。”

电话那头的肖柯艾沉默了半响，最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哦，那我今天晚上回来。”

没想到肖柯艾的反应这么平淡，乔野倒是愣了一会儿没说话，肖柯艾听他没回话，说了声“那就这样，拜拜。”便挂断了。

乔野和程志新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整理好了思绪，把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等着晚上和小可爱好好说一下案情。

晚上肖柯艾背着书包拎着水果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两个糙汉子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一幅等待审问的模样。

肖柯艾有些诧异地说：“你们等了很久了？姐姐的遗物不多，我收拾一下就好，你们等一会儿。”

听到他这话，两人反倒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本来商量好的话一下子没了出口的理由。

程志新嘻嘻笑了两声先开了口：“也没等多久……那个，小可爱，你没什么事情要和我们说吗？”

肖柯艾放下书包，一边洗了几个苹果拿过来，一边说：“事情？”看了看乔野，有些无奈地说：“张越最近忙着篮球赛呢，没时间理我。”

啊？程志新先是一愣，然后明白过来，再看向乔野，他也很意外的样子。

肖柯艾把苹果放下就走向自己的房间：“我去整理一下，也没多少东西。”

两人看着他进了房间，相视片刻，都猜测着肖柯艾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肖柯玲的衣服之类的都已经烧了，只留下可以一直保存的东西，也不多，只有两对耳环，一条项链，一个戒指，两本相册，十二个木质的相框，一箱书和几本日记。

东西放到他们俩面前，程志新并没有立刻看，而是瞅着小可爱半天才说：“你要是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们正查着这个案子。”

肖柯艾却是面色沉稳，一点也没有以前提到这件事时的急迫，样子也不像是装的。他扫了一眼那箱子里的东西，才说：“我要见那个人一面。”

乔野看他用这样平静的语调说出来，反倒是不放心起来。

程志新问：“谁？”

“王鹏。”

听到他说出这个名字，程志新惊讶地朝着乔野看过去：“乔哥你都已经告诉他了？”

王鹏，就是那些当年闯入肖柯玲家中那些人中唯一还幸存的人，其它人已经都被人灭了口，他们也是在好几年前抓到他的，因为这个案子还没有破，所以一直他的死刑一直延到了现在，但是。

他从没有告诉过他王鹏的事，他是从哪里知道的？

乔野却盯着肖柯艾不出声，目光中惊疑不定。

肖柯艾坐在他们对面，灯光下的面孔柔和而安静，但是目光沉静如水，缓缓地开口：“我从大叔那些文件里面看到过他的名字，里面虽然没有写其它的，但是不难猜到他已经被抓了，而且应该是很早就被抓了吧。”

乔野的眉轻微地皱了一下，才说：“王鹏现在不在我们这里。”

因为这些钻石的来源不一，而且都不单纯。特别是其中一颗名为“王姬”的红钻本是要入省博物馆的，但是在入册之前被偷了，怕是被有心人利用这些消息反是对查案不利，所以对外只宣称已经保存起来，案子开始查的时候就牵涉太大，因为他们最后把线索一直控制在A市，才调了华阳，乔野和程志新三个过来，再从A市里抽调出何阳和周峰给他们，要暗查才行。

肖柯玲是牵扯进来枉死的，他们只需要给死者一个好的解释就可以，像肖柯艾这种情况，什么入室抢劫之类的就行了，他们当时看他失忆了，也就随便说了个回家路上被抢劫，姐姐死了来安慰他，那时候又看他可怜，后来渐渐地又有了感情，加上肖梦艾现在也知道了一部分，他们才为难。但是肖柯艾也没有问其它，他只是想给姐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