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瓷来运转 下——春溪笛晓
春溪笛晓  发于:2015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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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向朗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神使鬼差地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等他回过神来,傅徵天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

宁向朗一时说不出话来。

在他“曾经”的记忆里,傅徵天是强悍的,强悍到无人能与他匹敌。但他认识的傅徵天,有血有肉,背负着无法辜负的期许、背负着无法推卸的责任。

正是因为走得那么近,宁向朗才发现傅徵天的强悍其实是建立在他所遭受的痛苦之上。

就连是他,也下意识地希望能从傅徵天身上获得一点支撑。

那傅徵天呢?

傅徵天久久听不见宁向朗的声音,关心地问:“小朗,怎么了?”

宁向朗一顿,说道:“没什么……”他的声音慢慢恢复了一贯的健气,“就是突击一下你有没有睡觉,没想到还真被我逮着了!别忙了,工作是做不完的,快睡吧。”

傅徵天那边安静片刻,说道:“好。”

宁向朗挂断电话,穿着衣服躺在床上出神。

当固有的相处模式被打破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也已经习惯了那样的亲密,他也习惯了有什么事就跟傅徵天商量。

习惯这东西,真是可怕。

宁向朗沉默着躺了不知多久,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宁向朗一看,居然是傅徵天。

他按下接听键:“还没睡?”

傅徵天说:“还没,你也没?”

宁向朗“嗯”地一声。

傅徵天说:“下楼。”

宁向朗一怔。

傅徵天说:“我在你家楼下。”

宁向朗跑下楼,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阶梯花坛前的傅徵天。

傅徵天跟宁向朗招招手,招呼宁向朗跟自己一起坐在花坛前的阶梯上。

夏天的夜里星光极好,连月牙儿都藏起了辉芒,把深蓝色的苍穹让给了满天星斗。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点人声,只有虫鸣和蛙叫此起彼伏地相呼应和着。

宁向朗问:“天哥,你怎么来了?”

傅徵天说:“你情绪不对。”这是他从电话里听出来的。

宁向朗心里有些感动,只从声音就能察觉了他的情绪的,大概也只有傅徵天一个人。

傅徵天看着宁向朗问:“怎么了?是不是昨天跟李玉白去宝州时碰上了什么事?”

宁向朗说:“没什么。”话一出口又觉得对不起特意赶过来的傅徵天,于是只好老老实实地把在宁安国面前交待过一次的说辞搬了出来。

傅徵天听完后却并没有满意,他说:“肯定不止是这样。”

宁向朗沉默下来。

傅徵天抓起宁向朗的手,缓缓地握住。那动作很轻,但却不容拒绝。

他说道:“你是不是听李玉白说了什么?”

宁向朗笑着说:“他那个人口没遮拦,他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傅徵天盯着他的笑容,问道:“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你也不在意吗?”

宁向朗问:“你指的是什么?”

傅徵天说:“李家当家想把女儿嫁给我,你不在意吗?”

宁向朗敛起笑容,静静地看着傅徵天。

傅徵天说:“我忍耐了很久,也压抑了很久,但是我还是想要一个答案。”他望着宁向朗的眼睛,“除了不得不承担的责任之外,我其实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我从来都不想做无谓的努力——注定得不到任何回应的事情,我从来都不愿意对它付出。”

宁向朗说:“人之常情。”

傅徵天轻轻扣紧宁向朗的手指,问道:“那么你回答我的问题,你在意吗?”

宁向朗对上他的目光,回答:“我不能在意。”

傅徵天明白了。

宁向朗跟他一样看得通、看得透,所以虽然在需要他安慰的时候第一时间找上他,接通电话后却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不是不在意,而是不能在意。

傅徵天伸手拥住了宁向朗,只是轻轻地抱了一下,马上就放开了。他站起来说:“这就够了。”

宁向朗问:“你要回去了?”

傅徵天点点头:“我要回去了,回头见。”

宁向朗也站了起来,问:“是李叔送你过来的?”

傅徵天说:“不是,太晚了我没有打扰李叔,我是走过来的。”

宁向朗张口想让傅徵天留下来,却蓦然想到傅家的情况,也就没多说什么,目送傅徵天离开。

没想到半小时之后,门卫就着急地过来敲门。

原来是傅徵天出事了。

宁安国和胡灵翠也被吵醒了,闻言马上跟宁向朗一起赶了过去。

傅徵天一直胳膊淌着血,倚在门卫室的椅子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吓人。

宁向朗心头一跳:“怎么了?”

门卫替傅徵天回答:“最近花鸟市场那边不是挺乱的吗?那条路很多无业游民出没,专干打劫的活儿,小傅恐怕是碰上那些人了。小朗你也真是的,这么晚了也不让小傅在这边住一宿,多危险!”

胡灵翠沉默。

宁向朗只关心傅徵天的情况,他跑到傅徵天身边问道:“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挂号,伤口一直在流血,必须尽快处理。”

宁安国也知道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马上说:“我开车送你们去。”

傅徵天点头:“谢谢宁叔。”即使声音极力保持正常,还是能听出那强忍着痛苦的隐忍。

胡灵翠说:“小傅你别说话了,我跟你家打声招呼。”

傅徵天说:“别打家里的电话,打到我妈妈的手机上吧,免得惊动了爸爸。”说着他的眉头有皱了起来,脸色更加白了。

胡灵翠看到他那样子揪心极了,又听他这时候都想着傅麟,点点头说:“我知道。”

宁安国去开车的期间胡灵翠就跟傅母通了电话。

听到傅徵天出事了,傅母浑身绷紧:“怎么会……”

傅徵天出去找宁向朗她是知道的,原本就在等着傅徵天回来,问问是怎么回事。没想到等来等去,居然等到这样的消息。

算算时间,应该是回来的路上碰上那些人的。要是按照往常的习惯,傅徵天肯定就睡在宁向朗那儿了,都是她要求傅徵天必须回家……

胡灵翠听到傅母在那边沉默,以为她在担心傅徵天的伤势,安慰说:“安国现在正在送徵天去医院,他是手臂受了伤,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傅母说:“好,你们先送他去医院,我等下——”她想说等下马上就去看傅徵天,又想到不能傅麟一个人在家,犹豫一会儿一口她才说,“我晚上走不开,明天一早我就去看他。”

胡灵翠说:“没问题,如果徵天要住院的话小朗会守着他的,没什么大碍的话我们马上就送他回家。”

“马上就送他回家”这句话让傅母的心又狠狠地揪了一下,她呐呐地说:“好。”

胡灵翠跟上车时,一直闭着眼坐在宁向朗身边的傅徵天突然睁开眼,问:“翠姨,我妈说她会过来吗?”

胡灵翠听到这问题后微怔,转头看着傅徵天苍白的脸色。

似乎是因为流了太多的血,他整个人都显得很虚弱,看上去有着从来没出现在他身上的、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脆弱。

胡灵翠忽然有些不忍心说出答案,但这事儿又不能说谎,要不然等下就露陷了。

她只能据实以告:“你妈妈走不开,她说早上会过来。”

傅徵天“哦”地一声,微微地勾起唇角,脸上随之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笑意,说:“不来是对的,夜里出来太危险。”

宁向朗听不下去了,对傅徵天说:“血虽然止住了,但你还是别说话了,留点力气等会儿走路。”

傅徵天点点头,依言闭起了眼睛。

闭目养神。

宁向朗瞧着傅徵天的侧脸半饷,然后死死盯住傅徵天悄然握住自己手掌的那只手。

这家伙……是故意在他妈妈面前装虚弱的吧!绝对是!

第四十七章:转变

虽然胡灵翠的电话是打到傅母那的,傅麟却还是听到了动静。

见傅母满脸忧色,傅麟问:“怎么了。”

乍然听到傅麟的问话,傅母心头一跳。她心里莫名地有点不踏实,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跟傅麟说。

给傅徵天安排相亲是她的主意,傅麟是不知道的。傅麟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哪有时间去操心这些事。

可现在事情明显开始朝着她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而且已经出现了一些不太好的后果,比如傅徵天今晚遭遇的意外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却因为她的嘱咐而出了事……

傅母迟疑片刻,还是把所有事都告诉了傅麟。

傅麟听后怔神许久,苦笑着说:“看来我们那点儿想法都已经被徵天看在眼里。”

傅母愣住。

傅麟说:“你不太了解儿子,”他招手让傅母坐在床边,“他那个人很像以前的我,对别人心里的想法看得清清楚楚,偏就不说,忍到极限的时候才彻底爆发。比如我第一次死后逃生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把说过我‘短命鬼’的人一个个折腾一遍。”

傅母想起当初的傅麟,确实有着别人身上都没有的狠劲。父兄再怎么关爱,也抵不住那么多人上蹿下跳地蹦跶,傅麟的狠都是他们逼出来的,傅麟能一遍一遍地从鬼门关闯回来也许也是他们逼出来的。

那时候她觉得傅麟这个人扭曲到可怕,到后来相处久了,她才真正爱上了被人称为“短命鬼”的傅麟——为了他那别人无法企及的智慧和坚韧。

为了跟傅麟在一起,她第一次违背了母亲的意愿。这些年来她虽然还按时向母亲发出问候,得到的回应却少之又少,想来是依然不愿原谅她。

傅母说:“哥也跟徵天谈过,他说不用太担心,徵天和小朗之间没什么。”

傅麟说:“你都不了解儿子,大舅哥又了解多少?”他摇摇头,“你要是在刚刚接到电话时马上赶过去,儿子可能还会继续忍下去。现在陪在他身边的是小朗,送他去医院的是安国他们夫妻俩——你觉得他还会继续装样子给你看吗?”

傅母听出了傅麟话外的意思,心头纷乱:“我不是不担心徵天,只是你这边我不放心走开,徵天那边灵翠他们都在……”

傅麟说:“就是这样——你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永远有比他更重要的东西。都是我的身体不争气,才会让你们母子俩走到这一步。”他抓住傅母的手,“不要想太多,也不要担心太多。你刚才也说了,有小朗他们在你就能放心,那么就放开手让他们自己走下去吧。”

傅母一顿,点点头说:“好。”

傅麟闭上眼睛靠在枕头上。

傅母担心地抓紧他的手。

傅麟察觉了妻子的忧心,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手背,说道:“凌霜,我没那么容易倒下,要不然我早八百年就如那些人的愿死掉了。”他温声宽慰,“都是我刚醒过来时想岔了,非想着让徵天找个女孩子结婚,你才会想到去给徵天安排相亲。有些东西本来没什么的,被人一逼反而会爆发出来——现在我们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只能看他们自己的决定。”

傅母只能点点头。

傅徵天的伤势只是看上去严重,实际上伤口并不深,医生处理过后给傅徵天绑上绷带,就表示他可以回去了。

偏偏依然傅徵天摆出很虚弱的样子,宁向朗只好肩负起扶傅徵天进屋的重责。

他们走进前厅时傅麟和傅母都坐在那儿等着。

宁向朗打招呼:“傅叔,霜姨。”

傅徵天抬起头,对上来自父母的视线,他也喊:“爸,妈。”

傅麟瞅着傅徵天说:“下次这么晚了,就在小朗家住一晚,没必要赶着回来。”

傅徵天看向傅母。

傅母哑然片刻,说:“对,下次别走夜路,太危险了。”

傅徵天点点头,目光转回傅麟那儿。

傅麟看了宁向朗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决定了想要什么就得牢牢抓住,可别丢了傅家的脸。”

傅徵天认真地说:“我会的。”

宁向朗:“……”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完全跟不上节奏!

第二天清晨,华南祁家正在招待一位女客人。

女客人看起来有点不满意,但这份不满意在见到祁老爷子时彻底消失了。对上这个有着鹰隼般的目光的老人,很少有人能不心生敬畏。

徐昭霞也一样。

徐昭霞带着女婿候选人回国,却在第一站就出了事儿,女婿候选人被人带走了,自己想要问个明白,却被请到了祁家。

没想到居然能被祁老爷子亲自“接见”!

徐昭霞受宠若惊的模样祁老爷子已经见怪不怪,他说道:“昨晚跟你在一起的人姓祁,但是他做过很多对不起这个姓氏的人,所以我们一直在找他。相信徐女士你一定是被他骗了,处理内部的事居然打扰到了徐女士,真是抱歉。”

祁老爷子的道歉谁受得起?徐昭霞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牵涉到了不得的事情里面,立刻把认识祁万成的始末完完整整地交代出来。

无非就是祁万成来她的公司应聘,出色的才华引起了她的注意,接着她听说了傅麟病危的消息,马上就看上了祁万成这个“女婿”。

祁老爷子听完后点点头,委婉地提出送客。

徐昭霞识趣地离开。

祁老爷子回到书房,找来负责去调查的人问:“当晚到会的名单都找出来了?出入的录像看完没有?都有哪些人中途离开过?”

负责调查的人一五一十地汇报。

祁老爷子能掌好祁家的舵,靠的无非就是“大胆”和“小心”,该迈步时他的步子迈得比谁都大,但他从来不会放过任何重要细节。

抓住祁万成的确是好事,但那个拥有他内线号码的人更让他在意——能认出祁万成、知道祁万成的过去、能把电话打到他书桌上……符合这些条件的人不是没有,但绝对不会这样悄悄地通风报信!

祁老爷子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下令要查,要彻查——要一查到底!

拍卖会上的人虽然挺多,但大多是有背景可查的,可惜的是负责调查的人把录像来来回回地翻找了一遍,却没找到符合条件的人。

祁老爷子接到电话的前后的监控都找不到符合的人选。

祁老爷子说:“看来还是个很会躲的人,出入的录像找不到也没关系,场内肯定也有监控,你找一找有没有在那一段时间里没有出现的人。”

通过前后对比反向来找,再参考几个出口的记录,还真找出了几个人选。

祁家人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最可疑的人选。

负责调查的人汇报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是一个叫宁向朗的少年,今年才十六岁。”

祁老爷子翻看了宁向朗的资料后就找到了“答案”:“原来是老傅家孙子的朋友,这样就说得通了。”

到了傅家和祁家这个层次,彼此之间其实没什么动静能瞒得过对方,更何况这桩家丑他也没怎么瞒过,傅老爷子会跟他爱孙提起也不出奇——傅老爷子最宠爱的孙子有他的内线电话就更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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