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高老爷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晚上之时，高老爷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男人告诉高老爷，那颗树会好好地守着高小姐一辈子的。

高老爷安心了。

高小姐就这样独自地生活下去了，一个人。却不辛苦，将军在府中留下很多东西，她早就遣散了佣人们，剩下自己独自一人守着这偌大的府邸。

高小姐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不是寂寞了，便会与那颗大树说说话。这话说着说着便渐渐地老去了。

高小姐死后再次见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的目光这一次让她觉得难受和无比伤悲。她记得这个男人，上辈子投胎的时候她也见过这个男人。可是这个男人什么话也不会对她说，也不会给她说一句话的机会便消失。

“你到底是谁？”高小姐对着鬼界地府那灰色的天空大喊。而凄冷的地府里，只有冷风与悬在地府上空永不落月的冷月。那些被魑魅魍魉带到地府投生的孤魂野鬼在不断的涌入地府行至奈何桥上，又一次重生。

高小姐心中无比伤悲，得不到答案，虽只见过两次，但却有种百年故人一般。高小姐抖着手喝下了孟婆给的汤。

高小姐问孟婆：

“你认识那个长得高大端庄的男子么？”

孟婆不忍，将眼低下，温柔地道：

“不认识。”

“哦。”高小姐抖着身子再次轮回。

第四世，高小姐出身平凡，长相平凡，没有嫁人。孤独了一辈子。

从她出生开始那就存在的大树如同她的守护神一般守护着她。看着这颗大树，高小姐温柔地抚摸大树，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一棵树情有独钟，但是心中却无比信任着这颗安静无比的树。

就这样安静地一辈子，然后。死去了。

在那颗树下，高小姐微笑而死。她躺在那颗树下，树上落了白花将她葬了。

这一次是黑无常与白无常接的高小姐。白无常天真地问：

“你就是高小姐？”

“我就是，你认识我？”

“嗯，认识。”白无常微笑地说道。

到了地府的时候，高小姐又看到了那个男人，高小姐莫名地颤抖了。他的目光追着高小姐的身影，高小姐忽然泪流满面。白无常看到突然落泪的高小姐手足无措，他大叫：

“天逢元帅——”

便被黑无常捂住了嘴。

“走吧。”黑无常说道。

目送高小姐的身影走后，男人再次消失去了人间化成一棵树等候着高小姐的出生。

到了奈何桥，高小姐抖着声音问：

“你们知道他是谁对不对？我求你们告诉我好么？”

黑无常别开头，孟婆不忍不语。白无常心中难受道：

“你真的忘了他了？他就是你第一世曾经调戏过你的猪八戒啊。”

听了白无常的话，高小姐泪流满面，接过孟婆汤喝下便投入奈河。

“高小姐！”黑无常大惊。白无常想跳入奈河却被孟婆阻止。

“下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孟婆厉声道。

奈何桥下的奈河，流动的不是水，而是无尽的灵魂。那些不愿再往生的灵魂们纷纷跳入河中顺流而下，到不知名之地，连那地府神君阎罗王也不知这奈河尽头究竟是何方。奈河下游是无尽的荒原，荒原上荒草丛生，有冷风吹过，悉悉索索的如同在窃窃私语。没人知道，千年之后这奈河下游的荒原上将开满成片一望无际的曼珠沙华，那种无声的悲伤侵入人心底，引起阵阵颤栗。

“那该如何是好？天逢元帅还在人间等着她的出世呢！”白无常着急道。

“他们缘分已尽了。”孟婆闭上眼。

“都怪我不好。”白无常银色的双目流下泪水自责自己。

“与你无关，走吧。”黑无常带走了白无常。

人间。

那化成一棵树的天逢元帅就这样守候着新出世的孩子，只是拿孩子在出世之后不会哭、不会笑。人们都说高家生出了个傻子。

她不是傻子，只是她没有了灵魂。就这样，天逢元帅守着这傻子一辈子便回到了天宫之上。

变得，疲惫不堪。

021.鬼府判官

鬼界地府，神之管辖地，非神也！

鬼界地府五鬼神：阎罗王、崔判官、黑白无常、孟婆。介于鬼神之间，拥有鬼神之力，剩于神却为神所管辖，为三界最底下君官。

阎罗王，地府君王。黑发白衣，发色如墨长及膝。为天界、妖界、人界所不及的容颜，让天地都为之失色，为地府五鬼神之首，为地府君王。

崔判官崔钰，左拿生死簿，右拿勾魂笔，地府大官司，五鬼神之一。崔钰重生于唐朝年间，因身患隐疾不得不重生。无人知晓他这病从何而来，也不知晓他究竟是何出身。为地府判官、为地府五鬼神之一。

黑白无常，容颜一模一样，却一黑一白，一黑发黑眸一白发银眸。他们如日夜、如太极八卦。人间之魂引导者、守护者、渡化者。为地府五鬼神之一。

孟婆，人间奇女子被阎罗王所寻得。那日，孤魂野鬼的女子在雨中失神任由风雨抽打，阎罗王对其伸手，道：

“我是阎罗王，你愿意与我一同前往地府么？”

女子愣了一下，伸手握住阎罗王的手，一瞬间，相同的姿势，但已不是人间，而是地府奈何桥边上。阎罗王温柔地拉起女子：

“我给你一个名字吧，叫孟婆。可好？”

“嗯。”女子淡淡答道。

于是被赐予之姓之名而留在地府之中成为了地府五鬼神之一，为往生之魂抹去前世之忆而出世。

鬼界地府，那永无落月的冷月悬于地府的上空将整个凄冷的地府照得昏暗，那些流离地府的鬼魂们由着小鬼引至奈何桥畔。这地府，究竟有多大？

崔钰说：无边无际。

不信崔钰所言的白无常任性不已地拉着黑无常同自己一直走，一直走就是没有尽头。再跑回来之时，再问崔钰为何知晓。

崔钰答：因为这是阎罗王的内心啊。

白无常不懂，若这地府是阎罗王的内心，那他们岂不是在阎罗王的内心之中？那岂不是所有的鬼魂都是在阎罗王的内心里？

可是，这地府，真的凄冷，有着莫名的伤悲。难道阎罗王的内心是伤悲与凄冷的？白无常去问阎罗王，阎罗王温柔地笑笑，说：这是崔钰在骗你呢。

白无常气急，黑无常却皱起了眉头。而孟婆却看着奈河下游的荒原之上，那荒草凄凄的荒原上依旧无边无际。

高小姐投了奈河之后，白无常常常自责不已，他知道高小姐一定是因为自己的提醒而想起了天逢元帅是何人。看着天逢元帅化成了一棵树守着高小姐几生几世，却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害了高小姐，白无常泪流满面。

黑无常将白无常的脑袋按入自己胸口上，白无常的眼泪打湿了黑无常的黑衣。黑无常安慰道：

“不怪你，他们缘分已尽。高小姐不愿让天逢元帅痴守，这样，放了自己，也是放了天逢元帅。而且，他们永生永世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这一次，放了你，也是放了我自己。

天逢元帅回到了天宫，带着一身的疲惫。将从人间带来的东西丢给了哪吒便将自己关在寝宫之中足不出户。哪吒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他只知道，天逢元帅需要安静。

哪吒在七重天宫之上沉闷地喝着酒，看着满是祥云漂浮的天宫觉得虚无缥缈，在抬头看看，竟是满是星辰的宇宙之空，大到无边无际。

哪吒将酒从七重天宫倒下落到了天宫中经过的二郎神杨戬身上，二郎神杨戬抬头对上了那遥远地少年的双眼，那少年一笑满是挑衅。冷漠如初的杨戬未理会那七重天宫之上的少年便离去。

“这杨戬，还是那样冷漠啊。”哪吒躺下对着无边无际的夜空星辰说道。

“好想，再回人间啊……”

闭上眼，少年想起曾经在人间生活的十几年间……

人间，唐朝年间。

唐太宗李世民派遣的唐三藏去西天取得真经而大赦天下，大唐也因李世民而进入了鼎盛期，不断地有遥远的地方国家的人来往唐朝。东瀛对唐称臣将大唐诸多学史引了过去。

盛世长安城中日夜歌舞升华，街头上那书生以卖字画为生。那人，便是地府判官崔钰。崔钰一手好字画倒是赢得不少商贾官人的赞赏，只是这崔钰的手被白绫缠住，似乎有什么隐疾。曾经官家小姐问及，崔钰只道：这手若是拆了这白绫就画不出好画和写出好字了。

出生为人的崔钰虽尚不能拿勾魂笔写下生死簿，但是却能在将普通之画画成活画，那被画下的花草鸟兽与美人皆会从那画卷中跑出来，为了将那画中跑出的人与鸟兽追回来崔钰费了不少心思，就怕有心之人会加以利用。最终还是将那些东西追了回来收回画中烧了。从此崔钰便将两手缠住画画，这样便是“死画”，而不是“活画”了。

官家小姐请崔钰入府做先生，崔钰拒绝道：

不为功名不为财，只做红尘散客便好。

官家小姐只得放弃。

没有多久，崔钰便消失在了长安城，众人皆以为他行游天下去了。

崔钰回到了地府，感叹：

“这人间三十年的时间真是短，才一眨眼就又回到这地府了。”

“看来你留恋那人间啊。”黑无常冷声冷气地说道。

“非也，这人间女子虽美，却美不过阎罗王与白无常和孟婆啊。”崔钰对阎白无常挤眉弄眼道。白无常哈哈大笑高兴不已，阎罗王依旧温和地淡淡笑意。听了崔钰的话，黑无常的俊脸黑得彻底。明明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却总被拿来当比较，黑无常真想一巴掌刮到白无常那白痴的脑袋上。然，黑无常真这样做了。

“哎哟！你打我做什么？”白无常疼得眼泪在银色眼眸中打转。

“因为我想打。”黑无常心情一下舒畅不已，而孟婆掩嘴而笑。

“黑无常！我再也不理你了！”白无常愤怒大言道便消失在地府。

“哼！”黑无常冷哼一声。

“哎呀，你若是不去道歉，小心他会做出出格之事。”崔钰在一旁说着风凉话，拿着好茶看着这两兄弟闹性子。看着罪魁祸首，黑无常气得青筋直跳。多少年了，这人总是以戏弄自己为乐，黑无常真是恨不得将他杀了。但是他还偏偏打不过崔钰。

“出格之事？这不是有崔大人在收拾么？”黑无常冷笑离开。听了黑无常的话崔钰脸垮了下来，这黑无常什么时候学会聪明了？居然懂得让自己去收拾残局。看来在这些不在的日子里有人学会聪明了。看来日后想轻易地戏弄他真是难了。

“崔钰，一日不惹黑无常生气你就一日不舒坦了。”孟婆道。

“确实，习惯了。不这样做，我不舒服。”崔钰承认道。

“小心黑无常真的会一剑劈了你。”孟婆笑道。

“没有白无常，他还真劈不到我。”崔钰闲闲说道。

“唉，对了，这段你不在的日子里，那些便是你该做的。”孟婆指着大殿按前几堆的文书。

崔钰看到将茶喷了出去。

“那个……是留给我的？”崔钰不确定地问道。

“确实，好好加油，崔大人，我先走了。”孟婆一笑便消失。

“唉——那阎罗王——”崔钰回首叫道，却发现那阎罗王早已消失不在。

“该死的！你们这些老狐狸！”崔钰大骂道。一回来便发现自己的事情堆成山，崔钰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认命地埋首按前将自己的事情处理掉。

无日无夜地将所有事情处理完之后已不知是何时日了，崔钰也终于松了一口气。那时人间却早已巨变。突然闯入的白无常吓了崔钰一跳。

那白无常泪流满面地告诉崔钰自己犯下了大错。

“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就不会害得高小姐投入奈河永生永世不得轮回了。”

“高小姐？哪个高小姐？”崔钰问黑无常。

“高翠兰。”黑无常说道。

“是她。”崔钰从那堆书文中找到了高小姐的生平文书再查看自己的的生死簿，对白无常道：

“这是她的命，你无需难过。”

“我若是没有提及天逢元帅便是猪八戒，那高小姐定不会投入奈河。”白无常伤心道。

“即使你不提，高小姐在有两次轮回也猜得到那天逢元帅是谁了，到时候，同样也会投入奈河之中。所以这事你不用自责。”崔钰安慰道。

“高小姐……真的好可怜……”白无常想起了一身颤抖的高小姐和她的眼泪，那即是绝望又是解脱的眼神让他心生难受。

“她解脱了。若是永生永世如此，她定不会幸福，因为她爱上了天逢元帅。天逢元帅是天宫元帅再也不会与人间女子有任何纠葛了。”黑无常知晓白无常心中所想，这白无常的一举一动直接牵动到黑无常的心。

明明是双生，却性格截然不同。

明明是这么善良和纯质之人，却不得不去面对天地万物的“恶”。

这对他来说，是最残忍的吧。

过了很久，白无常才将那伤悲之心平复，他知晓，身为地府五鬼神之一就不应带有任何感情，可黑无常却常常对他言道：

“这里不是天宫，你若是无情，这地府将更加凄冷，这往来地府的孤魂将更加伤悲。”

天宫无情，地府有情。白无常不如黑无常将世间万物都看透，也不如黑无常那般冷硬心肠。

或许便是这样的心才让这地府没有天寒地冻。

无事之时，崔钰会看看卧在榻上看书的阎罗王，看那熬汤的孟婆，看那一黑一白的无常。看着他们，想着日后，现在也便无悔了。

022.黑白无常（一）

黑白无常，地府五鬼神，魂之引导者、渡化者、守护者。一黑一白，如天地、如日夜、如善恶、如太极八卦。

黑白无常每日都会离开地府前往人间，或是将可行之事交至魑魅魍魉和其他小鬼手中，若是人间无恶灵，也便不会将恶灵送往修罗场上的司罚官进行惩罚，便送往阿鼻地狱。这样，自己便落得一日清闲。

黑白无常同时离开地府，却不时常在一起。但若是对方有任何异动便会直接牵动对方的心。黑无常对白无常放心，这样的人善交友，得知己，也不会轻易发生任何事。而自己却不喜交友，便找个清闲之地饮酒或是到一处清净之地睡上一宿。无聊之时便会偷上天宫寻那哪吒饮酒，却得避着二郎神与那哮天犬的鼻子。

白无常独自之时便会去往人间与相识之友谈笑，而白无常所交之友甚广，以致所有妖魔都知晓那银眸白发男子便是地府五鬼神之一的白无常。白无常心善而得友人，也因心善而得罪一些仙人，那些仙人看到他是地府鬼神也便不多加为难那些妖魔鬼怪，但是若无白无常在，那些仙人们便会将妖魔们收了去。

妖魔自古对天宫诸神与仙人心怀憎恨，妖魔比天宫诸神出世早，却落于天宫诸神之下，为天地所不容，为诸神之敌，为人类之敌。在人间苟且偷生尚能存活却有时会因那倾城容颜而被人类所利用或是所奴隶。就说那鲛人，人类的贪欲与杀生使得人身鱼尾的鲛人不得不迁入深海之中永不再踏入陆地，却因为想得到一所歇息之地不得不臣服于龙族为龙族所管辖。若不如此，这鲛人便会消失于此世间。

天所不容、地所不容的妖魔们为求得一存活之地隐于深林之中，或是化成人形混在人间居住，但若是被仙人所发现便被诛杀。妖魔们对神之恨恨于人，人尚且有情，而神，却无任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