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聪明人，聪明的是你们，一个个都在装疯卖傻。”哪吒冷笑说道。

天逢元帅叹息一声。

“就说说你，你几百年前调戏了嫦娥仙子，你难道真的是喜欢嫦娥仙子？”哪吒说道。

“哈哈，你哪吒永远直来直去。”

“哈哈，那是因为你们都是小人。”哪吒大笑。

几百年前，天逢元帅调戏嫦娥仙子被逐下凡。众神都不屑天逢元帅此等行为，嫦娥仙子可是这二十四星宿七十二黄宫里最美的仙子。她从人间来，背叛了后羿流放于月宫之中，这人间女子竟长得如此超凡脱俗，将众神们迷得神魂颠倒，有了凡人之心。只是这凡人之心只可隐于心中不可落于日下。同时，也让不少神仙对人间起了好奇之心，导致了牛郎织女之命、七仙女董永之情。

在那时，无神敢真去亵渎这住在月宫的嫦娥仙子，但却无法真正能够阻止他们的心，以吴刚为首，彻底沦到了月宫之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砍着永远也砍不完的桂树，众神暗中嫉妒吴刚的坦率却不敢上前一步像吴刚一般真的将自己的心晒在这天宫日下。

在吴刚之后，天宫元帅天逢公然当着所有人调戏了嫦娥仙子，众神愤怒对天帝谏言处死天逢元帅，但是天帝却只是让他在人间走了一遭又回来了。

这个回来的天逢元帅还是当初的那个天逢元帅，从不将天宫天条律例放在眼中，也因此成为了更多诸神的眼中钉肉中刺。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个天逢元帅已经不可随意欺辱了。

而嫦娥，看了几百年，诸神看了几百年，也有了一丝的厌倦。只有吴刚，他依旧不死心，心不改，也心不甘地在月宫之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砍着永远也看不完的桂树，他依旧撼动不了嫦娥仙子的内心。

在这几百年之中，从人间传来，天地之间，以容貌而言，只有妖为首。妖之容颜倾倒众生。去过人间除妖的神常常失神，为何会有妖会有如此容颜，竟胜于神？这谜，无神可解。

再有者，便是鬼界地府的鬼府君王阎罗王，那张脸，便是倾倒众生了。

019.天逢元帅（二）

“嗯，是。我是小人，这天宫之中，有谁不小人？”天逢元帅笑言。

“哈哈，你终于承认了吧。不过，我一直不明白，当年你为何当着诸神之面调戏了嫦娥仙子？而现在，又为了什么回到了这天宫之中？”哪吒道。

当年调戏嫦娥仙子一事让天宫站成了两边，一边谏言处死天逢元帅，一边谏言留下天逢元帅将他关入狱中受刑百年便可。

但是，谁都猜不到天帝会让天逢元帅投了胎，还投错了猪胎。看到已成为猪八戒的天逢元帅众神哄笑不已，无论谁站在他面前，只要轻轻一碰便可将其杀死，但是没有任何神仙会这么做，大家都想看这曾经的天宫大元帅将会如何狼狈，将会如何败在柔弱的妖怪手中。诸神的期待成真，那猪八戒真的胆小怕事、好吃懒做、好色贪财。众神津津有味地看着他的笑话，看着他在人间这一生这一场伤悲的人生。

如哪吒所猜出的，他不想杀生，除非到不得已他便不会杀任何妖。这一场戏演给了天宫诸神们看，看着他们在笑着自己，看着他们在羞辱自己，以“猪八戒”之名将自己划个面目全非。

天宫诸神只是看到了猪八戒，却看不到住在猪八戒身体里的天逢元帅。他依旧演着戏，依旧在最深的夜里深沉入睡。他知道，与三藏与悟空和悟净只是一场缘分，缘分尽之时便是散的时候。就在他将行李分了之后，三藏没有留下他，悟空狠狠地揪住他的猪耳朵还是大骂他呆子。他对悟空说：

“大师兄，下次、下次如果你还认得我，记得提醒我我就是那个呆子。”

悟空对他无言了，这是他的选择，悟空真的没有办法去留住。在一起，时间一旦长久便会不舍。他不舍也必须舍，若是不舍便无得。

而现在，他依旧无得。

西天取经路上，在静静的夜里，躺在床上假鼾的时候总会翻来覆去睡不稳，他都要忘了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回到了天宫，诸神也不理解他为何他要回来？若是留在三藏的身边，总比这天宫好，但是他却是没有留下。

众神不解，哪吒也不解。

吞了一口冷酒，天逢元帅道：

“当年我为何调戏嫦娥仙子？我忘了，而现在回来，只是我想回来而已。西方净土容不下我这般人。唉，一旦喝习惯了人间的酒和吃的，就不习惯这天宫上的食膳和酒了。”

“黑无常说这天宫酒与食膳比不上人间，看到你如是说，看来不假。我都忘了人家的食膳了。”哪吒道。

哪吒忘了，在这么多年来，他真的忘了人间的菜肴。

“不要和地府走得近，不然会祸事上身。这二郎神与哮天犬迟早知晓他上天宫，若是这事在天宫传开，对地府可就不是好事了。”天逢元帅道。

“因为天条与诸神对地府的不满吧，有机会，我想去人间走一趟，想去地府走一趟。我听说那一直被病痛缠身的鬼府判官崔钰重生唐朝年间，到时候又可以再见到他了。”哪吒说道。

判官崔钰不知何原因一直一身带病，但是百年前已投生于唐朝年间，几日后，阎罗王便会去趟人间。

“去吧，我替你瞒着李靖和天帝。”天逢元帅说道。

“那就多谢了。”哪吒笑道。

这一酒一夕，已是人间一年。天宫却不见日落。初回天宫之时，天逢元帅还不习惯这天宫的永不落日与无风无雨。时间慢慢过了，竟也习惯了起来。

“真是可怕的习惯啊，在千年之后我会不会将一些重要的事情忘了？”天逢元帅看着无边天际喃喃自语。

“什么？”哪吒听不清。

“啊，没什么。只是这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人间日出日落，而天宫无日出日落，这相比之下，看起来是那么地漫长。”天逢元帅说道。

哪吒想了想，点点头。

天宫无落日，正因为无落日，即使是时间慢慢地过去了，也是显得越来越漫长，漫长到让诸神忘记了时间，让诸神忘记了这又是一日过去。

“对了，西王母又出了新天条。”哪吒忽然说道。

“又是天条？是什么天条？”天逢元帅问道。

“好像是……是？是什么？我忘了。”哪吒抓抓头。

“天宫诸神还真是越发的无趣了。”天逢元帅说道。

“和我说说你当初为何会去调戏嫦娥仙子。”哪吒对此事有着执着，他不明白，诸神也不明白。他们在天逢元帅的眼中看不到他对嫦娥仙子的挚爱与喜欢，既然如此，又为何做出此番举动，此番举动可是扯动了天帝与西王母的天条律例，扯动了诸神之间不言而喻的心。

“因为无趣，所以就这样做了。”天逢元帅说道。

“就因为无趣？”哪吒疑惑。

“对。”

“若是因为无趣，在日后我若想偷老君的金丹、摔天帝的宝物可行？”哪吒道。

“行。”天逢元帅含笑。

“啊？”哪吒抓抓头，他不明白了。若真这样做，不用李靖出手自己就被四天王抓了。

“为什么不行？”天逢元帅问哪吒。

“因为这是规矩，这是天条律例。而且，那人是天帝。”哪吒道。

“嗯，就因为规矩与天条律例所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那在日后，天帝要杀李靖，你是不是也不会出手？”天逢元帅问道。

“当然会！”哪吒道。

“那你便是违抗了天帝与天条律例。”天逢元帅道。

“这样”哪吒有些似懂非懂。

“可是，你并不爱嫦娥仙子。”哪吒继续说道。

“爱与不爱与做与不做无关。只要手脚未被束缚就要去做。”天逢元帅说道。

“你并不怕天帝与天条。”哪吒肯定地道。

“呵呵。”天逢元帅一掉喝了一口酒。

想了想，哪吒脑中灵光一闪，叫道：

“我终于明白当初你为何会调戏嫦娥仙子了！是因为天条？对不对？”

天逢元帅未有回答哪吒。

天条是无形之中变成了绳索将诸神狠狠地捆住，而牵着诸神绳索的主人便是天帝与西王母，无形之中早已将他们困在天宫却不得知。如同被操纵的木偶一般天帝与西王母让他们往东便不可往西。所以在当年，即使诸神对着嫦娥仙子动了心也是不敢表出，而天逢元帅的举动无疑让诸神愤怒与嫉妒，所以谏言处死天逢元帅。

天逢元帅违抗了天条律例，便是在向西王母与天帝挑衅，西王母要处死天逢元帅而太上老君与嫦娥仙子要保天逢元帅，最终天帝只是让天逢元帅去人间随着唐三藏与孙悟空与沙悟净走了一遭。

这一遭，天逢元帅随了天帝的愿装疯卖傻又再回了天宫之上。

嫦娥仙子当年站在了太上老君这一边要护天逢元帅，让诸神嫉妒。但是嫦娥仙子站在凌霄殿上坦坦荡荡。也因此了西王母的愤怒让她永生永生不得离开月宫。

现下，天逢元帅再回到了天宫，却说出了嫦娥仙子是被“打入冷宫的女人”，这让诸神愤怒之余还大骂他忘恩负义。若是当年嫦娥仙子未站在太上老君这边，他早已消失。而天逢元帅此举让西王母心下舒服，果然当年未有处死天逢元帅便是正确。诸神目光随着嫦娥转，让西王母心中不舒畅，现下，这天逢元帅说出的话可是合了西王母的意。

哪吒走后，天逢元帅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竟生出无比空旷而孤独。当年习惯了与三藏他们在一起，自己无论在哪里都可睡，现在，回到了这处，明明是自己的大殿，却显得无比的空寂。没有吵闹了，没有了人间泥土花香的味道，更没有了人间的女子可看。这些就这样生生地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舍得么？

舍得么？

舍不得啊，可是不舍哪得啊。

天逢元帅还是那样的懒散好吃喝，还不时地在调戏那些仙子，这样的神让诸神嫉妒和心中发痒，多次谏言道西王母手中，这一次，西王母也便睁只眼闭只眼了。

而在凌霄殿上看到嫦娥仙子也只是擦身而过，如同陌生人一般未曾相识。

嫦娥仙子看着天逢元帅的背影竟也心生出了落寞。

太上老君叹了一口气。太白金星问太上老君：

“老哥，嫦娥仙子和天逢元帅怎么了？”

“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可我不敢。”

“哪，我教你个办法，你去月宫喂玉兔，时间长了，就敢问了。”

太白金星不知道就是因为太上老君这句话便让他喂玉兔便喂了上千年。

终于在有一日，天逢元帅看着蟠桃园盛开的桃花便知道人间的春天来了，他找到了天帝便去人间。

没人知道他去人间做了什么，只知道的是他再回来的时候已是一身疲惫终日不言不语了。

“听说你要去人间？”哪吒问道。

“嗯。”天逢元帅道。

“真好，你若是在人间就从人间给我带点东西吧。若是遇见黑白无常就替我告诉他们，记得到天宫来陪陪我。”少年哪吒笑道。

“好。”天宫元帅也笑。

020.天逢元帅（三）

人间。月夜。

黑无常站在屋上看一人家的窗外的一棵树静静地伫立着，仿佛在看着房子中的女主人，可是房中的女主人虽不是长得国色天香，但却长着一张秀气的脸。因为家中的贫困，她不得不省下没有钱借着月光替人绣衣，这样她方可养活家中那一大一小。

女主人姓高，以前是高员外的女儿，但是家道中落便早早地嫁了出去，还生了一个儿子。儿子长得不错，只是丈夫却是个读书人，这么多年来却只中了一个秀才，秀才不甘心，带着一身的傲骨依旧舞诗弄墨，毫不在意嫁过来的高小姐及儿子。高小姐为了养活这一家三口不得不替人绣衣染衣，秀才自视为读书人是不可触那些粗俗之物，每日出门与人结伴游船踏江吟诗作赋。可是这一年又一年，秀才依旧考不上，秀才不甘心依旧不死心。这也只能苦了那嫁给他的女子。

高小姐的儿子已有五岁了，他常常看着自己娘亲窗外的那颗大树，告诉娘亲，说里面有人，这棵树是个人。高小姐笑笑依旧没日没夜地做着手中的活计，累的时候会看着窗外这颗高大的树发呆。

这颗高大的树，以前不注意，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这棵树，在注意到的时候，这树就已经在自己的窗外了。从窗外看，那树，如此之静。枝叶散开如同伞一般地在保护着什么。看着这颗树，高小姐心下安静。有的时候过于疲倦了，就会在树下睡着，再醒来的时候，看到了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高小姐未在意，以为是儿子替自己披上，然儿子悄悄地伏在高小姐的耳边说道：

“娘亲，是那棵树替你披上的衣服，我看到了。它用自己的树枝伸进窗口里面挑起了衣服给你披上。”

听了儿子的话，高小姐依然笑笑。高小姐知道这世上有妖，或许这是一颗老树，活了几百年已成了妖。可高小姐并不惧怕，若是这树真的想害她早就害了。

这样，春夏秋冬，日出日落。高小姐依旧在绣着衣，秀才渐渐绝望了便跳了江河死去。儿子也渐渐长大去给客栈老板当伙计因为机灵而从了商。高小姐渐渐老去，因为儿子的出息再也不用替人绣衣了。

年老的高小姐躺在那颗树下，死去。

在被黑无常带回地府之时，高小姐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那个陌生男人看着她。可明明第一次见到，却如同认识了百年一般。在她未开口，男人便开了口。

他对黑无常说：

“下辈子，让她投个好人家。”

便消失了。

黑无常带着高小姐到了奈何桥桥前让她接过了那个叫做孟婆的女子煮的汤水便让她跨过了奈何桥去了往生。

那是她的第二世。

第三世，高小姐出身在一商贾之家。

在她出身的园子中有一颗树静静地活着。高小姐渐渐长大，顽皮嬉闹的高小姐爬上那棵树，从树上摔下竟毫发无伤，高小姐便更喜欢这颗树。

渐渐长大的高小姐越发地清丽，上门求婚的男子可是踏破了高家的门槛。可是高小姐不依，依旧在园中嬉闹爬上那颗巨大的树。高老爷被高小姐气得不轻扬言要砍掉这颗树。

高小姐赌气地紧紧地抱着这个树的枝干告诉高老爷：

“你要是敢砍这颗树，我就不认你是我爹，我也再不嫁出去！”

高老爷被气得不轻，在一日的夜中，高老爷悄悄地砍掉了这颗树拿去烧了。第二日高小姐看着空荡荡的园中竟然呆呆的说道：

“原来没有那颗树，这园中，竟然是那么空啊。”

这心，也空了。

于是高小姐病倒了，发烧昏迷了三天三夜再醒来的时候，竟然什么都忘了。失忆后的高小姐变得知书达理，上门求婚的男子更是多了。

终于，高小姐喜欢上了一名将军，嫁给了将军。人们都说高小姐好福气，高老爷也是高兴不已。

但是，好景不长的是将军死在了沙场上，年纪轻轻的高小姐便守了寡，众人为年轻的高小姐嘘嘘不已。

将军死后，高小姐在窗外种了一棵树，那树苗是在野外看见，不知是什么树，一眼看到便喜欢上了。她拿回家中便种在了自己的窗下，但这棵树苗子却出奇地长得飞快，才一个冬天的时间就已有人这么高了，再过几年这树便是参天大树了。

人人都说那树不吉利，高老爷看到那树昏了过去，高老爷记得这颗树，这不是那园中的树是什么？他想带走高小姐，但是高小姐拒绝了。高老爷无可奈何随了高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