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陆远打着哈欠往房间走去，“你房间在书房旁边，有空就把行李搬过来吧。以后多多照顾……”

顾尧已经傻了，“啥……”

“合租愉快！”陆远背着他挥挥手。

“可是我付不起房租啊……”顾尧着急地想要叫住陆远，

“你付得起。”陆远回头懒洋洋地伸出五个手指，“这个数。”

顾尧心里在滴血“五千……”

“不”陆远冲他回眸一笑，“五百”

顾尧“……”啥！？

“还有，不要叫大叔，我没那么老！”陆远恶狠狠地做了个挥拳的动作，“叫陆哥！”然后丢下大脑当机的顾尧，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向了卧室。

生活啊……真是美好呢……

02.他是一座等待的城（二）

从那天开始，顾尧和陆远愉快的同居生活就这么拉开帷幕。

开始顾尧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晕乎乎的。等到陆远把家里划分成两个区域时，顾尧才相信这是真的。

单纯的乖小孩从小在他爸妈羽翼下长大，读书，工作，都是父母规划好的一条龙。

就连这次找房子，他爸都提前给言铭打了电话，嘱咐着帮衬点。

陆远就不一样，反正顾尧同陆远住了一个星期，只知道陆远从国外回来，住的是他爸妈原来给他买的房子，就再也不知道其他。

开始的时候，顾尧跟个小兔子一样，说不了半句话就要耳红。这也不怪他，从来就不怎么喜欢和别人接触的内向孩子，除去大学寝室里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和陆远相处。

陆远觉得很稀奇，他拿筷子戳顾尧的脸，“你属猴儿屁股的啊？”

顾尧窘迫地低头玩筷子，“……”

陆远也觉得老逗弄这孩子没什么劲，显得自己跟个猥琐大叔似得。不由得摆摆手，“好了好了，逗你玩呢。你怎么老是脸红啊？”

顾尧猛地抬头，结结巴巴道，“不是……我只是耳朵红……我撒谎的时候脸才会红……”

陆远愣了愣，心想：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不拉几的。

他一脸痛心，“啧啧啧，你好可悲，从来没有享受过撒谎那种心动的奇妙乐趣。”

顾尧：“……”

后来住的熟了，顾尧也渐渐放的开了。

也许是感激，或者是信任，又或者是出于其他。

顾尧把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活全部包完，就连一日三餐也是他来搞定。

陆远就只用擦擦嘴，然后就可以往床上一躺睡觉了。

每次周末大早上，太阳都晒屁股了，陆远还睡的打呼噜的时候，顾尧就拿着个拖把一边脱一边敲床，“大叔啊，你给我把衣服理好啊你！我昨天才收的衣服你就给我扔地上！”陆远揉揉惺忪的睡眼，翻个身还想睡，顾尧一根鸡毛掸子打他屁股上，“几点了啊！你今天不写稿子了啊？”

陆远这才想起每周末是截稿日，他慌里慌张地坐起身，穿着个大裤衩就准备往书房跑，顾尧又拿起一堆衣服甩他脸上，“你给我穿好衣服再出来！我还怕眼睛长东西呢！”

一堆衣服铺天盖地把陆远埋了个结结实实，他一边骂骂咧咧地扒拉着衣服，心里想着：

我这是找了个室友还是找了个妈？

陆远和顾尧的生活时间不同，顾尧是公司里的小主管，朝九晚五的生活规规律律的。

每天早上，顾尧给自己还有陆远弄点吃的，然后不慌不忙地下楼，走路不到二十分钟就会看见地铁站。

而陆远，纯粹是个半吊子的自由撰稿人。睡觉睡到自然醒，然后慢悠悠地晃到餐厅，桌上有顾尧做的三明治，牛奶，还有个水果。吃了把桌子收拾好，看会早间新闻，泡一壶功夫茶，喝点，这才走到书房开始写稿子。

中午，冰箱里有顾尧头天晚上做好的饭，陆远只用热热就行。吃了也不用洗碗，把碗筷往水池一搁，陆远开始戴着耳机打会游戏，实在眼皮子睁不开了，就顺势往床上那么一躺。

反正睡不了多久，下班回来的顾尧就会拿鸡毛掸子来叫他吃晚饭。

晚上，俩人下楼在小区的娱乐休闲区做做锻炼，散个步，赏个月。和楼下大爷大妈聊会小区里鸡毛蒜皮的芝麻小事，逗逗那些路都不会走的奶娃，然后俩人再慢悠悠地回家。

直到某一天，陆远坐在阳台上正拿着把蒲扇扇风，旁边坐着正拿着个勺子舀西瓜瓤的顾尧。

陆远摸了摸他那有点扎人的胡茬，喃喃道，“怎么感觉没对呢……”

顾尧：“？”

陆远嘶了一声，“我咋感觉这有点像同居的二人世界啊，你看你就像那贤惠的小媳妇，我……”话还没说完，顾尧就拿着把蒲扇扇他头上，

“大叔你最近没睡醒吧！我的主意你也打？”

陆远嘿嘿一笑，“我这不就打个比方么……”

顾尧又是一扇子，“不准！”

陆远；“成成成，不和你这小孩计较。”

顾尧咧着嘴笑了，“没事啊，反正明天你吃外卖吧。”

陆远：“……”

你个死小孩！！

03.他是一座等待的城（三）

总得来说，俩人相处地还算愉快。

“顾尧，晚上下班回来烧排骨吧！”陆远坐在沙发上给顾尧打电话，“红烧的那种。”

“我在公司呢！你没看外边么？”顾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郁闷。

陆远这才晃晃悠悠地走到窗边，“刷——”地拉开厚重的窗帘。

窗外，浓云密布，暗色的云层中依稀可见银色的电光。

“成，老幺你在公司等着，我来接你。”

和言铭他们玩久了，陆远当初听老幺这名字的时候，觉得特好玩，只不过每次叫顾尧“老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小孩总耳红。

陆远把电话往兜里一扔，拿了把伞就出门去。

开着那辆破吉普东绕西拐，终于看见了等在公司楼下的顾尧，旁边还有个男人，戴着金边眼睛，深蓝色的西服，一看就是业界精英。

“顾尧，我原来怎么和你说的……你看看现在……刘总那不高兴了……”男人应该还在专注于和顾尧的谈话，俩人都是背对着大厅，没人注意到陆远的出现。

“可是我已经陪了他们喝酒……”顾尧急了

“顾尧啊，醉翁之意不在酒嘛”男人古怪地笑了笑，想拍拍顾尧的肩，“别人手上有合同，我们这些当然就要把他们伺候好点……”

顾尧冷着脸把头偏了偏，男人拍了个空，只得讪讪地摸摸鼻子，“反正这单生意，老总挺看好的，到时候出了事，别说你是我徒弟，我也帮不到你。”

等到男人走了，陆远才上前敲敲顾尧脑袋，“回家做饭，我都饿死了！”

顾尧这才回过神来，愣愣看他，“啊？”

“啊什么啊！”陆远勾着他脖子，“回家做饭！”

俩人前脚才进车，后脚这雨就开始哗啦啦地下个不停。

陆远一边发动车，有意无意地问，“刚才怎么回事？”

“没事”顾尧低着头，摆弄着衣服摆尾的纽扣。

“嘁”陆远失笑，“老幺你一撒谎就耳红，这毛病还没改呢！”

顾尧一摸耳朵，果然烧的厉害。只得闷声闷气道，“也没什么事，就是……”

“就是派你去陪那些老总吃饭是吧。”陆远打断他，吸了口烟，“这事儿，我原来遇多了。”

“可是我不喜欢。”顾尧烦躁，那个刘总听说就喜欢长的漂亮的小男生，顾尧自认为自己没那些小男生那么奶油，但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那个老总有意无意地蹭着自己的身体或者腰。

“这个世界，哪儿来那么多喜不喜欢。”陆远心里无奈笑笑，果然顾尧这孩子还是没怎么经历过社会，被他爸妈照顾地太好。

“你要是想生存下去，就得忍。这个社会，哪儿来那么多的白莲花，自己觉得自己出淤泥不染，其实都是那泥土堆里爬出来的，你要想以后好过，现在就得把牙咬紧了。一步步地慢慢走，忍过了，就好了。”

陆远又看看顾尧，小孩儿还是闷闷不乐的。

心里无奈，又狠狠地吸了口烟，拍拍小孩儿的头，“别跟个姑娘似的啊，你自个还是学会保护自己，唉，这话我都不跟我外甥女说了，人家一五岁小姑娘都懂，你还不懂？反正陪酒吃饭就是个意思，你把人哄高兴了，以后再在背后戳他一刀不就行了。”

顾尧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陆远，陆远被盯得心里发慌，想着：我没说错啊……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顾尧已经一巴掌扇他头上了，

“大叔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开空调的时候不要抽烟你想呛死我啊！”

陆远被一巴掌拍的差点吐血，心里纳闷了：这小孩怎么外边一个样家里一个样啊！

反正自那天之后，顾尧工作上有什么事，时不时地也会来问问陆远的意见。

他知道，陆远虽说看起来懒洋洋地什么事都不在乎，跟个养老的大爷一样，但其实阅历丰富着呢。

“老幺，晚上言铭叫了去白岳酒吧玩玩，一起？”陆远挂了电话，准备拿外套，“刚好，你饭也不用做了，吃白岳的。”

“可是我不熟……”顾尧迟疑了，他本来就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陆远又不是不知道。

“一回生二回熟嘛”陆远背着顾尧穿鞋，“有些人，是要结交的，就算不是一路人也得去走走，通通关系，保不住哪天还得托人家办事呢。到时候再去求别人，显得忒假。”

顾尧想了想，默默点头，跟在陆远身后。

和陆远一直合租的日子，总能学到不少东西。

“对了，别老叫大叔的！都说了叫大哥！”

“可是我二十三！”

“老子长的就像三十的人么！老子也才二十七八！”

“叔……哥……你长得有点沧桑……”

“房租你想涨是吧？”

“明天午饭你自己解决。”

“……成成成……叔就叔吧……”

脚步渐渐远去，昏黄的路灯照耀在前方，似乎今后的人生也是如此温暖一样。

04.他是一座等待的城（四）

“陆远你终于来了——等你半天了——喝！”白少晃悠悠地拿着酒瓶子走过来，在看到陆远旁边的顾尧时，先是愣了愣，这才一脸坏笑地偷偷撞了撞陆远，“成啊……这么小的你也下得了手，才刚刚高中毕业吧……看不出来啊陆远……”

陆远和顾尧也是一愣，半晌，顾尧才反应过来，这时耳朵已经红的鲜艳欲滴了。

白少还不依不饶，“小孩，你多大啊？哪儿读书了？毕业了要不要来白少我这滴干活？”卓今在后面的沙发上哼笑一声，白岳整个人就怂了。

“老幺，过来——”言铭冲顾尧和陆远招招手，然后给众人介绍，“这我小时候一起玩到大的，顾尧，叫老幺就行。你——白岳，别欺负他，他都工作了。”

言颜也开心，“顾尧好久不见啊，都长这么大了！”

白岳：“……啊哈哈……好年轻……”

卓今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唉，没办法，人老了。”

白岳：“……你别这样……”

卓今后来为了白岳，真的二话不说就申请从邻市调回来陪在白岳身边，有时候除了必要的交际，哪儿都没去过。还凭自己的关系，又偷偷地给白岳他爸的公司拉了几个单子。

白岳装作不知道，心里高兴地，不好说啊。

酒吧里大家都疯成一团，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划拳的划拳。

顾尧捧了杯冰水，坐在角落里。酒吧里的光影明明昧昧，照在他的脸上，倒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楼晔也觉得这孩子挺不错的，乖乖巧巧，安安静静。

他端了杯酒走到顾尧旁边，“喝酒么？”顾尧正欲搭话，旁边的陆远瞧见了，笑着走过来把那杯酒一饮而尽，“小孩他不喝酒的。”

顾尧看着酒杯，急了，“你也少喝点！”

“就一杯！你乖点啊。”

“那好吧……”

一旁的余末看了看陆远又看了看顾尧，给楼晔和言颜使了个眼色。

楼晔和言颜秒懂。

心里感叹：这孩子真是听话的有点丧心病狂了啊……

顾尧从众人的谈话中才知道，陆远原来曾经在白岳他爸的公司上过班，后来被白岳以“这么大好的人生为什么要浪费在这种朝九晚五的工作中而不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为理由，成功将陆远这一商业精英变成了一个家里蹲的死宅。

“对了啊，你们怎么认识的？”余末指了指顾尧和陆远。言颜也是一肚子的郁闷，早知道这样，就不把顾尧介绍给陆远一起住了。她还有个闺蜜差个男朋友呢！

“我住他家里。”顾尧看了看陆远，后者抽着烟对他笑笑，顾尧一生气，“啪”地拍陆远手上“抽死你！”

“好好好，不抽不抽。”陆远叹气，熄了烟。

抬头，发现众人神色诡异。

言颜，估计是气急攻心。

隋纪和言铭倒还没什么，两人都是神色依旧。

余末和楼晔就不一样了，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儿。

白家两兄弟不愧是兄弟，连表情都是这么地……欠揍……

最后是卓今和秦晟，嗯……万年不变的清冷模样……为什么他感觉这两人的眼神里有浓浓的不屑和鄙视？

“我说……你们是不是误会了？”陆远弹弹烟，这事有点难办啊。

还是顾尧最先反应过来，他笑笑，“我和大叔……陆哥……之间真没什么，只不过我每天管他家的卫生清洁洗衣做饭。”

这下众人神色从之前的不怀好意变成了浓浓的鄙视，

“啧啧啧……”

陆远“……”

还好有了陆远和言家两兄妹。顾尧融入他们也不算太困难。

楼晔喝到兴头上，扛起一旁的吉他就开始弹《安和桥》，白岳的嗓子装装，也挺有沧桑的感觉。言颜拿了杯酒，挨个倒着，这气氛一下子就上去了。

顾尧笑着听他们唱歌。

楼晔看不下去了，“喂，你们别自个玩自个的啊，老幺一个人傻坐那儿。”

没顾尧之前，余末最小，现在有个顾尧，他就是大家最小的弟弟。

楼晔他们一帮子人，接纳人都挺快的，只要是他们看顺眼的，就是朋友，以后大家干什么事儿也会把那人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