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执礼
执礼  发于:2015年0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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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有些诧异的挑眉,才恍然方才契阔谈宴时竟忘了自报家门。他虽是知道自己能力,但也没料想自己的名气居然传到了汴州。

“我就说我虽不济,但好歹也是汴州乡试的武举人,怎么会随随便便跳出来一个人都要比我厉害三分。”林彦的眸子里燃烧起兴奋的火焰,“没想到我原来是输给了楚兄你,这番想来,倒也是没有什么遗憾的。”

将军有些好笑的挥了他一掌,道:“把我捧得这么高,你这小子,说!到底有何居心?”

林彦正色道:“我这人从不屑于去捧杀别人,楚兄莫要这番说我。”

将军看了他一板正经的样子,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他道:“好好好,是我错。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林彦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张十六开来见方的纸,他小心翼翼的将纸摊开,看那纸边磨损的程度,也猜得出其主人对其珍爱的心思。

将军不由好奇的往前看去,惊异的发现纸中人赫然便是自己,他有些不明所以,追问道:“是谁画了我的画像?你又怎么会有?”

林彦挠了挠头,低声道:“楚兄你是有所不知,魏国历来虽重文,但近年来武举的举办倒也没落下分毫。按照魏国历法,若是要过武举,便是要先在县府中过童试,考中者为武秀才,才可进入省城参与乡试,夺得武举人后才能赴京赶考参与会试。接下来还要成为会试前十,一律取得武进士资格才可参与殿试。”林彦转头,一脸崇拜道:“楚兄你是唯一一个还未参与乡试便破格夺得殿试资格的人,这消息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几乎每个城墙上都贴着你的画像,这日日看夜夜看的,想让人记不住都难。”

将军听完后沉思了一会,才道不好。魏国历来不会为了一个还未取得状元的人如此铺张扬厉,只怕是那帮他惹了的纨绔,见不得他因祸得福,于是凭借自己的势力想出了个这样的损招。天下除却林彦这种对他真心佩服的人不说,又有几个人是心甘情愿的认可他的?小小年纪,还未成年便夺得了殿试的资格,不知道又要惹得多少人不忿。

将军良叹一口气,知道自己前路多磨。林彦好奇的追问他为何叹气,将军倒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事情给林彦讲了。林彦这个性子也烈,当下便与将军站成了一线,扬言将军用事实证明一切,等到了京城,定要夺得个武状元下下那帮纨绔的威风。

将军看着篝火旁一脸认真分析的林彦,不知为何,总觉得在他身上看见了小胖的影子。

将军有些头疼的扶额,只能无奈的摇头。

24.挑衅

一路紧赶慢赶,将军协同林彦终是在会试前抵达了京城。一路行来,将军和林彦早已成为知心知底的好友,因林彦不如将军直接获得殿试资格,他只能按照规定乖乖进入会试区域等待考试。将军拍肩祝他好运,林彦笑了一声,直道过了会试便邀他吃酒。将军不假思索的应下了,林彦这才调转马头,直奔会试区。

将军也不敢多做停留,马鞭一扬,便朝着京城有名的悦来客栈奔去。

“师傅,徒儿来迟,请师傅责罚。”一路打听,将军终是找到了暂且居于客栈的福伯。福伯抬头望了他一眼,打趣道:“天佑啊,你这回可是出名了。我这一路走来,几乎每个城墙上都有你的画像,啧啧啧,不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这样看重你,为你一掷千金倒是不肉疼。”

将军无所谓的将行李放下,坐在凳子上给自己沏了一壶茶,才随意道:“那是,我当得起。”

“也不怕我说你年少轻狂。”福伯无奈的摇头,半响又点头道:“不过你的确也有这个资本。”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教出的徒弟。”将军眨眨眼,上赶着给福伯说着好话。福伯大笑三声,只道将军油滑。

“不过,你虽有资本倒也不可狂妄。”福伯学着老夫子捋了捋胡子,正色道:“那兵部尚书之子可不是那么好惹的,朝廷里的人,能躲便躲。”

“我怕他还不成?”将军嗤笑了一声,见到福伯淡淡的一眼扫过来,这才认真道:“放心,我自有分寸。跟着我爹学了这么多年,这点本事还没有,岂不是会被人笑掉大牙?”

福伯同意的点点头,他深知那个老狐狸的厉害,年轻的时候就没少在他手上栽过跟头,把别人卖了还让别人给他倒数钱的,只怕说的就是老夫子这种人。

远在扬州城的老夫子突然打了个喷嚏,吓得书生关切的上前问他是不是伤寒了。老夫子摆摆手,好笑道:“估计是福老头子又在说我坏话。”

书生不明所以,只是又多叮嘱了几句老夫子要多注意身体。

“不多说了,你也累了,我给你订了隔壁的房间,你先去歇息一会儿。”福伯看将军虽是精神焕发,但疲态倒是也没掩饰得住,便催他去歇息。将军告了声罪,退出了房门。转而觉得自己这一身穿着也不舒服,便向小二要了洗浴抬到房里,再托小二买身好衣裳。店家小二一看这位爷打赏丰厚,笑眯眯的就退了出去,只道包他满意。

将军点点头,除了衣裳便泡在了桶里。那小二也心细,看他的模样也知他是长途奔波而来,给他选的药浴倒是令人放松不少。将军舒服的眯了眯眼,便就着热水睡了过去。

等到水凉透了将军才昏昏转醒,没了书生的督促,他非得要泡到水凉才醒得来。他笑了一声,低头温柔的将脖颈上的玉佩攒到手心里细细摩挲,袅袅水汽模糊了将军的脸,但他深情低笑的样子却能被人透过迷雾看到。这场景若是让姑娘家看到,便是要许了终身才可罢休。

不过姑娘家没看到,气势汹汹的男人倒是有一个。

“楚天佑,你竟敢来京城,我非……”那个京城的纨绔头头,也就是想出在全国上下贴满将军画像损招的兵部尚书之子贾齐不管不顾的便推门进来,一抬头便看到了将军脸上还来不及收回的深情模样,他的心头狠狠一撞,大脑停摆,原来的话也忘了个一干二净,只得呆呆的站在那里。将军皱了皱眉头,抬手一道水柱便射了过去,只把贾齐冲得扑倒在门外。将军又是一挥掌,两扇房门猛地关上,差点夹到了贾齐还未来得及反应的脚。

等贾齐一身狼狈的反应过来,才气得跳脚的重新去推房门。还不待他碰上,房门便猛地从内拉开,换上一身玄色劲装的将军猛然出现在他眼前。在这里不得不又夸一句那小二好眼光,玄色的劲装恰恰衬出了将军冷峻的气势,金线描边的图腾绣在不起眼的衣摆上,乍一看上去没什么,细细望去才能发现这人一身的贵气,傲然得令人不敢直视。

偏偏将军又生得好,这样一副模样出现在他人面前,莫说姑娘家,便是大男人看了也要楞上三分。

所以贾齐理所当然的又傻在了原地。

将军心中虽是不爽,但也顾忌眼前人背后的势力,所以他只是狠狠皱了皱眉头,不悦道:“是你。”

“果然识相,还记得小爷。”一身狼狈的贾齐终于回过神来,他一贯气势凌人的抱胸站着,妄图凭借身高睥睨将军。不料身姿还算挺拔的他在将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将军看都没看他一眼,便越过他径直往楼下走。贾齐又岂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他错身一挡,便稳稳的挡在了将军下楼必经的楼梯口。

将军连眉头都没动一下,撑着木杆一个漂亮的翻身,直接从二楼稳稳落至一楼。楼下大厅立刻响起一片叫好声,将军若无其事的点了几盘好茶和些许酒水便吃了起来,只留的贾齐一人在楼上吹胡子瞪眼的生着闷气。

贾齐一路小跑到将军跟前,座椅一推便坐到将军跟前,气势汹汹的盯着他。将军旁若无人的继续吃喝,等到酒足饭饱了,便走到柜台结了账,顺带预支了这几日的房钱。贾齐心中怒火烧,从小到大,就没有一个人敢这样无视他,而将军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平日被骄纵的性子终于在被将军无视了一顿饭的时间里得到了爆发的沸点,贾齐挑起一把长椅便向将军的身后掷去。

破空声传来,将军便是不看眼前掌柜的恐慌的神色便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心中略有些烦躁,抽出身侧的佩剑转身几个手势,便让结实的长椅化成了一片碎屑。

将军回头时已经处理好了神色,只见他淡定的向掌柜问道:“这长椅要我赔吗?”

掌柜恐慌的缩在柜台里直摆手,将军道了一句多谢,不待身后贾齐袭来,便一个蜻蜓点水,三两下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武功不如人的贾齐气得几乎把一楼大厅砸了个遍。

京城倒是真如戏文所说,是个纸醉金迷的好地方。将军盘旋在京城上空俯瞰,一炷香后便也失了兴趣。他觉得京城除了比扬州城繁华之外再无所长,尤其这里的纨绔子弟颇多,他略过三条街,看到的纨绔就不下十人。将军心想,若是游才子出现在他面前瞎扯淡,也比京城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要好千百倍。

怪不得魏国急需人才,这样一个国家竟然抵抗不住落后蛮夷的进攻,想必原因也出现在这里。

将军坐在人家屋顶上感叹了一会,转而想起新结实的好友,心道去会试考区看看也好添点经验,思绪刚定,武功了得的将军便已飞纵出老远。

将军原先坐着的屋顶旁的柳树忽然动了一下,一个暗影即刻消失,湮灭在京城的茫茫人海中。

25.纠缠

话说林彦这个文绉绉的武举人到了会场后没少受人白眼,武人大多不识经书,如果不是武举还要考武经七书这样的文选题目,只怕这一众武人里大字不识几个的都要占上八九分。

不过这实际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乡试的突围名额虽少于童试,但在些偏远地区贿赂一下考官便可通过文试。所以那些五大三粗有着野蛮精悍之血的蛮子对林彦这种文武双全的人自是看不起,也亏得林彦这种人虽不多,但在武举会场中占的份额也不少。

这时,林彦刚结识了一位来自京城的武举人,两人正在会试的茶馆里讨论文题。许是受了京城的影响。越是繁华之地武举越是严格,因此越靠近京城,武举人的文化素质倒也越高。虽武举人更为崇尚力量的碰撞,但在这茶馆里侃侃而谈兵书的人倒也不少。

茶馆天字一号房内。

林彦有些恼怒的向杨云龙抱怨,他刚刚受了几个蛮子的欺侮,有些愤懑道:“这些人就是自以为是,认为朝廷现在要用人,上阵杀敌便是厉害。殊不知若是空有一身蛮力的武夫,登上战场便只能晕头转向的被敌军戏弄!”

杨云龙含笑品茶,察觉到林彦寻求认同的视线,虽觉得他话有些绝对,但考虑到林彦现下只想寻求个发泄,也只能违背意愿点头称是。

“这帮蛮子着实坐井观天,等他们见到了楚兄,才知道什么叫厉害。”林彦想到了将军,脸上的神采突然光亮了起来,忽然又记起将军已获得殿试资格,不用再参与会试,便又颓丧得长吁短叹。

杨云龙看到他这副模样只觉好笑,忍不住脱口问道:“到现在为止你已不止一次的提到那所谓的楚兄了。怎么,凭你俩的关系,怎么还不见他过来给你出气?”

林彦一脸挫败道:“楚兄早已获得殿试资格,倒是不用来会场了。”

杨云龙一惊,刚拿起的杯子复而又放至桌上,他正色道:“林兄你所说的,莫不是扬州城那个获得‘武举异等’称号的楚天佑?”

林彦被他正经的阵仗吓了一跳,愣了好一会才道:“是啊,这举国上下也就他一人获得了这样的殊荣。”

杨云龙沉思了一会,才道:“有句话想同林兄讲,不知恰不恰当。”

“你我二人之间还有什么好客套的,直说便是。”

杨云龙道:“林兄你怕是不知,那楚兄能夺得这个称号,也是因祸得福……”

还不待杨云龙说完,林彦便毫不客气的打断道:“杨兄你是要告诉我楚兄他是因为惹上了那帮纨绔才会得此机会大放光彩的,对吧?”林彦有些气愤的拍案而起,颇为恼怒道:“我知你是好心劝我,要我少于他接触,以免惹祸上身。可你怎能因为这事便否定一个人?!罢罢罢,是我有眼无珠,错以为你是人中豪杰。杨兄,就此告辞!”

杨云龙当下一急,难得寻个真性情的好友,放跑了一个,又要等多少年才能找回一个?他立马放下姿态致歉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林兄你莫生气,我只是怕你惹火上身罢了。”

林彦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理他。

杨云龙望着他,认真道:“我虽是这样说,但心中也是极佩服楚兄的。若不是有什么真才实学,兵部尚书也不会赐他此番美名。”

林彦心中好受了些,坐下来又复而喝茶。杨云龙眼明手快的立马给他倒了一杯,林彦受用的点了下头,才学着文人慢悠悠的将茶饮了下去。

杨云龙坐在一侧无奈的摇头。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几声轻响。两人俱是一愣,面面相觑间只听门外之人和声询问道:“敢问林彦是否在此?”

林彦一听声音便反应过来,大呼一声楚兄后便急急拉开了房门,一袭劲装的将军此刻正立于门外,嘴角带笑的看着他。

将军其实在二人谈论他时便已站在门外,他虽不顾忌旁人对他的看法,却没想林彦如此维护他。得到好友的信任与支持,怎能不让人欢心。

于是将军前些时候因受贾齐骚扰的心情如今好了大半。

“楚兄……”林彦有些怔楞的看着他,喃喃道:“你怎的穿成这样?”

将军挑眉,他直觉那店小二的眼光不错,挑了身挺适合他的衣服,何况他自己也颇为满意,现下被林彦这么一说,但是有些奇异了。

“怎么,难道这身衣裳有哪里不妥,冲撞了你?”

将军靠在门边打趣道。

“不是,我早就料到楚兄你是人中龙凤,只是没想到你稍微一打扮居然如此俊朗。”林彦围着他转了一圈,认真道:“要是我是姑娘家,必定得倾心于你。”

这句话惹得房内的另外两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将军这才注意到房内还有一人,他对林彦笑了下,才正经抱拳扬声道:“在下扬州城楚天佑,敢问阁下是何人许。”

杨云龙整理了下衣衫,回礼道:“在下京城杨云龙。”

两人目光对上彼此,或是英雄惜英雄,两人眼神一闪,便各自抽出看家兵器在小小的茶坊内过起了招,林彦连忙退到一边观战。约莫一炷香后,杨云龙的手中剑被将军挑飞,他也不动怒,只是大笑三声后抱拳作揖。将军将他的剑递还给他,也是抱拳回礼。

三人相视,朗声大笑起来。

“楚兄你是怎么过来的?”

三人从茶馆一路聊到了京城有名的龙门客栈,林彦极力要求将军留下吃酒,将军推辞不下,便托人给福伯传了个信,倒是留了下来。趁着上菜之际,林彦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将军挑眉,好笑道:“其实我老早就想和你说了,你直接叫我天佑便可,不用楚兄楚兄的叫,这话喊得我着实有些受不起。”

杨云龙也在一旁点头附和道:“这一点我和天佑颇有同感。”

林彦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先前的问题也没想要个答案,只是在暗地里默默纠结对两人的称呼。毕竟将军总不能告诉他,他是一路飞檐走壁越过会试警戒线前来的。

纠结了些许,林彦也觉得三人关系不用讲究过多礼节,终是红着脸皮喊出了将军和杨云龙的名,两人笑着打趣林彦说他有时候的确像个书生,只怕他真实身份其实是走错会场的赶考学子,林彦被他俩捉弄得不知所措,只能暗暗咬牙,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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