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再为爱痴狂——白唇小狗
白唇小狗  发于:2015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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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骆文自言自语道:“我睡了这样久。”又问道,“你们吃晚饭了吗?”

吴妈抢着道:“没有。孟先生不放心,一直在这陪着你。”

陈骆文感激地看一眼孟月生,又看向吴妈吩咐道:“准备晚饭吧,我也饿了。”

“是。”吴妈答应一声,急急走了。

陈骆文拉着孟月生,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自己则因为头疼,又在沙发上躺下,将头枕在孟月生腿上,疲惫地合上眼皮,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孟月生一面给他按摩太阳穴,一面问道:“今天不用去大上海吗?”

陈骆文道:“不去了。”

陈骆文原本以为借中村之手,除掉于庆然,是绝好的机会。不想于庆然真的死了,自己竟没有一丝喜悦感,反而是巨大的空虚铺天盖地袭来。陈骆文调查到中村欠了英国人一大笔赌债,急需钱还债,所以才肯将那批烟土以极低的价格出卖。他便利用这一点,将于庆然暗中阻扰的事情告诉了中村。

“中村司令,实在对不住,六爷的话我不敢不听。可是我想六爷这样坚持不肯同您做这笔生意,也一定有他的苦衷。还望您能多多体谅!”陈骆文望着中村,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说完苦笑了一笑。

中村尚以为还有转圜余地,误以为陈骆文想压低价格,皱眉沉思片刻,沉声道:“价格吗,不是不能商量的。”

陈骆文闻言,有些尴尬地望着他,无奈道:“这……”他重重叹口气,又道,“实不相瞒,六爷的一双腿就是被日本人炸断的,所以……”当初那件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而这部分人也都不敢将此事讲出去,所以陈骆文便想在此事上做做文章。

中村闻言一愣,他没想到陈骆文竟会说出这番话来,皱眉想了一想,才道:“那么,陈老板的意思是……”

陈骆文苦笑着摇一摇头。中村见状,露出懊恼之色,默然了。

陈骆文忽然道:“除非……”

中村急问道:“除非?”

陈骆文道:“除非六爷改变主意,否则我也是无能为力啊!凭六爷在上海的势力,我是无法反抗他的。这件事六爷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往常对我的生意他都是不大关心的,这次实在是没有料到啊!”

中村闻言,将双臂抱在胸前,皱眉沉思许久,重重叹口气,道:“我明白了!”说毕,忽然看向陈骆文问道,“如果不再有人阻扰,陈老板是否会和我做这笔生意呢?”

陈骆文装作没有明白他的话里的含义的样子,笑道:“自然愿意。”

中村哪会不明白陈骆文的意思。他想陈骆文把这件事全推到于庆然身上,无非是已经受够了于庆然的钳制,他又不便做手脚,于是想借自己之手除掉此人。而对自己来说,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解决目前的困境。他想定之后,朝陈骆文点一点头,含笑道:“陈老板千万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陈骆文会心一笑,答道:“请中村司令放心,有钱可赚的生意,试想哪个商人会拒绝呢。”

陈骆文夜里回到家,孟月生还没有睡,陈骆文不愿他等自己,怕他累着,便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等我吗?”

孟月生道:“又不是专意等你。白天睡多了,横竖睡不着,就顺便等一等你。”

陈骆文闻言,忍不住笑了一笑,走过去在床上躺下。“左右都是你有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孟月生笑出声来,趴在他胸口上,道:“累了吧?快睡吧。”

陈骆文抬起头来,在孟月生头顶吻了一吻,闭上眼道:“睡吧。”

翌日陈骆文起床,等早饭的时间,拿起报纸看起来,翻着翻着,忽然瞥见一条新闻,只见那标题上赫然写着《日军炮轰宛平县城》。陈骆文心中一震,将那文章细细读了一遍,不觉浑身一阵颤栗,想起昨日和中村的会面,犹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身上一阵阵发寒。

陈骆文走近客厅,见他脸色惨白,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病了吗?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陈骆文将报纸合上,放在桌子上,朝孟月生摇一摇头,竭力镇定下来,道:“我没事。”

此时吴妈走进来喊二人去吃饭,陈骆文便趁机道:“吃饭吧。”一面朝外走去。

孟月生看到他放报纸的动作,狐疑地看一眼他的背影,走过去拿起报纸,翻了一翻,看到《日军炮轰宛平县城》的文章,震惊之下便忘了方才的事情,一心担心起战事来。

过几日,忽然传来于庆然被人暗杀,炸死在轿车里的消息。陈骆文的焦灼不安终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巨大的空虚感。他做了一件自己唾弃自己的事情,这使他不由得想起“汉女干”这个代表一切罪恶的词来。可他又安慰自己,替自己开脱,暗暗告诉自己这纯属无奈之举。他也是逼不得已。

第五十三章

中日战事日益紧张,不久京津失陷,全国陷入恐慌中。传言四起,加剧了社会上的紧张氛围。报上关于战事的文章,每日一变,更搅扰的老百姓惴惴不安。

赵瑶瑶眼看自己的婚期将至,社会形势又这样动荡不平,不由得变得焦灼起来。依她的意思,无论如何也要风风光光办一场婚礼,毕竟这是她这辈子仅有的一次。可是眼见着形势日渐恶化,不得不向陈骆文妥协。陈骆文主张请社会各界朋友吃一顿饭,其它的仪式可免则免,毕竟举国悲恸之际,不宜过于张扬。赵瑶瑶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可凭赵家的地位,婚礼也不宜过于简单,于是便在饭菜上用尽心思。特别是那请帖,大红的喜帖包了金边,不知用什么东西熏过,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气。

请帖正文用的是一例的文体;陈骆文先生与赵瑶瑶女士订于本月六日上午十时在国际大饭店行结婚礼敬置喜宴,恭请光临。

陈骆文将这送来的请帖模本随手丢在书桌上,也未在意,便出门了。夜里回来时,却见那帖子竟被孟月生捏在手中。那金边反射着灯光,明晃晃地直刺人的眼睛。陈骆文看孟月生的脸色,平常极了,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但自己心中却是一阵发紧。

“你怎么拿着这个!”陈骆文走过去,从他手中夺过请帖来,随手扔在一边。

孟月生朝他看一眼,又瞥一眼请帖,慢吞吞问道:“也就四五日的时间了,为何不告诉我。”

陈骆文反问道:“告诉你做什么?”

孟月生道:“我帮你操办。”

陈骆文气道:“胡说!”

孟月生道:“我说的是真心话。这是你想要的,我给不了,她能给,我愿意你娶她。”

陈骆文闻言,心中一阵抽痛。他走过去抱住孟月生,叹口气道:“别说了。”

孟月生从他怀中轻轻挣脱出来,说道:“让我说完。”说毕,定定看向陈骆文。陈骆文无奈地点一点头,“好,你有什么话,全部说出来吧。”

孟月生道:“从今往后,你就是一个女人的丈夫了。我们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吧。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想不开的事情。以前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很清楚的。这段日子你待我很好,我已知足了。今后,各有各的人生,彼此珍重。我们好聚好散,也给对方留点值得回忆的事情。”

陈骆文听了他的话,心中十分不甘。他以为即使他和赵瑶瑶结婚,他们之间也不需要改变什么。可是他对孟月生有愧,不愿勉强他,垂头暗暗想了许久,终于抬起头,望着他点一点头,道:“好。既是你都想好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只是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只要你答应我,今后我保证不再打扰你。”

孟月生问道:“哪两件事?”

陈骆文望着他,目光灼灼,“一,你就住在这里,吴妈陈妈依然留下来。二,你既熟悉新安的事务,那么回新安继续做事。”

孟月生等他说完,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好。我依你。”

陈骆文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样干脆,不觉愣了一愣。他忽然觉得满心疲惫。他转身要走,涩涩道:“今夜我去客房睡。”

孟月生叫住他,说道:“我说从今往后,不包括今天。今晚你还是我的,再陪我一夜。”

陈骆文瞬间胸口一滞。他立住脚,转回身望着孟月生,“好。”心中却暗暗说道;其实你知道,只要你开口要求,我不仅愿意再陪你一夜,就是一辈子,我也愿意。

陈骆文原本以为孟月生今夜不会有兴致,不想自己倒被他撩拨地火烧火燎般难受。他拉开在自己身上胡乱搓弄的手,红着眼睛道:“别胡闹!我不想伤害你!”

孟月生轻轻叹口气,凑到他脸前,紧紧攫住他的嘴唇,用力地吮吸许久,才喘息着松开,直直望着他低声问道:“只有最后一夜了,你不想留些回忆吗?”

陈骆文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狠狠瞪着他道:“你莫后悔。”

孟月生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又凑了上去。我不后悔。我只后悔当初喜欢上你,后悔自己不够狠心,任由你去娶别人。

从唇边泻出的呻吟,淡化了夜的浓黑。陈骆文极尽温存,生怕粗鲁的动作破坏眼前这幅被记忆装帧起来的画面。这是一具男人的身体,没有女人的柔软娇媚,却足够刺穿陈骆文的正经的表面,让他变成一只发情的雄兽,不再顾及形象,不再在意伦理纲常,足够让他发疯发狂。

孟月生几度昏迷,几度清醒。也许因为二人都暂时放开了一切,将现实世界摒弃在外,因此都是前所未有的投入和沉迷。

陈骆文喘吁吁地在孟月生身边躺下,拥着他闭上眼,享受欢愉的余韵。然后像咀嚼一样,又细细地回味。等孟月生稍稍恢复体力,陈骆文便扶着他去清洗了一下身体,然后二人筋疲力尽地躺回床上,相拥着沉沉地睡去。

夜虽漫长,终究不情不愿地结束了。新的一日到来,旧的昨日远去。陈骆文从家里搬出来,住在旅馆里。因为婚礼的事情,这几日忙碌极了,只是每当深夜降临,他独自躺在床上,孤独感如洪水般涌上来,将他淹没。陈骆文不由得开始后悔起来。后悔当时为何答应孟月生,为什么不把他关起来,不管说什么,都不管不听,至少自己还能看见他,还能抱着他。他轻轻叹口气,又说服自己不能这样做。他已经伤害了他,不能伤他更深。既然这是孟月生希望的,那自己就要努力帮他实现,无论自己有多么痛苦和不舍。孟月生不也如此。为了他可以得到一直以来渴望的地位和权利,委屈自己。

不想忽然起了日军将要大举进攻上海的传闻,一时间人心惶惶。陈骆文再三打听,终于得到确切的消息。这婚礼又不得不延期举行。赵瑶瑶也是终日不安,要求陈骆文搬进赵公馆。陈骆文住在旅馆中终究不大方便,也就答应了。

战势危急,陈骆文不敢耽搁,安排赵瑶瑶先乘飞机去香港躲避一阵子。他安排好一切后,向赵瑶瑶道:“你先走,我让慧生送你离开。”

赵瑶瑶闻言,问道:“那你呢?”

陈骆文本想随后和孟月生一同离开,但不能告诉她,便扯谎道:“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过二日就过去找你。”

赵瑶瑶咬唇想了片刻,摇头道:“不,我要和你一起走。”

陈骆文发急道:“别耍性子!如今形势不容乐观,能早走就该早走。我说了随后去找你,就会去找你。”

赵瑶瑶依旧摇头道:“不。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一个人,无依无靠,与其独自一人离开,不如和你一块走。”

陈骆文见她态度坚决,暗暗着急起来,放软口气劝道:“你听我的,我也是为你好。你一个女人留在这里太危险。而且你在这里,我还要替你担心,不如早些离开。过不了几日,我们就会在香港见面。我让慧生陪你,你怎会是无依无靠呢!”

赵瑶瑶似乎有些动摇起来,垂下眼皮望着地板,许久不出一声。陈骆文叹口气,站起身走到她身旁,紧紧挨着她坐下,捏住她的手温言道:“你该听我的话,这样对大家都好。难道你还怕我害你不成,我全是为你好才这么做……”

赵瑶瑶打断他的话,含泪点了一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陈骆文道:“那么你赶快收拾一下行李,明天一早就出发。”

赵瑶瑶不想时间这样紧促,心中一酸,眼中便掉出几滴泪珠来。她将头靠在陈骆文肩上,用雪白的手绢捂住嘴,低低啜泣起来。

陈骆文心中也是乱得厉害,不知道怎么劝慰她,只好拿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

第五十四章

夜里赵瑶瑶又改变主意,不肯先走。她道:“于叔叔不在了,我只剩下你一个人可以依靠,我不要和你分开。”

陈骆文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劝了许久,她也不肯答应。陈骆文一气之下,从家里出来,却不知道去哪里,自己开着汽车在街上胡乱转着,不知不觉竟来到以前住的房子前面。陈骆文将汽车在路边停下,坐在车里,点燃一支香烟,默默地吸着。

此时已经将近午夜,四周安静极了。陈骆文能清楚听到自己吐出烟气的声音。过一会,车里就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味,陈骆文打开车窗,放进一些新鲜的空气来。他看着那栋黑漆漆的房子,知道那里面的人都已经熟睡,自己却一丝睡意也无,孤零零坐在街边。他想起不久之前,自己也住在那里,这会多半已经拥着孟月生一块入睡。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空虚,仿佛被挖出个深不见底的洞来。

陈骆文想既然赵瑶瑶不肯走,那就让孟月生先走。他打开车门,走下车来,径直朝房门前走去。他在门前站住,摁响门铃,接连按了三四回,才听到门后传来吴妈的声音大声问道:“谁呀?”

陈骆文答道:“吴妈,是我!”

吴妈认出是陈骆文的声音,急忙打开门,惊讶地望着他问道:“老爷,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陈骆文一面朝里走,一面问道:“月生呢?睡了吗?”

吴妈道:“早睡下了。”吴妈等陈骆文走进来,将门关上,跟在陈骆文身后。

陈骆文径直走上二楼,推开卧室的门闯了进去。

孟月生被门铃声吵醒,正坐起身来准备出去看看,却见房门猛地被人推开,陈骆文走了进来。孟月生愣了一愣,怔怔地望着他沉默着。屋子里只开了一盏电灯,幽暗的灯光将室内烘出一层淡淡的光晕,融化了坐在床边的孟月生的脸庞轮廓。

陈骆文走过去,不容分说吩咐道:“你快收拾一下东西,天一亮就乘飞机去香港。”说毕,朝站在门外的吴妈命令道,“吴妈,快给孟先生收拾行李。”

孟月生纳闷地问道:“我去香港做什么?”

陈骆文急道:“去避一避。如今国内形势不妙,还是暂时离开一阵子的好。”

孟月生却异常冷静,淡淡道:“我不走。”然后转头看向吴妈说道:“吴妈,不用准备行李。”

陈骆文闻言一愣,不由得愤愤道:“一个个都不肯走!你们存心气死我吗!”

吴妈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听谁的话,站在当地踌躇片刻,一声不吭地走出卧室。

陈骆文懊恼地在屋子里来回踱着,孟月生叹口气,说道:“不要走来走去,晃的我头晕。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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