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五句，以防祝江惊醒找他算账，顾晟兴加快速度。他问：“你要我碰哪里？”把麦凑至他嘴角等答案。

“那……那里。”成功对上台词。心有灵犀是神队友。

就这样他录到了最后一句事后无奈的嗔怪：“你真讨厌。”他刚想用骚扰小祝但掐住不让它解放的方式诱导出这句话，就见祝江鼻翼煽动了两下，突然“哈楸”打了个喷嚏。

“……”顾晟兴有不祥预感，将麦放回床头柜上，盯着老婆看。果然几秒钟后祝江渐渐回复神智，抱怨：“空调温度太低了。”又十几秒钟后一声怒吼，顾晟兴发现他的狮吼功不亚于他姐姐，只是缺少凶恶表情没那么有威慑力：“我说话语为何这么熟悉，敢情你骗我替你配马赛克音哪！”

顾晟兴略心虚地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随即借助之前的润马赛克再次挺了进去。祝江感到体内闯进马赛克，话被生生截断，差点没喘上气来。顾晟兴搂过他，边拍背部给他顺气边装无辜：“是你自个说要帮我录受音，让我感谢你的。”

“顾晟兴！”

“这是感谢的酬劳。”说着腰上发力快速地马赛克，让祝江只顾得上马赛克再也讲不出完整的句子。

敬业的他还不忘记在祝江放松警惕的时候，引马赛克他录完最后那句话，结果又被吼骂，又做回去，又被抱怨，直到祝江累得破罐子破摔，翻个白眼便陷入沉睡了。

回放着效果完美的录音，顾晟兴露出个邪恶又带着浓浓满足的微笑。

第四十五章

顾晟兴半夜清理的时候发觉祝江菊花微肿，幸亏有先见之明地携带消炎药，细致涂抹缓和伤情。虽然弥补了过错，第二天他还是无情地被身体不爽心情也不爽的祝江罚分床睡一周，周身散发低气压，准备扶祝江去餐厅吃早饭。

祝江要面子，宁愿忍受令他抓狂的痛楚装作没事人，独自走到餐厅。顾晟兴远远尾随其后，生怕他摔跤。有惊无险地到达餐厅，长桌上仅摆放如下几种简单早餐：香蕉草莓酸奶沙拉，蛤蜊粥，烤吐司片配槐花酱，牛奶。

……有常识的人都能辨认出是痔疮患者的食谱。旁边还插了只画有歪斜爱心的木牌：“攻要体谅受！吃同样食物！”

放眼望去，这安排真明智，近半数人一瘸一拐地在餐厅中漫步，行动不便发生碰擦就会心一笑。

祝江顿时泄气，一瘸一拐地走到盛粥的桶前舀两人份的海鲜粥。顾晟兴无奈。

原定的攀爬等极限运动被迫挪后，两人去特色温泉区泡了一早上，其中顾晟兴让祝江在艾叶温泉中浸泡的时间最久：驱寒气通脉络助治面瘫。但熏蒸汽时间不宜过长，下午他们回到房间，却大眼瞪大眼无所事事。

于是祝江要求顾晟兴配受音给他听。顾晟兴将声线提高些再放柔和些，语速适度加快，就从阳刚音变成了不失英气的美人音。祝江小刁难未成，竖起大拇指并追问顾晟兴用何种方式训练，如此快便能完美转型。顾晟兴摸他头不答：保持神秘感才能使恋人间一直有新鲜感，攻略如是说。

祝江不急躁，总归谜底会揭晓。重点转回《倾寒》一剧上，他边理解剧本边聆听配音。这部剧挺虐心：受师兄被皇帝的亲卫军所杀，遂出江湖找皇帝报仇。看似文弱的皇帝身怀绝技，使计将受囚禁，被美色所惑夜夜交苟。受怀着仇恨，寻机和乱党联络，装驯服套攻的话。但他们日久生情，攻为了与他过闲云野鹤的生活竟决意禅让，受彻底沦陷。可惜为时已晚，乱党不久便发动总攻，攻上阵领军，被箭射中肩膀抬下城墙。受用上乘轻功带他出城，定居世外桃源。但攻心系子民郁郁寡欢，终于放弃受偷偷回城和叛军交易，以自身换全城人性命。受最后赶到，看见被绑在城墙上面对万箭齐发的攻，冲上去替他挡箭而死。攻随即自刎殉情。结局BE转HE：攻受其实是神仙，回天庭后偶遇，觉得对方面熟便结识。剩下开放式任脑补。

祝江听顾晟兴演绎受的复杂心理，不时提意见：“爱和恨声音应该有微妙差别。”

顾晟兴大概知道弊病，他从来没配过恨，技术尚生疏。

“你反感祝溪？”祝江沉思着。

顾晟兴原本厌恶她，深入了解后转为好感，因此实话是不。

祝江改变策略：“我把恋情向工作单位曝光，你被社会排斥，我则装无辜加踹了你换别人，什么感想？”

“你不会。”

“假设！”祝江稍微加强语气。

顾晟兴懂了，代入情景朝祝江说台词：“恨不得这龌蹉之人死。”果然能听出恨意。

“你父母被这事气得去……”祝江没说完即后悔：揭他伤疤。

顾晟兴倒没有反应过激，也许尤芮一事过后他学会淡忘。祝江感激地看着顾晟兴，感谢他听进劝诫。顾晟兴同他一点头，闭眼回想当初孤立无援地站在火灾现场的感受，要将凶手挫骨扬灰的冷意。他设法保持理智，但配出的效果达到要求，偏离平常淡漠音，蕴含丰富感情。祝江满意地连连挥手，继续趴在床上捉虫。

两小时后各角色和导演编剧齐聚在YYPIA戏，顾晟兴的部分演绎到位，和大神风中飘扬相比毫不逊色。兴奋过头的导演当即催促主疫CV们下线录干音，不需要再陪练。

于是顾晟兴有史以来首次如此早完成配音工作。他配受音出乎意料得顺利，也让他百感交集。交音前他戴着隔音效果极佳的耳麦，听祝江令人喷鼻血的马赛克音，十分不情愿与别人分享。心底有个声音诱使他将诱人老婆藏起来，敬业精神却警告他不能违背诺言、也不能糊弄了事。

他内心挣扎许久，以主张上交的小人胜利结束。他想开了：别人听见声音，他看见真人。让听众眼馋，自己独占美人享受呗！竭力忽视遗憾点击发送键。

第三天活动祝溪主动要求加入。她在度假村是单独行程，女性志愿者轮流带她去感受gay的世界，告诉她同性恋不应该被避如蛇蝎。她走访了多对情侣，又在度假村中目睹了他们的生活，比较之下她觉得除了性别，同性恋和异性恋没有多少区别，逐渐放宽了心，世俗成见基本消除。

这次来她也是顺便代表祝家邀请顾晟兴春节到祝家庆祝的。她说服了自己支持同性恋情侣，也有自信说服父亲。

夫夫俩心里都挺感动：“靠你了。”祝江还亲昵地在祝溪脸颊上亲了口。

“这时候靠我啦？”祝溪不屑冷哼，却在构思周全计划。

三人结伴攀岩，坐大巴车下山从山崖的另一侧攀上。悬崖倾斜度不大，却胜在高度超出常规：一百多米对新人来说不容易。祝溪身为女孩，再怎么样体力都弱了点，率先爬到五十米就只能勉强支撑。顾晟兴赶超她，帮她拉着绳子，祝江则和祝溪平行，密切关注她的状况。

终于到达山顶他们俱累得气喘吁吁。祝溪仰头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和顾晟兴闲聊：“我第一次见面认为你无情，缺乏爱。”

“现在？”

“恰恰相反，江儿厉害。而且你们互补变成了智者。”说着想到自己，望着蓝天有种恍惚的沧桑感，“爱情更经常让人变成傻瓜。”

“谢谢。”很高的评价。

从崖顶抄小路绕回度假村，舒畅地洗个澡，休整至傍晚时分他们驱车离开。祝江想跟滕辉打个招呼，却被前台告知该客户昨日已离开，把祝江郁闷得小声开骂。

“急着闹分手吧。”

祝江同意，但仍然觉得对方不仗义，泄愤似地塞了颗巧克力进嘴咀嚼。青春啊，曾经关系好到分享一条裤子，如今不辞而别再难相见。幸好总会有人陪在身边不离不弃。

这边其乐融融往家赶，那边狗夫夫也过狂欢节。临走前祝江将狗送至高露洁家托管，而碰巧高家父母夕阳红旅游去了，只有粗神经的高露洁宅在房间，任它们玩闹。

牙膏回老家倍儿兴奋，被嫌烦的高露洁撵到客厅后，类似炫耀地向松松介绍狗咬胶、饮料瓶盖、圆球、毛绒娃娃等玩具，邀请它一块玩耍。

松松以往只有球类可玩，好奇心完全被吊起。但它谨记顾晟兴的教导，不碰陌生玩意，所以矜持地围着玩具们昂首阔步走。

牙膏歪头思考几秒钟，了解他的顾虑，便示范性地咬住毛绒米老鼠的耳朵。算结实的玩偶了，但在牙膏的利齿下绒毛很快松散，漫天飞舞。松松的目光锁定一根纯白絮状绒毛，打着弧度优美的圈徐徐飘落，暗色背景衬托下美不胜收。

再看牙膏鼓励的微笑，松松霎时头脑血液上涌，恋人还会下圈套？他径直冲进玩具堆，打滚！啃咬！摔！踹！松松充分体会到道具的魅力，不需要牙膏带领便掌握了玩法，玩得不亦乐乎。

牙膏天使般微笑着，慢慢踏进了他曾经的天堂，猥琐地用马赛克蹭松松后腿。俗话说运动时荷尔蒙飙升，松松毫不推脱便接受了暗示。被扔得七零八落的玩具变成了战场，不多时马赛克声响起。

高露洁懒得干涉，除了倒狗粮和洗澡外便不管夫夫的事情。所以当顾晟兴敲开高家门，打算接走重要家庭成员时，迎面而来的是……

一只被咬得稀巴烂的布艺拖鞋。

第四十六章

自打见到主人，松松便知闯祸，嘴一松，衔着打算回击牙膏的拖鞋落地。高贵冷艳顾不得了，瞬间扒住祝江裤腿，摇尾巴卖萌。牙膏也聪明，蹬腿扑进仁慈的高露洁怀里。

顾晟兴铁青着脸径直抱松松回家；高露洁也被惹恼了，境况比她预估的惨许多，客厅整个遭殃。她箍住牙膏下颚，强迫夫夫分开，节食加面壁。思念是上进的驱动力。

牙膏和松松呜咽似得吠叫，却不反抗。早劳改早出狱！永远爱泥！

匆忙安置好松松，由于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第八天新学期开始，他们马不停蹄地准备去祝江家的各项事宜。

顾晟兴难得紧张，在衣柜里挑拣不停。祝江被他逗笑，帮他搭配了黑色羽绒服直筒牛仔裤米色围巾，又擦干净不常穿的版型类似军靴的保暖靴。自己则换上米色羽绒服戴灰黑色围巾。颜色相同款式不同，远看像情侣装，近看无女干马赛克。

复又订购了些保健品和一套紫砂茶具做见面礼，顾晟兴跟随祝江开车一个多小时来到郊外某偏僻别墅区。祝江家为独栋别墅，棕色外墙咖啡色倾斜屋顶，有浓郁欧式风情的尖顶和落地窗，甚至有烟囱。房前是荒芜的院子，据祝江解释平常家里空无一人，不需要打理。

是祝溪将黑漆雕花大门打开的，她小声告诉两人，经过她的洗脑式零碎谈话，祝父首先知道祝江找了个终生爱人，然后知道是个不寻常的爱人，最后直到昨天才知道是个男人。祝父不动声色，但他应该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表态欢迎顾晟兴来访。

顾晟兴表示明白，勾起嘴角练习微笑，力求给祝父留下好印象，倒把祝溪看得汗颜。

泊好车，他们踏进客厅，就见一中年男人低头读报纸，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观察顾晟兴。顾晟兴也不留痕迹地观察他：长相和姐弟俩完全不像，气质上则和祝江更像：都面瘫，可能是长时间居高位练出来的，威压迎面袭来。

顾晟兴双手奉上礼品，抿起嘴角微笑：“叔叔好。”

祝父示意祝溪接下，话语简短，看到他喜爱收藏的茶具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祝江挨着父亲坐下，问候几句，就试探性地转到顾晟兴身上，祝父巧妙地又将话题转走。顾晟兴直觉祝父有些抵触自己，尽管未发话。

这时祝父吩咐祝溪祝江做饭，隐晦暗示要跟儿媳谈谈。可顾晟兴一心想从厨艺上证明自己，征服生活八级残废祝父的味蕾，主动请缨跟祝溪一起做饭。祝江无语地拽拽他的袖子，他意识到不妥，赶紧找台阶下。

祝父突然笑了，冰山全部融化，和颜悦色地嘱咐：“去吧。”

……全家都是影帝。

顾晟兴和祝溪分工，由顾晟兴包揽，无事一身轻的祝溪负责打下手和偷吃，美其名曰检验是否合祝父口味，有时将耳朵凑到门边偷听祝家父子谈话的情况。顾晟兴略不在状态，假想祝江如何应对疑问刁难，如何在必要时刻帮助他说服，但仍然出色地做完了每一道菜。

正值饭点，他们便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花梨木桌。祝江和父亲相谈正欢，祝溪到客厅催促，两人才停下。顾晟兴站在厅前恭迎祝父，等其缓步走进并入座，与祝江对视一眼，得到点头回应，心底有谱。

祝父看着丰盛菜肴心情大好：酸汤肥牛、酱爆鲜鱿、豆豉蒸排骨、蒜蓉粉丝扇贝等，无一不是他的最爱。祝溪读懂了祝父面瘫脸下的情绪：“大部分是顾晟兴做的；我刚告诉他您喜欢这些，他都会呢。”

祝父微微昂首，示意大家坐下。顾晟兴不假思索地夹了只四喜丸子放到祝江碗里，停顿一下又夹了只放进祝父碗里。祝父注视着那只丸子良久，久到顾晟兴心里打鼓了才送进嘴里，不知为何顾晟兴看见幸福的粉色泡泡冒出。

……那是必然，祝江喜爱这道菜，顾晟兴做了多次手艺娴熟：将肉和鸡蛋、胡椒粉、料酒、生抽、淀粉等混合搅动，再加入香油、葱、姜和切碎的马蹄搅拌，取肉馅团成四只大小相等的丸子。锅中油热后放入，炸至表面金黄后捞出。留油放葱煸香后倒入清水、酱油、料酒、白糖和肉丸，炖煮半小时至汤汁收过半，用水淀粉勾芡即完成。顾晟兴特地选用三分肥七分瘦的肉，将丸子搓成大个以防手重捏散。

祝父脸色缓和，顾晟兴趁热打铁问：“再来？”盘中只剩顾晟兴的那份，没人给夹菜，祝溪气哄哄地掳走自己份。

“你吃。”祝父发话顾晟兴才吃，祝江揶揄地看了他一眼。

祝家严格遵守食不言的规矩，极少有人说话。祝江频频给顾晟兴夹菜，顾晟兴回夹的次数只多不少，看得祝溪想撂筷子。祝父目不斜视。

明明处在生死攸关，顾晟兴莫名在这氛围里安定了。温暖弥漫在房中，和亲家围坐圆桌，窗外偶尔响起爆竹声，美好到不真切。

用餐毕，顾晟兴被请到书房。祝江担忧地捏捏他的手心。顾晟兴想：看老攻我完美解决。

打量书房，顾晟兴若有所思：有整间普通公寓大的房间里，四面皆是书柜或漏斗式书架，各类书籍堆得满满当当。祝江在书香门第中长大，难怪聊天时任何话题都能接上。

祝父手捧热茶坐在正中的书桌前，示意顾晟兴坐在对面，以突兀的“驾校那次感谢你相助”开始了谈话。

顾晟兴秒懂为何教练没来找后续麻烦：被祝父解决了。这是在告诫敢欺负祝江，让你跟教练同样下场吗？“应该的。”

“如果我让祝江结婚生子，你怎么做？”

“祝江敬重您，却不可能答应这件事。即使答应，我也不松手，会尽我所能挽回。”

“自私。”祝父威严更甚，将杯子重重地顿在桌上。

“我不是圣母，不会眼睁睁看爱人被夺走。但肯定会补偿那女子。”这是顾晟兴的心声。

祝父手一颤，语言变得苍白无力：他亲手放妻子离开，每次想起都后悔。他对失去爱人的痛苦深有体会。换个角度：“你忍心看江儿被大众唾弃？”

“我永远挡在前面保护他，”他停顿了下，又叙述现状，“学校知晓，未下达处分；朋友则坚决支持。现在就差您的认可了。”

“校方不处罚？”祝父半信半疑。

顾晟兴解释：“我的杀亲仇人为弥补过错，找关系撤销了。”

既然如此……不多干涉了。总认为是小孩，其实已经成熟到能将事情处理万全了。繁衍后代等问题，利用高科技吧。祝父凝视着杯中悬浮的翠绿茶叶沉默，最终拍板：“明年春节再来，一人多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