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点火呕——妖魔鬼怪现原形——”

其实在那个遥远的南方，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没有酒都，没有图萨，没有葛人，没有火刑，没有神像，没有塔楼，没有圣血，没有六贝勒，也没有我。千百年后，竹南人留下的痕迹也将被深埋地下。

那么，漫长的岁月究竟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什么呢？

疯狂。

疯狂将永远延续下去。

第25章：梦回

我在孜珠寺呆了许多年，在那个很高也很孤独的地方，我目睹早已死去的皮囊一点点枯萎，看着时光从身上悄然流走。起初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死亡选择了我，而我却不能离去。到了后来，我决定不再去想。

这里只有苍茫而持久的白色，它很干净，纯粹，就像我们出生和死亡时看到的那样，它让人忘记了对生命的质疑，也放弃了对死亡的向往。因为它们都是最乏味的去处，也是最美好的去处。

六贝勒来看我的那个晚上，我再一次梦见了泊伦。我已经有好几十年没有梦见他了。

六贝勒看到了这些东西，他说我的记性还不错。有那么一下子，我意识到，或许是头一次注意到，他长的很像我的叔叔，也很像我。

我问他：“我们有多少年没见面了？”

“有四十多年了吧。”

“那真的很久了。你来这儿做什么呢？让我猜猜，不会是和我上床吧？”

他为难地笑了，他说：“我是来带你走的。”

我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满是陈旧而枯涩的白雪。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他们为什么要烧死你？”

“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所有的问题都不需要答案。死亡只是失败的一种形式，而罪名无非是死亡的一个借口。我的死和你父亲一样，一点也不光彩，那座神像，它不过代表了图家人在葛人土地上取得的最终胜利。”

“你是不是对我们很失望？”

“不，一点也不。这所有的一切，原本就是这样。那天我站在刑架上，脚下是我们刚刚开辟的土地。我想，这就是我的土地，我们的土地，我们将世世代代为之周旋和奋斗的财富，它可以生长五谷，也能催生荆棘，它可以养育人畜，也会滋生杀戮。”他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去哪儿？”

“你说吧。”

“那就去茂山吧。”

“为什么？”

“你不是说任何问题都不需要答案吗？”

“可我很想知道。”

“你来之前，我做了个梦。”

在梦里，初升的太阳高悬天边，茂河尽头却是霪雨绵绵，初绽的春水上浮桥飘摆，野蜂成群飞过，稀疏的柳枝随风荡漾，迷乱了马儿的踪迹，绞碎了如烟的白云。马上坐着久别的爱人，依然年轻俊朗，笑如春风，这回是他先叫出了我的名字。我们骑着马儿，穿过茂密的树林，那里有泥土的清香，有黄鹂啼啭，缠绵的春光从马下淙淙流逝，日落的时候，我们踏上了浮桥，像两片衰败的树叶，被河水带向了尽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