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总，这你可难为我了。我不拍商业电影，参展影片有些裸露是必须的，这种事很正常，我都没当一回事。”纪铭答的无辜。欧洲电影需要分级，裸露确实随处可见。

肿眼泡有些动摇，可狠话已经说在前面，他现在骑虎难下。

骑虎难下的还有林羿，虽然谈判他插不上嘴，可有没有人想过他的感受！

‘五秒钟正面全裸，外加一场十五分钟的外景JQ，这是什么情况？如果谈成了要脱的人可是他！怎么不提前通知！难道合同里写了自己没注意到？还是前两次见面让卓政误解他喜欢暴露，觉的露不露无所谓？林羿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要不是从小到大的道德教育让他深知不能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他早就一气呵成的喷出一万字咆哮体了。

“那算我多虑了，如果允肖可以接受裸露镜头，这个角色当然还是他最适合。我也不过是推荐个新人做备选，最终能不能用，还是纪导说了算。”卓政适时地开口，完全无视身边林羿澎湃的心理活动。

“不过既然孙总在，我倒想起另一件事，前两天前程导说要拍个偶像剧，正在找男一号，如果孙总有兴趣，倒是可能看看剧本再说，今天我还正好带着。”说着，卓政递给肿眼泡一份剧本。

“程跃，就是拍《天桥》的那个导演？”肿眼泡眼睛一亮，《天桥》可是上半年偶像剧收视第二名的作品。

“是他，我们认识很久了，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说起这事，他问我有没有觉得合适的演员推荐。”

肿眼泡的眼神已经泄露了他心里的了小算盘，故作姿态的干咳一声，肿眼泡又挂上笑容：“那卓总觉得允肖合适么？”

“允肖？他当然是最好的，不过以允肖现在的工作量，不一定有档期吧。”

卓政的语气拿捏的恰到好处，看似疑问，又是实实在的恭维，肿眼泡听了这话，小眼睛立刻亮了两度。

“其实说到档期，也有，不过和纪导的电影冲突了，怎么说也是大荧幕，要是放弃有些可惜，不好办啊……”

肿眼泡已经让步，不过需要一个台阶下。

“齐导好像也在筹备新电影呢，如果孙总愿意，我倒是可以帮忙引荐一下。”

而卓政，向来懂得何时给别人制造台阶。

“那怎么好意思，卓总你那么忙。”

“怎么会，一顿饭的事，而且齐导也早就想认识下孙总了。”

“哦，是么，看来这个牵线人是非卓总莫属了。”

“求之不得，不过你们要是合作成功可别忘了我。”

“怎么会呢”

……

剩下客套的寒暄，男四的谈判已经定论，这是林羿第一次见识所谓真正的商业谈判，而很多事情他还想不明白。

“我的男四号。”卓政去送投资方的时候，纪铭故意这么叫林羿。

“纪导……”林羿有些不好意思。

“从明天开始去部队体验生活，另外别忘了上表演课，你们公司应该会帮你都安排好。”一边收拾桌上的资料，纪铭一边说。

“真的有五秒钟正面全裸，外加一场十五分钟的外景激JQ么？”憋了一上午，这是林羿最关心的问题。

“纪铭一愣，随即想起来林羿说的是什么，他坐在座位上哈哈大笑，“你真相信啊？那如果我让你拍，你会接受么？”

“这不是拍不拍的问题，是到底有没有！”林羿当然也知道这样的借口可能是卓政使诈，但如果告诉孙总有，到时候拍出来的又没有，投资方不会来找后账说他们故意欺诈么？

“可以拍啊，反正我无所谓。”纪铭说的轻松。“这事很简单，片子想在国内放映，被剪了，审批过不了，随便一个借口都说的过去。作为导演，后期想怎么剪是我的自由，可能这场戏计划的时候很重要，但成片出来了又觉得多余，剪掉也正常，你不用担心。”

纪铭知道林弈担心什么，也有耐心给他讲，毕竟作为新演员就开始为导演着想，纪铭觉得林弈这小孩挺实在。

终于确认自己不用在镜头前全裸，林羿重生般喜悦，脑子也能开始转动了。

“那个允肖是孙总的人吧，如果你不用他，就把他推给别人，这样也行么？还是说，那个程总干脆也是个幌子？”林羿想起卓政说的程导，听起来像个大导演，但如果是大导演，怎么可能听之任之的选用演员。

“纯幌子不太可能，毕竟这种事打个电话就能确认，我猜测，八成这位程导是在找投资方，而如果孙总愿意投资，安排个男一号也没什么难的。其实允肖不差，只是不适合我的电影，如果我是他，这样的交易我也会接受。”

翘起二郎腿，纪铭也思考起刚才卓政的谈判内容，他一直搞不定这样错乱的关系，而卓政却总能在各方利益之间找到最佳平衡点，这是他最厉害的地方，甚至有时候，纪铭觉得卓政该去搞政治。

“他是个天才。”喃喃道，纪铭已经记不起清这是第几次卓政帮他解决问题，卓政似乎什么都能办到，而只要把问题交给他，就一定能搞定。

“纪导，你们是不是之前都商量好的，你把所有换角的责任都推给卓总，然后演一出双簧？”林羿问这问题纯属出于敬佩，因为谈判初期，他一点没看出来纪铭是在演戏，甚至还埋怨他做事不厚道。

“什么？”纪铭一怔，他觉得林羿这孩子心眼真实，这种不该问的问题也能问的这么自然。

“完全没，我只是单纯想把问题推给他而已。”纪铭故意笑得夸张，心里却突然有些不舒服。

他似乎太过习惯依靠卓政的能力，很久前开始就只想着把自己的电影做好，完全不顾及如果卓政搞不定怎么办。卓政怎么会做不到呢？他一直太过出色，以至于纪铭都快忘了还要去注意他的感受，这样的忽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持续了多久？

“那万一卓总搞不定怎么办？”

太过简单直白的问题反而尖锐的让人不知所措，纪铭一时失语。

“……放心，你们卓总很强，他到现在从来没有失败过，是不是觉得签到他公司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纪铭强撑着笑容，试图转移话题。

“可再强的人也总会有失败的时候吧？”林羿坚持是因为他不愿接受卓政很强这个事实，虽然到目前为止卓政所作的事无不证明这点，但说心里话，他对卓政心存抵触。谁让他不肯签整支乐队导致他现在朋友离散呢？而对于你不服气的人，普遍心理是选择不承认他很强。

同一句话听在不同的人耳里却有不同的解读，所以，当这种质疑在纪铭耳里顺利转化为‘因为好感所以不肯罢休’的意思是，他自然产生了一种误解：“你担心他么？”

“不不不不不，我只是想，人无完人，即使是卓总也不可能凡事成功，人都是有缺点的，所以他肯定也会失败。”之前说了，林羿对感情感觉敏锐，所纪铭一问这话，林羿就立刻知道纪铭误会了，迅速将自己漂白。

“走吧。”

身后突然传来卓政干巴巴的声音，果然不能在别人背后说坏话，被逮个正着的林弈吓的一哆嗦。

“卓……总……”林羿的嘴皮子又开始不利索，他郁闷怎么每次见到卓政都没好事。

卓政才心情更不爽。虽说自己没骄傲到不让别人评说的地步，可进门就听见一个新人说自己‘有缺点，肯定也会失败’气儿总不太顺。上午居然还为他争取了个角色，想想都浪费。

“要回公司了？”一旁的纪铭问。

“下午还有个会。”卓政毕竟是资深成年人，对于情绪控制的很好，更别说大人不记小人过的风度。

“那林羿呢？”

虽然心里非常想把林羿丢在这个离市中心三十二公里的影视拍摄地让他换成三次公车两次地铁外加步行三千米以走回公司，可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情绪，“如果你没有别的事，他和我一起回去。”

林羿默默吞了口唾沫。

“我没别的事，下个月初直接进组就行了。”看了看卓政，又看看了林羿，纪铭突然产生了一种情人才有的很微妙的危机感。

“那就这样，有事打电话。”

“好，你路上小心。”

林羿和卓政双双跨出门口。

“卓政。”纪铭叫住他。

“嗯”卓政停下脚步。

上前拦过卓政的脖子，纪铭突然吻他。

“怎么了？”一吻结束，卓政觉察到今天的纪铭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笑笑，纪铭挂上他招牌式的无所谓表情，“我只想在想，如果那些投资方的人见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对于纪铭随时随地喜欢开玩笑的奇幻思维，卓政从来没有办法。

“晚上我早回家。”卓政还是体贴的，对于纪铭的反常他不会无动于衷。

“你可别后悔，那么，晚上见。”又恢复到平常的调侃状态，纪铭挑着眉毛坏笑。

看着卓政和林羿坐车离开，纪铭坐在椅子上有些怅然若失，刚才那个瞬间他恍然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和卓政正在渐行渐远，而纪铭不确定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爱情中的第六感。

是自己想太多了么纪铭叹了口气，或许从自己先提出‘给彼此完全的自由空间’时，这种事就注定会发生。

“也许12年已经够久了。”坐在卓政刚才谈判时坐的位子上，纪铭无奈的笑笑，对自己说。

06、惹不起的“那女人”

回到公司，林羿跟着卓政一路走进办公室，卓政习惯性的脱去外套整理衣领，一转身看见傻站在他办公室正中的林羿：“你在这儿干嘛？”

林羿才想问好不好！

大眼瞪小眼，林羿压着火气‘我怎么知道，你也没告诉我该去哪。’但碍于上下级关系，他什么都没有说，抿紧嘴角。

迅速按下通话键“给林羿找个经纪人，带他出去。”

电话那边的Amy觉得气氛不妙。

放下电话，Amy飞奔进卓政的办公室，正看见一言不发的林羿和埋头装雕像的卓政。

“Rachel怎么样？她现在手上没人。”Rachel是以前带尼恩的经纪人，带新人经验丰富。

考虑了一下，卓政抬起头：“不，还是找洛奇吧，我觉得洛奇更合适。”

柳叶眉挑高了三寸，Amy的表情有些惊讶，不过她迅速调出一个专业的笑容：“好的，卓总，我知道了。”

随后一抓拽着林羿的胳膊走出办公室，完全不顾她长而尖的指甲有戳穿林弈胳膊的危险。

“我觉我和卓政八字不合。”

电梯门闭合后，林羿对Amy说。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在Amy把他从台阶上推下去谋杀未遂外加恐吓威胁后，林羿居然对Amy产生了可以说些真心话的变态认同，因为至少在这个庞大的公司里，Amy是他唯一算得上认识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对立面都是卓政，而往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Amy没吱声，依旧保持着橱窗假人的标准姿势岿然不动。

‘叮’电梯停在地下一层，Amy像个女特务一样表情冷峻的走在前面，过道里的人看见Amy如此神色都识趣的散开，自动让出一条血路。

直到两人进了一间空闲的练歌室，Amy砰一声关上门，死盯着林羿，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和他睡了？”

“你才和他睡了呢！”在林羿22年的生命力，从没见遇见过比这更窘迫、更气愤、更荒谬的质问，也难怪他反应如此之大，对着美女也无礼反问。

“我倒是想，可他是个gay，如果他是个半弯我都愿意。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和他有一腿？”

没有任何羞涩、掩饰，Amy脸不红心不跳的露骨问答让林羿彻底领略了她的精神强大。

“没有！怎么可能呢，我和他根本就是八字犯冲！”

林羿说的是真心话，他和卓政见面就没有一次顺利的，更何况卓政和纪铭才是一对。当然最后这句话他打死也不敢说。

“那就怪了。”攻击指数降为正常，Amy若有所思，继续狐疑的打量着林羿的脸，似乎想从他的表情看出一丝破绽。

可林羿内心坦荡，一张实话脸，无坚不摧。

“难道你小子真的走了狗屎运了？”Amy有些不敢相信。

“我都和你说了，我和他八字犯冲，自从我和他见面，没有一件事顺利。”

想着陪卓政第一次去找林羿的景象，Amy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那鲜艳的荧光色，实在过目难忘。

“不过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么？他是个半弯你都愿意？”

狠狠的白了林羿一眼，没想到这小子还挺八卦，Amy伸出自己刚做的指甲欣赏了一会，漫不经心的回答：“是啊，怎么了。”

林羿立刻皱起了眉头，说实话他觉得Amy这人挺强，可没想到这么强的人眼光也差。

“别以为知道这点破事就能威胁我，你要是敢告诉别人，我就把你小弟的特写贴在所有娱乐网站的头条。”

林羿的脸瞬间绿了，他知道这女人他得罪不起。

“我错了，打死我都不会说。”林弈缴械投降。

其实Amy知道林羿不是那种背后耍手段的小人，这也是她对他印象好的原因。林羿身上有一种很真的亲和力，你很容易相信他说的话，更容易对他说心里话，这比和那些有什么藏着掖着绕着弯说话又自以为是的小贱人相处强多了。

“你知道洛奇是谁么？”言归正传，Amy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个不开窍的小孩。

“不知道。”林羿老实回答。

“他是咱公司的经纪人NO.1，和他带出来的艺人比，尼恩就是豆芽菜——不够看。”

林羿觉得Amy的描述总是特别到位，尽管这人是谁他还不认识，但现在已经无限清楚这是个牛人。

“你昨天在他家到底干什么了？”

林羿还觉得，Amy大概真的很在意卓政的私生活，或者告诉他关于洛奇的事也是为了情报等价交换。

“没干什么，只是为了今天早上试镜方便。”林羿不打算把卓政和纪铭的事告诉任何人，而一旦他决定了，就绝对不会泄露半句。

“谁的戏？你签约才几天就试镜？”

纪铭电影这件事连Amy都没听说。

“纪……铭的。”犹豫了一下，林羿觉得既然已经谈定了，Amy最终肯定会知道，只是早晚问题，不是原则性机密，提前说了也无妨。

“纪铭？”Amy满眼惊讶。“什么角色？”

“男四号。”作为一般观众，林羿觉得男四号应该也没多重要，毕竟男一男二才是观众记忆的重点。

“是纪铭选中你的还是卓政推荐的？”

林羿觉得这问题怪的很，“导演看中的。”

故作阴险的邪魅一笑，Amy拍了拍林羿的肩：“你小子真是走狗屎运，好好珍惜吧。说实话，要说是卓政推荐的，打死我都不相信你和他没一腿，不过既然是纪铭相中你，他让洛奇做经纪人，这点倒也说得通了，毕竟纪铭是个国际大导。”

肩膀被拍的生疼，林羿现在只有一件衬衫在身上，而Amy今天带着个铆钉手镯，每一下都是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