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Amy和林弈同时一脸惊慌。其实，当林羿看到卓政本尊出现的时候，酒后的虚胆就掉了一半。这毕竟是他的老板，而决定也是自己下的，他没理由怪罪别人。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亲身领略到所谓强大气场是真实存在的。

Amy也吓的不轻，但不枉在卓政身边当了5年助理，她的脑子迅速反映过来——卓政一定是误会了，至少误解了林羿事件的严重程度。但，你能在你的超级Boss狂赶时间的时候唾沫横飞的解释一件由于自身多管闲事而引发的误会么？Amy的答案是，死也不，她甚至愿意催眠自己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于是，当卓政已经坐上了车，而林羿还像个木头疙瘩一样杵在地上的时候，Amy一把把他推了下去，完全不顾面前还有5层台阶和一条栏杆，甚至那时那刻，她希望林羿干脆摔死算了。

“你最好有足够严重的事情和他说！”

当林羿好不容易靠着人类天生平衡感稳住身体而不至于摔成脑震荡时，Amy在耳边恶狠狠的说。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第一次让林羿联想到恶魔的血盆大口，他开始意识到，这女人绝对不是‘长相甜美’就可以简单概括的。

有生以来第一次坐宾利，林羿却觉得如坐针毡，更别提感受高级车的舒适了。

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卓政抬头对司机说：“不去机场了，直接回家。”

林羿瞬间感到车飘动了，而自己由于惯性紧紧贴在门上。恍惚间他得出了第二个结论：这师傅以前是开赛车的，而且，是专业的。

有些尴尬的坐直身体，林羿的手本能的摸向安全带，但看着旁边坐的稳如泰山卓政，又用理智把手默默收回，当然一切举动都是藏在背后，急速掉头的小插曲只让他觉得有点突然。

找回了镇定，断了线的脑神经又开始逐个联通，想着卓政刚才的话，林羿的大脑反映出一个关键词‘回家’，‘回、家？家？卓政家？！难道是要潜规则我？’林羿的猛然扭过一张惊吓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卓政。

“你有什么事？”瞟了一眼珠瞪的如铜铃大的林羿，这样的形象毫无美感可言，但卓政懒得提醒。

“啊，哦，那个，其实……”林羿措着辞，他想起刚才Amy的警告，此时此刻，他居然觉得那警告充满善意。

嗡……嗡……卓政的手机震动起来。林羿如临大赦，立刻在心里长舒口气——在他接电话的时候必须要想个借口出来才行。

听对话，似乎是关于尼恩解约的事，这件事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翻开任何一个娱乐版面，都能看见相关的头条。

事情似乎有些复杂，因为卓政从开始的应付转为后面的探讨，电话一直持续了30分钟，而当卓政放下电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停在一间独栋别墅的门口前。

林羿觉得脑子有点乱。这到底是下去好，还是不下去好？他干咽了口吐沫。

“Surprise！”

靠卓政一侧的车门突然被人拉开，一个皮肤略黑的男子抱着红酒和蛋糕冲卓政大喊。

“生日快乐，亲爱的。”男子身体前倾，在卓政唇上落下一吻。

即使是林羿这样刚半条腿跨进演艺圈的人也知道，这个匹夫黝黑的男子是鬼才新锐导演纪铭，他的最新的电影刚在国际电影节上斩获奖项，而这黝黑的皮肤，八成是在戛纳或者威尼斯参加影展时晒出来的。

林羿的脑子更乱了，这还不如被直接车裂了痛快。刚才困扰的下车问题也不用想了，因为他怀疑，目睹了这样的冲击的场景自己会不会直接在回家的路上被半路做掉，又或者为保险起见，自己再也回不了家了。但不管怎样，林羿感到自己以后星途暗淡。

抬起头，纪铭看见林羿的时候稍显诧异。而卓政在这个时候也终于露出一点人类的情绪，他略显抱歉的对纪铭点点头，然后万分果断而坚定的说，“没完成的工作，意外，而已。”

纪铭夸张的挑起眉，左右端详了下林弈，最终笑起来，将红酒递给卓政，“反正你是寿星。”接着他转向林弈，友好的说“一起切蛋糕吧。”

卓政很少犯错，通常情况下他不犯错，但今天确实是个意外。他本打算利用车上的时间赶紧解决林羿的问题让他半路下车，而自己也好不在约会上迟到。只是没想到尼恩这次聘请的律师远没有平时的律师好对付，一不留神，车已经开到了家门口，也就有了刚才尴尬的一幕。

林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他觉得卓政下车的动作有瞬间僵硬，可再次确认的时候，卓政又

像没事人一样，神色如常。

“那就下来吧。”

最后，卓政对在车里装雕塑的林弈说，林羿觉得自己的心跳再度飙到了一百八。

04、受难的开始（2）

“你以前有表演经验么？”

边吃饭，纪铭边问林羿，至于为什么一起切蛋糕演变为三人共进烛光晚餐，这都是后话了。

“我以前在酒吧演出，从高中开始，毕业后就做全职驻唱了。”

其实林羿的家教很好，举止得体，至于之前和卓政见面屡次发生的丢脸事件，绝对位列他人生黑历史前三甲。

“什么类型的音乐？”

“摇滚，有时也唱抒情。”

“演过戏么？”

“没有。”

“想当演员么？”

“从来没想过。”

“我现在筹拍的电影里有个飞行员的角色在选人，男四号，戏份不多，但很出彩，我觉得你的形象很符合，你有兴趣么？”

林羿觉得从见到卓政开始，剧情发展就有些快，好比他今天上午还在签约，下午全国知名的大导演已经在找他谈角色了。而这样的大人物，一句话就可以让你上天堂。

“他今天上午才来签约，现在我们对他的定位还没最终确定，姑且不说演技，一个新人开始爬的太快容易惹人非议，所以我觉得还为时过早。”卓政说。

当然，这样的大人物，一句话也可以让你下地狱。

“这倒也是，不过如果到时你觉得合适，就让他来参加试镜吧，反正现在在海选，没经验能上戏也说的通。”

好歹最后还悬在了人间，林羿感激不尽。

饭后，纪铭留林羿住在客房过夜，而作为完全被动的林羿，根本没有说NO的权利，想着反正回家也是气氛压抑，和住在这儿没什么差别，于是林羿索性不再多想，关灯睡觉。

主卧里还亮着灯。

“干嘛留他过夜。”把袖扣放在桌上，卓政问。

“你明知故问，”翻着手里的剧本，纪铭懒懒的回答，他刚从法国飞回国内，正在倒时差中，“看这小孩还不错，你知道，现在走阴柔路线的男生太多了，这样阳光健康的新人越来越少。”

“你真决定用他当你的男四号？演戏我不知道，不过歌唱可不怎样。”

笑了笑，纪铭从杂志上露出黑亮的眼睛，“演技可以磨练，再说，那么一般的人你干嘛签他？你比我更清楚，他这样的外形条件目前正缺乏。”

“没错，所以我才会签下来，他够幸运，但我可不保证他有一定有实力。”转过身，卓政说得直白。

“这是我这个导演需要担心的问题，明天一早我要带他去见投资方。”从床上坐起来，纪铭向来相信自己挑演员的第一直觉，他看林羿的第一眼就觉得他适合这个角色，而既然决定了就要速战速决。

“你搞的定你的投资方么？”卓政知道这次纪铭的电影投资很大，而这种大投资方可能会想安排和自己私交甚好的演员参演。而通常主角是用来扛票房的，如果导演坚持，投资方不会过多干涉，反而这种第三、第四主角，会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笑的狡黠，纪铭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将下巴抵在卓政的肩膀，“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

林羿参演，作为林羿的经纪公司当然也要出面联络，换句话说，只要留下林羿，卓政也就有合理参与谈判的理由。这次选角，纪铭尚未和投资方谈拢，他这样有个性的导演，最不喜欢附和投资方改变影片初衷，所以他需要卓政的帮助，而在这方面，卓政从未让他失望过。

卓政没有说话，看着纪铭解开他的衬衣——他们在一起已经12年了，早在纪铭成名前，早在两人一起从大学毕业，他们一直是彼此最坚强的后盾。

“有没有想我？”纪铭在卓政耳边低低的问。

卓政用手抚上了纪铭的后背。

“你是不是喜欢他？”

卓政猛地看向纪铭，“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做了个投降的表情，纪铭笑笑，“玩笑玩笑，只是第一次见你在这样的日子带别人来家里，好奇而已。”

“都说了工作。所以你让他住在这儿？”卓政觉得不可思议，他以为纪铭留下林羿完全是为了防止他反悔去见投资方。

“或许，有一点点，但当然，99%是防止你反悔。”

“怎么可能？”卓政自己都觉得哭笑不得，如果他真对手下的艺人有兴趣，那也一定不是林羿。

“好了好了，我道歉。”重新抱住卓政，纪铭咬上他的耳垂“可我很想你”……

第二天一早，林羿在自己的手机闹铃声中醒来，他是个懂礼的好青年，在老板家过夜要呈现出良好的一面。于是七点过半，林羿已经穿戴整齐，走出房间。

“早，林羿。”

餐桌前，卓政和纪铭各自端着一杯咖啡聊天，看样子已经吃过早饭，而林羿的‘清晨礼貌形象塑造计划’似乎已经远远迟到了。

“早，纪导，早，卓总。”这是林羿第一次尊称卓政，他还有些不习惯。

“你吃点东西吧，我先走了，让敌人知道我们从开始就是一伙的总不太好。”和卓政打了个眼色，纪铭笑着拿起外套，开门离开。

“吃饱了么。”等林羿吃完了一个三明治，卓政从报纸上抬起目光问。

“饱了。”林羿说得僵硬。

请问有谁能在老板问你饱了的时候还没心没肺的低头再吃上一个么？卓政坐在旁边，林羿不得不十分注意餐桌礼仪，花去了平时三倍的时间，虽然这也掩盖不了其实他没饱的事实。

“跟我来。”

合上报纸，卓政站起身，林羿连忙小跑跟上，他觉得这么和卓政相处可真累。

穿过两扇门，林羿发现卓政将他带进了主卧——这是昨天卓政和纪铭睡觉的房间，不，不，是休息的房间。

“把衣服脱了。”面对面，卓政对说林羿说。

“啊，脱？”林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吃饱的原因，血糖过低出现幻听，但他确实听见卓政说‘把衣服脱了’。

全脱？半脱？为什么脱？是例行公事？是展示身材？可又不是模特为什么要展示身材？难道不是公事是私事？昨天刚知道卓政的性取向，难不成真是传闻中潜规则？明明有情人，情人一走就偷腥，卓政这伪君子很重口嘛。

瞬间，林羿脑中冒出十几种假设，但除了潜规则，似乎什么都解释不通眼前的状况。林羿咽了口唾沫，双手不自觉地护住胸口，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勇敢向潜规则大声说不。

看着林羿走马灯般的神色变化，卓政知道林羿脑中正在浮现出什么此起彼伏的‘豆腐渣工程’，他深深叹了口气，感到些无力——他觉得林羿不仅歌唱不好，而且脑子还笨，而和笨人打交道，是比和聪明人打交道更折损战斗力的事。

“把这个换上。”

从衣柜里扯出一件尺寸合适的西服，卓政扔在床上头也没回的关上了门。

林羿瞬间有点尴尬，他突然觉得，思想龌龊的人原来是自己。

05、所谓谈判

林羿和卓政到达谈判现场的时候，纪铭和几位投资人已经谈了个大概。和在座的每一位一一握手，看样子卓政和其中几位很熟的样子，而他和纪铭也完全看不出除了工作关系还有其他超越平常的私交。

别看林羿在处理社会关系上有时迟钝，但在感情上却一向敏锐。谁和谁有什么猫腻，谁和谁故意装陌生，他一眼就能分辨的出。感情这事是装不来的，喜欢或不喜欢，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有玄机，这还多亏他这几年在酒吧的磨练，所以当林羿完全看不出纪铭和卓政的任何表演痕迹时，他深深觉得，这才是影帝。

言归正传，回到谈判。

“孙总，杨总，这是林羿，我们这次海选出的男四号。”

说的好像不知道对方会反对的样子，纪铭表情自然。

林羿连忙起身问候。拜早上那套高级定制西装的衬托，整个人帅气逼人。

不屑的上下打量了林羿一圈，有位投资人针刺的眼神让林羿很不舒服，但他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向大家点头问好——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一点没错。

旁边的卓政不着痕迹的看了林弈一眼，觉得林羿的表现还算让人满意——虽然是谁当男四号都不会影响此次谈判的结果，但有惊喜总是好的，至少不会给自己丢脸。

“纪导，不是我对您的选角有异议，只是，我觉得这个角色允肖更适合，上次我们吃饭的时候您是答应了的。”一个戴着眼镜胖胖的投资人开口了，刚才恨不得喷出毒汁把林羿烧毁的恶毒眼神就来自这双小儿肿的眼睛。

“孙总的话我当然记得，允肖的形象自然没话说，演技也是日趋成熟。开始我也认为这个角色非他莫属，所以我才一点犹豫都没有的答应了。不过上周卓总突然打电话给我，又介绍林羿来参加海选，我一看这孩子也还可以，才决定换人。其实，我也是很难办的。而至于这其中的理由，我想最好还是让卓总和您直接谈比较好。你们的交情比我深，我就不瞎搀和了。”说着，纪铭看向卓政。

林羿是有正义感的！这么直接这么直白的把屎盆子扣到别人身上，林羿觉得纪铭不厚道！明明是他找自己演男四号的，自己也没求着他，凭什么要求换人的黑锅就背到卓政身上了？而且你们不还是情侣关系么？林羿不觉得自己向着卓政，可谈判场如战场，好歹一个公司的，林羿自然把自己和卓政划入一个战壕。

恶毒的肿眼泡又将目光投向卓政，“卓总，你这样做事，不地道吧。”他率先开始喷射毒汁。

低头笑一下，卓政的表情看不出紧张，他喝了口咖啡重新抬起目光，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显得分外有余：“孙总你没好好看过剧本吧。”

肿眼泡愣了一下，继而又恢复了趾高气扬：“我看不看剧本有什么关系，纪导的实力我向来相信。”

“男四这个角色可有五秒钟正面全裸镜头，外加一场十五分钟的外景JQ戏，以我对允肖的定位了解，这样的角色好像不太符合他的形象。”

据Amy早上发来的资料中显示，允肖是肿眼泡的外甥，仗着自己舅舅多金，拍了几部偶像剧小有名气，一直想找机会上大荧幕。可他的外形过于阴柔，不是纪铭需要的风格，所以纪铭一直想找机会弃用他。

“这……”肿眼泡略微犹豫，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一下尺度这么大，是不合适。但他也不是省油灯，谁知道卓政是不是故意炸他，毕竟自己没好好看剧本，于是他不愿松口的反驳：“如果是为艺术献身，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只要到时候合同细节谈好就是。纪导，既然有正面全裸，你当时为什么没说？”肿眼泡不仅坚持，还想给卓政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