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无香——叶孟
叶孟  发于:2015年0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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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礼瞻进门前第一眼就看到了谢君棠,他一脚进门问道:“什么风把君棠给吹醒了,竟然还记得有季某人。”

“礼瞻哪里话,前些日子才从北平回来,家里的事情繁琐便失了礼数,没能和你把酒言欢,今日一杯薄酒,聊表敬意。”谢君棠边说话边为季礼瞻斟酒,季礼瞻看着谢君棠那修长的手指,笑道:“酒香,是好酒啊。”

谢君棠招待他坐下,阮维雪在旁不说话,季礼瞻看了看阮维雪,朝他温和的笑笑,便问谢君棠:“听说君棠订婚了,怎么不把准新娘带出来看看,让我们也热闹热闹。”

谢君棠吩咐人上甜品,转而朝季礼瞻道:“吵了一架就回来家去了,我也没空哄,等她气消了再说吧。”

“又是个受不得气回娘家的,你说女人怎么就没点本事,嫁鸡随鸡都不明白,成天就是闹哄哄的。”季礼瞻很是无奈的说道,谢君棠本以为他说的是自家的妹妹,笑道:“其实女子都有七窍玲珑心,只是遇人不淑,也怪不得她们,虽说嫁人了但也希望娘家能给个依靠,后背挺直的人,做人都不会太难。”

“君棠可真贴心,只是忍受的人总是自己,憋不住这口恶气。”季礼瞻咂嘴道:“那个婆娘就是没事找事的,等她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谢君棠听着季礼瞻的话,有些诧异,阮维雪为其解释道:“季先生娶了一房妾室,填了子嗣。”

谢君棠闻言竟是略有挑衅的打量着季礼瞻,季礼瞻朝谢君棠客气道:“别问罪,手脚比你慢点,你也不亏,你弟弟多厉害的人,你也能弄到手,不亏。”

谢君棠喝下一杯酒,道:“心里难受,是不是能求得一醉方休。”

季礼瞻爽快的喝下一杯酒,道:“敬你,话说谢云棠他是怎么了,真的死了?”

“也许吧,要不然怎么轮到我继承谢家。”谢君棠自怨自艾的说着,季礼瞻看他沮丧的样子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快感,隐约觉得谢云棠要是死了就更好了,就谢君棠这模样,光看是不够的,要是能玩玩就更有意思了,以前他就对他想入非非,只可惜他弟弟太狠,他为了玩个男人把自己搭进去太不值得了,当初和谢君棠醉兮兮的睡了一夜,第二天谢云棠就拿着枪和他说话,要是他当初真把谢君棠给睡了,那就是前程尽毁,哪里有他今日的飞黄腾达醉生梦死。

谢君棠和季礼瞻说难听点曾经算是狐朋狗友,只不过是季礼瞻野心大,走的就远了,谢君棠命差点就兜兜转转,当然这是季礼瞻自己的想法,他觉得谢君棠这样的人的确不适合谈政事,更适合在床上谈事情,这双手倒酒确实是赏心悦目,要是摸上去,怕更是让人心里难耐。

季礼瞻是个粗糙的汉子,不比谢家的兄弟个个都英俊倜傥,谢云棠其实更为好看,只是光是那好看的脸,却驾驭不下他那厉害的性子,哪个男人会窥视他?

所以还是谢君棠惹人喜欢,通人情也知晓风月,不像木头一样你逗他一句就退避三舍,其实季礼瞻以前多数还是和女人厮混,后来尝了男人的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男人比女人要让他有成就感的多,他喜好玩笑,但很厌烦那些认真的人,两个男人谈感情,那就是恶心了。

季礼瞻和谢君棠你来我往的敬酒,阮维雪便不动声色的观察,他虽不说话,但那温和又疏远的姿态让季礼瞻瞄了好几眼,每次看一眼就多了一分颜色,季礼瞻嘴上逗着谢君棠,眼里却是瞧上了阮维雪那有些灵气的皮相,季礼瞻又和谢君棠谈论了一下对日本的痛恨,谢君棠只能不做声的听着,季礼瞻知道谢君棠倒向日本人,也就哼哼的说了几句酸话。

阮维雪看着气氛不对,立刻打圆场,三下五除二就把气氛缓和了,谢君棠一杯杯的喝下烈酒,到了微醺之时,季礼瞻的手就有些不自觉的摸了上去,阮维雪立刻上前扶住谢君棠,弯腰在他耳边低声道:“二少,喝多了,再喝你就回不了屋子了。”

谢君棠朝他笑着说道:“今天陪着季兄,尽兴嘛。”

“不能喝,还有半杯,我替你喝了。”说罢阮维雪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季礼瞻看着阮维雪脸颊浮起红晕,再看看谢君棠那欲醉不醉的模样,心里竟是高兴坏了,想着美人还得成双来,这对主仆就似比翼飞燕,他要是都能揽下来就是艳福了。

第 18 章

那边季礼瞻心里盘算着,这边阮维雪就想着如何让谢君棠离开。

谢君棠看阮维雪一口酒喝的急,脸都有些红了,关心道:“维雪,你醉了没有。”

阮维雪带着歉意的笑着摇头,谢君棠连忙伸手将他扶回座位,阮维雪拉着谢君棠,仰看着他道:“我没醉。”

谢君棠皱眉,转过头朝季礼瞻道:“季兄,维雪恐怕是醉了,不若我送他回去。”

季礼瞻心里想着,你都没清醒呢,于是季礼瞻笑道:“君棠兄也醉的不轻了,不如这样,今天时间还算早,我送二位回家如何。”

谢君棠阖首,季礼瞻过来要扶谢君棠,谢君棠却轻巧的避开,朝他淡淡一笑,虽说是客气的,这动作季礼瞻却不喜欢,想他们以前怎么勾肩搭背都是寻常的事,不过再想想谢君棠都订婚了,他又何必太过表现亲密。

于是季礼瞻道了声“请。”谢君棠便率先往前走,阮维雪倒不是醉了,而是烟瘾犯了,他有点发冷,神志也不是特别清楚,走了几步就有点不对头,季礼瞻往回看发觉的他怪怪的,便多看了他几眼,下楼梯时阮维雪步伐不稳,季礼瞻一把就将他抱住,阮维雪便结实的被他接到怀里。

季礼瞻轻笑着说道:“阮经理酒量如此也要给君棠挡酒,有意思。”

阮维雪用手撑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推,便自己站稳了,他笑道:“自己酒量是差些,陪着二少出门嘛,多少也要替他分担些。”

“说的有道理,下次我请君棠喝酒,阮经理还敢不敢来?”季礼瞻笑道。

阮维雪小心翼翼的下楼梯,边走边说道:“季先生哪里话,又不入狼窝,有何不敢。”

季礼瞻晗笑跟在阮维雪身后,谢君棠将刚才季礼瞻的举止看在眼里,那看似有些醉醺醺的眼里有了一丝清明。

谢君棠上车后就扶着阮维雪进车,还温柔的说道:“小心,别撞到。”

阮维雪利索的进车,季礼瞻坐到前面,对着镜子看他们主仆二人在后面相视而笑,谢君棠不知为何伸手让阮维雪躺在椅子上,道:“你累了一天,歇会。”

阮维雪确实累了,发作的烟瘾让他几欲崩溃,只是在谢君棠面前他不能放纵自己,不过谢君棠对他如此“贴心”,真是少有。

谢君棠的视线在阮维雪脸上停留片刻,还是转过头去,正在他的视线不知停留在何处时,和季礼瞻在镜子里视线碰触,谢君棠朝他点点头。

阮维雪先到的家,季礼瞻坐在车里等着谢君棠将阮维雪送回家后,再回的谢家。

在谢家门口时,季礼瞻问谢君棠:“你弟弟都走了,真打算修身养性了?”

谢君棠料得他能说这种话,“难不成你要我和以前一样,成天荒废着过日子,这么大的家业总要人守。”

季礼瞻点点头,道:“这也是的,行了,送到门口了,进屋去早点休息。”说罢他转身大步一跨上车,车子便以极快的速度开走。

谢君棠扶着额头还觉得有些不适,铁门就打开了,谢海濂跑出来喊着:“二叔,这么晚才回来,我爹可担心你了。”

谢君棠瞧着他,笑道:“知道来看看二叔了。”然后谢君棠下意识的看看四周,问道:“虞希呢,他还没回来。”

谢海濂听着谢君棠问虞希,道:“他走的很急,怕是天津那边有大事。”

不知为何,听着谢海濂说虞希去了天津,谢君棠心里就有些失落,那么远大概真的要很久才能回来吧,回到房间后,谢君棠打开柜子换衣服,里边挂着半柜子的裙子,谢君棠想起虞希男扮女装时那别扭的姿态,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换好衣服谢君棠一身疲惫的坐到床上,环顾四下,他只觉得心里秤的厉害,今天在外面的事他没敢告诉谢清棠,从他接手谢家开始就知道自己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或许明天他就会暴尸街头,只是以前他确实离杀戮太远,那些云棠都自己承担下来,所以他的手是干净的,如今再不会有人为他挡住什么,善恶杀伐全凭他一念之间,所有的决断都关乎人命,谢君棠躺倒在床上,看着房顶,一张张脸从他眼前翻过,以前他敢骂谢云棠,如今他却不敢骂自己,他是懦弱的,也是自私的。

正在他睡的迷迷糊糊时,他察觉到有人在翻自己的身体,谢君棠微微睁开眼,谢海濂弯着腰已经帮他把被子盖好,谢君棠自己向后挪了挪,笑道:“还要你操心,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看你房里的灯还亮着,怕你睡不着。”谢海濂笑道。

谢君棠掀开被子,让谢海濂进来,谢海濂立刻钻进被窝,谢君棠问道:“你怎么会加入革命的?你三叔还好不知道你选了这条路。”

谢海濂浅笑着看谢君棠,玩着自己的手指,说道:“这些不都是自己选的嘛,二叔,我听虞希说你年轻的时候也闹过革命的,只不过被三叔压下去了,虽然我和三叔见的少,但我原来挺怕他的。”

“为什么?”谢君棠好奇道。

“他很凶,我觉得很厉害。小时候我不怕二叔,二叔最好欺负。”谢海濂说的笑意不绝,谢君棠躺在枕头上,叹道:“万般不由人,像你们现在这样,比我们早些年好多了,自己能选选,你该感谢大哥,他不干涉你。”

“祖父也很好啊,慈祥。”谢海濂回忆道:“不过好久好久没看到了他们二老了,二叔有没有回老家探望他们?”

谢君棠闻言轻笑一声,摇头道:“没有,二叔没脸见他们。我和你三叔的事满城皆知,他们未必不知道,我怕他们问,自己也说不清楚。”

“二叔,不是我说,其实我觉得你挺好的,真的,三叔配不上你。”谢海濂看着谢君棠道:“我以前挺讨厌你和那些男人歪歪腻腻的,但是这好像改不了,既然改不了就算找一个人,也该找个好人,安安稳稳的在一起,三叔太坏了,而且你们是兄弟啊,很奇怪。”

“人和人本来就很奇怪,万事都讲究缘分,你就算有喜好,老天爷也不一定会安排你喜欢的那个人前来,在一起的人不一定要般配,但是自己一定要喜欢,这样才能包容。”谢君棠说道:“我和初恋就是过不去包容的这关,你知道二叔那个时候爱玩嘛,但是也知道分寸……”

谢君棠向谢海濂说了一些关于他和査抒的事,他们叔侄二人聊着家常不知不觉一夜就过去,第二天谢清棠看谢海濂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把他好好的说了一顿。

过了几日,虞世秋打电话到谢君棠家里,谢君棠是不想理会他的,只是碍于面子,他不能太过分,虞世秋高兴的说着谢君棠办事有手腕的时候,谢君棠整个人就有些气岔了,原来是那日酒后季礼瞻就对阮维雪上心了,成天往通元银行跑,昨天更是在阮维雪家里留宿一夜,虞世秋夸奖谢君棠聪明,就带个经理去喝了几杯酒就把季礼瞻弄到手了,谢君棠在虞世秋一声声赞叹里挂断了电话。

第 19 章

谢君棠去找阮维雪时,他本人并不在通元银行,赵泉告知谢君棠阮经理有事出去了,谢君棠候在银行里等阮维雪回来,一直到午后谢君棠把银行的账目好好的看了一番他才回来。

阮维雪似乎并不好奇谢君棠会来,谢君棠没有当着其他人的命向他问话,而是委婉的把他请到二楼。

一关上门,谢君棠就把账本往阮维雪身上砸,质问道:“这就是你的帐,你是替谢家卖命还是虞世秋!”

阮维雪抬头看着谢君棠,毫无愧疚的说道:“当然是谢家。”

“你为虞世秋做帐,一个藤原武还不够,你要把我逼死,逼到彻底卖国就如意了。”谢君棠边说边盯着阮维雪,喝斥道:“你自作主张和季礼瞻来往,是想翻天覆地了。”

“我没有。”阮维雪看着谢君棠解释道,“我和季礼瞻来往,难道不是你梦寐以求的。”

“我开口过吗,我有让你去爬上他的床没有,云棠不在,是不是我就使不动你了。”谢君棠心里憋着的气已经到了极点,他不发泄出来就觉得自己要发疯。

阮维雪道:“可你也没有阻止,你明知道季礼瞻心怀叵测,却还要约他见面,你就是欲擒故纵,可我答应过三少爷……”

“够了!三少爷三少爷!!全都是他,我为什么一直要活在他安排的局势里,你们都为他而活,他知道我现在需要什么吗,他永远不懂我要什么,只会自以为是的给那些废物,我才不要他的。你赶紧给我收手,你敢自作主张在背后做动作,我不会饶了你。”谢君棠气愤的说道。

阮维雪把门按着,镇定道:“二少,你要做什么,难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你为什么永远不会理解三少,他那么爱你,你却只会把他往别人身上推,不是你,三少怎么会离开广州。”

谢君棠从没听过阮维雪这样对他说话,谢君棠心里有些防备,他毫不客气的说道:“我和云棠的事,你根本没有资格插嘴。”

“当然,三少为你所做的一切从来都是心甘情愿,只不过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自己选择放弃了三少,怪不得别人。”阮维雪冷冷的说道。

谢君棠冷厉的说道:“让开,我要出去。”

“不行。”阮维雪毫不客气的说道,“二少心情不好,暂时还得在屋里住上几天。”

“你想关我?你好大的胆子。”谢君棠动手要推开阮维雪,阮维雪抓着谢君棠的手,一个擒拿手过去,谢君棠闪开,正在他开门要开跑时,门口的赵泉拿着枪对着谢君棠。

谢君棠被绑着手脚躺在床上,阮维雪坐在他身边拿着大烟抽,谢君棠看他沉醉于大烟的神情,除却眼睛有些阴沉,竟然也不似一般的瘾君子那般面色难看。

从前他只觉得阮维雪聪明,却不知他心思竟然如此深沉。

“你就算杀了季礼瞻,得利的只会是日本人,你难道真的想步上云棠的后尘。”谢君棠咬牙切齿道。

“二少,其实我做的这些也不过是为你而已。”阮维雪道:“你不杀季礼瞻,又如何能博得藤原武的信任,至今藤原武都不信任你,你走在悬崖上还不自知,我真不知道你是不懂,还是太笨了。”

“呵,你以为杀了一个国民党的蛀虫就能让藤原武把谢家银行的事都吐出来,工厂背后的事交代,你想的太简单了。”谢君棠道:“你听云棠的话,就是把自己往火炉里推,他根本不会在乎棋子的死活。”

“你以为藤原武要的是你杀人?虞世秋怎么出位的,不就是靠出卖亲兄弟又坑了三少才被藤原武提拔上来,不是虞世秋举报,谁会知道他弟弟是共产党。不大义灭亲,手段狠辣,二少,你活的下去吗?”阮维雪说罢,轻笑一声,他白皙的手在谢君棠的脸上来回摩挲,而后笑道:“季礼瞻念念不忘的是你的皮囊,可三少爱的是你的哪里,谁人能知。”

“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害我。”谢君棠问道。

“你不敢杀人,藤原武就一直在怀疑你有问题,虞世秋几番对你试探,二少,你该醒了,现在没有三少在,多动动脑子,什么风花雪月都是骗人的,男人漂亮比女人还毒,你就是头顶悬着一把刀,别被那些痴男怨女迷惑,他们不要你的人,要的是你的命。”阮维雪一字一句让谢君棠无法面对,他知道风花雪月都是勾魂刀,奈何桃花命悬,他偏偏就是栽在这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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