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现在的自己不像是自己。

老板纠结的时候，颜悦倒是丝毫不见慌乱。他非常真诚地问徐晨君想吃什么。

徐晨君也十分真诚地答道：“吃你。”

颜悦笑了一下，表情淡定地在点单纸上写下——麻婆豆腐（加辣）、青椒肉丝（请用朝天椒）、口水鸡（多放油辣子）、酸菜粉丝汤（请用干辣椒把酸菜炒香）。

服务员把单拿走后，徐晨君的脚就有意地伸过去，摩擦着颜悦的。而颜悦也用手撑着头，笑意满满地看着他。

“你在笑什么？”徐晨君很有兴趣地问。

“你。”颜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看见你现在的样子，我就觉得很开心。”

徐晨君心花怒放地道：“下午我们去做更开心的事情，怎么样？”

颜悦没说话，只从包包里摸出手机盒子，说：“我买了跟你同一款的手机。”

徐晨君看着面前的土豪金，伸手想摸颜悦的脸，却被后者手快一步地握住，手指甲挠了挠他的手心，跟挠在他心上一样，非常痒。他有些呼吸急促地说：“宝贝儿，你这是想跟我表白吗？想跟我在一起，成为情侣？”

颜悦眨眨眼，伸出手道：“把你的手机给我看看，我觉得你那个壳子挺酷的。”徐晨君不疑有他的把手机拿了出来，放在颜悦手里，配上他那张深情的表情，跟交出自己的心似的。

颜悦微微一笑，问他：“想去卫生间吗？”

徐晨君很黄很暴力的大脑，一下子就让他绽放出一个“哥懂了”的微笑，他站起身道：“我去了，你赶紧来。”

颜悦挑了挑眉毛，目送他走进卫生间，然后麻溜地换了手机卡，换了手机壳，登录了icloud，备份了短信等内容，接着登陆了所有的聊天软件，在确认手机保存了账号密码后，急忙退出。他抬手招来一个男性服务员，让其把手机送到卫生间里，交给徐晨君，接着快步走出了川菜馆。

没过两分钟，徐晨君的电话就打来。颜悦愉快地接起，耳边传来对方的怒喝：“你他妈是在耍我吗？”

颜悦轻笑了几声，“当然。”

不等徐晨君继续说话，颜悦就挂断，然后一脸开心地看着手机里的老板挑了挑眉毛，“老板，现在满意了吧？”

林珉瑜不作声地看他一眼。

颜悦立刻笑得春光满面。这时，手机短信响了，颜悦打开查看，是医院那边发来的，不仅仅是护士，就连好几个医生都站在老板的病房中，那架势……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颜悦的脸立刻僵住，这陌生的情况让他呼吸急促。他慌忙地拦了辆车，直奔富山区私立医院。他一路上都在揣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让这么多人聚在老板的病房。

忽然，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浮起，难道刚才的事儿让老板产生了某种联想，从而引起了身体的反应，所以医院的人以为老板快醒了？

第十八章

颜悦刚赶到医院，就见着了那个熟悉的小护士。对方见到他也是特别高兴，喊道：“你的朋友有苏醒的迹象了。”

颜悦心头大震，难以言喻的喜悦涌上心头。可到了门口，他反而有点不敢上去，想让这时间慢下来。他谢过小护士，走向楼梯口。这家医院因为患者不多，所以楼梯间相当安静。颜悦深吸一口气，才解锁自己的手机。老板大睁着眼睛，看着他，问：“怎么了？你怎么这副表情？”

颜悦摇摇头，一种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望的情绪渐渐在他的心间弥漫。

我希望你能在我的身边，我也希望你能完好如初，不过这两个愿望对于颜悦来说，是互相矛盾的。他叹了口气，解释道：“你的身体有了苏醒的迹象。你刚才想到了什么，让你的欲望这么强烈？”

小老板面色一红，眼睛看向别处地答道：“也没有想什么。”

颜悦立刻就读懂了他的表情，心头暖暖地说：“和我有关，是吗？”

小老板身体立刻紧绷，有些不甘不愿地缓缓点头。

颜悦眼睛一眯，坏笑道：“你吃醋了，是吧？”

小老板面色平静，语气肯定地答道：“不是。”如果忽略他脸上的绯红，这模样还真让人可信。颜悦无奈地道：“老板，现在这个时候你就别傲娇了吧。”

小老板一头雾水，“什么东西？什么是傲娇？”

颜悦拿手指摩挲他的脸，温柔地答道：“就是死鸭子嘴硬。”

老板被他这温柔的模样弄得有些回不过神来，半晌才察觉到他说了什么，不由得有种被人戳穿的恼怒，“我没有。”

颜悦更加无奈地笑了笑，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刚才是妒忌了吧？妒忌引发愤怒、焦躁以及不安，你害怕我被徐晨君勾走，然后做出某些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刚才你的情绪应该是想揍徐晨君，我说的对吗？”

老板耳朵根都发红了，但没有反驳。

颜悦幸福地摸了摸下巴，分析道：“原来不止身体的欲望可以刺激你啊，看来我们要更加积极地探索了。”

小老板身体一顿，赫然有一种自己快不好了的感觉。

“不过现在先放你一马，我想去看你的身体。”

小老板转头，就看着颜悦双颊发红地看着他，眼神特别的勾人。

“我好想亲亲你。”

亲！！！

小老板费了老大的力，才没有让自己喊出这个字。真的，那眼神太勾人了，让他立刻就躁动狂热起来。

忽然，楼上传来踢踏声，高跟鞋以快速地频率撞击着地面，还有一个女人的尖叫：“你走开！你不要过来！”

颜悦眼神一冷，将手机放入包中就想上去查看。他抬头，狂奔中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颜悦的眉头微微皱起，快闪地藏入了角落里。

紧接着，砰的一声传来，还有女人的哭喊：“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伤害我，林成丰绝对不会放过你！”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有些沙哑低沉，“林成丰才不会管你的死活，你死了他正好再找个年轻漂亮的。”

孟容尖叫道：“我要是出了事儿，你也别想独活！我有证据握在手里，我要是出了事儿，那份东西立刻传到警察手里，你也别想脱身！”

“呵呵。”男人低沉的笑声透露出几分阴险，“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孟容一时没有出声，不止是说不出话来，还是不能说出话来。

那个男人继续说：“既然你跟我是一条船上的，当初为什么不杀了林珉瑜？”

颜悦心头一震，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在他的头顶上，就是那个要将老板置于死地的人。颜悦小心地从藏身处走出来，想要凑过去查看。

此时，孟容哭叫道：“他都已经是植物人了！”

“我要的不是植物人！”那个男人嚷道：“我要他死！”

颜悦透过栏杆的缝隙，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背影，将孟容完完全全地笼罩住。

男人的嗓音此时又透出了那么一丝凶残：“他现在有了苏醒的征兆，要是醒过来，你我都要完蛋！杀了他，尽快！”

颜悦拿出手机，想要将这段对话录音，身后却传来细微的异样感。

有杀气？

背后有人！

颜悦慌张地转头，就看见一个硕大的拳头击向自己，长期的搏击训练让他的身体迅速反应，矮身、下蹲、出拳，一气呵成。偷袭者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被颜悦狠狠地击中了腹部。对方痛叫出声，惊动了颜悦头顶的人。

“谁？！”

颜悦手下不停，直接手刀砍向对方的脖子。偷袭者的身体立刻跌落在地上，而颜悦不敢耽搁，直接从大门那儿冲了出去。他拔足狂奔，却没有冲向医院的大门，而是转了个位置，从旁边的围墙那儿翻出。

手机被他摸出，他迅速地打了个电话给颜行琛，“老爷子，你的车借我用一用！”

颜行琛愣了一下，问道：“你在哪儿？”

“我在家附近的医院。我这里出事儿了。”

“我今天也在家，你赶紧过来吧。”

颜悦挂断电话，就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从隐秘的小路上快速地赶到了颜氏的别墅。他到的时候，颜行琛已经等在了大门口，拄着拐杖，一脸严肃。

“你又闯了什么祸？”颜行琛面色严厉地问。

颜悦摇摇头，拉着他的胳膊道：“快进去，不要在门口逗留，我怕被人找到。”

颜行琛没有说话，只拄着拐杖，足下生风地带着颜悦走进了别墅中。屋子里的装修极其古朴简单，家具也有些老旧。玄关处的柜子上有好几条划痕，一如颜悦十年前见到的样子。

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踏入这个家的家门，但满目都是熟悉的样子。

他心中微微有些异样地放下背包，放在玄关处，再跟着老爷子一起坐在了客厅中央的旧沙发上。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颜悦低头道：“不是我出了事，是林珉瑜。”

一听到这个名字，颜行琛整张脸都变得怒不可遏起来。他伸手抓到一个靠枕，用力地砸在颜悦的跟前，“格老子的，大胆！你又去找他做什么？！”

小老板还是第一次听见颜行琛这么大的嗓音，充满了怒气。他们是商场上的合作伙伴，平时见着对方的时候，这个老头总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样子，不算好也不算坏，以至于他没有想到颜行琛竟然可以发这么大的火，还是只听见他的名字就这么生气。

颜悦垂着脑袋，平静地说：“林珉瑜现在有危险。”

“他就是死了才好！他死了，你的念头就断了！”

颜悦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颜行琛，眼神坚定地道：“他死了，我也不活了。”

颜行琛抬手又抓了个靠枕，砸在颜悦头上，然后指着他的鼻子骂道：“那你给我滚！滚出去！”

颜悦点点头，“可以，但你得给我一辆车，然后再帮我雇一个保镖，在医院里保护林珉瑜。”

颜行琛手抖个不停，气得浑身都打颤，“我……我……我给你大爷！我护你大爷！”他一边骂一边砸东西，不过每一件都是软的，砸不坏的那种。

因此，颜悦半点不害怕地说：“嗯，林珉瑜在我这儿是跟大爷一个待遇的。”

颜行琛hold不住了，伸手捂住心口，气得伸手道：“药……给我药……”

颜悦立刻蹿到电视柜那里，拿出速效救心丸给老爷子干咽下去了，然后一边抚着他的心口，一边劝慰道：“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伤自己的身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是个什么样子，你不都门清儿吗？”

这话说得颜行琛差点老泪纵横，就连手机里面的林珉瑜都听得万分无语。他心里头的那个想法更加坚定了，颜悦真的是那种蔫坏的类型，要小心，要提防啊！

第十九章

说归说，骂归骂，颜行琛对颜悦这熊孩子还是很好的。

不过片刻，车库里的一辆小车就被颜悦开出了别墅区。桑塔纳两千，这么老的车型，开起来倒是顺顺溜溜的。

有了单独的小空间，颜悦当然把小老板放了出来。

“颜老听见我名字的时候，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林珉瑜真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件事。颜悦听到他的提问，笑了一下，道：“因为你以前是我男朋友啊。”

林珉瑜眨眨眼，“男……男朋友？！”

“嗯。”颜悦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男朋友。”

小老板的心里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了，“多久以前？”

“十多年前吧。”

……十多年前？！

林珉瑜震惊了，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是说十多年前，我跟你是恋人？”

颜悦看了眼黑掉的屏幕，拿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开车道：“是的，我跟你是恋人。”

“你上次明明跟我说，我们只是同学啊！”

颜悦眨了眨眼，“我们交换灵魂的时候，我说的？”

小老板忙不迭地点头，忽然意识到颜悦看不见，便大声地道：“就是那个时候说的。为什么现在又变成恋人了？”

“因为本来就是啊！”颜悦看了眼手机，动作轻快地打了个弯，找个地儿把车停了下来。他伸手拿过手机，一解开手机锁，就发现小老板两只眼睛成了蚊香圈。

“怎么了？你把自己弄迷糊了？”

“不……”小老板摇摇头，说：“你上次跟我说有个男生跟我告白，我还说人家恶心，不是吗？如果我讨厌同性恋，怎么可能跟你成为恋人？”忽然，小老板脑子里想到了一个可能，“你变过性？”

颜悦愣了一下，忍不住喷了，无奈地笑着说：“老板，为什么你变小之后，智商也跟着降低了？这种奇怪的猜想，你是怎么想到的？”

小老板一脸“爷很不爽”的表情质问颜悦：“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快点把事情给我弄清楚啊！”

听他这么说，颜悦不禁又是一阵狂笑。小老板想发火，可看他笑得这么开怀，最后也像是被感染了一样，忍不住笑着问：“我对那段时间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你快点告诉我以前的事吧！”

颜悦笑得肚子都痛了，才调整好呼吸，眼睑半垂地歪着头看着老板，“听你这么说，我上次一定给你说了有个人给你送情书，然后被拒绝的事吧。那个人就是我。”

“什么？”

“那个给你送情书，然后被拒绝的人，是我。”

车窗外有汽车开过，引起的声响与小老板脑子里的轰隆声交叠在了一起。颜悦居然说他就是那个人！

颜悦笑了笑，有些疲倦地将头靠在车窗上，问：“想知道那段日子的事情吗？”

林珉瑜想知道吗？

当然，想。

颜悦和林珉瑜的十二岁到十五岁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造成今日这种局面？

如果真要说起来，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熊孩子就是屁事儿多！不过他们之所以会变成熊孩子，是有一定根源的。

先从颜悦开始说吧。

颜悦的记忆在五岁之前都很模糊，尤其是有关父亲的那一部分。他的记忆中就只有一双温暖的大手，经常抱着他笑着说：“你长得和我真像！”

他一切清晰的记忆，都是从五岁的那个雨天开始的。

漫山遍野的坟墓，站在某个墓碑前痛哭流涕的女人，那是他的母亲。还有拄着拐杖的外公，赫然老了好多的身影。当骨灰下葬的时候，他的母亲站在他的旁边，反复地念叨一句话：“小悦，听妈妈的话，做一个诚实的人。”

他什么都不懂，也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的照片要被贴在一块石头上，但他心里知道自己不能让妈妈这么伤心，所以他说：“好的，妈妈。”

后来稍大一点，他才明白爸爸死了，是自杀的。

因为他和一个男人做了不该做的事，被外公发现了，不堪压力就自杀了。第一个发现爸爸已经死掉的人是妈妈，然后妈妈心脏病加重了，再也不能生育了。

后来，外公一直很严厉地教导他，因为害怕他变成他父亲那样的人，一个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