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克随即抗议，「我会挡在你前面！」

「不用，」庞德断然拒绝，「你死我也跑不掉，我可不想跟你死一块。」

放克闻言，脸上闪过些失落，稍后才点头，「好吧，你跑得快些也好。」

两人间适才轻松的气氛，奇异地退去许多。

庞德转开眼，补了句，「我想我们都活着。」

放克给了个笑，「恩，我不死，死了你就糟了。」

＊＊＊＊＊＊

之后放克认真地教了庞德如何将魔力内化为力量的方法，尽他所能。

幸好庞德是个比放克更有悟性的学生，听着放克东漏西漏的简陋说明，庞德用了几个问题把内容给连贯起来，勉勉强强弄懂魔力内化的操作。

不过庞德首次内化魔力时，还是吃了不少苦头。

正常来说，以庞德这种几近十级魔使的阶级（进入树海后的锻链，让庞德与放克的等级轻易地破八越九而稳稳摸到十级的边缘），所具备的元素亲和力极高，将魔力内化进体内时，元素负荷过量的问题应该不会太大，内化初期的不适应性也该减少很多。

可坏就坏在，在欠缺循序渐进的过程下，突然高量的内化，就像还不会爬的小孩儿给了他力量让他冲刺一般。庞德首次成功一跃，距离与速度是有了，但他却没有能力像放克那般灵巧地闪过树林里的枝叶，或是精准地踏在树梢上。这猛力一蹦，几乎可是半摔着落地的，相当狼狈。不仅衣服勾破了许多处，脸上更是被画了不少细小刮痕，把一旁的放克给吓了一跳。

庞德吐出了嘴里的树叶，不死心，多试了几次横冲直撞，依旧没有太多改善。这种内化魔力的魔咒，庞德能够在短时间内试行成功，已是多亏了庞德的天赋，这会儿抓不出调整强弱的方法自是当然的。

而无法减弱力道，也无法迅速闪避，庞德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体能反应赶不上内化的驱动。若是要练，恐怕就得像放克这般，把很多时间都投注在武技与反应的练习上，可庞德却没打算花更多时间在这上头。庞德清楚三系魔使是自己的优势，摒弃这点转投魔武是相当不划算的。

不得已，庞德只得暂时放弃练习，他遇上的困境，或许去找德卢卡聊聊可能会有解决之道，于是放克又心满意足地抱回了庞德，并表示，逃命时够用就好，平常赶路这种活儿自己代劳就行。毛团则趁此一扑，嗷嗷地舔上庞德脸上的伤痕，状似愤怒，放克觉得毛团提醒的很对，逼着庞德当场就得把脸上身上所有伤口治到好。

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他们找着了两处元素泥，虽然质量浓度不像圣水那处好，但这次庞德很不客气地全挖走了。要泡着水慢慢喝，也够十只毛团平安长大了。

不过说到元素水，就得提一提庞德治疗深水的情形。

治疗那会儿，庞德尽可能的把光元素压进深水体内，因为下一步他得藉由这些被压入的光元素，进行连结冥想，驱动「光元返照」。而当光元素充满了深水体内后，不可避免地，有一些也跑进了深水的魔核附近。也因此，庞德透过连结冥想，有些理解深水一进这里之后，为何较常人更快虚弱的原因。

原来，这儿的无论是全系元素的空气、水、土壤，似乎促使着这里的所有生物生长得更加强壮也更加有力，算是一种优化效果。而庞德猜测，这些兽人体内的「魔核」与「元素涡」运转起来该是全系平均，也因此无法支配单系的元素。

但要是生长于外界的人带着并非全系平均的魔核进到这里之后，同样能量充足的环境似乎也将促使魔核不停运转，停不下来而持续吸收单系的元素。这种状况下，时间一长，缓慢累积出单系的元素负荷，就会造成元素失衡。庞德在感受深水体内无法停下的失衡魔核后，猜测这正是深水衰老的主因。而庞德猜想，自己与放克因为是有多系元素的缘故，且时间不长，还没有体会到这种元素负荷的状况，但要是自己也像深水这般在这儿活了几十年，或许也会碰上加速衰老的问题。

相反的，要是一直接受全系元素好处的兽人到了外界，由于外界的元素并不像这里浓郁与平均，一直在无形之中以全系元素为能量的兽人们，自是迅速弱化，形成了兽人们出了外界无法适应；而外界兽人进到这里之后也无法适应的窘境。

如此观察下来，庞德的结论是，全元素的环境能促进体内的魔核加速运转，当全系均衡的条件下，魔核加速会转化为优异的体能与力量，但要是魔核原就是失衡的，最终会陷于单系元素负荷过重的窘境。

所以对于元素水，庞德决定让毛团还是喝着，出了外界，这该对毛团仅是有益无害，至于深水，庞德并不介意把改动后的冥想教给深水，就算是救人救到底。毕竟他能让深水的体质回复到被元素压垮前的状态，却也无法改变深水体内魔核的运行。

当庞德把上面这些告诉深水时，就表示他与放克差不多也该离开了。

深水听完，怔愣了好一会儿，随后深深地行了个兽人大礼，「赫司阁下真正是我族恩人。不明原因的虚弱，让我族许久不敢派出族人闯圈，却也担心外界族人的安危，如今赫司阁下找着真正的原因，我族也就有办法应对了。」他用的是帝国语，自小在外界长大，深水的帝国语可是正统许多。

庞德摇头，中肯地说，「元素影响的推论，只是我自己的观察，需要更多例子来验证，在这只能先提个醒罢了。」

「无论如何，这个情我族欠下了，即便族长未归，我族亦该有所答谢，」深水严肃说道，「赫司阁下若想闯圈，就让我族最精锐的战士随行吧。」

「不，人多反而难办，」庞德却是拒绝，「加上语言不通，出了状况只会使双方绑手绑脚。对我们更有用的，是深水阁下的亲身经历。」

「我自是言无不尽，」深水闻言，突地笑笑，「不过以赫司阁下的实力，闯圈该是没有问题。若是到了外界，不嫌弃的话，可以找找我的老友，想来过了五十年，他们该混的不错。」

人脉也是一种礼物；而你永远不知何时能用的上。庞德倒不推辞，「深水阁下可以说说，真出的去，我还能帮送个信。」

「这就太好了，」深水眼底涌上真诚的愉快与怀念，「他们一个是光系，一个是魔武，就像你们这样，当年，我们几个组队，可是打遍了赛洛司大陆各处。」

庞德挑眉，听到这才觉得有些微妙，就听深水继续道，

「光系索尔，跟魔武德卢卡，不知赫司阁下有无听过他们的名号？」

第45章：踏上归途

庞德忍不住扬起嘴角，一边的放克也是瞪大了眼。深水见他们的表情，有些迟疑，「怎么，难道是个臭名声？德卢卡那张嘴可能是，但索尔……」

庞德摇头失笑，「不，但索尔大师原本就是我的导师，而德卢卡大师是放克的。没想到，世界真是小，这样都能碰上导师的熟人。」

「真的！？」换成深水大大诧异，眼底放光，「那真是巧！太巧了！快，能给我说说那两个老头儿的近况！？」

「老头成天说『屁』，」放克忍不住冒了句，「不知以前是不是就这样。」

深水一愣后愉快大笑，「哈哈哈，正是！德卢卡他那张嘴，他婆娘都拿他没法。能改过就怪了！」

庞德看深水笑的畅快飞扬，也觉亲近许多。

「索尔大师很好，现在待在罗格纳学院教书，如今已是十级的光系大师……」

而后深水告诉他们，当年他们组队，都是各自碰上瓶颈的时候，即便年纪已有一把，仍是在各处寻求挑战，只求更多锻链以提升自己。三人一拍即合，上山下海，甚至去过赛洛司大陆以外的神秘岛屿，共同组队了多年。

话道当年。随着回忆一桩接着一桩，深水脸上的表情在缅怀与遗憾中交错。

「索尔果然还是我们之间最聪明的那个，慧眼收下你们这样的好学徒，可惜我已无法顾及当年在外头的那些族人——唉，就不知我自幼生长的兽人村，现在变得如何。」

庞德闻言，随即接口，「您有什么需要转达的，这次可尽管吩咐，我会把它们都算在导师头上。」

「不了，我族已经受你们帮助许多，」深水柔软地笑笑，「本已无以为报，又岂能——」

庞德放下礼数打断了深水，「今日若是索尔大师在这，肯定会帮这个忙，师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本就是学生该做的。」

深水有些疑惑地重复，似乎没听过，「师有事弟子服其劳？」

庞德微微一笑，「家乡谚语，古人的智慧。」

深水看了眼庞德，眼光更见温和，「这么一说，我也想认真收个学徒了。」

而最终，深水还是给了庞德与放克总共四个卷轴。

其中两个卷轴，深水说是给老友们的问候，但里面写下了更多是对庞德他们的欣赏与感谢。

深水知道，庞德其实无须告诉自己有关全素元素的推论，他们俩即将离开，离开之后，兽化一族是死是活都已不关庞德与放克的事。但庞德仍愿意把自己所知全盘告知，也留下解决之法，在能力所及之处存善于心，品行与能力兼具之者，将会吸引更多价值观接近的强者跟随，深水忍不住就想提醒老友们，得好好照顾这两个学徒。

第三个卷轴，是深水的托付，请庞德他们带给外界的兽人村。

卷轴里写下了这里的状况与庞德的推论，并承诺聚落会在不久之后派出勇士联络外界，同时带上元素水给需要的兽人们。当然，深水也不忘把庞德与放克的功劳再提了遍，并希望在他们有任何请求之时，兽人村能尽量帮上些忙。

而第四个卷轴，则是深水的小礼物。

深水很想答谢庞德与放克，却知手边一切对于庞德他们没什么用处。早年深水冒险所得的宝物金币，在闯圈那会儿也都留给了兽人村。见着放克胸前一直趴着一只小兽人，深水就把兽化族成年以后的训练方式，以及怒牙族独有的武技与战斗技巧，整理了一份留给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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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的黄昏，深水将庞德与放克送至瘴气圈前，并招了招手，让怒牙族的战士们扛着一只木筏、几捆绳子以及一根有近十尺长的粗壮木竿放到了两人面前。

深水看了眼几里尺外被浓重沼气遮盖的幽暗树林，再度语重心长地叮咛。

「记住，整个瘴气圈是个巨大地底暗流，所以沼泽遍布。你永远不会知道脚下踩的是什么，别相信眼睛所见。即便看着是硬实的地面，但切记，千万不要离开木筏，无论如何，确保总是撑着木筏前进。」

庞德点头，这些天深水提醒了许多，他跳上木筏踩了踩测试强度。

放克则自兽人手中接过那把撑竿及绳子，并把绳子收进戒指内。

深水接续道，「即便遇上魔兽，甚至是大型的恐鳄，也不能离开木筏。你们该留在木筏上战斗，不要为了躲避攻击离开木筏任何一步。相信我，陷入沼泽比任何魔兽攻击都令人绝望，沼泽里有更多隐匿的魔物等着把你们拖入其中。」

「若是木筏翻了？」庞德问。

「那么就找个结实的树干待着，祈祷那附近会有，」深水没有犹豫，「直到你们凑足了木头，重新做出一只木筏出来。方法相信这些天放克已经相当熟练。」

庞德侧头看了眼放克，放克肯定点头。

这五天，庞德向深水蒐集情报的期间，放克就在外头忙着这些。

「唯一例外是一种群体出现的莽蜥蜴，它们约末半人身大小，整体呈现暗褐色，一个群体约有二三十只，总是埋伏在暗流里集体出现、集体攻击。遇上它们，就跑吧，否则待在木筏上也会被它们拖下沼泽。你们只能希望在沼气中狂奔的距离，足够摆脱它们。」

庞德抬头闻了闻飘散在空气中的味道，那像是浓重的瓦斯味，「您提过沼气从入夜后转为稀薄，是现在这般？白天会更浓重许多？」

「是的，这也是我建议晚上出发的缘故。进入圈后头些天，你们会出现强烈的头晕与恶心，战力减弱许多，白天移动会加重这种不适感。可别轻忽这个，因为一旦完全晕眩过去，很可能就再也叫不醒。真不舒服时，趴在木筏上，更靠近地面的地方沼气其实是较少的，含上几片若叶草也会有些帮助。等缓过之后，再慢慢前进。」

庞德点头，见周遭逐渐在夕阳落下后暗沈，手边凝聚出几个光球。

「若是夜晚移动时带着光源，是否会惊动些什么？」

深水摇头，「我无法肯定，因为我们从没这样做过。里头不能点火，若在沼气里点了火苗，恐怕会发生大范围的爆炸。我们一直是摸黑行动，月亮是唯一的引路者，也无须担心月亮被遮蔽，里头的树木已被沼气伤得凋零大半，并没有像树海这般浓密遮天。」

庞德想了想，而后手一挥，让光点消失。

他抬头最后看了眼月亮的方位；它正静静地挂在西北方的天空上，绽放银辉，庞德于是转向深水道别，「多谢，您告知的一切，我们会谨记在心。」

深水也知时候到了，再拖上些时间，光线更暗亦是徒增阻碍。

掩下眼底的担忧，深水将双手放于额前，郑重地行了个兽族大礼。

「我族承阁下恩情，无以为报，祝愿阁下顺利回归，我族会在遥远的彼方诚心祈愿。」

「万事保重，圣水之灵肯定会保佑勇士们归途平安，」随行的木结亦是离情依依，跟着一礼。

庞德也依着模样行了兽人礼。彼此都知此次分离后再没有见面的机会，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庞德诚心说道，「也祝怒牙一切顺安，出了界，我会把讯息确实带给圈外怒牙。」

深水又行了个谢礼，而一切终有言尽之时，最后庞德转头问放克一句，「准备好了？」

放克应了一声，接着竟把地上的木筏跟手里的撑竿，搜地一声收进了戒指，而后左手熟练地抱起庞德，毛团依旧是乖巧地待在放克胸前的衣领处，不过这次特别缝了个口袋确保毛团不会掉出。

深水不由得诧异，庞德在放克手臂里解释到，「前头一段路，放克能摒息偷点距离。」

语毕，就见放克周身隐隐泛起银色的流光，这是风元素最大程度内化为力量时会有的现象。

庞德朝送行众人最后一个点头，「那么，就此别过。珍重。」

话语才停，放克一跃，两人就像溶于风中一般，飘然远去。

眨眼的瞬间，竟是再也看不到踪迹。

深水微微怔愣后，摇头苦笑，“希望是我为他们担心过多。”

木结也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点了点头，“力量与智慧同在，便能化解一切。”

深水颔首，颇有同感。

“确实。你倒比我了解他们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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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瘴气圈，在深水口中，是个需时好几个月才能完成的旅途。

里头的沼气、暗流、缺乏水源粮食的恶劣环境，跟凶猛魔兽的潜伏，让这段旅途充满了致命的变数，也成功地把兽化大陆与世隔绝了几百年。

不过瘴气圈里的兽化族没法支配元素魔力，采取的闯圈方式都得仰赖身体的优异条件，难度很高可以想见，但若是赛洛司大陆上的魔使；就像庞德这般，有许多种魔法手段可以用上，何以兽化大陆还是几百年下来甚少外来访客？

庞德在瘴气圈里待上没多久，立刻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原来，里头浓郁呛人的沼气，竟有混乱魔使体内魔核的效果！

加上，放克竟也倒下了。

第46章：庞德的失算

放克对于沼气的反应似乎相当强烈，撑着口气，才落地放出木筏上不久，就倒下了。

严重的晕眩与瘫软，让放克几乎站不直。

先是全身无力，接着半跪说要缓一会儿，再然后，竟虚弱地躺倒在木筏上。

庞德没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至多仅是有些恶心感，见着放克如此吓了一跳，赶紧追问放克在刚刚奔驰那会儿，有没有偷偷换气而直接吸入沼气，但放克瘫在木筏上，呼吸急促地摇了摇头。一旁的毛团倒比放克好上一些，这时爬出放克胸前，在放克脑袋边焦急地转来转去，呜呜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