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昨天应聘过来的服务生小花。”

李鸣相互介绍了下小花和曲知义，介绍曲知义的时候也是用了“小义”这个名字。小花自爆自己十八岁，果然是很年轻。

李鸣熟练地拿起几张印刷纸发给曲知义和小花。纸张一部分是日常行为准则，一部分是紫意酒吧的商品价格。基本讲述一遍之后，曲知义和小花的开始不断背诵。

还没到其他员工上班时间，这里经常就是两个人坐着。时间久了，曲知义和小花也就经常有的没的开始闲聊。

“呼，好紧张呀。”小花扶着胸口大大地喘息着。“这些红酒的名字真难背啊，小义哥，你复习得怎么样？”

曲知义已经记住大半，不过考虑到小花的心情，还是撒个小谎：“我也只记住一点。”

“哎，我不会学习，初中都没念完。小义哥你戴着眼镜，应该很有学问吧？是不是高中都念过了？”

曲知义莞尔一笑：“嗯，高中读完了”本来也应该上完大学的，不过也罢，学历这东西，并不万能。

小花羡慕地唏嘘一阵之后继续埋头背菜单，偶尔李鸣过来抽查一些内容，讲几句冠冕堂皇的话。

几天后，曲知义和小花学习了比较实用的行动技巧，比如如何站立、行走、和客人说话、微笑、端盘子的姿势等问题。李鸣要求比较严格，曲知义和小花没少被训斥，尤其是小花，被训得体无完肤。曲知义看他可怜兮兮的，不禁同情地安慰他没事。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员工们陆陆续续地来换衣服。晚七点，所有人员都到齐了，王哲把曲知义和小花介绍给大家。曲知义认真地观察这些人了几天。大概有了一些印象。这里的员工有健谈开朗的，也有沉默的，很多漂亮的男孩似乎都做“王子”这个职业。还有一部分是夜场的节目演员。

曲知义大概是服务生里姿色最好的。同样是服务生的还有许非和小涛。大家都小名相称，亲切又时髦，甚至还有人准备了艺名，比如许非，大家也叫他非非，但许非身份证上的名字是许建国，因为嫌弃这个名字不够浪漫色彩，所以一直叫许非这个昵称。

还有一些人根本就把全名作为保密。尤其是王子这个行业，很多人都是吃青春饭，一些人甚至已经开始为以后做了打算。

曲知义也借鉴了一下，称自己曲义。虽然很多人笑称听起来就是曲艺，不过曲知义只说这样更好记。

经过几天的辛苦学习，小花和曲知义基本可以熟记菜单上的酒名并且和酒库里的酒对号入座，好在常见的红酒也就十几种，其它三十多种限量版的酒只有一瓶，都是针对VIP客人，销量比较小，多数由李鸣亲自为客人呈上。

偶尔休息的空挡，小花会不停地跟曲知义说些有的没的。

小花是本省一个小县城的孩子，家里姐弟两个人。姐姐嫁人以后，小花只身外出打工来到这个城市，本来想应聘一个一般饭店的服务员，不过最后被高薪吸引，就顺着招聘信息找到了紫意。

“听、听说这里很多男人喜欢男人，不过我只是端个盘子，应该还好吧。”

曲知义耸了耸肩：“我们只能往坏了想，往好了做。”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中，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鸣哥不也说了嘛，我们不想客人也不会勉强，大家都文明消费。”

“希望如此吧。”不过面对金钱的诱惑，难保一些想法不会改变。曲知义看看手表，今晚就要上岗，快要到上班时间了。

最近连续后半夜两点下班，打的回到姜鹰住处已经近两点半，这样晚归导致早上起来也晚了。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是作息时间改变之后感觉好久没看到姜鹰。

“小义哥，你说我能行吗？小花紧张兮兮地捏着菜单，曲知义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

“嗯，没问题的。”

这一动作小花似乎很受用，马上鼓起了精神。

第35章

六点半开始，紫意的员工陆陆续续上岗。李鸣双目有神地走进来给曲知义和小花穿上制服。所谓制服就是白衬衫搭配黑色的西装马甲，配上一套的黑裤子，最后在白衬衫系一根领带就万事大吉。

曲知义的身材很标准，制服上身十分贴合，许非在一边感叹好看。看到镜中的自己的侍者模样，曲知义很满意，现在右腿还是有些酸酸的痛感，不过基本不影响行动了。

“小义真帅耶，还好不是我的可爱路线，不然我会担心客人被抢走的。“

突然蹦出来的娃娃脸青年是王子成员之一小海。小海走美少年路线，梳着蓬松的栗色短发，说话总是模仿偶像剧，动作也总带几分俏皮。

“……”沉默少语的王子成员方卿在一边只是无奈地摇头。高大又健壮的方卿和瘦小的小海站在一起好像大人和小孩。似乎很多零号都喜欢找方卿这一类型的男人。

“小义是服务生，又没说要做王子，你这危机感真是强烈呀。”诗人类型的王子成员阿德在一边悠哉道。阿德总是喜欢看着天空感慨些什么，至于具体内容，恐怕也只有天知道了。

“服务生愿意的话也可以偶尔充当临时王子的好吧。”小海不服气地挥动双手，真不知道是演技还是本性如此。

曲知义经过几天的认识记住的这些王子们，此时正在等待上班时间无所事事中。他们各自有自己的长处，别看在休息室都漫不经心的，一但到了场子里，马上都成为优秀演员。去与酒客们聊天，看似是轻松的职业，其实不然，与人聊天合得来，是一门很高深的技艺。

见大家都在表扬曲知义，小花不服气地凑了上来。

“我呢，虽然没有小义哥有型，不过还好吧？”

小花细瘦的身材根本没有撑起西装马甲，所以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叫人不禁想起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许多人不约而同地轻声笑出来。

小海见状走过来拍了拍小花的肩膀。“你实在太瘦咯，另外不是我说，这个头型也太朴素了吧。”

梳着中分发型的小花为难地摸摸头。

“小海呀，花花是服务生，端正就可以啦。”扭着走过来的是歌手和舞者兼做的桔子。一身橘色荧光连衣裙很是拉风，不过大家都知道，桔子是喜欢男扮女装的男人。桔子翘起兰花指抚摸着小海的肩膀，小海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显得更紧张了。

“桔子姐，你今天晚上是唱歌还是跳舞呀？”许非打趣道。

“今天唱歌，咳咳。”桔子清了清嗓子。雌雄莫辨的嗓音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这也是桔子总是有一部分固定粉丝的原因。

晚上六点五十，王哲拿著名单过来点名。

晚上七点，紫意准时开门营业。

这一天是周一，客人不多，客人少的时候由销售经理赵琦为客人点单，多的时候李鸣也一起在场子里点单。四十多岁的赵琦算是经验人士，平时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很少和员工聊天，曲知义和小花除了工作问题，一句闲话都没有和他说过。

所谓场子里就是酒吧里的意思。

紫意酒吧的服务生：曲知义、小花、许非、小涛站成一排等待传话。领班李鸣则是在四处忙活搬东西。

“小义，五号桌两瓶波兰红夜，一盘大拼盘干果。”赵琦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收到。”曲知义向对讲机答了一句，就到食物室拿出酒品和刚才装好的干果大拼盘，迈着端正的步子走到五号桌。

两位四十左右的西装男人坐在座位上，似乎都没抬头看曲知义。曲知义这才略放松。凡事第一次做的时候都会紧张，这也算正常。

“您要的波兰红夜来了，请验瓶。”

其中一个男人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示意曲知义开瓶。

曲知义站在桌边轻轻开启瓶盖，将红酒倒入高脚杯的三分之一，然后温和地说了句：“请慢用，祝您愉快。”便离去，一切顺利。

小花那边看起来也还好，虽然两人没有李鸣、许非和小涛一样熟练，不过基本应付得过来。

“小花，感觉还好吧？”小涛在空挡关心问道。

“嗯，还好，谢谢涛哥。”小涛平时比较沉默，跟聒噪的许非比起来几乎没有存在感。曲知义对小涛还是很有好感的，从他身上感受得到前辈的关怀。

晚上十点，紫意酒吧开始了一日的演出。先是驻唱歌手小阳演唱两首火辣热情的歌曲，然后跑场的阿林组带来了集体舞和一些杂技。然后是桔子的沙哑情歌……

曲知义对上台跳舞的阿林组成员和偶尔跳舞的桔子比较在意。虽然没有曲知义在水云飞教室里系统学习来得动作精细，甚至有些明显错误，不过他们很会带动舞台气氛。

“哎，可惜呀，咱们的舞蹈演员没有路蓝的蝴蝶好……”许非啧啧叹道，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小涛点开打火机，现在已经是一点半，基本没有新客人过来了，他们坐在一起休息。许非接过烟，又借个火。

“小义小花，你们抽吗？”小涛又要拿出两根烟给曲知义和小花。

曲知义摇摇头，小花也木木地摇摇头。

“谢谢涛哥，我不抽烟。”曲知义谦逊一笑。

“哟，两个都是乖乖宝嘛，来酒吧呆时间长哪有不吸烟的，这人情世故少了可不好！”许非一仰头，呼出白色烟雾。

“非非，这个完全是个人爱好，别勉强人家。”小涛熟练地抖着烟灰，淡定沉稳。

许非哼一声，一转头看到李鸣，马上站了起来。

“鸣哥呀，过来坐！”那热情的语气让曲知义简直无法适应。

无视了许非，李鸣直接到曲知义和小花面前，他是组长，只监督组员，送大客户酒餐，还有就是偶尔解决一些客户纠纷，通常时候比较清闲。

“今天你们的总体表现说过得去，小花说话声音有点小，还要在提高下嗓音，毕竟这里是酒吧。小义的笑容还有些僵硬。明天要注意了。”

“是。”曲知义和小花异口同声回答。

“很好，那今天就这样，一会儿两点到了下班。小义小花，明天是你们的休息日，好好休息一下吧。”

李鸣说完就转身去窗边去抽烟，许非忙上去递火。小涛沉默地看着手机，阿林组因为还有其他场子要跑场所以早就撤了。演完出的桔子擦着汗走了进来，看到曲知义和小花坐在靠门口的沙发上，笑道：“小新人，我唱得怎么样？”

“俺喜欢的，听着很伤心。”一激动，小花的家乡话就跑了出来。

桔子很得意地甩了甩头发。

“还好吧，我这周可是压场歌手呢。”

曲知义也随着小花附和两句，说实话，他不讨厌桔子这个人，虽然近看有了点年纪又是个人妖，不过他就是自恋得坦荡荡。倒是许非那种明显巴结上欺负下的性格更叫他讨厌。

刚想再说什么，门口那边就传来吼叫声。

“啊啊啊，今天的秃顶大叔又对我动手动脚烦死了！”小海一个冲刺进到屋里，眼看下班，他不顾形象地把头发揉乱。“都一把年纪了，脑袋是地中海，是荷包蛋耶！竟然是个恋童癖，真是受够了！”将米色毛衫狠狠拽下摔在地上，小海不停在屋里转圈。

跟小海前后脚进屋的阿德无奈地怂了耸肩膀。

“小可爱，你打扮这种造型不就是吸引这种恋童癖的吗？再说了，动手动脚的你不是也多收红包了嘛。”慵懒地说完，阿德望着天空装作忧愁。

小海停下动作考虑片刻，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对啊，动手动脚就是钞票，这种程度的大叔，只要不上床，我还能忍受得了！”

阿德继续耸肩，穿上外套：“快到点了，梦仔他们还在场里吗？”

梦仔也是王子成员之一，以艳丽的外表获得很多顾客的青眯，就是性格有点怪。

“梦仔在跟他的客人跳舞，估计要散场才回来。”小凡的声音从门口由远至近传来。

小凡就和他的代号一样，平凡至极，典型的路人甲容貌，不过也有些人就是喜欢这种平凡的气质。

轻轻走进来的还有方卿。方卿沉默地捡起小海扔在在地上的毛衫放在沙发上。

“小凡，今天点你的客人还是那个已婚男吗？”小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盯着小凡。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小凡点了下头。

“陈先生人真的很好。”小凡陪人喝了酒，脸色还泛着红。

“哦呵！”小海略微探身一脸坏笑。

“爱上客人可是大忌，小凡。”李鸣抽完烟转回身。

“嗯。”小凡原本低着的头更低了。

差十分两点，梦仔汗津津地回到休息室，大家收拾收拾就准备各自回家。

夜深了，紫意酒吧门口很多夜班老司机都是员工们的长期雇主。

看着这个城市的夜色，曲知义叹了一口气，喧闹的音乐消失在身后。

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在短暂的喧闹之后迎来的不过是长久的寂寞。

第36章

曲知义仍旧是乘坐出租车回姜鹰的公寓。这些日子，他已经和开车的李师傅混熟了，李师傅为人比较沉默，曲知义尽情地享受着这份安静。

轻轻推开姜鹰公寓的大门，曲知义蹑手蹑脚地走进屋。

一个星期没和姜鹰说过话了，不过他做得饭姜鹰似乎有吃。

当然，那件事也没有做。姜鹰没提起，曲知义自然也不会提起。冲个热水澡之后，曲知义蹑手蹑脚走回自己的房间。就在他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时候，身后传来姜鹰的声音。

“你明天休息吧？”

曲知义被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意识到姜鹰在身后盯着自己。深呼吸一口，转头，曲知义露出蝴蝶一样的媚笑。

“嗯，你醒着？”

姜鹰不语，直接拉过曲知义。看得出来，他在模仿蝴蝶，也不得不说，曲知义模仿得很像。这世界上，除了蝴蝶本人，再没有第二个比曲知义更像蝴蝶的人了。

“我在等你。”

姜鹰对曲知义低语。

马上明白了姜鹰的暗示，曲知义撑着疲倦的眼睛继续笑着。环起姜鹰，献上亲吻。

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曲知义清醒了几秒钟才想起，昨天，不对，是今天，一洗完澡就和姜鹰滚上床。做完的时候天都已经有点泛白了。

有点头晕……曲知义翻个身，却发现身上有一只胳膊。姜鹰竟然没起床。

“醒了？”姜鹰睁开眼睛，正午的阳光让他略皱眉头。

“嗯。”曲知义完全没了睡意，不过还是故作慵懒。

“以后到我房间睡觉。”姜鹰命令道。

“啊，为什么？”

吃惊的表情尽收眼底。姜鹰亲吻了曲知义。

“需要理由吗？”

“会打扰你休息吧。”

“我的蝴蝶要在身边才好。”姜鹰摸着曲知义略长的发，露出一抹舒服的笑。

忍着一闪而过的心痛，曲知义笑道：“那好吧。”

进入六月份，天已经热了起来。这个时候的热尚带着几分舒适感。曲知义穿着八分袖的V领衬衫、牛仔裤来到紫意酒吧。

“小义哥，我这头型怎么样？”

正在换工作服，跑进来的小花猛然跳入曲知义的视线。

曲知义透过板材黑框眼镜打量一下小花——头发蓬松起来，有着细微的小卷，看起来确实整体感觉时尚了一些。

“还不错。”曲知义系好领带。“你自己去烫的吗？”

“非哥介绍的理发店，给我了很多优惠。不过小义哥啊，城里人烫头可真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