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第二只蝴蝶，成为我的人。”

这声音坚定，不带一丝情感。随后是刺耳的急刹车声，轮胎划过马路。

啊！！！！！！！！

曲知义睁开沉重的双眼，看到纯白的棚顶。随即感到强烈的疼痛感袭来。

“痛……”

想说话，却发现声音很难发出来，嗓子好像被压住了千斤石。

“你醒啦？”

正在倒腾瓶瓶罐罐的护士听到曲知义的声音，走到病床边一看，可不是，曲知义醒过来了。

运转了一下不太灵光的大脑，曲知义想明白了，自己是被送进了医院。实在有很多问题想要知道，只能一件一件问了。

“我昏睡了多久？”

那护士大约三十多岁，长得黑瘦黑瘦。

“三天。”

竟然昏睡了这么久！

看病房是个单人间，曲知义忍着袭来的疼痛，想着各种不明白。还是要问一下姜鹰。

“请问有没有一个叫姜鹰的人来过？”

那护士点了点头：“姜先生今早来过。”接着护士又将几个点滴袋子挂上架子。听到姜鹰的消息，曲知义放心的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窗外已经天黑。屋子里的另一张床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妇女，大概五十多岁，正在悠闲地看着电视。

右腿已经被打上石膏，曲知义试图动一动身子，马上感到尖锐的疼痛，勉强发出了点声音，那妇女转过身，热情的大嗓门一开口就是方言。

“哎呀，你醒了啊。”

什么情况？曲知义莫名其妙。那妇女热络的自我介绍，她叫王玲，让曲知义叫她王姨，是姜鹰雇来的看护工。

曲知义大概明白了。但此时，他很想联系一下姜鹰，了解一下病情，于是问王姨要了手机，拨通了姜鹰的电话。

姜鹰接了电话，声音不冷不热。

“那个，是我……”

感觉变得很陌生，曲知义怯怯地打了招呼。

“嗯，王玲告诉我你醒了。”姜鹰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或者说，很冷。

“那个，就是那个……对不起……”不知从何说起，这句话突然就出现了。

那边沉默了，随后是一声叹息。

“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曲知义呆呆地看着医院的窗外。这个朝南的房间供暖良好，阳光明媚，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寒冷。

姜鹰没有出现过。

在他和姜鹰那次通话之后，他们之间就再没有联系过。曲知义已经从姜鹰的寥寥几句话中接受到某种信号。

现在这个姜鹰，是一开始认识的姜鹰。

姜鹰在通话那天告诉了曲知义，发生事故的肇事司机已经被判了刑，住院手续之类的问题曲知义一律不用管，平时有那个王姨照顾她。

虽然医生说不是致命性骨折，但是他至少要一个月拆石膏，再过几天才能下地走路，想要跳舞则还至少要再养三四个月。

三个月很久，所以姜鹰才彻底失望。曲知义苦涩地扭动了一下嘴角。对于姜鹰来讲，他的价值果然还是跳舞，跳出蝴蝶一样的舞。

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多希望能看到姜鹰。

在一起生活久了，有一种姜鹰是家人的错觉。现在的现实告诉曲知义，在姜鹰眼里，自己只是蝴蝶的代替品，如果这个商品出现了“损坏”，那么姜鹰就会不满意。

蠢吗？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弄成这副狼狈的样子。但是曲知义不后悔。与其为一件事后悔一辈子，不如尽最后的努力。

看，现在自己活着，那个老人也在某个角落活着。虽然他跑了，但是对于自己的心，曲知义没有丝毫的不安。

倒是水云飞来探过几次病，曲知义不知道为什么姜鹰会告诉水云飞。

“下周把你转到我朋友的私人医院，那里环境比较好。”

水云飞转圈剥着桔子皮，一整条橘子皮完整地剥下来。

曲知义低着头没有说话。

“知义，腿会很快恢复的，快补充营养是你现在能做的。”

曲知义接过桔子，默默吃掉。

“老师，我没事。”看着曲知义强挤出的笑，水云飞摇了摇头。

“我的朋友原来也是市医院的医生，放心吧。”

曲知义点点头：“水老师的朋友我肯定放心。”

窗外是晴空万里，屋子里，水云飞带来的炖大骨汤，香气弥漫在四周。

“水老师……”曲知义顿了顿。“谢谢你。”

“说什么傻话。”就知道水云飞会这么回复他，曲知义笑了。

水云飞走之后，曲知义彻底沉默下来。

医院白色的背景显得格外空旷，就像此时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如此想念那个男人。半个月的分离，在脆弱的时刻，曲知义想见到他。

虽然不想承认，这种想念。

是喜欢上姜鹰了吧。

也许在某一天，发现他是他身边唯一亲近的人的时候；也许在某一个亲热的夜晚；也许是餐桌上的一个时刻。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自作多情是没必要的，现实是这么赤裸裸，姜鹰想要的不是曲知义的爱情，而是“蝴蝶”。

这份感情是不需要的。

既然如此……给他想要的！满足他！

曲知义咬了咬牙。

心疼起来比身体更痛，可恶啊。

满足了那个男人，然后尽可能的……离开吧！

第33章

住院五周之后，在王姨和水云飞的帮助下，曲知义搬到名叫康乐医院的私人医院。

医院倒是不大，一共三层，院长打点各种重要手术。听水云飞说，院长徐槟是他和姜鹰的朋友。曲知义似乎在哪次和水云飞的聊天中听过徐槟这个名字。

等看到徐槟之后，曲知义大概猜到了点什么。一身白袍、戴着无框眼镜的徐槟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不过在看水云飞的时候会变得很温柔。

大概恋人关系，曲知义心想。

不过水云飞不提，曲知义也没有问。比起别人的事情，他更想早日出院。

又过了一个多月，曲知义终于可以扔下助行器行走了，只是徐槟嘱咐他，为了能跳舞，切忌不能着急跑跳。

掰手指算算，出车祸到现在两个月了。

“之后的两个月不可以跳舞，好好养伤，两个月之后每天可以练习三个小时，每次练习不能多于一个小时……”

徐槟详细地拿着病历嘱咐曲知义。

出院的那一天，曲知义拒绝了水云飞的护送要求。拎着为数不多的行李——舞蹈课结业的那天要带到姜鹰住处的行李。

两个半月没有见到姜鹰的人影，连这个名字都有点陌生感。下了出租车看到姜鹰家的楼，曲知义才发现，整幢楼都陌生了。

公寓的门打开，随之而来的味道熟悉又陌生。曲知义悄悄进了自己的房间，还是他离开之前的样子。呼出一口气，默默抽出一本他之前购买的时尚杂志，翻阅着里面的男性穿着打扮，曲知义慢慢找到了两个月之前的感觉，可是哪里，又完全不对。

时间还没到中午，姜鹰晚上才下班。客厅餐桌上的三餐便笺条没有新置的菜谱，不知道姜鹰最近都吃些什么。曲知义打开冰箱，里面倒是有不少即食食品和蔬菜，他找出一个面包当成午饭，然后看了一会儿电视，无意义的综艺节目的主持人挺搞笑的，不过他没怎么笑。

又回到这里了啊，又要面对姜鹰了啊。

姜鹰需要的是蝴蝶，而不是曲知义。要尽快将自己融入一个蝴蝶的环境中，要让这个假蝴蝶可以以假乱真。

电视中的男嘉宾正在品着红葡萄酒，曲知义若有所思。

记得姜鹰的酒吧叫紫意酒吧，即使现在不能跳舞，到那边做点什么还是可以的。在酒吧里，可以找到和蝴蝶类似的气息。

曲知义有了主意。

差不多是老时间，曲知义从冰箱中拣出几样食材，开始熟练地洗菜切菜。出院的事情，也许徐槟告诉过姜鹰，至于姜鹰会不会像平常一样的时间回来，就要等了。

把两菜一汤端上桌，曲知义看着墙上的时针一步一步走，时间过得很慢。

但是，开门的声音终于还是响了起来。

姜鹰穿着黑色的呢绒外套，身上带着冬季特有的凉气，他感受到饭厅里弥漫的食物香气，神情一凛。

要行动了，曲知义这样对自己说。一把扑进姜鹰的怀里，曲知义献上热情的吻，姜鹰僵住几秒，随即回吻。勾、印、挑、咬，曲知义使出全身解数去吻姜鹰——这些技术大多也是从姜鹰那里学到的。漫长的唇舌较量之后，曲知义眯了眯眼，象征性地用手抹了一下湿润的嘴唇。

对多日不见略有陌生感的姜鹰露出一抹蝴蝶一样的笑，曲知义心中已是麻木，只想继续演好这出戏。

“姜鹰，我想要。”

姜鹰的眉头一如既往地扭在一起，即使这样，曲知义还是觉得这表情很心动。

“先吃饭吧。”

姜鹰瞟了一眼饭桌上的碗筷。

“那先让我吃你的。”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开尼大衣的扣子，曲知义跪在姜鹰身下，熟练地拉开姜鹰的裤拉链，找到了那物吞进嘴里。熟悉的身体味道让曲知义更加卖力，卖力地去吮吸着那个自己也有的物体。

到底是喜欢男人的男人，姜鹰并没有推开卖力吞吐曲知义，那物也变得坚硬笔挺，压抑着的喘息很快传入曲知义耳中。曲知义也发出舒服的鼻音，为了引起姜鹰的注意，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扭动着胯骨。

“好吃……”

眯了眯湿润的眼睛，曲知义抬起头寻找姜鹰的视线。

“你真是……”

男人的双颊开始泛红，在供暖良好的室内，他的额头已经渗出汗珠。脸上交替出现的喜怒表情，最后被欲望征服。

曲知义就这样直接被拖进姜鹰的卧室，被男人肆意激情吞噬。

“好棒……好舒服……啊啊……还要……”

曲知义不忘记摆动腰肢迎合着姜鹰，虽然两个半月没有练习舞蹈，腰肢还是有着一定的柔软度。

“蝶……蝴蝶……”

姜鹰的细语传进曲知义的耳朵，曲知义一瞬间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马上反应过来，又装作若无其事。

以前姜鹰还没有在做爱的时候这样叫过曲知义。

两个半月，姜鹰的想法改变也是正常。所幸他还是对“蝴蝶”充满了兴趣。

“姜鹰……给我……嗯啊……喜欢……”

就这样放纵欲望，不再掩饰快感，就像第一次隔着透明的纱布看到的蝴蝶一样，忠实于欲望地享受这件事。曲知义哼唱着，呻吟着。性器鼓胀得难受，却在努力等待姜鹰先射，他必须要让姜鹰舒服。

“蝴蝶，我的蝴蝶，你好棒……”

姜鹰一边挺动，一边射入曲知义体和谐内。

“嗯……啊啊啊！”

终于可以释和谐放了，曲知义一个颤抖，射出精和谐液。

结果晚饭也没有吃，就这样一直做到后半夜，两个人都疲倦不已。难道姜鹰最近都没有做？强压着这个疑问，曲知义向姜鹰数度索吻，姜鹰回吻之后才不慌不忙说道：“你有事要说吧。”

曲知义停下，笑了

“嗯，我还有三个月才能跳舞，这段时间想要做点工作。”

“然后呢？”

“让我熟悉一下酒吧的环境如何？”

姜鹰陷入沉思，闭上眼睛。

“端盘子、扫地都不在话下，做文职也行。”曲知义见姜鹰没反应，继续强调。

“紫意酒吧我很久没有管理了，下面的经理层似乎也有些混乱。”姜鹰揉了揉太阳穴，似乎相当头痛。

“而且最近的财务状况也不太好。”

曲知义抱住姜鹰，蹭了蹭。

“让我去吧，姜鹰，刚好可以帮你探一探那边的具体情况。”

虽然没有去看姜鹰的表情，不过从姜鹰一起一伏的胸膛上可以看出他在思考。酒吧那个环境也该熟悉一下了，快点融入以后要去工作的环境，然后进入状态是最好不过的。

十几秒之后，曲知义得到回复。

“好的。”

——上部·追·完——

下部：飞

第34章

戴上黑框眼睛，将略长的头发扎起一个短短的小辫子，现在这个长度的头发刚好弄得脖子很难受，不过再过一阵子就可以披散下来了。带上黑框眼镜让曲知义的整张脸很俗气，同时也掩盖住了他漂亮的眼睛，再加上一点点淡妆，完全成了路人长相。曲知义打算在登台之前低调过渡这段时间。

紫意酒吧和路蓝酒吧相隔两条马路，距离不算远。比起路蓝酒吧的神秘色彩，紫意酒吧则是注重梦幻主题。紫色的背景灯打在白墙上，店内多的是紫色的装饰品，转圈的吧台设计以及棚顶的紫色点点星光都是让人陶醉的地方。

穿过酒吧大厅来到办公室，氛围天差地别。普通的白墙和木制办公桌前，曲知义笔直地站着。

“嗯，迷人眼镜路线也不错，张哥介绍来的孩子，果然不差。”

姜鹰找了退休的前经理张振北做曲知义的介绍人，隐去了他和曲知义之间的关系。

面前的男人喝了口咖啡，缓缓地端详着曲知义。黑色的烫发有点文艺风情，看年纪应该有四十多了。

“你这么好的资质，确定不做‘王子’吗？”男人问道。

“王子是……”曲知义不解。

“就是公关的意思，我们店叫王子，陪客人喝喝酒聊聊天。”

想起姜鹰有话在先“不许和别的男人发生亲密关系”，于是曲知义答道：“我觉得我还是比较适合服务生。”

男人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也只是问下……你要先交六百六的服装押金费，服装上岗时发放。对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哲，大家都叫我哲哥，你也这么叫我就好。”

曲知义点点头，从钱包里拿出一千块塞给王哲。这钱姜鹰已经准备好了，是业内行规，进酒吧通常就要交付。

“哲哥，别找了，小弟一点心意。”

王哲熟练地收好钱，脸上神色越发和蔼：“哈，别紧张，这六百六十块钱主要是怕服务员弄坏店里的设施以及突然不做，嗯，不过是张哥介绍来的，我想不用多说了。”

王哲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几分钟之后一个看样子三十多岁的青年敲门进了办公室。青年身穿白衬衫黑色马甲，系着领带，一身装扮干干净净。这可能就是那六百六十块钱的服装吧，曲知义心中暗想。

“介绍一下，这个是服务生的领班，资历最长的李鸣。李鸣，这是新来的服务生，曲知义。”

李鸣打量曲知义两眼，点了下头。

“叫我鸣哥就行，我们这里大家都不太称呼全名，你也可以给自己像个小名。”

曲知义想起以前某个事件中的小男生名字，笑道：“那叫我小义吧。”

李鸣点头：“小义，嗯，不错，那跟我来吧。”

跟着李鸣来到来到员工休息室，因为光线不好，白天也点着亮晃晃的白炽灯。和王哲的办公室一样，这里就是普通的白灰墙加上沙发茶几，墙边则是带锁的两排柜子。

还没到员工上班时间，屋里只坐着一个小男生。小男生瘦小的身影投在墙上，看起来孤零零的，年纪似乎不大，略微比曲知义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