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被人攻,但攻我的那个人不是你贺功!
麦澄旁若无人地穿过呆愣的贺功和一脸兴味索然的黎升。
他是全场注目的焦点,却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抽离。
闹剧收场。
雷嘉在麦澄朝他走过来前转身。
这咆哮分手的一幕,让他联想到和袁海摊牌的情景。
热闹地相遇,静静地分手。
匆忙错杂。
麦澄坐到雷嘉旁边,夹带着一股扑鼻的啤酒味。
“你要不要去洗手间把衣服烘干?”温水关切地瞅着麦澄,顺手将一杯薄荷酒递给雷嘉。
贺功、黎升不想闹事,无趣离去。
“不用烘干,我坐一会儿就走了。”麦澄语调平直,就像用2B绘图铅笔在白纸上比着直尺画出的一条标准直线。
“你怎么能容忍你的前男友如此粗暴地对待你?换成是我遇到这样脾气暴躁的人,早踹了八十个了!”雷嘉一边喝着薄荷酒,一边打量着气度非比寻常的麦澄。
麦澄长得很英俊,瓜子脸,沉静的明眸,挺直的鼻梁,浓眉薄唇,湿溚溚的黑发盖在头顶上,却增添了几分灵秀之感,他的外貌气质比温水更能打动雷嘉。
“你想不想来杯薄荷酒?我请你喝!”雷嘉略微晃了晃手里的薄荷酒问。
麦澄看了一眼雷嘉手持的杯中明亮的蓝色液体,“好吧!谢了!”
雷嘉注视着麦澄,很明显他不像刚失恋的人,他一点不忧郁,平和得好似压根不曾爱过方才发飙的前男友。
麦澄将一杯薄荷酒一饮而尽,喉管深处的冰凉感令他无比沁爽。“他怨恨我不跟他亲热,用劈腿来报复我,当着众人的面把我数落得狗血淋头,还用两扎啤酒虐了我一顿……我能够理解他为何如此疯狂失控……谁让我成天摆出一副禁欲者的姿态逼出了他凶恶的兽性?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也决不会像个泼夫似的跟他对骂!我是个明白人,而他不明白!在一段我并不确认的关系中,我没有义务陪他上床吧!可他觉得我跟他建立关系就得和他上床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对我来说完全是强盗逻辑!我早就过了草率妄为的年纪!所以,我绝对不会糊里糊涂地交出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在他的硬逼之下,我更不可能就范!他粗暴是他的事,我不会因他的粗暴而改变自己的本性和风格!他的粗暴恰恰让我看清楚事实真相,他不是我要找的人!他不适合我!这样的纠缠就该早些切断!早死早超生!”
雷嘉浅浅一笑,神情了然。
当麦澄畅所欲言完上述这番话,雷嘉更为他所吸引。
他们执着地追求着相似的情意,却从未觅得正解,上一段感情才会无疾而终。
奇妙的缘分让他们相遇,吸引力法则让他们其中一人先心动。
相爱,会接续而来。
8、避无可避,鲜红的忧伤
世界上有很多事要尝试过后,才能得出最适合自己的答案。唯独爱情这事很直观,你看第一眼就能得出最直接的反应,是喜是恶是木然立见分晓。
那晚,雷嘉与麦澄初识,他们的家庭住址竟然在同一方向,于是,喝了数杯薄荷酒微醺的两人拼车回家。
麦澄跟雷嘉同龄,是攀岩馆教练,他工作的地方和雷嘉将要去的工作地点仅两站路程。
他们互留联系方式。
三五天就会约出来吃个饭,或是去“点”酒吧喝酒聊天。
雷嘉领到第一个月工资时,去麦澄所在的攀岩馆报名学攀岩,这样一来,他与麦澄有了许多肢体接触。
麦澄第一次邀请雷嘉去他的单身宿舍做客,已是该年夏之初伏。
W市炎夏的酷热烘烤感举国闻名。
麦澄家境优裕,是诞生于中国式典型中产阶级家庭的独生子,跟雷嘉的家境和成长环境不相上下。
麦澄看财经着作,也看文艺小说,看电影,也看英剧。他听中文、欧美、日韩流行乐,也听《霹雳英雄OST》。他收藏了全套《霹雳英雄》电视原声CD。
他们偶尔借用袁海“点”酒吧的卧房,一起追看最新一季霹雳布袋戏剧集《霹雳侠影之轰定干戈》。
中国文化逐渐被西方文化入侵而流失的现代,难得台湾出产的霹雳剧集还保有浓重的中国古文化繁荣的精萃之集锦。
麦澄迷恋率性顽劣如孩童、狗头面具下藏着倾世俊颜的老狗和残虐嗜杀、阴戾狡诈的暴雨,雷嘉更迷恋他们使用的兵器,老狗伸缩自如的骨刀和暴雨霸气如虹的镰刀,而他迷恋的人物是有血泪之眼,头戴红冠、一身艳红罗裳、配有朱红宝剑却冷艳而悲情的宫无后。他很不纯洁地意银过自己如何攻宫无后。不过,这是他没爱上麦澄之前的事了。
雷嘉眼神如盛夏一般灼烫地凝视着麦澄,显然玉火焚身。
麦澄合上便携电脑,放到一边的桌子上。
他感到有一束火光灼烧着双颊的肌肤,他没感不自在,而是回视着雷嘉,与雷嘉目光交融。
雷嘉吻住麦澄,由轻柔辗转为激烈。
麦澄任由雷嘉覆住健瘦身躯,眸光迷离,脸颊染上柔美的胭脂红,黑羽般的眼睫毛上凝了几滴细小泪珠。
雷嘉的手伸进麦澄的内裤,轻抚着麦澄紧闭的菊蕊,“我要攻你了!”
“你攻吧!”
得到麦澄的许可,雷嘉脱掉麦澄内裤,一举闯入无人之径。
雷嘉战栗着喷射,气喘吁吁地压到麦澄背上。
当喘息平复,雷嘉快速啄吻几下麦澄的美背,翻身侧躺在麦澄身旁。他笑嘻嘻地盯着有气无力的麦澄,沿着肱二头肌的线条舔了一下麦澄手臂外侧的咸味汗液。
麦澄被雷嘉折腾得够戗,但有一股淡甜流遍经络。
雷嘉和麦澄春风一度之后,情侣关系一锤定音。
袁海的酒吧卧房成了他们扭缠欢愉安全又私密的场所。
袁海看着他们如胶似漆热恋的样子,故意语带醋意:“你们再在我房间教欢,我可要收费哦!”
“我也就一小公务员,收入有限!对面着物价高企,我还要保持原有生活水平不变呢!你别收费太贵啊!要不然消费不起!”雷嘉握着麦澄的手,自然得就像自己的手放置于空气中。
“跟你开玩笑的!哪能收你的钱呢?你们想那个时就来,我的卧室你们随便用尽情用!用到你们不想再那个为止!”
“谢谢!在我们还想那个的时候,我们会把握时间充分享受有限的欢乐时光!我们会自己收拾残局!不麻烦你!”
“如果我抓到你们其中一方出轨,要不要通知另一方呢?”袁海故作表情无辜状。
“你在挑拨我们的夫妻关系么?”雷嘉觉得袁海的问题太欠揍。
“如果真被你抓到,那我们应该已经分手了!”麦澄淡淡然的神态,宛若事不关己。
“我们才刚热恋呢!你怎么就想到分手?”雷嘉不悦地撇嘴。即使他深知这是大多数韶华逝去的GAY必须面对的悲哀结局。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被理智占据的麦澄,像一座冰冻三尺的寒山,让人又爱又恨。
麦澄的理性、散淡和雷嘉太像!而他的冷情、悲观让雷嘉想到了红衣男神宫无后,以及他镶在右眼下方连着血迹的那粒亮钻,仿佛映着漫天漫地、无法细数、无以泣诉、避无可避、鲜红的忧伤。
雷嘉的心中长着一棵根深叶茂的绿树。
麦澄的出现,犹如在绿树旁多了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澄澈的河水静默而滋润。树投射在河面的倒影是一片蝌蚪群般生动的荫翳。
绿树的枝叶随风拂动,触到流淌的河,会散发心满意足的清香。
只是这清香,终会在滚滚红尘中消散,一如绿树的羸弱、枯死,河流的污染、干涸。
9、真爱≠白头到老
雷嘉、麦澄无风无浪地交往了三年。
雷嘉一直希望从容驾驭忠于内心的自我而不违逆现实生活的状态,听起来似乎很完美,实际操作起来其实挺难。
雷嘉满了二十六岁的适婚年龄后,就开始在父母的催促下频繁相亲。
麦澄也遇到了相同问题,他同样被父母逼婚。
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照常在“点”酒吧相会。
“相亲好烦!”雷嘉靠着麦澄的肩头吐苦水。
“结婚生子,把孩子养大更烦!相亲只是一系列烦的开始!没有最烦,只有更烦!对于永远不会出柜并计划步入婚姻殿堂的隐性GAY来说,再烦都只能强忍了!”麦澄拍着雷嘉的宽肩予以聊胜于无的安慰。
“我们半斤八两吧!”雷嘉睨视着表情清淡的麦澄。
“从本质上讲,我们是同一种人,不然,我们不会在一起!我跟你一样从没打算出柜,所以我不会要求你必须出柜!我也从不奢望什么异想天开的白头到老,所以我从不强求你必须爱我一生一世!那是异性恋凄美的童话故事!对于我们来说,真爱并不等于白头到老!也许,我会找个性格和你很像的女人结婚。你呢?会娶个和我很像的女人么?”麦澄含情脉脉地看着雷嘉。
雷嘉抚摸着麦澄弯起的嘴角,“结婚证上的妻子是给别人看的!我真正的妻子是你!”
“你这句话真伤感!但是,就凭你这句话,我敢跟你偷情到没有幸欲那天!”
“你COS一下宫无后让我攻呗!”
“No Way!”麦澄竖起食指摇了摇,而后改了主意,“等我结婚之前,也许能陪你疯狂一次!”
“我可以等你结婚以后,我再结婚!我无法给你更多明显的爱,这是我仅能给你的比较明显的爱!”雷嘉神情认真。
麦澄被他真正爱的男人有爱的话语小小地感动了,他用指尖醮了一点薄荷酒抹在雷嘉红润的嘴唇上。“你能想像当我以宾客身份去喝你孩子的满月酒,那场面,是惊悚呢?还是自然呢?”
“一切惊悚最终都会变为自然。我会把自然留给你,因为,我会比你先经历那种诡异、尴尬的惊悚场面。”雷嘉说这话时显出敢于担当的男人的雄伟气魄。
若他们会受一样的伤,他选择比麦澄先受伤,那样麦澄就能知道如何更好地避开,或是如何减轻受伤之后的疼痛。
“你连自私都这么有技术含量!微妙地为彼此留有余地!无趣中的有趣啊!”麦澄的苦笑中透着一丝甜。
“你是五十步笑百步!”
半年后,麦澄结婚了,他并没如约在婚前COS宫无后让雷嘉攻。
雷嘉也在七个月后结婚了。
婚后的麦澄、雷嘉依然去“点”酒吧见面、喝酒。
麦澄二十八岁那年春天,全家移民澳洲堪培拉。
临别那天,春寒料峭,冷风成了凌迟别离时分五味杂陈的铁器,把交错泛滥的回忆切片,放进玻璃瓶腌制中成变味的酸黄瓜。
雷嘉的心情和味觉一样苦涩。
他张开怀抱给了麦澄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再有的拥抱,在麦澄耳畔轻语:“或许,我会记你一时,却不会记你一世。”
这句话是指麦澄曾给过他的爱情,曾对他说过的谎言?还是单指麦澄这个人?
都是又都不是。
“我相信你能做到。”麦澄的语气一如既往毫无跌宕,像一把寡情的不锈钢剪刀,将连接他们感情的红线利落剪断。
两个人是否心口不一已不重要,曾经的诺言抑或戏言能否兑现成真也已不重要。
真切、决绝、哀冷的离别,近在眼前。
陡然的分别,令日光惨淡,更令人视线迷蒙。
雷嘉痛楚的眼神,化作一只羽翼丰满的洁白飞鸟,在麦澄看不到的方向悲伤盘旋。
我们彼此祝福吧,雷嘉。
你不要难过,我结婚证上的妻子和你很像呢。
我不曾提及而已。
10、花蝴蝶与赏蝶人
隔三差五去“点”酒吧喝酒,已成为雷嘉融于日常生活的某个固定习惯。
自从麦澄走后,雷嘉的感情世界进入云花凋落、一片乌空的衰败状态。
他不再坐在吧台跟前,与温水或袁海有说有笑,而是独自悄然地躲到了二楼阴影深处。
任谁都看得出他的落寞,却谁都不敢贸然靠近。
雷嘉需要的不是浮于表面的关心和不痛不痒的安慰,他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失去真爱后的孤闷生活。
刚从G市回到W市的辛永,信步来到酒吧。
辛永是职业导游,经常往来于全国各地。
他喜欢坐在二楼喝酒。
当他的脚踩上旋转楼梯的最后一级台阶,看见一个无精打采的青年男人,浸染于暗昧灯光之中,气息颓唐如一幅森冷壁画,与酷暑意境完全不符。
“你这么年轻,气色正常,怎么身上有股腐尸气味?”辛永拿着冰啤酒坐到青年男人旁座上。
“因为我心情腐烂!”
“你是雷嘉吧?我是辛永。”
雷嘉淡淡地瞄了辛永一眼,依旧靠墙而坐,懒得动弹。“我知道你,但不认识你。”
“今天可以互相认识一下。”辛永态度友好。他终于有机会见到有花蝴蝶之称的情场高手袁海都搞不定的人之真容。
“你要是不想闹出跟袁海一样的笑话,最好不要对我太热情!我一夜晴只玩六九!有可能满足不了你的需要!”
“我知道你是1,我是0。我们的攻受属性很合。你要是不嫌我老,我们可以凑合一下。”辛永似真似假地调侃。
雷嘉细细检视着辛永,辛永长得很清秀,古铜肤色增强了男性性别色彩,别具魅力。“你不显老!看上去不比我大!你不是袁海的前任吧?”
辛永笑着摇头。“我和袁海是纯朋友!”
雷嘉突然伸出手,摸向辛永平放在桌面上的右手,一直从手背摸到凸起的手腕骨处。
辛永会意,放下酒瓶,左手握拳翘起大拇指指向袁海卧房。
雷嘉点头。
他们双双走进袁海卧房,反锁上门。
雷嘉积压多时的苦闷、失落、欲望,聚成黑压压的洪流倾覆于辛永身上,将彼此大浪奔袭、四面围堵般的活活吞没。
辛永百般配合,全然承受。
他身形偏瘦,布满流线般的肌肉,身体很灵巧,也很懂幸爱技巧。
他知道安全套放在哪里,就像袁海卧房的常客。
雷嘉戴上安全套,在超过六九尺度的边界时,他没有犹豫,利剑楔入温暖幽径的一霎,既是滑向堕落,又是遵从需索。
辛永教床的声音低沉而性感,雷嘉听着很爽。
无所顾忌、横冲直撞干辛永的感觉非常爽。尽管隔了一层超薄安全套。
火箭发射的爆爽感,已与麦澄无关,却至少能填补一点点麦澄远在千里之外的空虚。
他现在还需要借助爆菊的筷感刺激,来安然度过抑郁、难熬的失爱适应期。
他明了,这只是暂时情况。
再过若干年,他和麦澄之间的往事,终成陈旧画卷。
麦澄留给雷嘉的记忆,会沉淀、转变为一道不深不浅的石刻爱痕,其间的甜悦、伤痛都会被岁月之手抹灭。
雷嘉开始了和辛永若即若离的火包友关系。
辛永愿意为他COS黑炭版宫无后让他攻,他却丧失兴趣。
此一时,彼一时。
有关宫无后的独家记忆,是专属于他和麦澄的。
麦澄不在,意愿不再。
他觉得有些记忆封存之后,便不能再触碰。
他不想任何人破坏记忆的原貌,包括他自己。
不管记忆的原貌是破碎流星雨,或是完整猎户座。
没人能改变历史,记忆也不能。记忆只会短路记错,或彻彻底底忘记历史。
雷嘉发现辛永是深爱着袁海的。
他大惑不解,为何辛永没有任何突破友谊关系的行动?
辛永反问:“我为什么要突破和袁海的友谊关系?我爱袁海,但我更惯于爱得不即不离!尤其对袁海!众所周知,袁海是花蝴蝶!如果我爱的对象是花蝴蝶,友情会比爱情更长久更可靠!你觉得灵与肉,哪种联系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