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夫(包子)下+番外——花花酱
花花酱  发于:2015年0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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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喜恭恭敬敬地退下,留着另一边没挽起的床帘,在微风中徐徐招展。

李承延侧过头,视线从床顶转向大殿里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处,都或稀疏或稠密地洒着阳光,理应看着就觉得暖意融融的。

但他只觉得冷。

那冷意,如附骨之蛆般见缝插针,牢牢攀附住他,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的温暖。

“骗子!明幽是大骗子!”

段明幽从集市买回的几包点心并没有哄得韩青树开心,没见自己心心念念的蝴蝶,韩青树委屈得直掉眼泪。他眼巴巴地守在房门口,等了段明幽整整一天,若不是沈沉璧拿吃食哄他,他都舍不得离开。可他一觉醒来,段明幽是回来了,却没把蝴蝶找回来。

“乖……不气啊,我明天再出去找,一定找回来,好不好?”

段明幽抱着挣扎不已的韩青树,耐着性子哄他。

“不好!”

韩青树被他骗了两次,不肯再信,气鼓鼓地在他的脖根上留下几排牙印。

“青树,怎么又咬人?”

段明幽哭笑不得地摸摸他的脑袋。

“没咬人,咬坏蛋!”

韩青树理直气壮地回他。

“青树……嘶!”

段明幽才唤他一声,又被咬了一口。韩青树虽然生气,却没下死手,段明幽却装得很痛的样子,韩青树犹犹豫豫地松开嘴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小心地抬起头看着他道,

“很痛吗?”

段明幽赶紧点头。

“好痛!”

“那……我给你吹吹?”韩青树懊悔地道。

段明幽摸摸他的脸,得寸进尺道,

“还要亲一亲才行。”

韩青树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转着脑袋四处看下,确定没有旁人在,才踮起脚,朝段明幽倾身过去。

段明幽闭上眼,等着笨拙的亲吻送上门来,可等了一会儿,都没见韩青树动作。他纳闷地睁开眼看,就见韩青树愣愣地倚在他怀里,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瞬也不瞬地望着窗外。

“蝴蝶……”

他揉揉眼,忽然开心地笑了。

段明幽顺着他眼光看过去,果然在窗台的花盆边缘看到一只闪着荧光的引路蝶。

“蝴蝶,明幽,蝴蝶!”

韩青树焦急地推推段明幽,示意他去捉。

段明幽低头亲亲他,笑道,

“不要着急,蝴蝶认得青树,它自己回过来的。”

“真的吗?”

韩青树兴奋得两眼放光。

“嗯。”

段明幽点点头,从腰间摸出一只瓷瓶,拔去塞子放在韩青树手里,一股浓郁的花香顷刻从瓶子里逸出,很快在房间里飘散。

不远处的蝴蝶也嗅到了花香,纤细的触角上下动了动,当真扇动翅膀朝韩青树飞来,最后稳稳落在瓶口上。

“十一。”

段明幽对着光线晦暗的角落喊道。

十一应声而出,悄无声息地立在韩青树身后。

“好好照看他。”

“是。”

段明幽放开已经完全被蝴蝶吸引住的韩青树,往后退几步,翻身从窗台飞跃而下。

“师兄,你好慢呐!”

坐在花丛中的莫鸿屿看着潇洒飘落而下的人,又往嘴里塞了块点心。

段明幽走到他身边坐下,整了整衣袖,道,

“何事?”

莫鸿屿嘴一撇,放下吃了一半的点心,可怜兮兮地道,

“师兄,你对人家好冷淡!”

段明幽面无表情地对着他。

“……”

莫鸿屿自觉没趣,也理好表情,正经八百地道,

“师兄,你交给我的事我都查清了!”

“哦,我都知道了。”

段明幽淡淡地应到。

“诶?!”

莫鸿屿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你怎么知道的?”

“展清墨比你跑得快多了。”段明幽意有所指地道。

莫鸿屿嘿嘿地笑几声,在返程途中,他的确溜去干别的事了,才耽搁了这么一两天。可是……

“师兄,你怎么认识展大哥的?”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段明幽显然不想说多,随意敷衍一下,朝他伸手道,

“把玉佩还我。”

莫鸿屿知道自己撬不开他的嘴,只好不甘心地从怀里掏出鲤鱼玉佩递还给他。

段明幽接过玉佩的时候,莫鸿屿心思一转,突然想起一件事。

“师兄,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段明幽不明所以地挑下眉。

“我是说……你让我凭着玉佩找的那个人,落得那么凄惨的下场,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纵使见惯了血腥,莫鸿屿想起清心阁里那个只剩呼吸人,也不免有些胆寒。

第74章:归来

“这件事说起来,不知有多凑巧!”

莫鸿屿狠拍下大腿,凑近段明幽神神秘秘地问,

“师兄,你猜我是在哪里发现另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的?”

段明幽斜他一眼,淡淡道,

“不会就在恒春谷里吧?”

状似随口一说,却正中靶心,莫鸿屿佩服得五体投地,双目生光,

“师兄,这你都猜得到!”

段明幽心里暗笑,正如莫鸿屿所言,苏挽之手中的玉佩极为常见,要想寻得另一块一模一样的,岂是朝夕之间就能办到?而这次莫鸿屿一路直奔恒春谷而去,哪里有暇分身再顾玉佩之事。稍动下脑筋,便能知道玉佩是在何处发现的。可刚才听莫鸿屿的描述,明显持有玉佩的人不是方雁卿。可展清墨明明已经承认,方雁卿就是苏挽之的兄长,那莫鸿屿口中的人又是谁?

“师兄,我记得你提过,持有玉佩之人就是苏挽之的兄长……可是……”不等段明幽问起,莫鸿屿就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惑了,

“我在恒春谷中见到的那个人,已经年过不惑,怎么看,都不像苏挽之的兄长啊……倒比较像……”

“像什么?”

段明幽闻言,心下已是一惊,一个猜想猛然在脑中闪现。

“像他爹。”

莫鸿屿将自己的猜测据实告之。

“虽然展大哥不肯透露那个人的身份,但是现在想想,他和苏挽之年龄相差甚大,瞧着又的确有几分相似……真是太奇怪了。”说完抓抓脑袋,表示费解得很。

“你可知那人姓名?”段明幽放在茶杯上的手慢慢收紧。

莫鸿屿摇摇头,无奈道,

“展大哥不肯告诉我。不过那人真够惨的,高高大大的一个男人,全身瘦得皮包骨头,而且已经昏睡二十多年了,听展大哥说,他只有每夜子时才睁眼片刻,其余时候都毫无知觉。就像是……‘活死人’一般。”

咔嚓!

段明幽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裂,茶水随着碎瓷片淌落一地,他却浑然未觉,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竟显出狰狞的表情。

“师兄,你怎么了?”莫鸿屿惊讶地看着他流血的手。

段明幽这才回过神来,一面摘去手上残存的碎片,一面对他颔首道,

“这次的事你做得很好,我会修书给师傅,劝他同意你的请求。”

莫鸿屿脸上浮起惊喜之色,立时将方才的问题抛诸脑后,也不再深究段明幽的反常表现,欢天喜地地朝他一拱手,连声道,

“师兄,你对我真好!”

段明幽支起食指,抵住他的额头阻止他投怀送抱,嫌弃地道,

“我可不是你家少爷。”

“师兄!”莫鸿屿跺着脚撒娇,“你取笑人家!”

段明幽被他扭曲的姿势和腻歪的声音膈应得恨不能一掌拍死他。

“你可以滚了。”

莫鸿屿听了,不知从哪里掏出张绣花帕子出来,像模像样地缠着手上,擦着眼角莫须有的泪花控诉,

“师兄,你用过就丢、始乱终弃!呜呜呜……人家的命好苦……”

“再不滚我就不写信了。”

莫鸿屿心情越好,就越爱装疯。段明幽深知这点,不慌不忙地按上他的死穴。

莫鸿屿果然消停了,再三请求段明幽一定要在信里多替他美言几句,才万般不舍地运起轻功离去。

“啧!”

目送他的背影飘远,段明幽扯下嘴角,

“看来这次是来真的了。”

他好笑地摇下头,但很快,就敛起笑意,陷入沉思之中。

段明幽在花园里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不知想什么入了迷,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恍然叹息。待到下人上来通报老爷回府,他才如梦初醒,霍然站起身,朝大厅走去。

这时沈沉璧已经换下朝服,坐在太师椅上喝茶了。见他风风火火地进来,大失素日的从容优雅,不由玩笑道,

“才一日不见,明幽就念我至此了?”

段明幽不笑,也不恼,挥手斥退左右,神情肃穆地对沈沉璧道,

“那件事已经确定了。”

“什么事?”没头没脑的一句令沈沉璧反应不及。

“苏挽之的身世。”段明幽深深看他一眼,语气有些复杂。

“他当真是……”沈沉璧朝周围看下,放低声音道,“他当真是苏大哥的……儿子?”

见段明幽点头,沈沉璧不胜唏嘘,

“没想到他竟逃过一劫……”

“还有你更想不到的事。”

段明幽说着,广袖一挥,敞开的门窗在内力催起的劲风带动下依次关上,他亦走到沈沉璧跟前,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

“不仅苏大哥的儿子活着,苏大哥也尚在人世。”

沈沉璧慢慢转过脸,眼里写满震惊,

“怎么可能?我们亲眼看见苏大哥的尸首被连夜移送乱葬岗……那时御医也证实他已断气多时……他不可能还活着的!”

“是啊,当年我们的确亲眼所见。但是,谁又能保证眼见就一定为实呢?”段明幽讽刺地笑笑,

“沉璧,我们那时太年轻了,以为生就生,死就是死,却不知还有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个方法。”

“你是说,有人做了手脚,让苏大哥呈假死之状?”与段明幽眼神交汇之际,沈沉璧脑里突然灵光一闪。

“不错。”段明幽眯起桃花眼,玩味地道,“我现在好奇的是,究竟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又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劳动展清墨替他跑腿?”

“此事展清墨也参与了?”沈沉璧更加难以置信。展清墨此人武功虽深不可测,却最怕惹麻烦,他怎么会参与到这件稍不注意后果就不堪设想的事里来?

“展清墨不仅参与了,他还是其中相当重要的一环。若不是他,苏大哥和他的孩子怕没那么容易逃出升天。”

段明幽冥思苦想一下午,总算将整件事理出一条脉络。现在唯一困扰他的,便是想出这个办法的人到底是谁?

“会是她吗?”

段明幽想到一个人,却有有些不确定。

沈沉璧听出他所指何人,想了想,觉得可能性不大。

“当年事发之时,她已被皇上架空,苏大哥之事她应该帮了忙,却肯定请不来展清墨。”

“那会是谁呢?”

段明幽双眉紧蹙,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明幽……”

肩头倏地一沉,段明幽抬头望去,就听沈沉璧道,

“我知道是谁了。”

“谁?”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换掉,并且保证苏大哥服下的,就只有那个人了。”

“你是说……元喜?”段明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他是李承延的心腹,苏大哥又是李承延深恨之人,他不会蠢到分不清利害关系。”

“明幽,你的话虽有道理,但是你忘了,元喜即是李承延的心腹,他自然一直随侍在李承延身边。苏大哥和李承延在一起七年,以他宽厚良善的性子,恐怕早就无意收了元喜的心。”

沈沉璧的推测虽有些大胆,但却是最能说得通的解释。

当年苏鸿睿被幽禁冷宫,正是元喜每日为他送药。若他要想在药里动手脚,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段明幽叹口气,心有不甘道,

“要是能当面问找元喜对质就好了。”

沈沉璧却摆头道,

“不必多此一举。”

段明幽不解道,

“沉璧何出此言?”

“李承延卧床十数日,病情丝毫没有起色,太后派人传口谕,请求面圣。”

“李承延不是连带她也恨之入骨吗?他肯见她?”段明幽嗤笑一声,不屑道,“他当年执意要将苏大哥挫骨扬灰,现在又此般惺惺作态与谁看!”

“他可能后悔了吧……”

沈沉璧的态度倒不似段明幽般狠绝,反而颇有感触地叹道,

“我们一样恨他冷酷无情,可当年我们对青树做的,又比他好到哪儿去呢?”

段明幽沉默片刻,也道,

“是啊……我们唯一比他强的,就是及时醒悟了。”

可那真的算得上及时吗?

等他们认清自己的感情时,韩青树已经神志不清,状若癫狂了。若不是那时有了无虞,恐怕他也早就……

“沉璧,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两人相对无言许久,段明幽才开口打破沉默。

沈沉璧扶着额头,苦笑道,

“莫非还有变数?”

段明幽也跟着笑了,

“你猜得不错。而且这个变数,还是你我看着长大的。”

“是蔚姝还是方雁卿?”

有幸让沈沉璧看着长得的,除了他自己的儿子,就只有时常随着蔚成枫来宰相府作客的蔚姝和方雁卿了。

“方雁卿?”

还不等段明幽表态,沈沉璧已经得出了答案。从蔚姝比方雁卿小六岁,她出生时苏鸿睿早已“死”去,两人之间断不可能有关系。那剩下的,便只有方雁卿了。

“血缘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

段明幽翻过一只杯子,提起尚留余温的茶壶,缓缓往里注满清茶,再添满沈沉璧面前空落的杯子,才道,

“当初无虞不过见过苏挽之数面,就对他心生好感,在此之前,每次雁卿随着成枫来府里,他的眼睛都是围着他打转的。我还暗笑他小孩儿心性喜新厌旧,见一个就喜欢一个。现在知道了苏挽之和方雁卿原是双生兄弟,我才知道,原来无虞的眼神竟是我们中最好的。即使苏挽之与方雁卿长相并不相似,但他们给人的感觉,却出奇地相似。想必无虞也正是因为这点,才被苏挽之吸引的。”

“苏挽之和方雁卿……是双生子?”

沈沉璧突然抬起头,赤红着眼道,

“明幽,苏挽之和方雁卿是双生子!”

段明幽被他过于激烈的反应吓一跳,拍拍他的手道,

“沉璧,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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