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躺在柔软的丝被中,露了一块玉背出来,手指调起一缕散落的青丝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着。
“卿,这宫里皮肤白净的宫女的玉背都让你看过了,可你总也不满意,朕可急等着你给朕画那十二幅春宫呢。”皇帝焦躁的说着,他面前跪倒着一排姿色可人的宫女,这些宫女有的含着泪,有的脸上却露着欢喜。
淌泪的觉得自己的玉背被陌生的男人看了,心中觉得受到了侵犯,一肚子委屈无处发泄,却也不敢真哭出来。其实她们身上的衣服都还穿的整齐,只是背部皆被画师孤鸿子用剑挑开了一道口子。
那些欢喜的却是觉得能在白鹤和孤鸿子,这一对绝世美男子面前露一回玉背,且被赏识在玉背上做画的话,真是生平莫大的荣幸。
“一、二、三……”白鹤从丝被里露出上身,口中含着一管毛笔,一只白玉似的手指着一排宫女像点鸡鸭一样数着,直数到十一时停下手来道:“就用这十一个,不过第十二幅春宫,却画在哪里呢?”说完眼波含愁的朝皇帝看去。
“可是宫里的宫女的玉背都让你看过了,连朕的妃子的背你都瞧过了,宫里就这么多女人了,卿可让朕怎么办啊?”皇帝无奈的说道,他是打心里看不得白鹤在宫里过的有一点不如意,但如今白鹤给他出的难题他却实在无法开解。
“皇上,不是还有惠贵妃吗?我喜欢她的背,有了她的背,我才能一气给皇上画出十二幅春宫出来!”白鹤撒娇的看着皇帝。
“除了惠贵妃,朕别的妃嫔都可以,唯独惠贵妃不行。”皇帝无奈的说道,并不是他心里独宠惠贵妃,自从得了眼前的可人儿,那些宫里的妃嫔在他眼里俱做了尘土。皇帝独对惠贵妃青眼有加一是因为惠贵妃是太子的生母,二是惠贵妃平日里谨言慎行,连皇帝对他都有几分忌惮。
“不画了!不画了!”白鹤缩进丝被里背过身去。
“孤鸿子,你倒是给朕想想办法?”皇帝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孤鸿子。
“皇上,既然宫里的女人都不合适,不妨再让白鹤公子看看朝中的美男子。”孤鸿子口中说道。
“对啦!快去把朝中那些长的白净的大臣宣到朕的寝宫里来!”皇帝下令道。
一个个面色白净,容貌英俊的京官向皇帝的寝宫走去。
“你们把上衣都脱掉,露出背来对着朕!”皇帝令道。
那些面目佼好的京官差不多都是春闱选出的读书人,平素胆子不大,如今听到皇上一声令下,只得不情愿的磨蹭着脱下上衣露出赤裸的背来,但他们却万不敢以屁股对着皇上,所以只得一个个双手护在身前,尴尬的相互望着。
白鹤从丝被中跳了出来,在这排文官中慢慢的走过,一边走,一边在心中品评着这些玉背,有的过于干瘦了,有的又太过丰腴了,有的背窄小了些,有的有过于魁梧了。
忽然一个丰修合度的玉背跃入白鹤的眼中,白鹤惊喜的走过去,拍拍这个玉背向皇帝欣喜的说道:“终于让我找着这第十二幅春宫的画纸了!”
这个丰修合度的玉背回过头来,却是林学士,林学士本是对这个祸患宫闱的白鹤心中是一腔怒火,但回过头来看到眼前的白鹤,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柳三公子,心底一酸,眼中一热,泪水差点掉了下来,他不禁失声叫道:“川弟,果真是你么?”
第14章
白鹤对着林学士笑道:“你也说我长的像柳白川,真那么像吗?”白鹤轻轻抚摩着林学士光滑的脊背说道。
如果换做另一个人当众对自己动手动脚,林学士定然要三贞九烈的反抗,在进宫之前林学士还想过,要是那个白鹤做的太过分,大不了,大不了,就一头撞死在宫里的龙柱上,林学士愤愤的心道。
如今林学士却极为享受的闭上眼睛,白鹤的丝缎衣袖轻轻滑过林学士的鼻翼,贴耳问道:“我果真和他长的像?像的连你都不清?!”
林学士心底如同被烧着的热铁烫了一下,猛的睁开眼睛,只见白鹤对他撇撇嘴笑道:“若果世上真有一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美人,我若能在他背上画一幅春宫,那让我立时死了也愿意!”
“好了,别人都退下吧,林学士留下给画师们做画纸!”皇上挥手让一帮祼背的京官们退下。
“皇上,你是说要臣给这个,这个白鹤当画纸?”林学士一双俊眼不肯置信的向皇上质问道。
皇上看着林学士那双正直无私的眼神,心内忽生一丝愧疚,觉得自己好像玩的有些过了,遂掉过头去,不去看林学士。
“没错,是让你的背给我当画纸,由我和这位住孤鸿子画师一起给皇上画春宫,我赏识你,把最生动的那幅留给你的背。”白鹤轻笑道。
“画春宫?!”林学士愤怒的重复了一句,狠狠的瞪着白鹤,一是恨他祸乱宫闱,想出这种折辱大臣的法子,二是恨他如此下流无耻,却偏偏生了一副和他心尖上的人一模一样的皮囊。
白鹤抬眼瞧了瞧林学士,又视若无睹的调配着各色颜料。
林学士厌恶的看了白鹤一眼,并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孤鸿子,孤鸿子本是林学士在眉川老家时的旧友,并是小妹林烟雨学画时的授业师傅,他料想以他和孤鸿子的交情,孤鸿子断然不会见死不救,让他受这份侮辱的。
不想孤鸿子却冲林学士呵呵一笑,叹息道:“学士大人,我与你相交近十年,素仰你饱览群书,见多识广,不想你今日却和那些市井之人一般认为我们现在所做的画是下流之作。”
“你说你也要画,画那些画?”林学士不敢置信的问道,在他心中孤鸿子可是画坛的巨耀,画风、选材都无人可比,但是,这个画坛巨耀如今却要在一帮女人背上画春宫?!林学士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做一场荒唐无比的噩梦。
“果真是不理解啊!”折鹤嘴中叼着笔管,看向林学士,懒散中带着几分无奈的说道。
林学士随即被皇上敕令和另外十一名宫妇跪成一排,受刑似的背对着白鹤和孤鸿子,他只觉得各种型号的画笔在他背上快速涂抹着,冰凉粘稠的颜料在他背上逐渐变的服帖起来,皇上口中的赞美的啧啧声一直不绝于耳。
“放松,放松,身子再放底些,可不要弄坏了我的画纸!”白鹤拍拍林学士的皱眉说道。
林学士只好死猪似的任由白鹤摆布着。
不知过了多久,林学士只觉得双膝都跪的由生疼而变的麻木无觉了,忽听的背后白鹤口中发出重重的“呵”的一声,疲惫中夹杂着惊喜说道:“终于完工了!”
林学士回过头来,只见皇帝正入神的瞧着自己的背,那叫白鹤的画师已躺到龙塌上那床光洁的丝被中睡了过去。
林学士本来本着礼勿视的原则,不愿瞧那些宫女背上的画,但又实在压抑不住心内的好奇,遂乘着皇帝出去如厕的时候,偷偷扫了旁边的宫女背上一眼。
只见那名宫女洁白如玉的背上画的是苍松之下,一名螓首蛾眉的女子,身姿妖娆的斜卧在一窝闪着银光的雪丝之中,画风虽是破格大胆,但香艳却不氵壬秽。
“呵呵,学士你做什么要偷看别人背上画的,学士背上画的才真正好看呢!”林学士这一偷瞄的举动不妨落在跪在她旁边的宫女眼中,那宫女朝一排宫女挤挤眼睛捂着嘴咯咯的笑着。
她这一笑遂引的其他十个宫女都朝林学士背上看去,看完后彼此交换了个眼色,都捂着嘴巴咯咯的笑了起来。
林学士乘机朝其他宫女背上扫了一眼,只见有画着霓裳半解的翠荷酌饮图,有画着红梅白雪的温室嬉戏图……
林学士瞬间心内松了一口气,心内道:“这种香艳格调的画画在背上,虽然难登大雅之堂,但也不算丢人现眼,败坏风气。”
“但是,为何那些宫女都瞧着我的背笑呢?”林学士刚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难道我背上画的真是那种不堪入目的画?!”林学士想到此处,额上冒出一层冷汗来。
“不会,不会,她们定是笑我一个男子汉竟然让人画了香艳女子在背上,这定然是她们偷笑的缘由!”林学士不住的安慰自己,却始终不敢像旁边的宫女一样向其他宫女问上一句,“姐姐,你瞧我背上画的是什么?”
皇上如厕回来,对几个跪着的宫女挥手说道:“你们各自回去睡觉吧,记着不准破坏了画师的大作!”
几个宫女看了林学士一眼,嬉笑着散去,林学士抬头看见皇上也正对着自己笑。
“暂且委屈卿多跪一会儿,朕要好好欣赏一下你背上的大作!”皇上在龙椅上缓缓坐下,口中忍不住的笑道。
第15章
皇上见白鹤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躺在睡塌上两眼鳏鳏的望着自己,笑道:“你睡觉轻,不是朕把你吵醒了吧?”
白鹤披着起一件素绸的内衫赤脚下地说道:“我已睡醒了一觉,皇上也睡去吧!”
“让朕一人睡啊?!”皇帝虽然心上不乐,但也只好一人去睡。
皇帝走时忘了赐林学士起身,林学士只好仍跪在原地,想着白鹤在自己背上究竟画了什么,又听着皇帝与白鹤两人的猥亵调笑之语,心中甚为懊恼、愤恨。
不知何时白鹤已站在林学士后面,入神的欣赏着林学士的玉背上的画作。
“真是妙趣天成,这样的杰作我一生恐怕只画得这一幅罢了!”白鹤用手缓缓抚摩着林学士的背,轻轻叹息道。
“哎!真不知得学士大人春风一度会是何种销魂滋味呢?”白鹤说着手已触到了林学士的喉结处,在上面上下滑动着。
林学士一腔恼恨,到了此时,已是忍无可忍,也不管什么皇帝的敕令,一人径直奔到锦幛后面一人高的穿衣镜前,侧过身来,照了照自己的背部。
林学士瞧见自己背部俨然画的就是一幅令人面红耳赤、不堪入目的春宫,林学士铁青着脸披着上衣从锦幢后跑了出来,本想狠狠的殴打白鹤一顿,又怕闹出了声响惊动了龙睡,将来皇帝一怒之下在自己背上加盖个玉玺印,让自己一辈子也不能洗掉那幅令人耻辱的画。
“呵呵,学士大人,你背上那幅画是我用新调制的颜料画的,可是洗不掉的。将来你去楼子里找姑娘,顶着这样一背画,不是也别有情趣?!”白鹤低低的笑道。
“不过学士大人要成亲时,这背上的画恐怕要被新娘子嫌弃,那时,你可封上一封五十两的红包作为润笔之资,亲自跪倒在我面前求我,我倒是可以用颜料把这幅杰作涂抹了,重新给你绘一背鸾凤合鸣图的。”白鹤说到此处,轻轻叹息了一声,似想到有一日,果真要亲手毁掉自己的这一杰作,而心中生出万般不舍来。
林学士几被这幅背上的恶作搞的疯狂,一路狂奔着向宫外跑去,路上遇到了正怀时抱着三王子在月下观鱼的惠贵妃,林学士衣衫不整的向惠贵妃请了个见礼,却见惠贵妃并不说话,只是瞧着自己冷笑了两声,接着贵妃怀中不足两岁的三王子就冲他大哭了起来,三王子的哭相,林学士越瞅越觉得像是冲他做了个鬼脸。
林学士越发觉得他背上被画了恶画的事,定是由宫女们口中传到了惠贵妃耳中,所以惠贵妃才会冲自己冷笑,他们甚至把这话告诉了孩童懵懂的三王子,所以连三王子也在嘲笑他。
林学士回到府中,自己把自己反锁在房内,侧身盯着自己的背,细细欣赏着那幅恶画,反复看了十几遍后,林学士眼中已无春宫之形,只越来越觉得这画是色艺双佳,真正妙趣天成,心中也不由的由憎恨转为欣赏,只是无论如何也喜爱不起来,又想到将来上朝,自己背上被画了恶心画的事,定然已传遍众大臣之耳,便直觉得躯体沉重,头脑发昏起来。
月色清辉之下,孤鸿子站在白鹤身后,见他一袭素衣立于风中,如画的眉目正瞅着一个雕刻了一半的木人出神,便好奇的问道:“为何不把这木人的眉目雕刻出来?”
白鹤抚着木人叹息一声道:“无论如何也记不得了,这张脸究竟是怎样的呢?”
“这木人的身材并不窈窕,作为一个女人,倒有些五大三粗呢,我以前的品味可真差劲,居然会痴迷这样的女人!”白鹤说到此处失声笑了出来,似是往事如尘,自己早已超脱了出来。
“也许你雕刻的不是一个女人,说是一个男人倒是登对!而且人是不会因为忘了什么几件事情,而突然改了本来的性情的。”孤鸿子瞅了那木人一眼,脱口说道。
“你是说我以前就不太正常,喜欢男人的身子?!”白鹤诧异的说,转而长叹道:“想来上天是厌极了我这样的,才让我变的这般让人不喜!”
“不对!不对!上天怎会把自己厌恶的东西造的如此完美无缺呢?!”孤鸿子怒道,转而又娓娓说道:“不知怎的,我一见你便觉得亲切喜欢,仿佛你是我的儿子一般。我的画艺只传了一人,便是林学士的小妹,她心性聪明,却也只学得我画作的三四成,你我以前素未蒙面,但你的画作却已得了我七八成精髓,将来你的成就定然不会在我之下,我也不敢忝做人师。只是我还有一套孤鸿剑法,这剑法不知有多少江湖人士想学了回去,可我都瞧不上他们,这孤鸿剑法本分刚、柔两套,刚的那套我也只传了一个弟子,这柔的一套,如蒙你赏光,我倒是很想传给你!”
白鹤瞧着孤鸿子笑道:“孤鸿子师父,你可有亲生儿子?”
孤鸿子也对着白鹤一笑,两下已是心照不宣的默认了师徒关系,孤鸿子道:“我年轻时,嗜酒任侠,本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相好,后来,她耐不过和我过萍踪鸿影浪荡江湖的日子,跟着一位外地来眉川做生意的年轻富商跑了,后来我们在那富商的家里还见过一面,彼此大醉后睡了一回,想来也不会留下什么子嗣来。只是我后来便绝酒弃剑退出江湖了。”
“女人便像那猫儿一般,一心向往着那宠命优渥的日子,真正得到了,吃穿用度了人家的,却又不知感恩收敛,倒又想过那东宿西食的日子!”孤鸿子感慨一声道。
第16章:亦凤亦凰
白鹤得了孤鸿子所传的孤鸿剑谱后,甚是痴迷,遂每日都勤加修习,二月余来,白鹤早已将那套剑法谙熟于心,再加上他悟性过人,心无旁鹜,所使出这一套孤鸿剑法已俨然可以独步剑坛,所欠缺的只是火候与历练。
转眼地处北方的京城已是白雪飘飘,一日白鹤皇宫的梅苑之中练剑,看着那几株红梅闪耀在晴雪之中格外耀眼,忽然心有所感,便向在旁边侍候的宫女问道:“近日里,你可见得林学士进了几趟皇宫?”
宫女笑答道:“林学士自从那日给公子做了画纸后,回府后就大病了半月,病愈后便托郑国公主向皇帝讨了个人情,祈请外任梅州去了。”
白鹤闻言不语,手中的利刃忽劈向一支枯梅,几百朵红梅瞬间震落地面,在雪上凌乱的铺了一层。
宫女在旁拍手赞道:“公子的剑法愈加精进了!”
白鹤望着那雪地红梅,忽然不觉眼中堕下一滴泪来,他转头向宫女说道:“帮我收拾好行装,我明日要起程去梅州。”
皇帝晚上问及白鹤梅州之行之故,白鹤只说:“我近来甚是惦念我的那幅大作,听说它被皇上发落到了梅州,我只怕那里的风水不佳,保养不好我的画,所以便想要去探望一番。”
皇帝听罢叹息一声道:“朕眼中能割舍得了那幅画,心上却割舍不了卿,卿这一去,只怕朕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罢了!罢了!卿到哪里,朕都随着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