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度 下——ranana
ranana  发于:2015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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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他从自己一头长发中拔下两根轻轻压在云蒙尘的脑袋上,云蒙尘挣扎了两下,竟全然没法震落这两根头发,他身下数百人也是叫苦不迭,好似这两根头发有千斤重。

傅白玉查看艳阳天之余,小声问周白清:“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周白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妖怪……”

疯王耳朵灵光,听到妖怪二字,猛刮了周白清头皮一下,道:“本王是妖怪??本王是响当当的九王爷!!”

周白清和傅白玉都没搭理他,疯王似是不乐意了,推开周白清,伸出两根手指搭了下艳阳天的人中,仰起脖子转了转眼珠,头一低,咬开自己手指就往艳阳天嘴里挤进数滴鲜血。傅白玉惊道:“你干什么??”

疯王冷哼了声,将满手指的鲜血涂在艳阳天嘴上,抄起傅白玉手边软布上的两根粗针夹在手指间,一掌拍在桌上震起艳阳天,掀开他衣服,拿针直戳他后背脊柱。傅白玉道:“你还回来!”

她一介弱质女流怎么可能是疯王对手,三两下就被疯王绕开,周白清也上去劝道:“王爷,这位医生医术高明,您让她看吧。”

疯王还是不说话,对准艳阳天脊柱又是通猛戳,直到他白皙后背上冒出十多个黑色小孔,疯王才扔下银针,一手握住艳阳天肩膀,一手成掌形,往那十多个小孔处打去一掌,这一掌温热异常,站在一旁的周白清不由出了身热汗,他看看傅白玉,傅白玉盯着疯王,眼中疑惑逐渐消泯,轻声询问道:“你要给他放血?”

疯王顿了片刻,手掌慢慢成了爪行,他转动手腕,仿佛要从他打在艳阳天身上的黑色小孔中吸出些什么,傅白玉拍了下手,道:“难道……!”

她抓了抓周白清,道:“艳阳天身体里的虫可能有救了!”

周白清心头一喜,伸手去给艳阳天擦汗,从正面将他抱住,艳阳天浑浑噩噩中似是也感觉到痛,手抓着周白清的衣服,直接泛红,身上不停往外冒冷汗。

疯王这抓吸的动作持续了一分多钟,听得刺刺两声,忽地一条黑色长虫从艳阳天脊椎小孔处钻了出来!接着又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总共十条黑虫通通被疯王从艳阳天身体里吸出,这十条小虫全身黝黑,模样似蜈蚣,又似蚂蚁,此时被疯王掌风定在空中,百多条细细的脚胡乱爬动,不时发出叽叽嘎嘎的声响。疯王看了眼艳阳天,手掌一收,将这十多条虫全数收进自己掌心,傅白玉忙道:“快!把虫给我!”

疯王凤眼一挑,嘴角一翘,将满手的黑虫拍进了自己嘴里,傅白玉急得跳脚,疯王嚼着黑虫,道:“你这女子真是奇怪,我吃我的,你急什么?”

傅白玉道:“那是毒虫!你吐出来!”

疯王做了个夸张的吞咽动作,张开嘴指着自己上下两排白晃晃的牙齿对傅白玉道:“全吃干净了,你还要怎么样?”

傅白玉伸手要去给他把脉,疯王也不躲开,可这脉搭了好几分钟,傅白玉自己却松开了疯王的手,看着周白清,说道:“你说的没错,他……是妖怪!”

疯王大笑,看了看身后的人肉山,搂过艳阳天亲了下他光溜溜的后背,道:“好徒弟!本王先去大闹天宫啦!!”

周白清脸都看绿了,揽过艳阳天抱着,眼瞅着疯王跳出春秋茶室,拔下路边一根电线杆抗在肩上,一棍砸在地上,喝道:“齐天大圣来也!哈哈哈哈哈!”

他这一棍子砸得地面开裂,路边高楼东摇西摆,好似地震来袭,那疯王还不满足,再是第二棍下去,顿时根根银针从地底被震出,直刺天空,一时间隆城仿佛迎来久违的春雨,雨丝纤细,细如牛毛。而这些“雨丝”,最终全落入了疯王肚子,他一路打一路吃,吓得满大街的人狼狈逃窜,怪叫连连。

傅白玉走到门边,道:“先带艳阳天上去躺着,我去抓药。”

周白清应承下来,抱起艳阳天回到了阁楼,那十条毒虫去了之后,艳阳天轻得好似没了重量,人倒是安静下来了,不再发出痛苦的呻吟。周白清轻轻将他在床上放下,艳阳天的嘴唇动了两下,挤出个“水”字,周白清赶紧拿上来杯水扶起他要喂他喝,可艳阳天还出在昏迷之中,周白清斜着杯子喂了点进去,这些水却全都从他嘴角漏了出来。 周白清只好自己含了小半口水嘴对着嘴喂艳阳天喝下,艳阳天喝下这点水后,稍稍睁开了眼睛。周白清看他醒了,道:“再歇会儿吧。”

艳阳天道:“是你啊……”

周白清搓了搓他胳膊,道:“是我,除了我还能有谁?”

艳阳天道:“我还以为……”

他话说到一半,外头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周白清从窗外望出去,一阵红色的烟雾正从阎王楼那里飘来,周白清道:“廖晓白他们应该已经拆了阎王楼了吧。”

艳阳天道:“你扶我去看看……”

周白清不愿意,道:“你就歇着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艳阳天抓着他衣袖,周白清本想再劝说他几句,可没来由地浑身一凉,脑袋胀痛,好似被人生抽了骨血,四肢绞痛,忽然之间手脚都动不了了!艳阳天轻声喊他,那声音变得很远,周白清抬眼看去,似是看到股白烟从自己指尖飘出,那白烟隐隐绰绰幻化成了一个熟悉的轮廓。

周白清下意识地叫出了那个名字:“白鸦?”

艳阳天道:“白鸦在这里??”

周白清用力嘶了声,调整内息,终于将苦痛驱散,从刚才开始就没停下过的震感这时也消失了,周白清闭上眼睛,他分明看到黑暗之中有道白影越走越远。

艳阳天握着他的手,试探地唤道:“周白清?”

周白清摇晃脑袋,睁开眼睛,道:“我没事……只是白鸦,好像走了。”

艳阳天拍了拍他的手背,阖上眼睛,道:“你不要动,我要靠着睡会儿。”

周白清笑了笑,倚在床头由着艳阳天靠在他怀里,他自己也有些困了,到后来也跟着睡着。他做了个梦,梦到一个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他染白色头发,穿白色衣服,他身后黑色的幕布拉起,他转过身钻了进去,临行前他对他说:“我走了。”

就这么一句话,就这么最后一句话。

黑色的幕布落下,他人生的戏码就此完结。

他没有一丝留恋,走得干净利落又静悄悄的,就好像这隆城,转眼之间又被拉回了现实,周白清晚上醒来时蓝婶回来了,她张罗了一桌子的菜,高少爷,廖晓白,傅白玉,疯王和周白清齐坐一桌吃饭。艳阳天还在休息,蓝婶给他煮了点粥送了上去,周白清草草吃完自己碗里的饭菜就上楼陪艳阳天了,两人也不说话,周白清舀一勺粥,吹凉了喂艳阳天吃。艳阳天吃得少,两三口下去就示意说自己饱了。

周白清道:“再吃两口。”

艳阳天摆手,自己睡下了,周白清把手伸进他被子里摸着他手腕说:“再吃点吧,太瘦了,药下去也要耗身体的。”

艳阳天道:“你们是不是要带云蒙尘回去?”

周白清道:“他干的事总要和徐家人交代。”

艳阳天道:“我才上眉山的时候见过他,后来……我师弟来了,闹出了点事,云蒙尘就趁机跑了,加上师父又疯疯癫癫,一会儿说要去找他回来,一会儿又不记得有他这么个人,细算下来,这所有事情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我不上眉山……我不去,师弟也不会……”

艳阳天这么说了许多,周白清静静听着,看他说完了,才道:“你不去眉山,就不可能活到现在,你要是不活得久一点,我要去哪里拜你这个师父。”

艳阳天却情绪激动了起来,看着周白清道:“我如果没去眉山,你又怎么会家破人亡,小小年纪流落街头??”

周白清亦看着他,一字一词道:“我不要家破人亡,可我也不要遇不到你,可世上哪里有能两全的事?”

艳阳天似是承受不住他热切的眼神,低下了头,盯着自己手心,道:“就算不是我,也有其他人能成全……”

周白清双手发抖,似是气的,可他望住艳阳天的眼神却满是无助,他道:“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是,如果我没遇到你,你没去眉山,那我或许现在不会坐在这里想着要把心挖出来给你看看,你或许十多年前就死成了一具白骨,可你说的如果都没发生,你去了眉山,我成了孤儿,那天下雨,你撑着伞走到我面前,那把伞是红的,我到现在还记得。”

艳阳天抬眼看了看他,又很快躲开了他的视线。周白清坐在他身边,求着他说:“你看一看我吧。”

艳阳天就看他,周白清笑了下,眼角亮晶晶的,他道:“我就是想你一直在我身边,有时候觉得折磨,有时候觉得欢喜,有时候又看不起这样欢喜的自己,这二十多年我的恨里有你,爱里也有你,你把我所有感情都占满了,已经到了我的骨血里面去,你知不知道?”

艳阳天点了点头,周白清追问他:“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想法,我想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艳阳天大约是不擅于回答这么直白的问题,一直不开口,周白清便说:“我知道你说不来那些肉麻话,我也不想听,我只想知道……”

艳阳天这时一个眼神过来,在暖色的灯光下看着十分柔软,他说:“我想和你过快活的日子。”

周白清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道:“有你这句话,我就觉得够了。”

艳阳天道:“你要答应我,日后我走了,你自己也要快快活活,如果遇到有缘人,要记得缘分不等人。”

周白清僵了下,握住艳阳天的手头靠着他的头,说:“哪还有什么有缘人,你我们三度分离又三度重逢,我此生所有缘分都用在这上面了。”

艳阳天摸到周白清的头发,轻揉了下,道:“我这二十多年的所有感情何尝不是都被你占满……”

周白清忍不住亲了艳阳天的额头一下,问他:“这话你没对别人说过吧?”

艳阳天急红了脸,说:“我去哪里讲给谁听??”

周白清开他玩笑,说:“那你师弟呢?”

艳阳天更急了,耳朵都红了,道:“胡说八道!我对苍山师弟不过是照顾和羡慕,从没想过和他……”

周白清道:“和他什么?”

艳阳天侧过身子说,声音都弱了下去:“和他有肌肤之亲……”

周白清爬上了床,抱住艳阳天亲了亲他的耳朵,道:“那白鸦呢?你和他说了些什么?我怀疑他没全部告诉我。”

艳阳天叹了声气,周白清便伸出舌尖轻舔了下他耳背,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个吻,他感觉艳阳天浑身一颤,又说:“你有没有叫白鸦舔你的耳朵?”

他用气声说话,挠得艳阳天痒痒的,他心里却又有些生气,转过身瞪周白清:“白鸦又不是你,我还和他说过……”

讲到这儿,他突然没声了,要赶周白清走,说自己要睡了。周白清腻在他身边,还想再和他亲热亲热,吻着他耳朵一声一声温软地催着他问着他:“你和他说过什么?告诉我听听吧。”

他的手不老实地摸进艳阳天的衣服里,抚着他身体滑到他腿间,艳阳天躲开他,道:“你别胡来……楼下还有人!”

周白清就亲他,一下接着一下亲他的头发,他的耳朵,还把他的耳垂含进嘴里吮弄。艳阳天实在招架不来,道:“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就走?”

周白清恩了声,艳阳天往被窝里缩,蚊子叫似地嗡嗡了两句,周白清没听清,翻过去看着他,艳阳天没好气地告诉他:“我和白鸦说,我就是喜欢和我的徒弟做快活的事!”

他说完把周白清推下了床,裹起被子闭上眼睛呼呼大睡。周白清一时半会儿没回过味来,后来跑去浴室发泄的时候,终于品味出艳阳天那句话的意思,喜上眉梢,冲完凉后在艳阳天床边做了一宿。隔天陈十七就被蓝婶送到了云城的大医院去诊治,廖晓白和高少爷则带着云蒙尘那一行人出发去徐家,疯王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周白清则留下来陪艳阳天在隆城静养,茶室正式歇业,之前雇的帮工全都打发走了,倒是隔三岔五就有人来看病,说是听说这里来了个女神医,想来问诊。傅白玉索性把春秋茶室的招牌换了下来,每天给人看病。

周白清和蓝婶轮流做饭,据傅白玉说艳阳天身体里毒虫已去,幸运的是毒虫带走了他血里的一点毒性,他身体调养回来兴许能比以前更健康些。只是这血中毒始终未能根除,每每想到,周白清还是放心不下。傅白玉也看出他心思,这天特意同他一起去买菜,路上对他说道:“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这么多次性命未及的时候他都抗过来了,从前他淡薄,无牵无挂,如今心里有了牵挂,更能活得长久了。”

周白清听后,道:“我只愿他病痛少些,折磨少些。”

傅白玉道:“那还不简单?煮点他爱吃的,带他去干些他爱干的事,去一些他想去的地方,人呐,说复杂也复杂,可说简单也简单。”

周白清笑着应下,当晚做了一桌艳阳天爱吃的菜,艳阳天也是胃口大开,近日来他脸色红润不少,身上长了些肉,看上去不似以前那么单薄了。晚饭吃完,收拾完碗筷,周白清要和艳阳天去散步,才走到门口,却遇到了个少年人。那少年人从街角跑来,停在艳阳天面前,支支吾吾半天有话要说,却说不出。周白清见状,识趣地退了回去,遇到傅白玉坐在门口看热闹,冲他挤眉弄眼。蓝婶过来问周白清:“他是谁?少爷认识?”

周白清说:“认识,叫徐耀祖。”

蓝婶等着他继续介绍,周白清一摊手,走开了。他去厨房煮糖水,一锅银耳雪梨糖水煮完端出来,徐耀祖还没走,周白清喊他过来一起喝糖水,问他:“高少爷最近怎么样?”

徐耀祖啊了声,摸摸鼻子,说:“挺好的,最近当上了什么夜游侠,成天穿个披风出去揍小混混。”

傅白玉哈哈笑,说:“还真当上大侠了啊?”

周白清道:“廖晓白呢?”

徐耀祖叹气,说:“别提了,正式在我们学校留下了,当体育老师,把我拽进田径队,天天监督我跑步。”

傅白玉拱了下他,问道:“诶,那云蒙尘呢?看报纸上写他被关进疗养院后来又跑了?”

徐耀祖道:“不算跑了吧……说是被人抓去一个什么山上静修了,那个人好恐怖啊,我见了一次,是疯的,还有两个人现在都在牢里蹲着呢。”

他又聊了聊家里最近的动向,他爸的遗产还是由他来继承,十八岁之后所有资产都会过到他名下,他说还想办武术比赛,依旧是五年一届,他爸的这个爱好他不想放弃。

喝了两碗糖水,说完这么些话,徐耀祖就和众人告辞了,周白清送他到门口,和他道:“以后有空再来玩,替我问廖晓白和高少爷一声好。”

徐耀祖看着他发愣,抓耳挠腮半天说:“以后就不来了……”

周白清笑笑,徐耀祖道:“我就想来看看他,他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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