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帝(一)——碧藤萦溪
碧藤萦溪  发于:2015年0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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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丹阳蔡家有什么关系?”

煜珣水眸一转,看看贝耀飞,笑道:“不知前辈尊驾?可否告知本王?”

虞庆兰再次打量了眼前纤弱的少年,银发碧瞳,虽不威武,但微微收敛的凌厉气势却彰显着帝王的气魄。“草荷堂,虞庆兰。”

煜珣一惊,有些慌乱的看看贝耀飞,见那人低头不语,随即回脸笑道:“原来是虞堂主,小王有失远迎,实在失礼,如若不弃,还请帐中一叙。”

虞庆兰摇摇头,含愁秀眉再次皱起,“你与蔡家可有瓜葛?或者,蔡皇后与丹阳蔡家可有关系?”

“不瞒前辈,丹阳蔡家正是我母后娘家。不知堂主问及此事,有何指教?”

“也罢,我草荷堂欠你蔡家一个人情,这孩子就先借给你用几天吧。”

贝耀飞难掩惊喜的看着虞庆兰,却不料他师父再次发话。

“不过在槐田郡这几日,他得回堂里。”

煜珣眨眨眼,点头道:“他一不是我的将军谋臣,二不是我的兄弟亲戚,我怎好意思驱使。虞堂主既然愿意让他帮我,本王自是感恩戴德,他日定会酬谢。”

煜珣明显感觉贝耀飞掐着自己胳膊的手不断施力,像是要抠进骨头里,无奈的皱皱眉,他转脸对贝耀飞道:“堂里若是有安排,你尽管忙,我这不用太担心。”

“那告辞了。”贝耀飞猛然放手,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虞庆兰看着眼中暗藏不舍的煜珣,和蔼的笑道:“我家劣徒以后还要靠太子殿下多多提携才是。”

煜珣慌忙回神,答道:“啊。虞堂主那里话。贝耀飞很厉害的,怎会是劣徒呢。”

“殿下谬赞了。对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能够应允。”

“呵呵,您说。”

“等仗打完了,能否请殿下为小女和那劣徒主婚?”

煜珣呆傻的看着笑容和蔼的虞庆兰,有些搞不清状况的问道:“您女儿?凌焰修?凌焰修和贝耀飞成亲,我来主婚?”

“正是此意。”

煜珣心脏一阵狂颤,「果然让我猜到了,那个凌焰修就是他的心上人!既然你都有相好的了,干嘛还来招惹我!本想跟你做朋友,你却对人家动手动脚,又亲又抱,弄得我心乱了,可你却要抱得美人归,贝耀飞,你个混蛋!」

“不知殿下是否愿意?”看见煜珣慌乱之下,毫无隐藏的眼中尽是委屈,虞庆兰不禁为这几个孩子担心起来。

“啊,好,如果那时我不是很忙的话,就行。”煜珣越想越委屈,加之背上的伤口在山风中痛得撕心裂肺,弄得他眼泪直打转,恨不得直接钻进帐篷,不再见这个和蔼得有些可怕的女人。

虞庆兰看着飞身离去的贝耀飞,一拱手,笑道:“多谢殿下成全。不打扰殿下休息了,虞某告辞。”

“不送。”

轻吐两字后,煜珣静静看着飞身远去的两个背影,再没力气支撑,摔在了地上。飘落一地的细碎槐花被溅起一圈圈诡异漩涡,散发着幽幽的香气,沁人心肺,却苦的让人想哭……

第四十一章:你个混蛋

无月无风的夜,无休无止的痛,煜珣瞪着一双空蒙的眼睛,看着油灯豆大的火苗在不大的山风中跳跃的怪异舞蹈,心凉如水……

帐帘挑起,一股熟悉的药香伴着微苦的槐花味道飘了进来。煜珣下意识的回头,来的却不是那个让他揪心的人。

“殿下,贝耀飞留了个药方,说早晚各一副。我刚煎好,趁热吃吧。”贺拨蒙用勺子搅了搅一碗泛着苦香的药,舀了一勺递到煜珣眼前。

煜珣皱眉看着那黑乎乎,好似墨汁的汤药,心中不悦,「明明说好了做药丸给我吃,怎么又是汤药。该死……」

贺拨蒙见煜珣不开口,忙又吹了吹,“贝耀飞添了不少槐花,不苦。”

“槐花不苦才怪。”煜珣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接过药碗,赌气一般仰头喝了下去……

药,很香,似乎不是药而是用槐花做的汤水,但却苦得让人舌头发涩,不敢再喝第二口……

贺拨蒙接过药碗,转身倒来一杯清茶,煜珣却一摆手,任由苦涩留在唇齿之间,继续看灯花跳舞。

“殿下,下一步怎么办?”

“什么下一步?”

贺拨蒙看着面色惨白的主子,皱起两道浓黑的眉毛,低头不语。

煜珣瞪着灯花,眼睛酸涩的涌出一阵阵雾气。抬手用力揉了揉不争气的眼睛,回神儿幽幽问道:“什么下一步啊?继续行军啊。”

“可是殿下这个样子,我想,要么休整几日再走?”

“开什么玩笑?那边打得热火朝天的,咱们在这歇着?不是找骂嘛。”煜珣把头埋在枕头里,让纷杂的思绪沉静下来,半晌又道:“小天不是把泽生堂的杜昊调过来了嘛,怎不见他?”

“回殿下,杜昊一直在大军周围活动,似乎在联系什么人。他隔几天就会回来向你禀告,殿下不记得了吗?”

煜珣眼睛转了转,随即明了,问题出在那个姓白的医官身上。他暗中琢磨了一会儿,这个杜昊在羽杀楼时就负责南边的事,应该是去打探情报了,但究竟他曾经跟自己汇报过什么,却一点也记不起。

轻叹一声,煜珣道:“能联系上他吗?让他去弄辆马车,铺软和一些,我就不骑马了。”

“属下这就去办。”

还没等贺拨蒙领命出帐,一个身材高挑的人便挑帘走了进来,“殿下不用去找了,我回来了。”

煜珣看着那张极其普通的脸,想了半天,终于还是没能想起来,“你是杜昊?”

“是啊,殿下刚不是找我嘛?”

“你这些天去哪儿了?”

杜昊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我。”

煜珣突然发现,这个人突然一脸平凡相,却生了一双晶亮的小眼睛,目如点漆,在昏黄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他突然来了精神,决定逗逗这个人,“杜昊杜昊,小天他们都怎么称呼你啊?”

“啊?”杜昊正想着怎么总结这几天的事情,没想煜珣突然换话题,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快说快说。”

“他们都叫我老杜。”

“老杜?你多大啊?”

“二十五。”

煜珣抽抽嘴角,“老杜啊,有没有人说过,你眼睛很亮啊?”

“啊?”杜昊现在很晕,前几次见煜珣时,他都呆呆傻傻跟个木偶似的,自己才有所怀疑,拿着他平时的菜谱、药方到处找人问。好不容易有些眉目回来禀告,怎么今个人突然变成这样了?

煜珣见他不答,不悦的瘪瘪嘴,“有没有人说过啊?”

“没,没有。”杜昊眨巴眨巴黑曜石般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殿下问这些究竟何意啊?”

“嗯,以后别让别人管你叫‘老杜’了,难听死了,还老气横秋的,多闹心。”煜珣看着一脸茫然的杜昊,笑道:“我给你想了好名字,以后他们要问,你就说是我起的,让他们统一改口。”

杜昊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谢锡铭吧?他叫小螃蟹。你嘛,就叫小耗子好了。”

杜昊挑挑细眉,“殿下开玩笑吧?”

“没有啊。你照过镜子没?就你那双眼睛,黑亮黑亮的,只有老鼠才有这样精灵的眼睛。”煜珣说着,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贺拨蒙揉揉有些发怵的眉头,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殿下就别拿他开心了,还是交代正事儿吧。”

煜珣白了他一眼,对那个郁闷的人道:“小耗子,你这几天干嘛去了?”

杜昊不应……

“小耗子……”煜珣故意拉长了尾音,逼得杜昊不得不答。

“回殿下,我去找大夫了。”

“找大夫?给谁看病?我?”

“是。属下发现,殿下所用的药有两味不大对,但,具体的,还要再查些日子。据一个老大夫说,可能和曦国的巫术有关,所以我打算去趟……”

“不用去了。”煜珣赶忙打断了杜昊的话,又道:“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贴身的大夫赶过来了,没事了。谢谢你。”

杜昊受宠若惊的忙一抱拳,“这是属下应该做的。但不知殿下那位贴身大夫,究竟何人,是否可信?”

“贝耀飞,应该听小天说过吧?”

杜昊点头。

“小耗子,我现在骑不了马了,你去帮我弄辆车来吧。要尽快,明天还要赶路呢。”

“属下这就去办。”

“嗯。要没什么事,你们就下去吧。”

“是。”

杜昊、贺拨蒙两人领命退出帐外。就在帐帘被掀起的一瞬,煜珣眼尖的看到一个黑影,呆呆的望着飘落下来的帐帘,他半晌没回过神来。

突然安静下来的营帐,让浸染满嘴的苦涩再次席卷了整个颅腔,咂咂嘴,有些哀怨的继续看那舞得欢快的灯花,在侵入帐中微凉的山风里缩了缩身体,煜珣觉得一颗心莫名的空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人突然自嘲的笑了,什么时候开始,心里被那个人填满了?盯着黑暗中越发明亮的灯花,一双碧眸渐渐发酸,渐渐的模糊一片……

“贝耀飞,你个混蛋!”

终还是忍不住,骂了那个总来救自己于水火的恩人,终还是忍不住,将脸埋进了枕头,止住了决堤而出的泪……

“我混蛋?洪煜珣,你说话前过过脑子行不行?”

冰冷无波的话在静寂大帐中悠悠响起,惊乱了舞蹈的灯花,吓停了吹入的山风……

煜珣在枕头上一阵乱蹭,抬头瞥一眼说话的人,却迅速赌气似的扭开了脸。

微凉的手指好似钢叉,紧紧插进了那头浓密的银发,一个用力,将那个不大的脑袋提了起来。看着那人咬唇忍痛的摸样,贝耀飞早已心烦意乱,却抹不开面子,松手安慰,“你再说一遍,谁是混蛋?”

煜珣眨巴着一双雾蒙蒙的眸子,斜眼不看那个发神经的人。

“说话。”

贝耀飞用力向怀里一扯,煜珣就像一个包袱,直接撞到了那个结实的胸膛,一股鲜血顺着发根淌了下来,背后的伤口也瞬间被扯裂……

“啊……”

煜珣吃痛叫了出来,委屈的瞪着那个狂躁的人,倔强的撅起了嘴,立时收声。

艳红的血顺着白皙的额头滑落,与眼角两颗朱砂痣交相辉映,带着浓重水雾的绿色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晶莹剔透,仿佛雨后新荷的唇瓣微微翘起,好似生气,却又像是在邀请……

摄人心魄的容颜让贝耀飞瞬间沦陷,俯身,低头,无视那双惊恐的眼睛,贝耀飞张嘴咬住了那翘起的粉唇,轻轻吮吸着,却怎么也觉得不够。狠狠将人按向自己,换来那人一阵挣扎,用力咬了一口柔软的唇瓣,那人吃痛张嘴欲喊,却被自己逮了个正着,舌头顺势横冲直撞闯入了一片陌生的天地,却发现那里竟苦得让人心痛……

苦,槐花特有的味道,自己别有用心加入的一味药,不为别的,只是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想让他明白,给他治病、救他性命的人是自己;只想让他记住,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在一心一意为他而忙碌着……

第四十二章:记我一世

煜珣被死死压在床上,坚硬的床板硌得背上的伤口一阵阵钻心的疼,但这并不是最要命的。那个强取豪夺之人几乎侵占了他所有的呼吸,仿佛下一瞬就会被扼死。一条火热疯狂的舌头毫不留情的纠缠着,迫得他不得不一再让步,最终却莫名的跟着那人一同起舞……

被禁锢在怀里的人渐渐软了身子,紧紧缠上了自己脖颈,回应着那生涩却又霸道的吻。心被填的满满的,从未有过的欢畅搅得脑袋一阵阵眩晕,末了,贝耀飞喘着粗气,趴在那人颈窝,舔舔被润湿的薄唇,意犹未尽的抬起头,再次噙住了那微开的唇……

窒息导致的黑暗一次次袭上大脑,煜珣松开了揽着贝耀飞脖子的手臂,无奈的停止了回应,闭上了眼睛,两颗委屈的泪顺着眼角滑落,终将陷入疯狂的人惊醒……

轻柔的抱起那个瘦的有些硌手的人,贝耀飞懊恼的皱起了眉。自己本是担心外敷的伤药不够用才回来的,但却将他伤的更重了……

贝耀飞起身拿来手巾,将煜珣额角的凝血擦净,细心的敷好药,随后又解开了那微乱的衣襟,将人翻了过来。看着那人背上深浅不一、渗着血丝的伤口,他犹豫了,自己赌气新配的药恐怕会让那人受不了,但慌乱之下,自己只带了这一种,小伤还好说,但大面积的伤……

“贝耀飞,你个混蛋。”

“洪煜珣,我有时候很怀疑,你这张嘴,会不会说些好听的?”看着那双突然睁开的幽怨眸子,贝耀飞没好气的把药撒了出去,

“啊!”煜珣被痛的一激灵,当初被打都没这么疼过,好像有万根银针猛然扎入血管,又似是数百只蚂蚁撕咬着伤处。他把脸埋进枕头,堵住了那瘆人的惨叫,紧握的拳头近乎疯狂的捶打着床板,尽全力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

贝耀飞也是一惊,虽然知道药劲很大,却没想过竟会如此。

“煜珣,煜珣!”慌乱的把人抱起来,那人早已湿了双眸,咬裂了下唇。

“贝耀飞,你个混蛋!”

几不可闻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让听者一阵揪心。

“我……。”贝耀飞皱眉,却无计可施,“谁让你气我的?”

“我气你?你刚才弄的什么?要整死我不成?还有!”煜珣缓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谁说帮我弄药丸的,那么苦的东西,你也配得出来!”

“嗬,也不知是谁说的,我一不是你的将军谋臣,二不是你的兄弟亲戚。为什么要那么照顾你?”

“那不是说给你师父听的嘛!笨蛋,连这都听不出来!”

“那……,我算什么?”似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轻声询问,贝耀飞有些郁闷的看着怀里人。

煜珣被伤口传来的痛楚弄得眼前发黑,哪有力气仔细听他说什么,咬着已经出血的下唇,没理那人。

等了半晌,没有回答,贝耀飞不悦的挑挑眉毛,冷冷道:“我现在有三种药,一种是刚刚给你敷的那种,效果最好,半个月就可痊愈;还有一种,不是很疼,但最少要一个月才能好;最后一种嘛,你没出征前我给你用过。”

“最后那个,有什么不妥吗?”煜珣抵住袭来的阵阵眩晕,有气无力的问道。

“嗜睡。伤口多半月可以痊愈,但这期间,除了吃饭睡觉,你什么都干不了。”

“你成心的吧?”

几乎带了哭腔的质问,让贝耀飞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尴尬境地。他不是没有别的药,但能让伤口在最短时间内愈合的,当真只有这几种……

煜珣努力推开禁锢着自己的人,翻身趴在了床上,“你折腾吧,记得给我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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