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帝(一)——碧藤萦溪
碧藤萦溪  发于:2015年0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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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耀飞不忍,在药箱里翻了一阵,掏出包迷药,递了过去,“煜珣,你闻闻这个。”

听话的闻了闻那白色的药粉,煜珣一翻白眼,睡了过去……

迅速处理好伤口,贝耀飞又鬼使神差的把人抱在了怀里,却发现,那人早就醒了……

不停打颤的身体,被血液浸红的唇齿,含泪的双眸,汗湿的银发……

贝耀飞狠命的把人揉进怀里,微凉的手指插入那泛着淡紫色的银发,心痛得无以复加。“忍忍,过一会儿,伤口结了痂就不疼了。”剧痛突然从心口蔓延开来,他低头惊愕的看着怀里哭了红双眼的人,一颗心,终是乱了……

煜珣用手盖住贝耀飞渗出鲜血的衣襟,感受着那强健有力的心跳,满脸落寞的惨然一笑,“不管你以后和谁在一起,我要你记我一辈子。”

被他咬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却依旧不曾停止跳动,血液周而复始的汇聚在那里,带着那份真实,游走全身,寂寞的又何止他一人?

“那你呢?你会记住我吗?等你荣登大宝,纳妃生子之时,还会留我在这里吗?”贝耀飞说着,在煜珣白皙的心口处画了个圈,苦笑道:“也许这里,本来就没我。”

煜珣一把抓住了那只大手,紧紧贴着胸口,透过那微凉的手掌,感受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直视着他,“这里,有你!”

“啊,我知道了。”

“十年了,你是第一个对我好,却没有所图的人;是第一个无条件救我的人;第一个看清楚我的人;第一个吻我的人,也是第一个让我不想放手的人……”

轻柔的抚上那微微颤抖的银色睫羽,贝耀飞有些幸福的笑了……

“我承认自己贪心,自古帝王都是孤家寡人,不能奢求太多,但就是管不住啊,这颗心满满的都是你,却只能掖着藏着,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那只是感激。可是,……,可是,你师父让我给你和凌焰修主婚,我觉得大白天的,太阳就没了……”

“什么?”贝耀飞错愕的看着怀里死撑着眼帘,强忍泪水的人,满脑袋问号,“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是我的,命中注定要孤寂一生的人怎么可能得到上天的垂怜!见到凌焰修那天我就猜到了,那么漂亮的人,和你在一起,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却不知好歹的去招惹你们,我活该这么难受!”煜珣几近疯狂的述说着,丝毫没有顾及贝耀飞眼中的错乱,“我要你记得我,就是娶了凌焰修,在这里,也有我留下的印!”

贝耀飞听得一阵阵心惊,说的人痛,他这个听者又何尝好受?究竟是谁招惹的谁?恐怕自己也想不明白。

“煜珣,你听我说,”伸手轻柔的盖住双早已噙满泪水的眸子,让那隐忍的人痛快的哭了出来,“我呀,我跟小修只是青梅竹马,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师父可能是误会了,这事不是她说了算的,小修那边也不一定同意呢。”

拿开那只温柔得不像话的手,煜珣眨巴着泛红的眼睛,有些乞求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贝耀飞低头在那抹红唇上啄了一口,认真道:“就这意思。”

煜珣舔舔微湿的唇,红着脸试探的问道:“那如果我答应你,不封后不纳妃,你愿意陪我一辈子吗?就像小天和小螃蟹那样?”

“可能吗?”

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煜珣从头到脚冷的发颤,一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失望的别开头,牵起一丝苦笑,带上大宏太子的面具,悠然开口:“呵,你也知道不可能啊。以后离本王远点。如若不然,那天被本王卖,后果自负。”

贝耀飞有些无奈的扳过那张冷漠得好似陌生人的脸,在那双依旧充盈着水汽的眸子中细细寻觅。抓到被极力掩盖的一丝愁怨后,他露出了一个让煜珣一度痴迷的宠溺笑容,“我是问,你可能不封后纳妃吗?你是一国的太子,以后便是这个国家的王,这种事情,你做得出吗?”

煜珣眨巴眨巴眼,半天才纳过闷来,自己竟弄岔了。仔细想想,贝耀飞的担心不无道理,“子嗣问题的话好办,从我哥那里过继一个就是了。”

再次将人搂进怀里,贝耀飞幸福的笑了……

然后,这块质地纯良的玉石便落进了一只游戏江湖的河贝口中……

第四十三章:就是死贵

哄着煜珣睡下后,贝耀飞急忙赶回了草荷堂。然后,心一横,跪在大堂里,决定和师父摊牌。

虞庆兰满头黑线的披衣起身,看着心爱的徒弟,蹙起了那总显寂寥的秀眉,“刚回来你就不让我睡安稳觉啊?”

“徒儿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说吧,这大半夜的,什么事?”

贝耀飞叩首,道:“请师父收回成命。”

虞庆兰挑挑眉,问道:“我不记得给过你什么命令啊?”

“师父,请恕徒儿冒昧。我对小修只是兄妹之情,并无非分之想,所以请师父收回成婚之令。”

虞庆兰不悦的看着跪得笔直的人,幽幽开口:“你去见洪煜珣了?”

“是。”

“不是跟你说少跟他来往吗?”

“徒儿不放心他的伤,过去看看。”

“然后呢?他跟你说什么了?”

贝耀飞抿抿薄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京里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洪煜珣不是个简单的人,小心被他卖了。”

“煜珣不会的。”

“不会?那可说不准。别忘了魏氏父子的死,有一半是因为你们。搞不好啊,就是这个碌碌无为的太子爷下的套儿。”

“那件事不是煜珣做的。他背上的伤就是因此而来,里面的事情乱的很,我一两句也跟你说不清楚。总之,他是个一心为国为民的好太子,你别冤枉他。”

虞庆兰看着出言不逊的爱徒,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这还没怎么样呢,就胳膊肘朝外拐,调炮往里砸了啊。」

贝耀飞虎着脸,有些别扭的低下了头,明知自己不该冲撞师父,但一遇上煜珣的事情,就是冷静不下来。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自有百姓为其评论,你我没必要为这事争论。只是,”虞庆兰略微沉吟,又道:“小飞,你还记得三年前你回曦国,把那朵翡翠昙花交给族人时,说过的话吗?”

贝耀飞不语。

虞庆兰又道:“我可记得清楚,你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攻杀你族的仇人已经都被你整死了,没必要再去惹那些恩怨,只想逍遥自在的过完一生。我说的没错吧?”

贝耀飞点头不语。

“你可要考虑清楚,如果和那个洪煜珣纠缠上,那你这辈子,就别想逍遥了。嗬,他们这会儿去打月国,保不准完了事就窝里斗了,究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要知道,成王败寇,若是输了,就必死无疑,难不成,你也要给他陪葬?”

“我不会让他死的!”贝耀飞定定的看着那慈母一般的人,眼中是从未显露过的坚决。

虞庆兰轻叹,终还是心软了,“哎,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想管也管不了了。你好自为之吧。只是小修那里,等等再说。”

贝耀飞惊诧的看着她,喃喃道:“您,不反对了?”

虞庆兰苦苦一笑,“反对有用吗?我也年轻过,也爱过,有些事情,不是老人家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那漂亮的秀美紧紧锁在了一起,“只是,老天爷眷顾的始终是成对的鸳鸯,而不是硬凑在一起双栖凤、共宿凰。等哪天老天爷突然发威,你的梦被惊醒了,才知道,有些事情是强扭不来的。”

“师父?”很少见师父如此伤怀,贝耀飞不禁有些担心。

收拾了复杂的心情,虞庆兰和蔼的一笑,“行啦,你去吧。”

“是。哦,对了师父,有没有一种外伤药,既可以让伤口迅速愈合,又不会太刺激?”

虞庆兰挑挑秀眉,“给洪煜珣的?”

“嗯。芙蓉散虽然见效快,但,太折腾人了。”

“多加些冰薄荷不就行了。”

“已经加了双份的量了,再加的话,我怕他会睡不醒。”

“连那点痛都忍不了,还真是娇贵。”

“师父,有办法吗?”

“哎,药局里有‘九十四鬼’的配方,你自己去找吧。”

“‘九十四鬼’?江湖盛传的疗伤神药?方子在堂里?”贝耀飞几乎不敢相信,那药粉一小包就值五十两金子,相传是鬼手毒师用九十四个人试药,整出来的宝贝,不管多重的外伤,只要抹上,一个月准见好,而且不痛不痒,还不会留疤。鬼手毒师退隐江湖、销声匿迹三十余年,江湖上剩下的‘九十四鬼’,价格一路飙升,被人戏称为‘就是死贵’,没成想,它的配方就在堂里。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听说那东西也不是最终的成稿,你得自己试试。”虞庆兰幽幽叹了一口气,又道:“草荷堂和鬼手毒师有些渊源,但具体的,都已是尘封往事,我也不清楚。”

贝耀飞心里转了几个弯,问道:“师父试着配过吗?”

“没有。我就没去找那张方子。堂里现在的情景,还是不跟鬼手毒师扯上关系的好。再者,咱们也不差那东西不是?”

“是,徒儿断不会将它泄露出去。”

虞庆兰一挑秀眉,好整似暇的笑道:“也不一定是真的,你自己看着办。听双儿说好像在那个废弃的小书库里。就是湖边上的那个屋子,去找吧。”

明白师父是在试探自己,贝耀飞便没再深问,“多谢师父。那徒儿告退了。”

“等等,试药要小心啊,鬼手毒师的东西,弄不好会死人的。”成功看到爱徒变了脸色,虞庆兰心情大好的起身又道:“快去吧,过几天不是还要跟那白毛小子一起出征嘛。”

“是。”

贝耀飞有些头痛的看着眉目舒展的师父,又抬头看看窗外犹如银盘的月亮,决定立刻着手配药。

刚一跨出院门,他突然意识到,那个小书库的钥匙好像是虞庆兰亲自保管的,于是再次回身,却见那人正倚着门框,呆呆的望着夜空,瘦削的背影在月光下越发寂寞,微扬的头似是在问天,茫然无助……

贝耀飞略微加重脚步,见虞庆兰回神儿看他,笑道:“师父,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小书库的锁是特制的,钥匙……”

“哦,瞧我这记性,给。”虞庆兰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形状有些怪异的簪子,扔了过去。

贝耀飞伸手接住,“谢谢师父。”

“快去吧。”

虞庆兰笑得很和煦,但贝耀飞依旧可以感觉到那股莫名的忧伤,好似失去主人的影子,孤单的让人心痛……

看着那个一步三回头的徒弟,虞庆兰无奈的笑笑,心说:「这孩子还真是心细,恐怕是让他担心了。」

难忍的孤寂早已在想起那人的那一刻,席卷全身,原本以为自己已然忘了那段可笑的感情,但看着徒弟坚定的目光,竟忍住不住一阵慌乱。如果当初自己再坚持一些,结果会不会有所改变?那离经叛道的爱恋究竟是对是错?

幽幽一声长叹,虞庆兰借着皎洁的月色,独自寻着小路,来到了那片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花海。

闻着肆意飘散的花香,看着泛着银光的寒兰,空着的心有那么一瞬,溢满芬芳。风过无声,却惊醒了沉醉其中的人,噙满泪水的眸子再也承受不起,幽怨的思念夺眶而出,“双儿,你还记得这片兰花吗?还记得我吗?你在哪?我好想你……”

贝耀飞在小书库里翻了一夜,终于在天亮的时候发现了那个传说中的药方。在一个不起眼的破旧盒子里,一张褶皱横生、被水泡过的发黄草纸,安静的躺在里面……。若不是上面大大‘九十四鬼’字样,贝耀飞绝对会忽略掉它!

借着已然出生的红日,贝耀飞仔细分辨着上面凌乱的字迹,暗自心惊。很大的一张纸上满满登登全是药名,看似药方,实际上只是张草稿纸……。仔细数了数,一共一百三十七种药,其中有九十三个名字画上了叉。按照师父的说法,鬼手毒师试验了九十四次,也就是说,剩下的四十四味药中有一种是多余的。对着那些并不罕见的药名琢磨了半天,他还是决定一样样试。

果断从后院抓了两笼子兔子,贝耀飞把药庐门一关,便开始了他的试药之旅……

在前后死了四十多只无辜的兔子后,贝耀飞泛起了犹豫,心说,莫不是只能用人试药才行?思量再三,他还是举起匕首,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下去……

“你这死孩子!干什么呢!”虞庆兰翻腾一夜,天光见亮才浅浅睡去。再睁眼时,太阳都快落山了。放心不下徒弟,她饭也没吃就赶过来,却看见那小祖宗正拿着匕首要伤自己,惊得她立时大吼了一嗓子。

贝耀飞停手看着站在门口的师父,无奈的笑笑,“师父,好像只能用人试药才行……”

虞庆兰皱眉看着一地死兔子,伸手拿起那张疑似药方的草纸,转转眼睛,半晌,道:“四十四味药全放进去试试。”

“啊?”一夜未睡让贝耀飞脑袋有些晕,但还能转,“师父,这药不是用九十四个人试出来的吗?那应该会剔除九十四种才是啊。这里只划掉了九十三种,剩下的里面应该多一个才对啊。”

“第九十四个人不一定死了啊。”

“都九十四只鬼了,怎么会活着?”贝耀飞睁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苦闷的看着恩师。

虞庆兰一挑秀眉,翻了个白眼,“你知道第九十四个人是谁吗?”

“啊?”

“哎,不瞒你了,第九十四个人是你师爷,人称残荷艳鬼,所以是九十四鬼。”

“哈?”

“那会儿我还没来草荷堂呢,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反正你师爷活着,伤也全好了。”

“哦,那我试试。”贝耀飞揉揉发涩的眼睛,拿过青花乳钵继续配药。

这一次,兔子没死……

虞庆兰一笑,道:“对了吧。行了,你快睡觉去吧。”

“嗯,谢谢师父。”

虞庆兰摸摸瘪了的肚子,留下一句“记得吃了饭在休息。”,便离开了药庐。

贝耀飞又杵了杵那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还是有些不放心。想都没想,他下意识的用指甲划破手指,去蘸了些药粉。随即天旋地转,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希冀之托

煜珣在车上趴了三天也没见贝耀飞回来,一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失控说的那些话,他就不觉脸红心跳。无意间翻看江天一给自己带的一个大包袱,发现除了三袋子李记的五香榛子外,竟然还有自己无意间从御书楼搜罗来的一本药典。想着等贝耀飞来了给他解闷用,可左等右等,那人就是不出现。揉揉有些郁闷的眉头,煜珣叫来杜昊一问,好嘛,大军都出槐田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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