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帝(一)——碧藤萦溪
碧藤萦溪  发于:2015年0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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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是当今太子煜珣。你若是有什么冤,可以说与本王听。”

“太子?”袁昊诚终于清醒了,他带着哭腔,声泪俱下道:“太子啊,太子容禀!小的是被冤枉的,是被那该死的江暖竹害的!”

冯文达一听这话立时急眼,“大胆狂徒,竟敢在太子面前胡言乱语!”

“无妨,让他说。”

煜珣沉静无波的话语中渗出阵阵寒朝,冯文达本想再说两句,却见他微皱的眉宇带着淡淡的怒气,那股无形的霸气逼得他登时无语,躬身退到一旁。

袁昊诚收了哭声,颤声回道:“殿下,我本是月国的一个小茶商,在宏都也呆了十几年,认识了很多朋友,泓宝阁的江暖竹就是其中一个。”

“嗯。”煜珣示意他继续。

“我喜欢鸽子,一共养了七十六只,每一只都很熟悉。几天前,我发现有一只似乎变了些样子,但也没在意。直到今日我才想明白。那只鸽子是我送给泓宝阁的,我的鸽子被换了!”

“你是说我们捉住的那只鸽子不是你的,是泓宝阁的?”

“不不,那只是我的。它刚飞回来没多久,冯大人就带人来抓我了。”袁昊诚怕煜珣不明白,又忙道:“殿下若是不信,去我那里数一下鸽子就是。加上冯大人手中的那只信鸽,共七十七只,多出一只。”

“你是说,有人用泓宝阁的鸽子换了你的鸽子,混淆视听;并趁着这个机会用你的那只来嫁祸?”

“殿下圣明,给草民做主啊!”

冯文达愤愤道:“袁昊诚,你不要信口雌黄,那鸽子一个个长的都极为肖像,你怎能认出?简直一派胡言!”

“分得出,分得出。那只鸽子是白色的扇尾凤冠鸽,只有我家还有泓宝阁有,那鸽子长的特别,一眼就能看出来。”

“既然一眼就能看出,你为何当初会不甚在意呢?”煜珣冷眼看着袁昊诚,脑子里在搜索阁中照料鸽子的下人,却没有结果。

“哼,殿下不要听这种人胡说,他已经对女干细的身份供认不讳,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

“冯文达,你个狗官,是你屈打成招!我不是女干细,更不会派人去杀魏将军父子。”袁昊诚求救的看着煜珣,“殿下你要给我做主啊!我不是啊!我当初真的没注意啊……”

煜珣一笑,柔声安抚:“你别急,我自会秉公办事。”说罢,他转身厉声道:“来人,把袁昊诚家的鸽子全部抓来。然后,所有人带到大堂再审。”

冯文达一阵错愕,却也鸡啄碎米般的点头称是。

煜珣转身行至大堂,很快衙役就将袁昊诚的鸽子全都抓来了。煜珣让袁昊诚找出那只属于泓宝阁的鸽子。袁昊诚一只只看着、数着,然后认命的瘫软在了地上。加上冯文达作为证物的那只,这里只有七十六只……

煜珣又审了审袁家的仆人,没有任何不妥,除了那个不停喊冤的老者……。无奈离开府衙,他决定去泓宝阁找江天一问问。到了阁里,却得知他昨日去翼王府后一直未归,煜珣暗暗觉得不妥,询问了阁里的鸽子,果然少了一只白色扇尾凤冠鸽,而照料鸽子的竟是冬过。他满腹心事的又奔至翼王府,发现江天一竟是被炊筱软禁了……

看着委屈的眨着一双杏眼被困在小屋子的江天一,煜珣心里的那个可能终于打破了他刻意筑起的高墙,疯长纠缠,勒得整颗心生疼。

“哥,为什么软禁小天?”

“……”

“哥,魏氏父子的死与你无关,对吧?你软禁小天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我只是怕他坏事,怕你担心。”炊筱看着背对自己的煜珣,只觉得这个弟弟虽然聪明懂事,却过于妇人之仁,“此事已定,你明日将冯文达查案的结果禀明父皇即可。无需在做多余的事情。”

“可是,哥,你怎么能……,那可是我大宏的武官之首啊,你这样做……”

“怎么,要把我交给父皇处置?”炊筱冷若寒冰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

“本王这么做,为得是什么你比谁都清楚。怪只怪他魏家选择了老四。”

“魏衫是焓琦姨丈,他魏家不保焓琦保谁?哥,这事你做的太过了!”话一出口,煜珣就有些后悔,炊筱这么做毕竟是为帮自己。

“过分?那又怎样?这里是皇城,不是寻常百姓家。不先下手,你我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明白吗!”

淡淡的没有一丝温度的话刺得煜珣一阵心悸,炊筱嗜血的双眸毫无顾忌的扫视着他。他只觉心痛得有些抽搐,但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强装笑脸,“哥,你别生气,我懂。那,我先带小天回去了。”

炊筱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屋子。一个暗卫随即闪进屋中为江天一解开了穴道,煜珣有些歉疚的看着江天一,不知该说些什么。

“殿下,我已经查出来了,是贺拨兄妹做的。”江天一边活动僵硬的手臂,边凑到了煜珣身边。

“我猜到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瞒着我。”

江天一怕煜珣不高兴,赶忙劝道:“他们可能不想让殿下担心。”

“也许吧。”

看到煜珣落寞的样子,江天一一阵揪心,忙道:“殿下,还是小天能干吧?”

煜珣笑道:“说说吧,你还查到什么了?”

“嗯,先说那个孙婉儿,她的确是弈谷县人,但和女干细扯不上边。她四岁被魏家收养,对魏家感恩戴德的,不太可能是凶手。至于带血的秀花鞋等物,应该是翼王派人栽的赃。”

“嗯。”

“哦对,还有,那个绳扣在弈谷县是很常见的。”

“这样啊。哼,袁昊诚也是被冤枉的吧?”

“殿下知道袁昊诚?”江天一快步追上了转身出屋的煜珣。

“嗯,我在冯文达那里见过。”

“哎,挺好一老头,上个月还给咱们送了两盒好茶呢。”江天一撇撇嘴,又道:“殿下,下一步做什么?”

“你回阁里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我跟着你吧。”

“不了,你没易容,让有心人看见会很麻烦。有事我会联系你的。”

江天一还要再讲些什么,煜珣微微皱眉,一指后院,“你从后门走。”

他不情愿的点点头,“那,殿下小心。”

煜珣颔首,随即也离开了翼王府。一个人走在纷乱的大街上,他觉得好好累。不想去府衙,不想见袁昊诚;不想回储宫,不想见贺拨兄妹;不想去鸿宝阁,不想见冬过。看着当头炫目的烈日,心里空空如也,纵使自己是一人之下的太子,这偌大的皇城,终究是没有一处安心之地。

“这位公子,买药嘛?”

煜珣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站在了泽生堂门口,伙计正在跟自己搭话。泽生堂是继泓宝阁之后,自己开的一家药铺,江水寒等人着实能干,才几年功夫,这家药店就已经遍布宏月大陆了。

“公子,看您似乎神疲气衰,要不要来帖安神的良药?我们店里恰好刚到一批上等的好药,要不要看看?”

这人,好像是羽杀阁过来的,想到这,煜珣点头随其进了泽生堂。

第二十九章:速回王府

这家泽生堂是全国的总店,装潢、摆设自是上等,店面也大,门庭若市,据江天一说,这里已经被老百姓誉为“大宏第一药局”了。

煜珣跟着伙计,缓步走近这个自己几乎没有涉足过的店面,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自己的产业,但自己却经常不照面。

正想着,就听伙计道:“公子请稍等,我去叫先生。”

“好。”

伙计吆喝着掀开了内堂的门帘,“老先生,有位公子想看咱们的安神药。”

一位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的老者见到是煜珣,立马迎了出来。这位,正是泽生堂的当家名医,卢云生,卢老先生。

“公子,后堂请。”

“嗯。”

煜珣走进里间,卢云生招呼他入座,笑道:“公子能否让老朽为您诊脉,而后选药呢。”

“老先生不必如此,我是来为友人选些药草做礼物的。不知您这里有没有合适的?”

“有,公子稍等片刻。小吴,去把那支曦图野肥参拿来。”卢云生吩咐刚刚那个伙计去拿药材,转身又对煜珣道:“看公子面色不佳,您若方便,还是让老朽给您看看脉吧。”

“那麻烦老先生了。”

卢云生认认真真的诊看一番,微皱苍眉,“公子气血两亏,脾胃虚弱。需好生调养才是。老朽给您配几服药,您拿着?”

“不劳烦老先生了,有个朋友给我制了几粒丹药,挺受用的。再说,我一会儿去朋友那里,带着也不方便。”

“这样啊,那公子一定要小心饮食,注意休息,切记不可着凉,不可……”

“老先生,”煜珣笑着看看这位一直照顾自己和江钰竹的老大夫,心里暖暖的,“我会注意的。”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记得叫人来找我。”

“嗯。”煜珣说罢,接过伙计递来的锦盒,打开看了看,满意的一笑,“老先生您忙着,我先走了。”

“诶,好。”卢云生有些担心的又嘱咐道:“记得不能着凉,不能吃辣,不能喝酒……”

“老先生,我会注意的,您放心吧。天不早了,告辞了。”

卢云生点头,一直送煜珣到门口。看着莫名其妙突然阴下来的天,煜珣心中也是灰霾一片。他快步急行,直奔魏府。

再次来到魏府肃杀的灵堂,里面赫然排放着三具棺椁。煜珣一惊,赶忙询问,才知魏连峰的四夫人惊吓过度,跳井自杀了。

煜珣拜祭了三人,又询问了一下府里的近况,便提出要见老夫人李氏。魏府人也没推托,径直将他引至内院。

李氏,魏衫的原配夫人,现魏家家主,同时也是焓琦母妃,李贵妃的大姐。那日魏衫遇害,同寝之人便是这位老夫人。

满目素白的帐幔,却遮不住院中欣欣向荣的春色,翠竹环绕,连翘初放,玉兰吐蕊,生机勃勃。一位戴孝的老妇人静静的坐在石凳上,两鬓逢霜,双目红肿,面露郁色,颓唐中憔悴之态尽显。

见煜珣进来,老妇人起身,盈盈下拜,“魏李氏见过太子殿下。”

“夫人不用多礼。本王只是来陪您坐坐。魏老将军为国贡献颇多,如今他惨遭贼人杀害,着实令人叹息。”煜珣扶着李氏落座于院中,本想好生劝解,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李夫人一听这话,眼泪再次涌出,“殿下,你一定要严惩凶手,为我家老爷报仇雪恨哪!”

“夫人放心,本王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殿下,你说话可要作数啊……,纵使那贼人真是月国潜来的,你也定要为我们魏家讨个公道!”

李夫人突然狠狠甩出一句,煜珣有些错愕,但还是勉强笑道:“夫人莫要着急,案子还在查。现在很可能是有人想挑起两国的争端,嫁祸给月国。所以……”

“太子殿下,老身看你是还没明白状况吧?”李夫人不禁轻蔑的冷哼一声,很是不忿道:“你可知前些时候有人夜闯禁宫?”

“啊,知道一些。”煜珣心里纳闷,「怎么又扯到哪儿去了?」

李夫人倚老卖老的又道,“哎,太子殿下啊,老身也不跟你卖关子了,直说吧,前几天老身去妹妹那里做客,正好碰上韩贵妃也在,无意中就聊到了那晚的事情。老身这才知道,当年月国进献的那个歌女,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恃宠而骄,横行霸道,到了,竟然私自跑回了月国。前些时候有人夜闯禁宫,指名点姓要寻她。这次的事情闹不好就是一拨人干的!”

煜珣心惊,道:“你说的是……,这,本王不知。还请夫人明示。”

“怎么,老身都说到这份上了,殿下还没明白?”李夫人轻叹一声,“连老身这个妇道人家都能想明白的事,殿下……。哎,那些人找不到安插在宫里的细作,一怒之下,我家老爷,还有连峰……”说着,李夫人泪如泉涌。

“夫人,恕本王冒昧,这些话,您是听韩贵妃说的,还是李贵妃?”

李氏一愣,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势绕于身侧,不知是天上浓密乌云的缘故,还是身边突然冷下脸的太子所致,她微皱双眉,嗫嚅道:“是韩贵妃讲的。”

“我要听原话。”煜珣真的生气了,这韩贵妃不是别人,正是炊筱的母妃。如果此事真如李氏所言,那炊筱一开始就打算利用凌焰修,并且极有可能是想让他们背这个黑锅。只是突然发现几人并未如他所愿,立刻赶往月国,这才临时抓了袁昊诚来当替死鬼。

李氏偷眼见煜珣冷着脸,不怒自威,不禁有些害怕,暗中责怪自己不够恭敬,“殿下容禀,当时韩贵妃也没说什么,就是提起那个歌姬跑回月国了,前些时日有人夜闯禁宫寻她,伤了很多侍卫。”

“多谢夫人相告。本王这厢谢过了。你好生休息。这天气要变,本王就不叨扰了。告辞。”

“太子殿下,您……”

“夫人还有何事?”煜珣心乱如麻,面露不悦。他有些担心,如果凌焰修他们没走,现在是否安全,如果炊筱觉得一个袁昊诚不够说服力的话,会不会再次扯上他们?他心里没底,炊筱做事,向来周密,保不齐会再次对草荷堂出手……

“殿下,您一定得给我们魏家一个公道啊。老身这厢谢过了。”

李氏说罢,俯身要跪,被煜珣一把拦住。他极为不悦的扯起嘴角,挂上了客套的笑容,冷冽的气势直逼李氏,“这事情得看冯大人怎样断案,朝堂上怎样论证,最重要的是,”看着李氏有些犯傻的表情,煜珣不耐烦的继续翘翘嘴角,“得看我父皇怎样定,我做不了主。好了,本王得回去了。”说完,他没待李氏继续唠叨,直接走人。李氏忙在后面躬身相送。

出了魏府,煜珣没打捞,径直找到了荀水音所说的双草堂,将桦木雕花交予伙计,求见凌焰修。不多时,伙计将他领到了后院小厅。

凌焰修、荀水音、贝耀飞三人都在,煜珣也没客气,落座主位,霸气毫无收敛,冷然不可一世。

凌焰修有些吃不准,皱着秀眉,看了他半晌,“太子殿下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为何离开翼王府?”

“啊?”凌焰修有些懵,“我们本来打算去月国的,不是这儿出事了嘛,所以想看看情况再定。”

“我哥知道你们没走?”

“嗯,我去找过他,跟他说了先不走。”

“哼,既然不走,为什么不住回翼王府?”

“都打扰炊筱那么久了,我……”说着,凌焰修两颊飞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润,有些幸福的微微翘起了嘴角,“虽然他也让我们继续住在王府,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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