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刘子越的声音里好像带上了一丝笑意。
宋城端着面出来的时候，刘子越正坐在沙发上逗汤圆儿，汤圆儿追着刘子越的手指头，忙的团团转。
“叫爸爸，叫爸爸就给你。”刘子越一本正经的说着。
汤圆儿摇着尾巴，一副只恨不能开口的模样。
宋城端着两个碗，愣在了原地，直到刘子越走到他面前。
“这么端着不累吗？”
“啊，没有……不累，你赶紧吃吧。”
“一起吧。”
“嗯。”宋城心虚的坐下。
吃完饭后，刘子越拿着睡衣去洗澡了。
宋城在碗槽旁，一边洗着碗，一边红着脸。
刚刚刘子越要汤圆儿叫爸爸的时候，自己竟然在想，那汤圆儿要叫自己什么，妈妈？！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狠狠地吓到了。
刘子越洗澡出来后，便看见宋城抱着汤圆儿脸红红的出神。
“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你，你上衣呢？”宋城反射性的抬头看了一眼后，忙不迭的把头低下。刘子越裸着上身，颈间只挂着一条毛巾。
“不小心弄湿了。”
“哦，那你早点儿休息吧，我去洗澡。”说着宋城站起身，冲到浴室。
宋城是磨蹭到估摸着刘子越该睡着的时候才进去的。
果然，刘子越好像已经睡着了。
宋城立在门口，远远的看着他。
宋城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看到过很多次刘子越睡着的模样。
有因为喝酒，而面色发红的半倚在沙发上睡着的。
有因为太累而靠在他家门口睡着的。
还有像现在这样，眉目都舒展开的样子。
只是，刘子越的一只手是垫在脑后的，宋城有些担心，这样睡一晚，刘子越的手明天还能抬得起来吗？
“站那儿干嘛？”
“啊，我，我，我关灯！”宋城猛地按掉开关，卧室里登时一片黑暗。
宋城两步走到床前，掀开被子快速地躺进去。
“今天怎么这么晚？”
“不……不知道。”宋城想了想，发现好像找不到什么靠谱的原因，只得结结巴巴的说出这么一句。
宋城听到刘子越好像笑了一声，就在自己耳边。
宋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脸好像又开始发热了，挨着刘子越的半边身体也觉得热得不行，于是他往外挪了挪。
“要掉下去的。”刘子越快一步，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宋城觉得自己好像抖了一下，但刘子越似乎捏的更紧了，“不会的。”
“我有点儿冷。”刘子越默了默，说了句。
“那我去找床被子吧。”宋城要起身，却被刘子越捏住的手腕一带，身子又落下。
“不用，你离我近些。”
“我，我还是去找被子吧。”宋城有些庆幸卧室里是黑暗的，什么都看不见，可以遮住他莫名其妙的困窘。
刘子越好像并没有放手的打算，片刻后，宋城又僵直了。
刘子越靠了过来，近到连呼吸发出的声响，都可以在宋城耳蜗里炸开……
“这样会睡不着吧，放松。”刘子越一条胳膊搭在宋城腰上，两人的腿在被子里紧贴着。
“不，不会，快睡吧。”宋城命令自己闭上睁得圆溜溜的眼睛。
一会儿后，刘子越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呼吸不要这么快。”
“……”宋城在心里骂自己，难道连装睡你都不会了吗？
“晚安”宋城能感觉到刘子越贴着的那侧脸动了动。
“……晚安”宋城听出来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第二天，宋城顶着两个熊猫眼，蹑手蹑脚的从床上挪下来。
整个晚上在梦里都被汤圆儿追着喊妈妈，而刘子越站在不远处，笑着看他和汤圆儿。
刘子越的表情看起来很惬意，宋城想了想，决定今晚一定要记得添一床被子。
刘子越看着那扇无声合上的门，慢慢的睁开了眼，不反感对吗？
32.等待是最漫长的事。
宋城走到书店的时候，曹梦迪已经站在那儿了，鼻头有些发红。
“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打个招呼，站外边冻好久了吧？”宋城有些埋怨。
“没多久。”曹梦迪笑笑，跟在身后。
“瞎说。”宋城白了一眼。
书店这会儿刚开张，并没有人，书店里光线不怎么好，宋城把灯打开，“有什么事吗？这么着急过来？”
“我喜欢一个人很久了，今天，打算跟他说明白。”
“是吗？怎么我从来不知道呢？好小子啊你！”宋城也不收拾了，看着曹梦迪怎么说。
“这是买给他的。”曹梦迪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宋城。
“真好看！快跟我说说谁这么有福气！”宋城打开盒子。
“好看吗？你可以试一下。”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嫂子的，我哪儿敢动啊。”
“我的不都是你的么。”曹梦迪抓住宋城的手，拿起其中一个套到宋城的无名指上，“蛮合适的。”
“搞什么啊你！”宋城没好气的看了曹梦迪一眼，要把戒指摘下来。
“你不看看吗？”曹梦迪放低声音，“真的，挺合适的。”
“那你会不会买大了啊？”
“不会。”曹梦迪迅速的否定。
宋城猛地抬起头，看着曹梦迪。
“生日礼物，我爱你。”曹梦迪缓缓地说。
“笛子，你不要开玩笑！”
曹梦迪苦笑了一声，“我是不是根本不该做你的朋友。”
“你在乱说些什么？”
“因为是你最信任、最依赖的人，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想等时机成熟，想等你容易接受，想等你自己发觉。可是我等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在原点站着。”
“等待是最漫长的事，这么多年，没人比我更懂它的滋味了。你在身边的时候高兴，太高兴了，就要害怕你有一天离开了。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是想念。想起你，有时候开心，有时候难过，有时候，会更想念。”
“我爱你，从很久以前就爱。你怎么说？”曹梦迪双眼有些发红，执拗的看着宋城，一瞬不瞬。
“……对不起。”宋城红了眼眶。
“只有……这几个字吗？”
“对不起。”宋城低着头，声音哽咽。
“你是复读机吗？”曹梦迪笑了笑，“是因为太突然吗？没关系，我给你时间，再等一会儿也不算什么的。”
“不要……不要等我。”宋城抓住曹梦迪的衣襟，说道。
“怎么哭了？是想让你高兴的。在你面前，我总是做不好。”曹梦迪伸手揩掉宋城的眼泪。
“你没有不好，是我，是我蠢，不应该的。”
“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对错吧。不要就这么拒绝我好吗？给我个机会吧。”曹梦迪慢慢的说。
刘子越站在门外紧紧握住手心，宋城的眼角湿润，看着曹梦迪，说不出话来。
宋城从包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还没转呢，门就打开了，正有些恍惚，“汪汪汪……”汤圆儿就跑到脚跟前。
“回来啦？”刘子越站在门口。
宋城才想起昨天晚上，已近把钥匙给他了。
“嗯。”宋城点点头。
“吃过了么？”刘子越自然地接过宋城手里的包，问道。
“没有。”
“我叫了外卖，吃点儿吧。”
“不想吃，你吃吧。”
“陪我吃一点吧。”刘子越声音放软。
宋城发现自己不能拒绝这样的刘子越，大约是刘子越强势惯了，偶尔流露出这种神态实在是难能可贵，让宋城不好意思拒绝。
吃到一半，刘子越起身拿了个酒瓶过来。
“能陪我喝点儿么？”
宋城红着眼睛，脑袋晕呼呼的趴在餐桌上出神。
“为什么，拒绝曹梦迪？”刘子越突然发问。
“你看到了？”
“嗯。”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很本能的。”宋城把头埋在臂弯里。
“是因为不能接受男人，还是，只是曹梦迪？”
“不知道。”宋城摇摇头。
“我可以帮你弄清楚。”刘子越盯着宋城埋在臂弯的脑袋。
宋城抬起脑袋，声音有些痛苦，“怎么办？”
刘子越站起身，走到宋城那侧，慢慢弯下腰，靠近宋城。
“眼睛闭上。”刘子越的声音里带着命令，和诱惑，无论哪样，都是宋城无法抵抗的。
宋城能清楚地感觉到，刘子越的手抄在自己脑后，刘子越的脸越压越近。
宋城颤抖着想逃开，不知为什么，手脚却不能动弹。
终于，刘子越的脸压下来了，带着一股清冽的酒气，熏得宋城呼吸急促，不能思考。
刘子越鼻尖摩挲着宋城的鼻尖，半晌后，刘子越的嘴唇压下来了，落在宋城嘴唇上。
刚开始刘子越没有动，就那么放着，只是呼吸跟着宋城一样，乱了起来。
宋城终于忍不住，要睁开眼睛，尝试着动一动，但刘子越却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刘子越深深吸了口气，宋城跟着心一跳。两人贴在一处，声音和动作，已经不是靠空气传播，靠视觉感知。
刘子越突然动起来，没有预兆，又或许，那个深呼吸就是预兆吧，宋城好似有感觉到什么，但他却没有动。
刘子越真正疾风暴雨的来临的时候，宋城意料中的措手不及，只能被迫着张开嘴，任刘子越扫荡。
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宋城本来就晕乎乎的脑袋现在像是缺氧了，他想大口呼吸，但空气似乎全被刘子越夺走了，他情不自禁的跟着刘子越，生出一股他不太懂的微妙的感觉。
直到宋城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呼吸了，刘子越才停下来。
“讨厌吗？”刘子越松开手蹲下来，微微仰着头，看着宋城。
宋城被吻得五迷三道，嘴唇红的发艳，呆模呆样的摇了摇头。
刘子越眯了眯眼，抽过一张纸，细细的擦着宋城的嘴角。
宋城回过神羞得不行，“我自己来。”
刘子越伸手按住他的手，“好了，你怎么打算？”
“什么？”
“曹梦迪。”
“我不知道。”
“总要面对的。”
“我从来没想过，他居然……”宋城眼睛闪了闪，无奈的低头，“笛子他对我太好了，我不想看到他那个样子。”
“那你要接受他？”
“不，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接受，就只能拒绝了，有些事，晚不如早。”刘子越握了握他的手。
宋城洗澡的时候，手机放在沙发上的包里，响了几声后，熄掉了。
“对不起，这么突然地讲给你，我知道你一定很难接受，我给你时间，想清楚后打给我。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刘子越眼神暗了暗，掐掉了手机。
宋城晚上忘记了再加一床被子，于是自然而然的，刘子越又靠了过来，宋城莫名的觉得刘子越躺在身边很安心。
“晚安。”刘子越凑上来，亲了亲宋城的嘴角。
宋城红着脸想，为什么刘子越做这些这么自然，而自己似乎并不讨厌。
33.刘子越是不同的。
曹梦迪自那天走后，就没再出现过，宋城想打个电话给他，但电话捏在手里，却迟迟拨不出去，说什么呢？
说“你还好吗？”、说“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还是“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宋城觉得自己太卑鄙了，他心里清楚自己对曹梦迪的感情是什么，但他却还是不想失去曹梦迪。
宋城分不清曹梦迪对自己的那些好，哪些是给作为朋友的自己的，哪些，是给喜欢着的自己的。
以前曹梦迪对宋城好，宋城可以没有多少顾虑的接受，因为宋城知道，如果曹梦迪需要自己做什么，他一定会拿出自己的所有，给曹梦迪。
可现在，这些好，却是宋城无法报答的。
曹梦迪给的是深藏多年的爱意，而自己可以回报什么呢？
答案是，没有。
宋城想自己是不是不该再呆在曹梦迪身边，无法给别人期望的东西，却占着身边那么近的位置。
但离开，宋城心里狠狠痛了一下，曹梦迪不是别人啊！
这么多年来，两人一起长大，一起笑，一起痛，他看着曹梦迪而生出的那种毫无嫉妒的骄傲，曹梦迪因为他开心，也会跟着开心，看到对方可以轻而易举的懂自己的那种默契而生出的满足，太多了……
如果写一本回忆录，宋城猜想，他们一定，是彼此书里那条不可缺少的贯穿着整本书的线。
他们可以分开多年，但不能怀着不再见的心情再见。
宋城平生第一次被人表白，没有体会到其中的喜悦和甜蜜，满口尝到的净是酸涩。
以他的毫无经验来说，确确是太为难他了。
再加上，这本就是一段在常人看来，禁忌的感情。
但意外的，像宋城这种看起来老实巴交又保守的人，竟然接受的算是很容易。
曹梦迪讲出那一番话时，宋城心里只是对曹梦迪这段隐藏的太好的爱意而震惊，以及曹梦迪当时脸上难掩的表情的酸涩。
那种关于曹梦迪竟然喜欢男人的念头，他似乎是没想过的。
这样想来，当时本能的拒绝曹梦迪，并不是因为他是男人，只是因为，因为他对曹梦迪除了友情，再没其他。
那，那些“其他”又是什么呢？宋城想不通，但就是觉得不同，就像曹梦迪和刘子越。
在宋城看来，粗看相似的两个人，给他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
在曹梦迪面前，宋城很放松，哪一面都可以被曹梦迪看到，不论是软弱，还是幼稚。
可在刘子越面前，宋城总是有些紧张的。
他期望让刘子越看到好的自己，期望和刘子越能很平等的对视。他不愿欠刘子越太多，总是扮演着接受的一方。他总想为刘子越做些什么，发自内心的。看到刘子越因为他露出难得的笑容，让宋城很满足。
“刘子越……”宋城低喃了一声，“不同么。”
宋城站在书架旁，一手捏着书脊，另一只手在侧页无意识的翻动，仿佛是为了听“刷啦刷啦”的声响。
“什么？”刘子越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啊，啊，没，没什么，你，你怎么来了？”宋城回神差点把手里的书扔掉。
“刚好来了，为什么要叫我的名字？”
“……书里，书里的名字。”宋城憋红了脸。
“哪里？我瞧瞧。”刘子越眼里带着笑意，伸出手。
可惜宋城一辈子也没撒过几次谎，这次还被抓了个正着，忙着紧张呢，并没有注意到刘子越的神色。
“……”看着刘子越那只好看的手伸到眼前，宋城直想把它推回去，“啊，有客人来了，我先过去。”看着门口进来人，宋城以逃的速度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