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你进去。」建志轻声的说。

「不用了！」阿东说着一把推开他的手。

「你还真冷淡！」建志一脸受到伤害的模样。

「是你自己硬要搬进来的，我可没承认你的存在，对你冷淡也是应该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明明就在你眼前，你怎么能不承认我的存在？」

「不承认就是不承认。」阿东不想再理会建志，转身走向屋里。

建志很快就追上来。「要怎样才能让你承认我的存在？」

「我绝不可能承认的！」阿东无情地回说。

「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我绝对有办法让你承认我的存在。」建志双手放在身后在裤袋里，挑衅地说。他的黑眸里闪耀着兴致勃勃的光芒，像狩猎者发现心爱的猎物似的。瞧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阿东也不甘示弱，立刻回道：「赌就赌，谁怕谁啊！」

阿东认为自己只要漠视他的存在就能赢，这根本一点都不难。

「如果我赢了，你马上搬出去。」阿东信心满满的说着。

「可以。」建志爽快地答应。「不过，若是我赢了，能有什么好处？」

「我就承认你的存在，让你住下来。」阿东回说。

「另外，你得答应当我模特儿。」建志抢着阿东的话尾说，眼里的笑意带着一丝狡狯。

阿东认为自己不会输，所以就算答应当他的模特儿也无所谓，因此很快就点头答应说：「没问题，输了我就当你的模特儿。」

一听见他答应，建志心里高兴得大喊胜利。

「要多久才能分胜负？」阿东希望能早早分出胜负，尽快让建志搬出去。

「一个月。」建志伸出手指头比着说。

「不行！一个月太久了。」阿东大声抗议。他可不想和他住那么久。

「太久？」建志有点困扰地说。他心中盘算着计划，若以一个月的时间来进行会比较适当，可是阿东既然想加快速度，他也只能缩短时间。

「那……就减半，半个月，你觉得如何？」建志叹了口气问说。

「不行！两个星期？」阿东坚定的说。

「差一天，你也斤斤计较！」建志微笑着说。虽不是很满意，但还能接受。

「好！就这么说定，就两个星期。如果两个星期之后，我还不能让你亲口承认我的存在，那我就算输。」

「好！」阿东轻快地点了下头，觉得这场赌约他赢定了，只要他不开口承认建志的存在就好。

「到时候输了，你可不能耍赖喔！」阿东终于露出难得的笑容说。

「我绝不会耍赖，不过，到时若是你输了，也不可以反悔。」建志说。

「那当然，我才像某些人光会耍赖。」阿东对建志的提醒嗤之以鼻，转身迳自走回屋里。建志留在池塘边，心想着如何将阿东追到手的计划，但因为赶着咖啡店下午两点的班，他没再和他碰面就出门。

三十三

柯承志看着身旁边洗着杯子、边轻哼着歌的建志，他那种高兴得过了火的模样，让人看了直觉得头皮发麻。

「建志，最近打电话常找不你，到底在忙些什么？」柯承志问说。

「我忙着搬家。」建志口中依旧轻哼着愉快的歌曲回说。

「咦？现在的宿舍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柯承志感到讶异的又开口问说。建志现在住的房间是大一时租的，因为他怕麻烦，所以一直没换过，没想他会突然闷声不响地就搬离住了两年的地方。

「因为我发现了更好的地方。」建志犹豫着要不要将搬去和阿东同住的事告诉柯承志，然而就他现在不说最终柯承志还是会知道的，谁叫他们是好朋友兼工作伙伴呢。

「之前来过店里，和我闹得很僵的那个美男子，你还记得吗？」建志问说。

「记得。」柯承志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个谱。

「我今天开始搬去和他同住。」

「你这家伙很不够意思喔！保密到这种程度，都住一起了才让我知道。」柯承志忍不住损了他两句。

「我们是在偶然间遇上，而且现在的关系还处在紧张状况下，也不算是朋友，又怎么告诉你。」

「既然这样，他怎么会答应让你同住？」建志尴尬地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柯承志看见他的表情，立即一脸正经地问：「建志，你没有用什么奇怪的手段去威胁人家吧？」

「当然没有！」建志迅速否认，但是在柯承志正义凛然的逼视下，他只好坦白招认：「是我硬要住进去的，他并没有同意。」

「我就猜到是这样！」柯承志无可奈何地口气。他知道建志就是这样的人，对事情认真起来就一头栽进去，全无章法可言，也不在乎别人看法、感受，画画时是这样，平常行事也是如此。总而言之，他是个放纵不羁又带点霸道的家伙；这种个性虽说是缺点，但同时也是他的优点。自己之所以会和他成为好朋友，也就是欣赏他这种自然又不做作的个性。不过，有时候建志会任性得过了头，而他这个朋友就得在一旁提醒他几句。

「人家还小，又不像你粗枝大叶的，可别欺负他。」柯承志有点酸酸的口气说着，内心虽然暗恋着建志，外表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我才没有欺负他。」

「这要等确认过后才知道。」

「什么意思？」建志脸上出现紧张的表情。

「我们找几个人开庆祝会，一方面庆祝你搬家；一方面亲口问问他是不是被欺负。如果你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同为美术系的同学可是会很丢脸的。」

「你真是多管闲事！」建志不满地抱怨。

「这种事我不能作主，得问阿东才知道。」

「阿东？」

「就是他的名字，他叫陈超东，耳东陈、超人的超，东西南北的东。」

「好，那你就先去向阿东确认，如果可以的话，请挑个日期，以及能接受的参加人数。」不愧是柯承志，冷静、确实、有效率地将事情搞定，让建志连再次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才不想要什么庆祝会，这样办会打扰他和阿东的相处而已。

这天建志也是十点下班，回到和陈超东同居的家时是十点十分，因为是同居的第一天，他还特地买了咖啡蛋糕和葡萄酒，准备和阿东大肆庆祝一番，可是回到家里才发现他不在。

「奇怪！他会去哪里？不会是故意避开我吧！」建志将酒和蛋糕往桌上一搁，一脸懊恼地坐了下来。枯坐了许久，还是不见阿东回来，建志干脆到大门口等他，准备他一回来就好好训他一顿，那么晚不一个人在外流连，简直是故意惹人担心。

谁知他才一开门，阿东已赫然站在门外，正准备拿钥匙开门，两人都吓了一跳。「你跑去哪里 快进来！」建志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俐落地将门关上，随即大跨步往屋里走去。

才踏进屋里，一见到阿东的脸，建志立刻倒抽口气，惊呼喊道：

「怎么回事？」

阿东干净的衣服弄脏了，漂亮无瑕的脸颊和手脚都留有明显的伤痕。

「我没事！」阿东挥开建志的手，躲开他的灼灼的逼视。

「怎么可能没事，你都受伤了！」

「这种皮外伤擦擦药就好，请你不要大惊小怪好不好？」阿东故作轻松地说。

「一身脏兮兮的，我要去洗澡。」他嘴里虽说没事，心中却为刚才的惊险车祸感到余悸犹存，身体和双脚都还在颤抖。语毕，他就回房里拿了套干净衣服，往盖在屋外的浴室走去。

建志虽然没再说什么，却像个跟屁虫般，一直跟在他身后。看建志这种举动，刚受伤的阿东累得没力气去多管他。在阿东洗澡的过程中，建志寸步不离地站在浴室门外。

当阿东洗完澡一出门就看到建志，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气。回到客厅，阿东找出药箱准备擦药，药箱却被建志一把夺了过去。

「我替你擦药。」建志坚决地说。

瞧见建志那不容拒绝的神情，阿东不得不在桌前坐了下来，伸出膝盖受伤的右脚。由于已经洗完澡，他现在身上穿的是短裤、短衫，干净且白皙修长的双腿一览无遗地呈现在建志眼前。

建志谨慎小心地替他擦伤红肿的伤口消毒，再仔细涂上药膏、贴上绷带。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贵物品般。处理好脚伤，建志接着处理阿东那两手肘间的擦伤，看着明显比膝盖上还严重的伤口，不禁皱起双眉问说：

「阿东，到底发生什么事？还是不肯告诉我吗？」建志边问边替他消毒。

阿东苦着脸，忍受着消毒水的刺痛，眼角含着泪水。在刺痛感稍退之后，他才开口说道：「我刚刚在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车撞到。」

「是你？还是车子的错？」建志想藉着说话分散他对疼痛的注意力。

「那是个没有红绿灯的街口，是我自己不小心，没注意到车子。」

「你看起来不像是个会疏忽的人，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建志盯着他的脸问着，手里的消毒棉花轻轻擦着他受伤的脸颊。

阿东闭上眼、皱着眉，在心里暗骂着建志，都是他害自己心烦意乱，边走路边心想事情，才会出车祸。当时他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幸亏他和车主都闪得快，否则绝不只是擦伤而已。

三十四

「好了！伤口都擦好了，还好脸蛋没有伤到！」建志叹了口气说。

当阿东一睁开双眼，立刻迎上建志那灼灼燃烧的黑眸，他不禁往后一退，惊惶问道：「建志！你、你要干嘛？」

「疗伤费用。」建志回着说，迅速在阿东脸颊上亲了一下。

阿东一被亲吻，双颊立刻涨红，慌张的想擦拭建志吻过的地方。建志却抓住他的手腕威胁：「不准擦！否则我再吻一次。」

建志看着阿东有如受惊小鹿的模样，说不出的惹人怜爱，恨不得能紧紧抱着他、亲吻他，根本就不在乎他是男的还是女的。被建志强势的威胁吓住，阿东连动都不敢再动，怕他真的会再吻他，建志稳定下情绪，终于松开手。

一获得自由，阿东立刻风也似的逃入自己的房间。建志在客厅呆坐良久，才意兴阑珊地收拾善后，将药箱归回原位，把买来庆祝却一口都没吃的蛋糕放进冰箱，并收拾他房间里凌乱的行李，最后再去洗一个足以让脑袋清醒的冷水澡。

一切都弄好时已经十二点多，可是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他躺在凉凉的榻榻米上，瞪视着天花板，心里想的竟是睡在隔壁房间的阿东，他希望能和他睡同一张床铺、能拥着他入眠。

但是阿东出车祸受了伤，得让他好好休养，不能因为自己的欲望而去惊扰他。他得小心控制自己的欲望才行，不能太操之过急而吓到阿东。

今天为阿东擦药时，差点因一时冲动而将他压倒在地，幸亏阿东逃得快，要不然，建志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喜欢阿东，想要阿东的一切，即使他是男的，这种渴望还是强烈得让他无法逃避。

最初他曾想否认自己的心意，但一看到阿东的脸，所有的掩饰、谎言都不攻自破，最后他只好坦然接受自己的情感。可是，阿东他是怎么想的？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一想到这些问题，建志的胸口就又闷、又痛，信心也骤然锐减。

此时，建志觉得阿东虽然是近在咫尺，却又遥远得彷佛在他永远勾不到的地方。想着、想着，建志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不禁坐起身来瞧着与他相隔的墙，突然，惊恐的哭喊声从隔壁房间传来……

「啊……啊……」

建志跳起来，直冲到阿东的房里。一看到他被恶梦纠缠着，痛苦的蜷着身体，不住地颤抖哭泣时，建志连想都没想的就一把将阿东抱在怀里，喃喃低语安慰着说：「没事、没事！阿东不怕，只是恶梦而已，已经不要紧。」

阿东紧抓着建志，不住哭泣、颤抖，尚未从恶梦是清醒过来。建志拂开他额前汗湿的头发，轻吻着他的额、他的肩，大手在阿东的背上轻抚着，给予他所需要的安慰。

阿东慢慢地从恶梦中清醒，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这时才意识到身边还有别人。他抬起晶亮湿润的瞳眸，迷惘地看着建志。

「知道我是谁吗？」建志低声问着，不希望第二次吻他，自己仍被他当成别人。

「建志？」阿东以哭泣过的声音叫着建志的名字。建志扬起一抹微笑，眼里有着赞赏。

「没错！我是建志。」语毕，他低头吻住阿东的唇。

阿东吃惊地瞪大眼睛，以为自己仍在作梦。但是在他唇上吸吮的感觉好真实，而那突然闯进他口中的湿软舌头，更是让他惊吓得发出呻吟。当他听见自己发出那羞人的声音时，顿时被吓得完全清醒过来。发觉自己真的和建志接吻，他惊得全身发烫，脑子里一片慌乱。

建志的吻坚定而不容反抗，却不显得粗鲁。阿东拚命想抵抗，建志却轻易制止他挣动的手，反而吻得更深入，更缠绵，像永远尝不够似的，不停地吻他。「不要！」阿东用颤抖的声音拒绝着。 「快放手！」

建志发现阿东哭了，他用舌头舔着阿东的泪珠，低声问道：「为什么哭？」

「我讨厌你的吻！」阿东转头躲开建志的唇。建志听到阿东的话语脸都绿了！建志伸手捏住阿东的下巴，逼视着阿东想逃避的双眼，恶狠狠地问道：「阿东，你为什么讨厌我的吻？难道你的心里另外有喜欢的人，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放开我！」阿东已经逐渐从惊惶中恢复，对于阿星的无礼行为感到既羞愧又愤怒。

「我不放，除非你回答我的问题。」建志双眼怒视着阿东说。

「这还用得着问吗？我是男生，当然讨厌被男的吻，不管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都一样。」

「你有性别歧视？」建志不满地抱怨，但却守信用地放开他。

「性别歧视？」阿东倏地站起身，白瓷般细致的美颜上染着因气愤而产生的红晕。「我才不是性别歧视，这是基本常识。」

「没有办法改变你的想法吗？」建志步步向他逼近。

「绝不可能！」阿东坚定的否决，身子却被逼得节节后退。最后，他被逼得紧贴着墙，无路可退，建志的身体逐渐向他靠近，他能感觉到建志身体散发出的热气！但建志在两人身体快要贴便时突然停住，阿东紧绷的神经总算得以松缓，可是不一会儿阿东的心又被吓得怦怦直跳。

建志完全没碰他，只是慢慢将唇靠近他的耳边，吹着热气低语道：「阿东，我喜欢你，也想要你，我会很温柔的。」

听见建志露骨的挑逗，阿东自觉该狠狠给他一拳或一掌的，但却反而感到脸红心跳，脑中天旋地转得让他快站不住脚，建志趁势将他毫无抵抗力的身体往怀里一揽，温柔地拥着，并没有多余或过分的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像这样抱着你，你会觉得讨厌、恶心？」

阿东此时全身僵硬得像根木头，紧张得手足无措，但建志那不带威胁的拥抱，反而让他情绪渐渐平静。他可以贴着建志胸膛的手，感受到他同样急促的心跳，这让他明白紧张的并不是只有自己而已。

阿东稍稍推开建志，迟疑说道：「我并不觉得恶心，可是也不喜欢，热死了！」

建志先是瞠目结舌地瞧着他，随噗吓一声笑了出来。「想不到你还会说俏皮话。」

「你想不到事还多着！」阿东一说完，出其不意地朝他腹部狠狠挥一拳。

「唔！」建志闷哼一声，痛得捧着肚子跪倒在地。

「这是对你无礼行为的惩罚，现在你马上离开我的房间。」阿东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尽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容违抗。

「不要！」建志一口回绝，抱着还隐隐作痛的肚子在榻榻米上躺成个大字，毫不客气地道：「我要睡在这里。」

「不行！你立刻出去。」

「我不要！反正你只要当作没看到我就可以。」

「你明明就在这里，我怎么可能当作没看到？」

「是吗？」建志侧躺着，用手支着头，好整以暇地瞧着阿东说：「这表示你承认我的存在罗？」

「当然……」阿东本来要说「是」，但一想到他们先前的＂赌约＂便猛地闭上嘴，「当然不是。」

阿东知道自己斗不过建志，见建志坚持不肯离开，他只好将床垫移到离建志最远的地方，贴靠着墙睡。要睡之前，他特地警告建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