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禹住进白暮尘家，已经过了五天，期间没有发生任何事，甚至没遇上过可疑的人，不经让他有些怀疑他们的推测的方向是不是有问题。可是目前他们没有找到其他线索，只能每天跟着白暮尘保护他的安全。

白暮尘前几天忙着何毅的案子，好几天没去公司，积压了不少文件，怎么说公司里也有好几千人等着发工资，白暮尘回到公司自然得全身心投入到工作里。这时有个案子得让白暮尘到日本去签约，他告诉了刘禹，刘禹说，凶手不可能知道白暮尘会去日本的事，自然白暮尘就不会有危险。而白暮尘不在的这几天，刘禹也不会住在他家。

白暮尘带了几个助理一起去，上了飞机之后，白暮尘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助理都是两两坐一块儿，没人去坐白暮尘旁边，谁愿意旁边坐个冰块儿，那不是自找罪受嘛，反正总会有倒霉的坐到那个位置。

白暮尘为了尽快将文件处理完，每天只能睡4个小时，才上飞机不一会儿，睡意来袭，实在困得不行，只好闭上眼小憩一会儿，不知不觉便真的睡着了，醒来得正是时候，飞机已经降落了，白暮尘探出头，看向后方，那是厕所，门没关，说明里面没有人，可是他隐约觉得自己睡着的时候枕在一个人的肩上，难道是他睡糊涂了吗？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下了飞机，几人打车到提前订好的宾馆，他们签约的时间定在明天下午三点，可以好好休息一晚。

吃过晚饭，白暮尘刚回到房间，便接到夏尼尔的电话。

“暮尘你那边没发生什么事吧？”

“我没事，你查出什么了吗？”

“说来惭愧，好久没遇上这么棘手的案子了，不过让我找到了几个疑点，方莹的尸体是在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的，监控录像虽然没有看见凶手，可是不排除凶手在众人走了之后行凶，你可能会问，尸检报告上面写了死亡时间，再来说何毅的案子，最让人不解的就是时间不对，也许是谁更改了尸检报告，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就没有说服力。”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我先观察几天，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挂了电话，白暮尘失去了平时的冷峻，有些无精打采，没想到这个案子这么难破，他在何毅的墓前说过要找出凶手，也在心里对自己说过一定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可是现在连夏尼尔都找不到线索，他真担心这个案子最终也会不了了之。

到了第二天约定的时间，白暮尘带着助理与对方签约，双方都很满意，这个约也就很快签了下来。

日本的温泉很有名，回到宾馆，大家都迫不及待想要享受一番，白暮尘也去了一个小型的露天温泉，坐着池子里，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放松，什么也不去想，泡得差不多了，起身准备回房间，刚从里面出来，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走廊中间，让他吃惊不已，那个背影竟然是何毅的，他熟悉何毅的背影，就连何毅的衣服也是那天晚上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穿的那件，垂在身旁的手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白，那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肤色。呆愣片刻，何毅已经走到走廊另一端，一个转角消失在他眼前，白暮尘心里多少是有些害怕的，想想一个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会是什么感觉？可是当何毅走过那个转角的时候，白暮尘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也许何毅也是不甘心的，说不定他是来告诉他凶手是谁的。想到这一点白暮尘心里的恐惧去了一半，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刚一经过转角，却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差点吓得他叫出声。

“你没事吧？”

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白暮尘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白暮尘站直，也不过才到男人的下颚。

“我没事，谢谢你。”说实话，面前的这个男人长得很英俊，但是他却有一头齐腰的长发，很少有男人把头发留这么长，给人的感觉不仅不女气还隐隐有些强者的感觉，当白暮尘触到男人的眼睛时，居然有些不敢与他对视，这个男人的眼神说不上可怕，可就是让他感觉自己像要被对方吃了一样。

“你走得那么急，是有什么急事吗？”

白暮尘这才慌张的看着走廊，走廊那端没有路，而走廊上除了他们两人，再无他人。

“你有看见一个穿着深咖啡色外套，25岁左右的男人经过吗？”

“我刚从里面出来，什么人也没看到。”

“刚才很抱歉。”白暮尘不敢看男人的眼睛，只好看着他的下颚，虽然知道这样很无礼，可是他更不愿看对方的眼睛。

“没事，我的名字叫，莫，千离。”说完男人停顿了一会儿，白暮尘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面前这个人刻意将名字说得有些重，可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白暮尘根本不认识他。“交个朋友怎么样？”男人伸出手，手指修长。

“莫先生你好，我叫白暮尘。”说完伸出手握住，对方的手有些微凉，这里是温泉区，泡了温泉，应该是热的，难道是体质问题。

白暮尘回到房间，有种放松的感觉，那个叫莫千离的男人，居然会让他害怕，幸好莫千离住的地方离他有些远，不至于能经常碰上，洗了个澡，准备睡觉，夜里白暮尘觉得有些冷，裹紧了被子。

八

白暮尘一行人订的回程机票是在第三天的下午，这段时间大家自行安排，宾馆的所有人都在同一个地方吃饭，助理本来想让大家一起出去转转，白暮尘拒绝了，他暂时没那个心情，又去了一次何毅出现的那个地方，却没能看到，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幻觉。

说来也奇怪，白暮尘一点儿也不想见到莫千离，却忍不住每次吃饭的时候张望一下，可就没看到过一次，不知是莫千离不在这儿吃饭，还是他看得不够仔细。

临走的那一天，白暮尘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老板，213房间的客人还在不在，老板查了一下，说是213房间根本没有住人，白暮尘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也许是莫千离说错了房间号。

“住这里的有叫莫千离的人吗？”

老板查了所有人的名字，对白暮尘摇头。

白暮尘的脸刹那失去了血色，脑海里第一反应，那个人可能会是凶手吗？助理见自己的老板好像有些不舒服，担心的问了几句，白暮尘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木然的摇头，他要马上回去将这件事告诉夏尼尔。

飞机上，白暮尘旁边的位置仍是空着的，一对母女走了进来，小女孩儿看上去四五岁的样子，很乖巧的拉着母亲的手，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四周，经过白暮尘的时候，更是频频回头。助理在后面开着玩笑说，老板的魅力真是无人能挡，下至四岁小女孩，上至七旬老人，不过他可不敢说得太大声，毕竟被骂是小，丢了饭碗就不值了。

小女孩坐到位置上后，侧出头往后看了几眼，拉了拉母亲的手，悄悄说：“妈妈，我要将头发留到这儿。”小女孩儿指了指自己的腰。

“好啊，可是小染要自己学会梳头哦。”

“好。”小女孩儿开心的答应。

下了飞机，白暮尘的司机已经到了机场，回家的路上，白暮尘先给刘禹打了电话，至于夏尼尔，他想要见到他再说。

两人坐在书房，白暮尘问：“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魂吗？”

刘禹不知道白暮尘为何会问这种话，还是答道：“我不相信，当了这么几年的警察，死人到是见过不少，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在日本的宾馆里，见到了何毅。”白暮尘说得很平静，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心在冒汗，心脏也加快了跳动。

刘禹也很惊讶，面上却无任何情绪，看着很镇定。

“你确定那是何毅？”

白暮尘点头，说道：“他的背影我是不会认错的。”

“你和他说话了？”

“没有，我追过去的时候，他就消失了，但是我能肯定的是，他和我们不一样。”言外之意就是何毅没有活过来，而白暮尘看见的是他的灵魂。

“之后了？”

“我再去找他的时候，他没有出现了。”白暮尘还是隐瞒了遇到莫千离的事，他始终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刘禹，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而是他的职业，中国大部分当官的只会拿钱揣进自己的腰包，而不会真真做出什么事。他想起那天夏尼尔打电话说过，有可能是别人将报告篡改了，而他怀疑就是警局里面的人干的。

“会不会是你太累了，产生的幻觉？”刘禹还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鬼魂，他从不相信这些，如果真有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鬼魂自己报仇不就得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觉。”白暮尘最先还能确定看到的的确是何毅，和刘禹这么一谈，他也不确定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这个世界存在着太多无法解释的事。

白暮尘回来，刘禹又住了进来，管家和雪姨也不会多嘴的问。白暮尘约夏尼尔第二天晚上在咖啡厅见面，说是有很重要的事，夏尼尔知道肯定是与案子有关。

两人见了面，各自点了一杯咖啡，白暮尘直接进入主题。

“在日本我见到了何毅。”

夏尼尔刚将咖啡送到嘴边，听白暮尘这么一说，放下咖啡。

“然后了？”他这么问不是代表相信，而是认为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更何况他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这类东西。

“我追过去的时候，他就消失了，但是我遇上了一个人，他说他叫，莫千离。”

白暮尘将莫千离的外貌形容了一番，再三强调他并不认识莫千离，他的朋友里面甚至连姓莫的都没有。

“他说他住在213号房间，我离开那天问过，老板说213号房间没有住人，我以为是他说错了房间号，可是老板查了所有客人的名单，根本没有莫千离这个人，我觉得莫千离可能与这件事有关。”

“我不懂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假设他是凶手，为什么你却毫发无伤？他这样做，更像是刻意让你知道，既然他没伤害你，至少你是安全的，别担心，我回去查查这个人。”

两人分开的时候，天已经黑尽，白暮尘到家的时候，刘禹已经睡下了，白暮尘洗完澡出来，已经11点左右了。刘禹一向睡得浅，白暮尘上楼的时候，他就醒了，半夜的时候，他又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心想也许是白暮尘半夜口渴了，下去喝水，刘禹翻个身继续睡，可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难道自己睡得那么死？连白暮尘是什么时候下楼的都不知道，看来他的警惕心下降了，这可不是个好事。

第二天白暮尘去上班，刘禹跟着他去公司，公司里的人都在猜想刘禹是什么身份，会不会是空降部队，虽然大家都很好奇刘禹是谁，可是大家都很默契的不会去问。

白暮尘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刘禹在一旁的沙发上研究案子，这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仍是什么头绪都没有，他都快要抓狂了。这时白暮尘接了个电话，他的语气很恭敬，冷漠也少了一半。

挂了电话，白暮尘对刘禹说：“我义父明天就会回来。”

刘禹点头，跟他想的一样。

下班的时候，白暮尘让刘禹先走，说是要去见一个朋友，地方很安全，既然白暮尘都这样说了，刘禹也就不再跟着。

白暮尘要见的朋友自然是夏尼尔，这次他们没有约在咖啡厅，而是夏尼尔追白暮尘的时候在这边买的一栋房子，白暮尘没去过，但是他知道，夏尼尔在他面前念叨过几次。

夏尼尔接到白暮尘电话立马从屋里出来等他，白暮尘很快便到了他家楼下，见到白暮尘的时候，他仍是一脸冷漠，夏尼尔也不知该说什么。

将白暮尘带进屋里，夏尼尔将笔记本电脑搬出来，打开几个页面。

“昨天我一回来就派人着手调查莫千离，有同名的，却没一个和你描述的那个有半分相似之处，我怀疑他用的是假名。”

白暮尘翻看了那些同名人的照片，想从里面找到线索，他觉得在宾馆见到的那个人说的是真话，他就叫莫千离，为什么这么肯定，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白暮尘低喃，像是在问自己说又像是在问夏尼尔。“线索又断了？”

“不，至少能说明一点，凶手的确就在你身边，只是我们不知道他的目标，不过最不解的是，凶手怎么知道你在日本？我猜有几种可能，他在监视你，也许他就是你熟悉的人，还有一种是，凶手有同伙。”

“我真的不知道会是谁。”白暮尘苦恼的抱着头。

夏尼尔轻轻抱住白暮尘，安慰道：“暮尘，你别想太多，我会帮你的，我一定会将凶手找出来。”

时间不早了，正好22点整，送走白暮尘，夏尼尔走进电梯，他住在17楼，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正好没人打扰他思考问题，忽然电梯一个震颤，夏尼尔差点撞上电梯门，站稳之后，发现电梯停止了上升，而电梯一旁显示的数字出现了14的一半，夏尼尔知道自己遇上了电梯事故，拿起电梯内的求救电话，说明了情况，对方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难道线路也出问题了？夏尼尔不得不如是想，放下电话，一摸包，脸上轻松的表情顿时全无，他居然没带手机，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做出有史以来最丢脸的事，对着电梯里的摄像头又是挥手又是做口型，过了十几分钟仍是毫无反应，气急之下，对着门一阵猛拍，手都拍痛了，嗓子都吼得快冒烟了，也没听见外面有动静。

监控室

“有没有什么情况？”

“一切正常。”

监控视频里，夏尼尔安静的站在电梯里，时间显示为22：02。

最后夏尼尔气愤的对着门踹了几脚，没想到就是这几脚，电梯又开始动了，到了17楼，电梯门安全打开，让夏尼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早知道踹几脚就好了，哪还用顾及什么形象，白在里面困了那么久。

回到房间，夏尼尔洗完澡，舒服的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听到外面好像有动静，夏尼尔迷迷糊糊醒过来，朝门外走去，刚打开门，一个黑影扑上来，夏尼尔被扑在床上，黑影用力的捂住他的口鼻，屋子里太过黑暗，夏尼尔根本看不清面前这个人的长相，只能拼命的挣扎，不挣扎就得死。夏尼尔脑海中闪现过这个人的身份，难道他就是凶手？可是为什么目标会是自己，难道他知道自己在帮暮尘？不，他还不能死，他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他一定要找出凶手，窒息的痛苦让他只能紧抓着无助自己口鼻上的那双手，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他不能死，不能死，就像在对自己做心理暗示，他不能死。人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总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而这力量将面前这个人推开，夏尼尔第一时间打开灯，呼吸急促，看着对面的墙，那个人消失了，看了看自己手中被自己揉得不像样的被子，还有那紧闭的房门，他有反锁门的习惯，没想到这居然是一场梦，而那种死亡的恐惧现在还令他胆战心惊，这个梦真实得可怕。

九

离何毅下葬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凶手仍在逮捕中，何家人不只一次去闹过警察局，最终都以各种借口延长了逮捕时间。

白暮尘一早开车去了墓地，站在何毅墓前，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似乎连对不起都没有资格说。他从不在朋友面前抽烟，也没人知道他会抽烟，但是此刻，他需要说话的勇气，他甚至觉得对不起何毅的微笑。一支烟很快抽完，白暮尘蹲下身，手指轻抚墓碑上的照片。

“对不起，我没能找出凶手，那天是你吧！你是来告诉我谁是凶手对不对？现在没人，你告诉我吧！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四周一片静谧，只有风声。

“果然，还是我的幻觉吗？还是你对我已经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