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应该是一对情侣在吵架。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凌逸尘站到他身后。

“你怎么过来了，”沈冰下意识把手放在他的腰上，“我以为你对这类事不感兴趣。”

突然，那男人站起身，给了女人一个耳光。由于用力过猛，女人的头狠狠的撞向车窗，额头和嘴角似乎都在流血。男人不肯放过她，抓起她的头发想要继续打。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嘴上说“住手”，但见男人气势汹汹，都不敢上前去拦。

沈冰看不下去，从后面扯住男人的胳膊，“兄弟，别打女人。”

那男人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听沈冰的话。他回手给了沈冰一拳，正打在沈冰脸上，“要你多嘴，妈的。”

沈冰在熟人面前不怎么计较，在外脾气大得很，不可能白吃这一拳头。单挑的话，很少有人能正面打过他。

“你他妈的说谁呢。”

常年锻炼再加上先天体质好，沈冰的拳头明显比对方要硬很多。几拳过后，对面被打得抱住头蹲下去。直到列车员赶来，沈冰才收手。他并没有打对方的要害部位，因为深知如果打出事会很麻烦。

外面天气渐冷，出门时沈冰在T恤外面穿了一件较厚的外套，上车后又把外套脱掉。刚刚由于打架，导致自己的T恤上溅了些血迹，沈冰不得不脱掉贴身T恤，光着上半身重新把外套穿在身上。

乘客们纷纷坐回座位。沈冰被列车员叫去又多问了几句后，也回坐到凌逸尘旁边的位置上。

正在看书的凌逸尘用余光瞥了一眼他裸露在外的胸肌，平时看着倒没什么，此刻觉得格外养眼。

“想不想摸，”沈冰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后，故意把外套的拉链又向下拉了些，“借你摸一下。”

凌逸尘笑着转过头，“等回家的。”

身边的其他乘客听到这番话，都窘着脸不敢说话。

路途并不遥远，两站后就到了下车时间。沈冰一手拿着溅了血的T恤，一手牵着凌逸尘走向出站口。

“看来我以后可要小心点，不能惹到你。”路上凌逸尘与他开着玩笑。

沈冰倒是认真回应道：“我不可能对你动手啊。”

路过一家水果超市时，两人进去买了些橙子和苹果作为见面礼。当然，只有这些的话还是略显寒酸，就又去买了些营养品。

再走几层楼梯，就到沈冰的家了。凌逸尘在心里不断感叹着人生的不可思议。

沈冰的父母很友好的将他请进门，能从表情上看出对方还是有点尴尬的，因为自己的儿子找了一个同性作为恋人。不过也能看出他们在尽力接受这个事实。

没有哪家的父母不希望儿女能过得幸福。

简单介绍了几句后，沈冰陪母亲一起出去买菜，而他的父亲则坐在沙发上跟凌逸尘聊着天。

凌逸尘的相貌与皮肤都比较显年轻，因此，在沈冰父亲询问他的年龄时，他故意少说了几岁。

沈冰的父亲是个历史爱好者，当得知凌逸尘也很喜欢研究历史后，聊天内容从家长里短变成了人文历史。上至三皇五帝，春秋战国，下到辛亥革命，改革开放，凌逸尘对每个历史时期都有着独特的见解。

饭桌上，沈冰父亲当着全部人的面对沈冰说：“你找男朋友，我们不反对，不过怎么也得找个像样的。你说你原来都跟什么人混在一起，看看今天这个多好，长得不比上一个差，做的还是正当职业。”

沈冰听完愣了一下，之后尴尬笑着回应道：“嗯……”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但又不能告诉他们。

凌逸尘凭借出色的个人魅力轻松取得了沈冰父母的喜爱，纷纷说沈冰这种傻小子能找到如此优秀的伴侣真是有福气。

不过，在凌逸尘看来，有福气的人，是自己。

由于喝了酒的缘故，头有些发晕，他很早就去沈冰的房间休息，而沈冰则在帮忙洗碗之后，又与父母聊了一会儿。

职场的压力比想象中要大许多，回到家里，总算是能够彻底放松下来。

过了凌晨，沈冰才回到房间。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睡在沈冰自己家的床上，简直跟做梦一样。要知道，前不久沈冰还以为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他。

沈冰刚上床，凌逸尘就醒了，不过依然处于微醉状态。他抱住沈冰的腰，将头贴在沈冰身前，感受这具身体的温度。

他的手，总是暖的。

不知不觉中就再次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两人几乎同时睁开眼。头稍有些疼，脖子也不怎么舒服，凌逸尘把手放在脖子上轻轻按捏。

“睡得怎么样。”沈冰帮他捏着脖子，“昨天我爸都跟你聊什么了？”

“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你怎么说。”

凌逸尘换了个姿势，平躺在床上，双手对头和脖子做起按摩，“我说，我刚从国外回来，就被人偷了钱包，没办法坐车回家，多亏你路过借钱给我。”

“这么假……”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做出来。”

这理由在沈冰看来有点可笑，不过他的确会对陌生人伸出援手。

“还说什么了。”沈冰继续追问道。

“他问我是做什么的。”

“然后？”

“我说我是个翻译。”

“翻译……”

“怎么，不像吗。”

沈冰翻身压在他身上，“像，不过我知道你不是。”

“不，我现在确实在当翻译。”

“啊？”沈冰听傻了，“你什么时候当的翻译，我怎么不知道。”

“我做的是网络翻译。”

即不定时有客人把需要翻译的文件通过网络发给他，待他翻译完毕后，再将翻译后的文档传送回去。

“怎么都不告诉我。”

“因为你没问过。”

凌逸尘就是这样，有什么事都不说，沈冰已经为此跟他闹了好几回别扭。不过现在沈冰对他这个毛病已经习惯了。

“当翻译累吗。”

“不累，很有趣。”

只要有能力，赚钱就不是问题。凌逸尘去过英国许多次，可以正常与当地人交谈。以他的英语水平，当翻译绝对是绰绰有余。

由于身体一上一下叠在一起，沈冰下体突起的部分蹭到了他。凌逸尘毫不避讳的用手握住，“晨勃吗。”

沈冰把脸埋在他颈间，小声说：“恩，有点想上你。”

凌逸尘半带着惩罚性质的用力揉了一下他的头，“说话要尊重长辈。”

继续在床上做了一番“争斗”后，沈冰抓住他的手腕，强制性的吻了下去。啃咬的力度彰显此刻的饥渴，无论怎样深吻都觉得不够。

距离上一次占有他的身体，已经过太久了。

160.

陌生的脸的确让沈冰觉得很不适应，但除此之外，他的神态，气息，举止，都没有变。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做的缘故，他好像比以往敏感许多。指尖轻轻擦过乳首处，他的身体就一阵颤抖。被含住突起并吮吸时，他扭动着推开沈冰的头。

“别躲。”

沈冰没有因此而停下，舌头继续游走在他身上。过程中，沈冰发现了许多新增的伤痕，手腕与脚腕处比较明显。这些都是在迟司帮他戒毒时留下的。捆绑的痕迹没那么容易消去，许多疤痕都将是终身的。

唇齿间的触碰明显无法令人得到满足，坚挺的性器抵在他身上不断磨蹭。

“怎么办，我这没有润滑油。”

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家里自然也没有这东西。沈冰有点为难的看着他。

“我用手帮你，”凌逸尘从床上坐起身，“或者用嘴。”

“都没那么做舒服。”

沈冰早就想与他做，只是担心他的身体不足以支撑过激运动。从这几日的状态来看，应该可以正常做爱。

目光撇到带来的润肤霜上，“用这个行吗。”

“行，拿过来吧。”

在口水和润肤霜的帮助下，终于成功进入。一次又一次的感受他久违的身体，享受每动一次突入所带来的快感。床被摇晃得吱嘎作响，伴随着喘息与呻吟。

直到他适应体内的包裹着的巨大，沈冰才开始加快速度。整个过程跟以往一样，直到沈冰俯下身想亲吻他的脸时，片刻的迟疑被他捕捉进眼底。

做到快高朝时，凌逸尘很自觉的转过身，让沈冰从背后插入。即便沈冰不说，他也知道。由相貌改变而带来的不适应无法在短期内解决。他不要求沈冰立刻接受此刻的自己。

至少这份感情，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变质。

发泄过后，沈冰穿好短裤想去上厕所，刚一开门，竟发现父母正站在门外，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你们……什么时候站在这的。”

不出意外，父母应该知道刚刚两人在房间里做爱的事。

“儿子，他……”

沈冰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把他们推进对面的主卧。关上门，一家三口对坐着大眼瞪小眼。

“你们两个在生活当中，他是当女人那个？”沈冰的父亲先开口问道。

“什么男人女人，我跟他都是男人。”

做爱方式并不会说明一切，无论性格还是相貌，凌逸尘跟女人一点都不沾边。

一想到做爱被父母发现，沈冰就头大。不知道凌逸尘会不会介意。虽说他这人比较大度，可毕竟做爱是很私人的事。

再三嘱咐父母下次不要再窥探二人的私生活之后，沈冰回到房间。此时凌逸尘正坐在床上看书，听见开门声后，他看了沈冰一眼，又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书上。

“在看什么。”沈冰凑到他身边。

书的内容全是奇怪的字母，完全看不懂。

“《悲剧的诞生》。”

“是什么类型的书？还有，这是哪国的字？”

“你连德文都不认识吗。”言语间并没有鄙视沈冰的意思，而是以一种调侃的语气说着。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看外文书？看翻译过来的中文版不也一样吗。”

凌逸尘没打算与沈冰解释，便敷衍的说了一句：“你不懂。”

“我就是不懂才问你的，告诉我呗。”

他放下书，面前是沈冰那张满是求知欲的脸。他不喜欢与愚蠢的人打交道，可沈冰却偏偏经常说很蠢的话，做很蠢的事，又不惹人生厌。

比起愚蠢，他更讨厌自以为是的人。为了掩饰愚蠢而故意装高深，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你觉得，英文能翻译出诗词的意境吗。”

“当然不能……嗯，懂了。”沈冰在他简单的提示下得到答案，“话说，你怎么连德文都会？”

“以前接触过，最近在学，因为有许多德文书想看。”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成天读书学外语吗。”

“差不多。”

为看书而学习外语这种事，估计沈冰一辈子都不会去做。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他更愿意把时间花在健身上。

161.

房子的事，在沈冰父母的帮助下有了些进展。他们选了一间带后花园的房子，因为沈冰过去曾听凌逸尘说过，他喜欢闲来无事时能种些花草。既然要买房，就买个称心如意的。虽然价格稍有点贵，不过仍在接受范围之内。

凌逸尘自作主张的买了全部家具。他知道沈冰的家庭条件只能算一般，希望能多少为其分担一些。即使沈冰再三坚持不让他拿钱。

先斩后奏是最好的办法，当沈冰看到一屋子的家具时，尽管内心和纠结，最后还是妥协道：“果然还是你的品味好，要我选，根本选不出这么上档次的东西。”

每天起床，工作，回家，睡觉，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而人们就在这平凡的生活中，慢慢变得苍老。

曾幻想过凌逸尘满头白发时的面貌，沈冰确信，即使到了那天，他也一定是个老帅哥。

恩，一共是两个老帅哥。

到那时，他们可以并坐在公园的石椅上，闻着花草香，听着鸟虫鸣，聊着年轻时发生过的事。沈冰想，他们应该有许多话可以聊。

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难免会有磕磕碰碰。有一次，沈冰参加学校聚餐时喝了许多酒，没办法一个人回家。凌逸尘去接他时，他竟当着众人的面去扯凌逸尘的衣服。

当晚回家后，凌逸尘就这件事警告他，在外不许再喝到神志不清时，酒劲儿未消的他态度不好的顶撞了一句“你又不是我家长，能不能别什么事都管着我。”

他早就不是需要人管教的孩子，他也认为自己已经成长到足以明辨是非。争吵持续了近五分钟，最后沈冰实在受不了凌逸尘的说教，便摔门而去。

凌逸尘一整晚都在外寻找他，怕他不小心在马路被车撞到，或是遇到劫财的坏人。

第二天酒醒后的沈冰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只是对自己睡在草丛里感到很不可思议。带着疑问回到家门前敲门，发现门并没有关。而凌逸尘就坐在客厅里，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在阅读。

“你是起得早，还是一晚没睡？”沈冰小声问。

当时正是凌晨四点，他从没醒过这么早。

凌逸尘合上书，把手边的水杯递给他，“渴吗。”

沈冰的喉咙早就发干难受得不行，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昨晚怎么了？”喝过水的沈冰继续问道。

“没怎么。”

很久没见凌逸尘如此疲惫的神情，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们吵架了吗？”沈冰继续问。

沉默。

通过凌逸尘的反应，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吵架之后，我自己跑了出去，还是你把我赶了出去？”

“我不会把你赶出门。”

结果与他猜想的一样。

沈冰走到凌逸尘身后抱住他，“你出去找我了吗。”

略显憔悴的脸上看不出喜悦或愤怒，他轻轻推开沈冰，回到卧室。

已经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此刻他不想就这个问题再与沈冰争执，谁都有可能会犯错，自己也一样。既然沈冰已经平安回来，他也就放心了。

待到晚上，他才将前因后果讲给沈冰听，并再次提醒不要在外喝太多酒。这回沈冰乖乖的听了话，并对自己昨天的举动表示道歉。

其实沈冰并不是经常喝酒，难得喝多一次而耍耍酒疯，是可以原谅的。

当然，作为补偿，沈冰包揽了整整三个月的家务，并每晚都免费给凌逸尘做按摩。

162.

“我现在所拥有的这些钱，到最后都是你的。”一天夜里，凌逸尘躺在床上对沈冰说。

“别说这种话，听起来怪吓人。”

人的一生无论拥有过什么，最终都将失去，或留给后人。唯一能留下的，不过是历史。一旦人类的文明不在，历史也将变得毫无意义。人类有人类的寿命，或长或短。坚硬的石头也并不是永久不变的，而人的本质，无非是一缕尘土。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凌逸尘想说“忘了我”，但最终说出口的却是……

“别忘了我。”

永远记得我，别让我的存在变得毫无意义。

如果灵魂无法延续，至少留下曾活过的痕迹。

“别这么消极，”沈冰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本新买的杂志，“我刚才看见几个挺有趣的笑话，讲给你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