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纵然可恶,沈冰甚至想当面狠狠揍他们几拳,可是还没恨到想让他们去死。
“为什么要杀人?”
凌逸尘替他出头,教训欺负过他的人,这原本是一件很让沈冰很感激的事,可凌逸尘的做法太“过激”,让沈冰接受不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凌逸尘突然一只手按着沈冰的肩膀,让他面向自己,同时抬起胳膊,将手比作枪状,食指与中指抵在沈冰额头上。
“如果我用枪口指着你的头,要你杀了我,否则你就会死,你会怎样选择?”
奇怪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选。”沈冰不吃他这套。
“那我换种说法,”凌逸尘的手依然没有放下来,“十秒内,要么那些人死,要么你死,怎样选?”
“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十。”
凌逸尘不管他在说什么,开始倒计时。
“这游戏太幼稚,我不玩。”沈冰挡开他的手。
“九。”
“你别在外面做奇怪的事好不好。”
在数到“一”时,他手指用力点了一下沈冰的额头,口中模拟出开枪的音效声。
“砰。”
凌逸尘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遇事犹豫不决,不够果断,也不懂方法,”他继续向沈冰说教道,“你不适合生存在我所处的世界里。”
“我又不混黑道。”沈冰撇嘴,“总之我不喜欢你杀人,不管杀的是谁。”
再十恶不赦的人,也不该由他的手来解决。这样一来,不就成了跟他们一样的恶人?
原本轻松的气氛变得沉重,沈冰想换个话题,半天没想出该说点什么。
转过一个又一个路口,宿舍楼近在眼前。
“我只送你到这,下午还有些事。”
今后还有许多时间能见面,分别时沈冰不再像过去那样舍不得。
“记得打电话给我。”沈冰最后牵了一下他的手,“一周至少打一次,不然我总担心你会出事。”
“那你为什么不主动打电话过来。”
“我打给你,你倒是接啊,十次有九次无人接听。”抱怨过后,沈冰继续说,“我这边随时等着接你电话,有时间就给我打来一个。”
说话时,他发现凌逸尘的目光落在他胸前,似乎在偷笑什么,便问:“在看什么?”
凌逸尘带着嘲弄似的笑道,“小鬼,你露点了。”
这个“老色鬼”。
123.
一周后,学校举办建校20周年庆典,沈冰作为实习教师也参与其中干了不少活。
节目进行到一半,沈冰一个人走到最后面,想四处转转。碰巧看到一个小偷,在偷了某女老师的手机与钱包后,迅速向门的方向走。
“别放他出去!他是小偷!”
沈冰边喊着边向小偷跑去,吓得那小偷不敢走门,直接翻墙而出。
体育生的优点在这时就能很好的体现出来,沈冰以惊人的速度,几步跑到墙边,轻松翻出,在学生们的一阵惊呼声中,把小偷按在校外不远的地上。
在这之后,沈冰的英雄事迹成了校内的热门话题。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体育教师,徒手抓住试图逃跑的小偷。
另外,也有不少人对沈冰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发现小偷提出质疑,是不是他早就在默默关注那位女老师。
又是绯闻。
这一年,沈冰桃花运不断,被迫当了好几次绯闻男主角。虽然跟他演对手戏的女主角相貌都不错,可他毕竟是个gay,一个不风流,不虚荣的纯真小gay。
gay圈里想找到真爱比较难,往往风流数年,直到上了年纪后才会想要认真与人交往。像沈冰这种年纪轻条件好又专一的人,非常不好找。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多有魅力,和凌逸尘站在一起还会很自卑。
好不容易把当时的情况跟其他老师们解释清楚了,偏偏又有人开始八卦起沈冰的性取向,看来之前在大学发生的事传得还挺远。
“什么?梵彧要离婚!”
本来打电话给他,只是想吐吐槽发泄一下情绪,没想到竟然听到了一个爆炸性信息。
“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沈冰记得梵彧很爱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应该不会主动提出离婚。
“他的老婆劈腿,对象还是他的上司,这几天梵彧除了办离婚手续,还要办离职手续。”凌逸尘毫无保留的将所知道的的情况统统告诉沈冰。
“不在市中心当医生了?”
凭梵彧的能力,重新找份工作应该没问题,但不会比现在的工作更好,无论是工作环境还是薪酬。
“怎么搞的,他人这么好,老婆为什么会劈腿。”
梵彧这个人要相貌有相貌,要性格有性格,在中心医院当医生,工资也不少。
“因为他不够有权力。”
凌逸尘早就提醒过他,男人如果没有一颗向上攀爬的心,早晚会品尝因弱小而带来的的痛苦。梵彧却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认为知足常乐,没有必要追逐权钱。
于是,老婆就跟别人跑了。
这听起来有点讽刺,现代社会过于真实,真实到善良会被嘲笑,宽容与忍让无法得到尊重。
梵彧没有追究他妻子的责任,并同意她将女儿一并带走。沈冰看不惯,便向凌逸尘提议道:“你不替他报仇吗,稍微教训一下他出轨的老婆。”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凌逸尘的回答比较无情,“又不是我的老婆被拐走,何必多此一举。”
天气逐渐转暖,沈冰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变好。他很喜欢梵彧这个人,那女人一定是傻掉了,才会选择跟这么好的男人离婚。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与梵彧联系,因为觉得很尴尬。直到两年后的那天,他们为了同一个人,再次聚到一起。
这是让沈冰彻底长大的两年。
124.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对凌逸尘来说,情况简直糟透了。
戒指,戒指还没找到。自从弄丢了它,凌逸尘心里就开始变慌,过去的记忆持续涌现出来,尤其是夜间,不断侵蚀着他的大脑。
已经糟到不服用安眠药就无法入眠的程度。
凌逸尘不想靠药物主导自己的睡眠,便一直挺着,导致一个月来严重睡眠不足。只有累到神志不清时,才有可能睡着。
那枚戒指,是他唯一留给凌逸尘的东西。
自从父母去世,被毒蝎堂抓走后,凌逸尘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到此为止了。
被殴打,被迫染上毒瘾,毒蝎堂的大哥没有对他手下留情。但凌逸尘从未说过服软的话,被人辱骂也只是笑笑,这份淡然让毒蝎老大很是欣赏。
虽说父债子还,但他是个惜才之人,凌逸尘所拥有的才华足以让他放下恩怨。
“只要你真心跟我,别耍小聪明,我会让你在十年内成为毒蝎内部威望仅次于我的人。”
他这样说。
凌逸尘不恨他,因为早就把所有的恨都放在那群杀了自己父亲的警察身上。
警察去家里抓他父亲那天,他父亲执意要凌逸尘藏在床下,装作家里只有自己一人。
因为问心无愧,所以不惧怕被带上手铐,他父亲始终相信,自己会得到一个公正的判决。
直到子弹射穿他头颅那一刻,都坚信着。
警方对外宣称,这只是个意外。然而,对当时就在现场的凌逸尘来说,每一句话他都清楚记得。
“任务完成,都记住,谁也不能说出去。”
他父亲中枪倒下后,头正面对着床下的他。
永远都无法忘记那双死气沉沉,与他对视着的眼睛。仿佛在对他说,救我。
双腿抖得厉害,始终没有勇气从床下站起来。
那是养育他二十的人,是他最崇拜,最尊敬的父亲。可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他对父亲的感情。
如果当时没有藏起来,而是与父亲共同面对这一切,也许父亲就不会死。
当年的懦弱,在数年后的今天,依然无法释怀。
无数次告诉自己,只要还有机会,只要还活着,他要让当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付出同等代价。
毒蝎老大的邀请,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想与警察对抗,最好的身份便是黑社会。
那时的他什么都不在乎,一心想要复仇。用梵彧的话讲,他的经历可以被列入《犯罪心理学》教科书的案例中。因为遭遇了不公,而产生强烈的反社会意识。
值得庆幸的是,毒蝎老大此后对他相当好,他也没辜负对方的期待。每次毒蝎堂遇到难题,他都能提出最妥善的解决方案。
曾打过他的人,都在几年后成为了他的下属。每每有人提到他初入毒蝎堂备受欺负的事,他都毫不在意,说那是“无法避免”的。
跟大多黑社会成员不同,自幼博览群书的凌逸尘说起话来条理清晰,一语中的。组内没有任何人的口才可以胜过他。
偏偏又英俊得让人想犯罪。
当地某黑道大哥的亲妹妹看上了他,几经介绍,两人开始交往。凌逸尘会同她在一起,理由很简单,为了权势。
她是个性欲极其旺盛的女人,凌逸尘并不反感做爱,但不喜欢纵欲。频繁的性爱与过激的性爱方式,让他开始对这一行为产生厌烦感。
有一次,她找来两个闺蜜,要凌逸尘跟她们4P。
凌逸尘的思想其实很保守,脚踏两只船是绝对不允许的,更不要说与多人一起做爱。
从那之后,他开始讨厌女人。
125.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与组内其他人一同去夜店,叫了几个年轻俊俏的少年陪同。在包房里,他们脱下少年们的衣服,像干女人那样,把少年干得苦苦求饶。
男人也会因为被插入而兴奋,凌逸尘对这类新鲜的做爱方式,产生了很浓的兴趣。
三十岁之前,他干过几个看似干净的少年,每次都有带安全套。后来,一个曾与他发生过关系的少年因艾滋病而死,他就没再与不熟的人发生过性关系。
更是从没像女人那样与人做过。
如果把真实情况说出来,估计沈冰不会相信。因为他实在不像是第一次被人插入。
为了体验刺激前列腺所带来的快感,他买了些道具,私底下一个人试过,感觉很舒服。
不愿被不干净的人插入,所以这些年来他都是一个人解决生理需求。
唯一让他想与之发生关系的人,就是当时的毒蝎老大。这个男人虽然让凌逸尘吃了不少苦头,但也很直接的保护了他。如果没加入毒蝎堂,凌逸尘也许早就被警方找理由做掉。
他几乎是凌逸尘的整个世界,凌逸尘把他所剩余的全部感情,都毫无保留的倾注在这个男人身上。
可惜对方是个直男,从一开始就没给他机会。
连告白的机会都没有。
凌逸尘加入毒蝎堂的第三年,他就死了,死在一场赌局上。
一场赌命的局。
他输了,自愿当场砍断手臂,而后因出血过多,未能抢救回来。
警方使诈,安排卧底扰乱赌局,目的是激化双方的矛盾。即便不死人,也要让他们的关系破裂。
他向来说到做到,手起刀落,不带一丝犹豫。
凌逸尘就是喜欢他这一点,永远见不到他懦弱的神情,永远都那么男人。
最后,像个男人一样的死去。
唯一值得遗憾的是,他并没像他所想的那样,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医院里。
凌逸尘赶到时,他已经停止心跳。
白布将他英气十足的脸盖住,直到骨灰盒递到面前,凌逸尘都无法相信,他永远的离开了。
只给自己留下一枚戒指。
这戒指是在一次成功击垮对手后,他送给凌逸尘的礼物。
他说,这是兄弟的象征,结了婚后,也别忘了大哥。
凌逸尘笑着回应道:“哪有兄弟之间送戒指的。”
平日里,他对凌逸尘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送戒指也许就是个暗示,但凌逸尘不敢挑明自己对他的感情。
万一他只拿自己当兄弟看,该如何收场。
因为太懦弱,从而失去了向他表白的机会。
为了不惹人怀疑,只能把戒指收了起来。而自他死后,凌逸尘就一直把戒指戴在身边。
世人都说,失去才懂得珍惜。凌逸尘的身边已经再没有什么让他可以珍惜的人,只有这枚戒指。
最后,连戒指都失去了。
他开始做些匪夷所思的事,譬如没有任何征兆的带人去邢漠的地盘闹事,或是独自待在房间里,用大麻的烟雾将整个房间笼罩。还与邢漠打了个赌,说自己可以派人在一周内杀了邢漠,如果刺杀失败,就允诺赠给邢漠一块地盘。
邢漠爽快的答应了赌局。
结局是,邢漠从他手中要走了一块觊觎已久的地盘。
失去再多,他都不会感到舍不得。
126.
让他想不到的是,遗失的那枚戒指,竟然被邢漠捡到,并归还给他。
戴回戒指那一刻,他表面上并没有太大反应,心里却像炸开了锅。并对自己说,今后邢漠如果遇到任何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他绝对不会拒绝。
毫不夸张的说,他重新找回了活着的意义。
“你不是说,十月的假期,会带我去新疆参观糖心苹果的产地吗。”
沈冰对他说出这句话时,已经是十二月。
“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看你心情不怎么好,我就没提。”
凌逸尘完全把这件事忘了,一经提醒,他才记起确实亲口答应过沈冰。
“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他说。
“知道。”
虽然他常骗人,但认真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明年,一定会去。”他再次向沈冰承诺道。
“也不一定非要等到十月份再去,我们可以过了年就……”
“丰收的十月最适合参观。”
“好吧。”
沈冰说不过他,只能依靠在床上讨回些面子。
相拥而眠,不再是奢侈的东西。他享受与沈冰在一起的时光,没有纷争,没有负担。
“冷吗。”沈冰攥着他的手问。
“恩。”他没有拒绝沈冰用身体给他取暖。
“我给你种太阳,你就不冷了。”
他亲了一下沈冰的脸,起身关掉台灯,“睡觉吧,我的小太阳。”
这个世界,也许没那么糟。
“刚刚好像是你先射的。”黑暗中,沈冰冒出这么一句。
“嗯?胡说。”
“别不承认。”
沈冰的床上功夫越来越好,他忍不住在中途就射了出来。
对于沈冰嘲讽似的调侃,他压低声音回击道:“忘了是谁教你做爱的吗,小处男。”
“我现在是不是处男,你还不知道?”
两人就像结了婚的夫妻一样,在床上说着暧昧的黄色笑话,同时不忘动手动脚。
“又摸我这里,是不是想再被我上一次?”
沈冰说话越来越张狂,他觉得有必要遏制一下。
“再出声,我就上你。”
“啊?”
没等沈冰反应过来,他已经翻身压在沈冰身上。
“这次我可真的要动手了。”
无论是年龄,还是社会地位,凌逸尘都没道理一直做被压的。不过被插入后面的感觉确实不错,他也就没计较。
“算了算了,我们现在这么做,双方都挺舒服的,别换了。”见凌逸尘要动真格的,沈冰有点虚。
“你过去不是说,如果我想要,你会心甘情愿的让我上么。”
“我那不是怕你不愿意被我上,想留住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