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当场就炸开锅了,男生们显得特别兴奋,先前说过,顾朗茳跟一般成绩好的学生不一样,他虽然成绩好,但他不乖,他油腔滑调,他也会因为偷懒不搞卫生被老师拎办公室去,他也会在上课打磕睡,他也会迟到早退犯各种错,他有许多普通大男生的毛病,偏偏他就是成绩好,好的一鸣惊人,最重要的是他还完全不屑去实验班!
这简直就是普通班的神话呀,普通班因为出了这么一号人物,在实验班面前也不自卑了,还一度鄙视起人家来了,话是这么说的:你实验班的?实验班第几呀?你们班第一拿过三个全国竞赛大奖吗?会打球吗?会打拳吗?我说你们玩也玩不过,考也考不过,横个屁呀!
总而言之,顾朗茳在普通班里那是绝对的偶像,偶像来自己班了,能不兴奋吗?
当下就有男生道,“师兄你真来我们班了?不会是逗我们的吧?”
“师兄我可佩服你了,你下次考试坐我旁边成不?”
“师兄别人说校门口保卫见你们班同学带早餐进学校或者不戴校牌都当没看见,照样放进来,是真的吗?”
女生也高兴,学校的女生还都是很单纯的,大多喜欢成绩好的,最重要的这位不仅成绩好还帅呀,当下就有胆子大的问,“师兄你是不是给你们班那班花吓到高一来的?”
“师兄下次你打球我也去给你当啦啦队好吗?我上次要加入她们不让进,搞小团体!”
“师兄你这么帅,除了你们班班花还有很多人追吧?”
张老师看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围攻顾朗茳也不制止,刚过完年,热热闹闹多好呀,张老师看着一张张兴奋的脸都觉得乐,难怪王蔚舍不得,多有号召力的孩子呀!
张老师不急顾朗茳急了,这都乱说什么呀,什么很多人追,没见他家季斐坐旁边吗?这要是不理他了,他非得揪着这群人好好教训一顿。
“我说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呢?还有没有纪律啊,上课时间瞎起什么哄?还有你、你,是不是女的呀,斯文点好不好?徐斌、徐斌,维持纪律!”
徐斌听的正乐了,他也想多知道点顾朗茳的八卦,这不偶像嘛,八卦起来多有意思呀。不过听到顾朗茳点自己名,立刻双手一挥,“安静、大家安静,上课了。”
张老师笑道,“这会儿想起上课了?好了,这刚过完年,班上又来了两个新同学,我知道你们兴奋,不过也要适度,是不是?没看你们师兄要翻脸了?”张老师往讲台上的椅子上一坐,也没有上新课的打算,“刚开学,咱们不急着上课,这样吧,咱们来聊一聊。我问你们,你们师兄到咱们班来,你们高不高兴?”
“当然高兴呀!”
“师兄是我偶像!”
“我觉得师兄老帅了!”
“……”
季斐听着别人夸顾朗茳心里也高兴的很,一直笑眯眯的,他知道顾朗茳在章建混的不错,但具体什么个情况他不知道,也没想到他人气这么高,当下也被热闹的气氛感染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顾朗茳见季斐这么看着自己,心里乐了,他没想到当初坚决不去实验班还能收获这么一份高人气,当然,他也不多稀罕。天知道当初他死也不去实验班,是因为打着主意找季斐回来后将季斐塞进实验班,那时候季斐正厌着他,他不敢在他面前惹他烦,所以一开始就不肯进实验班。
偶像就这样在不经意间练成了。
张老师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我想你们一定很佩服你们师兄吧?确实,他有很多优点值得你们学习。其实你们长这么大,一定也遇到过不少像你们师兄这样优秀的人吧?好,今天,我们就来谈一谈榜样,大家回想一下,对你们影响最大的榜样是谁。”张老师望了望大家,最后目光落到坐的端端正正的季斐身上,“季斐,就你先说吧。”
31.榜样
季斐没想到自己会被第一个点起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其实他们以前的学校也兴谈这些,什么我的理想、我的母校,什么最难忘的一件事、对我影响至深的一件事,但那都是先写在作文本上,老师拣了写的好的出来念,也有让不写直接就讲的,但起码也会给个十来分钟思考,不像现在,才刚说完题呢,直接就让讲。
张老师笑道,“季斐,到讲台上来讲吧,正好让大家多了解了解你。”
季斐站了起来,一时有些紧张,顾朗茳在底下偷偷捏他的手,做了个口形:我、来!
季斐连忙甩开他,直接就往讲台上走了。
顾朗茳愣了愣,摸了摸脑袋:不让我帮?
新班级新同学,又半年没上课了,季斐紧张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过真站到讲台上反倒好了,毕竟他以前也是当班长的,虽说乡下学校的班长不像城里的得管这管那,组织能力超强,但怯场还是不会的。
季斐一本正经地站在讲台上,站的笔直,手贴着裤缝,神情严肃地道,“生活中有许多人值得我学习,他们都是我的榜样,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我初中的班主任赵老师。赵老师刚来我们学校的时候是二十初头,眼睛很大,皮肤很白,特别漂亮,一看就是从城里来的。是的,赵老师确实是从城里来的,她跟另外两位老师一起来我们学校支教。我们学校条件特别艰苦,从来来支教的城里老师都留不长,最多一年,包括跟赵老师同来的那两位老师,只有赵老师,至今……”季斐把他初中班主任的事迹大致说了一遍,其中分了三个层次,每层都引用了一句名人名言开头,然后再详细叙述,大概说了三分钟的样子,最后总结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师恩难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像赵老师学习,学习她那种无私的奉献精神,以后也要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老师,去贫困的地区支教,为那里的学生带去新的希望,为我国的教育事业奉献自己微弱的力量!”
季斐说完,教室里有短暂的沉静,没人说话,直到顾朗茳鼓起掌来,其它人仿佛才反应过来,跟着鼓掌,底下有人轻声说了句,“操,提前背过稿的吧,还带分段的。”
“乡下孩子都这么天真么?还要为我国教育事业奉献力量,太可爱了。”
季斐在掌声中走下讲台,他感觉有些怪,那掌声也太热烈了,而且同学们的表情有些怪。张老师已经在对他刚刚说的话进行总结,准备让下一个人讲,季斐偷偷问顾朗茳,“我是不是说的不对?大家表情怪怪的。”
顾朗茳在桌子底下竖个大拇指,“他们太震惊了,我也太震惊了,你怎么出口成章呀,你刚刚说的就是典型的千字作文呀,还是能得高分的那种!”
季斐听了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写过这题目,刚刚不知道说什么,就照着以前的背了。”
顾朗茳一愣,瞧着他有些腼腆的样子,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轻笑一声摸了摸他的脑袋。
季斐愣了愣,“干什么?”
顾朗茳笑着摇了摇头,忍住再摸摸他脑袋的冲动,在本子上写了排字递过去,季斐有些疑惑地拿过本子,低着脑袋一看,立刻就把本子推回去了,顾朗茳写道:你刚刚在台上认真讲话的样子让我想亲你。
陆续有不少同学发言,不得不说,城里学生确实比乡下的要擅长发言,普通话说的贼溜,神态也挺轻松自然的,有几个还耍宝逗乐起来,说的大家都笑了,张老师在一旁带笑听着,偶尔说两句,但是不起主导作用。季斐没一会儿就知道自己的问题了,人家那都是在聊天了,生活中的榜样各种各样,什么老爸老妈什么会跳街舞的表哥呀,什么天天游泳晒黑了一圈的表妹呀,有人干脆说自己的榜样就是自己,说自己贼儿优秀,优点都数不过来,惹的大家都笑了。季斐也跟着笑,他听的挺乐的,老实说,他挺佩服城里学生的那种大方得体的,说话也有趣,他学不来。不过他也不在意,他想了想,估计再让他讲一遍,他还得讲赵老师,还得讲那几个事迹,因为他就是那样想的。
季斐一直坐的端端正正听其它同学说,偶然侧身发现顾朗茳显得心不在蔫,不由转过头,低声道,“你怎么不听呀?”
“这有什么好听的”,顾朗茳道,“一个个哗众取宠的,让他们说榜样呢,又不是让他们讲笑话,再说他们家里的事干我屁事……我就喜欢听你说,你跟我说说,你们赵老师真有那么好?为了去家访把高跟鞋都走断了?”
季斐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一种感激与尊敬,“那是赵老师刚来的时候,后来她都不穿高跟鞋了,她真的很好,还出钱给我买作文书呢,我写的作文如果她觉得好,就帮我买邮票寄到报社去。”
顾朗茳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柔软,轻声道,“我记得学校里有表扬过你,说你作文在学生报纸上发表了。”在一个落后的乡村学校,学生的作文能登在报纸上是十分难得的一件事,知道季斐的作文上了报纸后,榆阳中学的校长专门在周一升旗的时候当着全校师生表扬了他,顾朗茳那次正好在,也知道。
“那都是初中的事了,多亏了赵老师的指导,不过……我刚刚谈榜样的时候,跟大家好像不太一样,城里学生口才真好,以后我得多向他们学习。”
“学什么学,别拿他们跟你比”,顾朗茳打个哈欠,“就会耍宝,听的我都想睡了。”他一时没注意,“想睡了”几个字声音稍稍大了些,刚好被张老师听到了。
张老师笑道,“顾朗茳,一天才刚开始呢,怎么就想睡了?要不你也上台给同学们讲讲?相信大家都很想知道你生活中的榜样是谁。”
有人突然嚷了一嗓子,“我不想知道这个,我就想知道师兄到底为啥来咱班!”些话一出,立刻得到广大同学的热烈响应——
“我也想知道,都快憋一节课了!”
“师兄你到底为啥来我们班呀?别说降级啊,傻子才信!”
“师兄你不会来玩儿的吧?!”
“……”
顾朗茳懒得理他们,“别闹啊,接着谈你们榜样去,张老师还站那儿呢。”
张老师笑道,“同学们,你们接受力与观察力都有待加强啊,顾朗茳确实已经是咱们班一员了,没看见校牌上班级号写的都是咱班吗?不过关于他为什么会降到咱们班,老师也挺好奇的,顾朗茳,既然大家都想知道,要不你就说说?”
顾朗茳还是有些懒懒的,坐在座位上不肯动,季斐瞟他一眼,见他似乎真不打算动,偏身偷偷狠狠踩了他一脚,“老师跟你说话,快站起来!”
顾朗茳立即站起来了,得,差点忘了,旁边这小祖宗最看不惯人不尊师重道。
他站起来,看了看周围的同学,特理所当然地道,“怎么都问这个?这还不知道吗,我来四班,当然是给咱家小少爷陪读的。”
32.少爷
顾朗茳手搭季斐肩上,语气略带嚣张,“我一进来就往这边走,班长都挤走了,表现的还不明显吗?”
季斐愣了愣,他没想到顾朗茳会这样说,那种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的样子,那种气定神闲又无比认真的样子,那种毫不在意一意孤行的样子,让他震惊,震惊中又有种莫名的隐忧,这个人,真的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害怕吗?
其实顾朗茳是有他的考虑的,他专门降到高一来跟季斐一个班,就是为了陪着他、照顾他,日后相处自然会比跟其它同学亲近甚至略显暧昧,与其到时候大家再惊讶、猜测,不如现在就挑明了。
他是明白人的心理的,你愈是遮掩、佯装,别人愈要探究、猜测,合起伙来把你剥的干干净净,再凭着自己的想像拿有色眼镜看你,叫你想辩解都无从开口。
相反,你一派大方、毫不遮掩,故意揭开了硬要人看,别人反倒没什么兴趣了,因为他根本不信你,觉得你都敢掀开了让人看,那一定是假的。
就好比现在,顾朗茳当着众人的面老实交待自己就是来陪读的、来照顾人的,却没有一个人信。谁信呢?你又不是他爸他妈,还陪读呢,一听就是借口。
可是所有人心里几乎都已有了个底,不管顾朗茳到底为什么来高一四班,他跟季斐关系十分好是显而易见的,不然不会这时候拿他做借口。纵然以后两人表现的亲密亲近,他们也会觉得理所当然,顶多感叹一句你们交情也太好了吧!没有人会往情呀爱呀那方面想。毕竟同性恋对于一个二三线城市高中学校的师生来说太过惊世骇俗,他们很难联想到,更无法相信有人敢表现的这么明目张胆,公开场合就能勾肩搭背,还指明了说就是为了对方来的,这一看就是假的呀。
“陪读?”张老师笑了,看了看季斐,“很好、很好,我正愁着不知道怎么管这小魔王了,季斐,顾朗茳以后就麻烦你帮老师管教了。”
季斐不知在想什么,有些走神,没听清张老师说什么,他上课从来不走神的,这时候难免愧疚又心虚,约莫感觉是张老师交待了什么事给他,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只能下意识地大声应道,“是,老师!”
张老师一愣,顾朗茳也愣了愣,周围同学已经大声笑起来,张老师很快也笑了,“好,以后顾朗茳就交给你管了!”
季斐这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热了,慌张地辩解,“不、不是……”
“说话算话,不兴反悔的啊!”顾朗茳没想到季斐竟然会答应,心情大好,整个人都得意起来,
“哎哎哎,大家都听到了啊,作证啊,咱以后就是有人管的了。”
旁边一同学瞧着顾朗茳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师兄你真是来陪读的呀?瞧你乐的!”
其它同学起哄,“就是、就是,你看师兄笑的,我见过我姨去外地给我弟陪读,都没这么乐。”
“师兄季斐是你弟吧,你怎么说他是你家小少爷?”
周围同学已忍不住打量季斐,昨儿早见过这新同学了,全班就他一个还没正式上课就穿校服过来的,开个班会也坐的端端正正笔笔挺挺,别人跟他打招呼他就笑,老师说什么他都点头,让把桌椅摆好了再走,其它同学都溜了,连班长都觉得第二天各人搬各人的就好,就他留下来,愣是把一个班的桌椅都排好喽,老实的不得了。这样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小土包子,完全没有人想到他跟顾朗茳是一路的。顾朗茳是谁呀?那是大家追不上的偶像,多厉害多聪明呀,让他一个人留下来搬桌子?没睡醒吧你!
大家都在笑,季斐明显感觉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多起来,比他昨天来开班会老师专门介绍他得到的目光都多,打量的,好奇的,羡慕的,季斐有些不自在,偷偷对顾朗茳使眼色,警告他别再乱说。
季斐对面那女生正好看见了,跟发现新大陆似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啊、啊,师兄你家少爷瞪你呢!”
大家立刻都望了过来,季斐又窘又羞,他很想说这是上课呢,怎么都不好好说话呀!他满怀希望地偷偷看了老师一眼,见他笑吟吟的,竟然不维持纪律,季斐这下算是明白了,这城里学校跟他以前读的学校就是不一样,以前他们上课才不让这么开玩笑。其实他算是冤枉张老师了,这不新学期第一节课吗?又刚过完年,班上一下子来了两个新生,其中一个还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高二的尖子生,还是个能说会道的主,降到高一来,能不热闹吗?
季斐有些挫败,整张脸都是热的,有些发红,低着个脑袋。但他很快又坐的笔直,拿出本书一本正经地看,算了,让别人笑去,他看书,得争取期末进年级前三十,免学费,拿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