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德国军官——hellrabbit
hellrabbit  发于:2015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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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列娜的脸僵住了,米哈伊尔拉住想要后退几步的她,“当我第一次被侵犯的时候,您是怎么对我说的?您说这只是一个误会,您让我不要说给别人听,要保守这个秘密!”

“我……”叶列娜张着嘴想说出点什么,但很明显,她失败了。被自己掩埋了多年的秘密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现在不得不承担崩塌的后果。

“您一直都不敢承认在自己的手底下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您为了您的政治前途选择了让我沉默,”米哈伊尔说,“您知道当时我有多么绝望吗?虽然您对我板着脸,但您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支柱,当我在手足无措的时候向您求救,一向强势的您却对我表现出了懦弱,将我抛弃在无止境的困惑于折磨之中!”

“我没有选择,米沙,我没有选择,你要知道如果这件事情曝光了,我们就都完了……”叶列娜喃喃道,“我们就会失去所有!”

“是啊,现在您得到了所有,但您却永远失去了我!”米哈伊尔向她吼道,“这是您想要的不是吗?您口口声声想要把我拴在身边,其实您想要的并不是我这个犹太杂种,您想要的是一个正统的苏维埃儿子为您的事业添光!但我告诉您,我不是,我不仅是个犹太杂种,而且还是个被侵犯过的杂种,我永远不可能成为您心中所想要的那个儿子,过去的事实永远不可能改变!”

“为什么不可以改变,”叶列娜喊道,“只要你按照我所设想的,你就能变成那样!别担心,我们可以慢慢来,之前确实是我太着急了……”

“不,不,母亲,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想成为那样!”米哈伊尔说,“我就是我,犹太和苏联的混血儿,我所受的那些东西我不会去否认它们曾经存在过的事实,我选择接受并继续前行,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可能成为您所想的那种人的原因之一,为什么您总是要试图把我的过去抹去呢?我已经走出来了,但您还是被困在那里!”

“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你让我怎样才能去接受!”叶列娜叫到,“我一直是苏维埃的优秀的女儿,我一直是外人的榜样,我的一切都不能接受污点的存在!”

“既然你不能接受,又不肯放我走,”米哈伊尔从腰间掏出手枪,慢慢地指向了自己的额头,“叶列娜,我没有办法按照你的想法改变自己,我也没有本事从你身边逃走,我想这也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不——!”虽然叶列娜并不十分了解自己的儿子,但她却从这个孩子的眼睛里看出这并不是一个玩笑,他确实有扣下扳机的绝望,叶列娜跪倒在他面前,扯着他的胳膊想让枪口离开他的头颅,但她却发现自己无法撼动他,他的力气从什么时候起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想象。

“求你不要,米哈伊尔!我答应你不再强求你,你不愿意成为苏维埃的战士也无所谓,”叶列娜恳求道,“你要是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我所得来的一切也就都没有了意义!”

“你答应放我走吗?”米哈伊尔问。

叶列娜摇头,“只有这一件事我不同意。”

米哈伊尔只觉得自己处于绝望的边缘,他现在真的想一枪结束自己的痛苦,但还有件事情没有完成,他还不能死。

“求你,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我不会再逼你了,求你,米哈伊尔,我只剩下你了啊!”叶列娜哭着说,“只要你陪着我,我愿意答应你的任何要求,要是你不答应我,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叶列娜……”米哈伊尔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心软了,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他的血管里流着她的血,于是,米哈伊尔放心了枪,准备站起来,说实话,他的腿已经快没有感觉了,血已经染红了一大片地砖。

但叶列娜却以为他要逃走,她发了狂一样拽着他的胳膊,尖声喊叫道:“不!别离开我!别离开我!米沙!米沙,别走!”

“我不走,我只是想站起来,既然您已经答应我了,希望……”

“不!别离开我!别离开我!米沙!”

“母亲?”

“不!别离开我!别离开我!米沙!米沙,别走!米沙,别走……”

chapter37

马克斯已经很久没有在矿场上见到米哈伊尔了,在那之后的三个月几乎成了马克斯嘴难熬的时期,他的身体已经出现问题,长期的劳作和缺乏营养让他的体重几乎降到了三位数以下,不仅是他,周围的同胞们也在陆陆续续地病倒或死亡,到最后,这的战俘数量几乎已经只剩下刚来时的一半。

看着盘子里搀着沙子的糊状物,这就是现在他们拿来果腹的东西,马克斯舀了一勺塞进了嘴里。没有味道的食物在嘴里转了几下就滑进了食道,吃完后,他舔了舔碗,从旁边满是煤灰的桶里舀了一碗。

他看着碗底沉着煤灰的浑浊饮用水,看到了自己同样暗淡的眼睛。

我还要在这里待上20年,但我知道,我在这个地方是活不到50岁的,或许我在下一个生日之前就已经被丢到荒原中喂狼了。

他喝了一口,嘴里的炎症让这口水喝起来有铁锈的味道,吐出口里的煤渣,马克斯把这碗水倒在了地上。

“嗨,小子,别浪费!你不喝我们还要喝呢!”

周围传来骂骂咧咧的抱怨的声音,马克斯回过头去,看着那些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同胞,这些人中,他记得,有很多人在刚来的时候愤愤地骂着俄国人,甚至组织过周密的逃跑计划,但后来,在现实这个魔鬼的打压下,他们都变成了现在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变成了他们之前最讨厌、最不屑的样子。

也许再过一年,不,再过半年,自己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模一样,甚至更加糟糕。马克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名合格的德意志军人,他知道自己的极限,也害怕着国家的战败给自己带来的后果,他极力想要保持自己的底线,但事实上是,这些底线现在也在被无限的蚕食吞没。

卡斯柏曾经是他黑暗中的希望,那个看上去浑身带刺的男人事实上是那样的温暖,他知道了他年幼时被侵犯,也看到了他严厉到凶狠的母亲,他明白这个男人的自身难保,但也无法不去把自己仅剩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但现在,卡斯柏的幻影在一天天中渐渐消失,黑暗中的男人很快就会失去一切的光明,除非他能够自己拯救自己。

他不能这样活下去,或者说,他不能这样死去,马克斯看着周围黑黢黢的墙壁,他决定冒险一次。

然而,他再次失败了。

因为他的逃跑,苏军决定让他们所有人饿上一天,后来,马克斯面对的就是同胞们的愤怒的转移。

最后,他几乎被打死,被自己的同胞的拳头,而不是苏联人的。

绝望如潮水般淹没了这个男人,他无视了护士的触摸,或者说,他其实是默认了,因为他现在是如此需要更好的药物和更多的休息,他想活下去,他想念自己的家乡,想念那个让他活下去的男人。

被他的服从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安德烈夫娜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她真的得到了这个男人,但对方如同灵魂出窍的样子却又让她有些失去了兴趣,而且说实话,现在这个男人一点都不漂亮了,甚至悲惨得有些面目狰狞,如果不是他以前的模样让她仍旧恋恋不忘,安德列夫娜现在绝对不会看上他。

就在这个女人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向他伸出手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长着金发的相当漂亮的年轻姑娘。

她的绿色眼睛在屋里扫视了一圈,并自动越过了那个肮脏的女人,接着她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了这张病床旁,安德列夫娜自动地离开了。

“马克西米安格努内瓦尔德?”女孩用并不熟练的德育发音问。

马克斯浑浊的蓝色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嘶哑的嗓音好像砂纸摩擦:“你是谁?”

“你并不认识我,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女孩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好奇,“但你可能听过这个名字——米哈伊尔科尔舒诺夫。”

chapter38

这一批被释放的战俘一共九个,他们在所有人的羡慕的目光中离去,甚至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有很多德国人哭了。

“帮我向我妈妈问好!”

“请去xx街看望我的儿子,他现在已经6岁了!”

“我有一封信请你带给我的兄弟。”

苏联士兵依旧举止粗鲁,而德国战俘则个个像疯子一般。

此时的马克斯却依旧有了完全不同的心态,即使再感同身受,哪怕他前一个小时还在煤矿坑中和他们一起工作,但现在,马克斯也只是麻木地看着这一切。

来到了登记处,接待他的苏联军官显得很客气,他招呼马克斯喝茶,友好地好像两国从来没有打过仗一样。

“这里是最快乐且充满希望的地方,我喜欢这里的工作。”这位叫谢尔盖奥尔夫的苏联人笑嘻嘻地说,“也恭喜您,格努内瓦尔德先生。”

马克斯想表达一些开心的话语,但他意外地喉头哽咽,于是他憋着眼泪在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从现在开始您就是自由之身了,”奥尔夫说,“明天中午将会有开往德国的列车,想想看,先生,明天这个时候您就已经在前往回家的路上了!”

“是啊,是啊……”马克斯还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这让他感到有一些尴尬。

奥尔夫笑了笑,“您不必不好意思,这是人之常情,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给您一个拥抱。”

马克斯摆了摆手,“不,谢谢,我现在想拥抱的人不在这里。”

第二天中午,人头涌窜的西伯利亚火车站,马克斯拎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来到了站台,他远远地看到了有人在那里等着他。

那个男人,此刻穿着合体的便装大衣站在那里,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妇人和一个相当年轻漂亮的姑娘。

马克斯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走上前去准备拥抱那个男人,但一旁的妇人却向她挥起了拳头。

“不!不要——!不要离开我,米沙!啊——别!”

男人握紧了她的手,温柔地说:“我在你身边,妈妈。”他对身边的柳德米拉使了个眼色,柳德米拉拉起叶列娜的手试图把她从男人身上扯下来。但叶列娜却像发了疯一样用拳头打她。

棕发的男人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他摘下帽子,露出了一头柔软的头发,垂到耳边的头发像打着卷儿的巧克力,但和以前不同的是,它们被梳得整整齐齐的,看上去没有颓废的感觉而是显出了一种浪漫的气质。

“马克西米安。”对面的男人用他熟悉的优雅的异国口音念着他的名字。

马克斯张开嘴,却不知道要叫他什么。

“我仍旧是卡斯柏,卡斯柏科尔舒诺夫。”卡斯柏温柔地向他微笑道。

马克斯再也忍不住了,他几步向前,紧紧地拥抱了这个男人,而叶列娜,仿佛被他的举动弄得愣住了,意外地没有挥起拳头。

他们嗅着对方身上陌生的气味,感受着对方熟悉的温度,时间在这一刻宛若停止,甚至连火车的鸣笛声都消失了。

在叶列娜回过神后,她冲马克斯尖叫,似乎她真的看懂了这个人比任何人都具有威胁性,威胁她和自己亲爱的儿子永远在一起的魔咒。

“所以,我们要分开了?”马克斯抹了抹眼泪,看了看卡斯柏身边的两个女人问。

“看上去是这样的,”卡斯柏笑着对他说,“但不是永远。”

“我相信不是永远。”金发的男人咬着牙说。

卡斯柏摸了摸鼻子,把垂下的一绺头发别到耳后,“你想好了去哪里吗?东柏林还是西柏林?”

马克斯看了看远处的雪原说:“还是西柏林吧,我不太适合你们的制度。”

“那很好,”卡斯柏点了点头,接着望着对方浑浊的蓝色眸子,“祝你好运。”

看着列车的最后的鸣笛声,马克斯无奈地笑了笑,他看着卡斯柏问:“我们之间算是完了吗?”

卡斯柏在有那么一瞬间愣住了,但过了一会儿,他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件皮衣,和上次他送给卡斯柏的那件看上去很像,但更加厚实,他把他扔到马克斯怀里。

马克斯接过那件衣服,咬着嘴唇,他继续说:“如果这是一个故事的话,我相信这不是结局,卡斯柏。”

卡斯柏眯着蜜色的眼睛微微笑了笑,“回你的德国去吧,杜宾犬!”

马克斯在最后一秒登上了火车,他在车窗里看着他们,越来越小,一直到再也看不到了,他望着在雪原中孤零零的火车站和前方看不到尽头的铁轨,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把心落在了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或许再也找不回来了。

chapter39

火车上人很少,他们几个德国人聚在一起又哭又笑得让其他人离得他们远远的,马克斯极力地和他们讲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们太过激动,在后半夜的时候,这些人都沉沉地睡了过去。

马克斯裹紧了身上的皮衣,这是件新的皮衣,上面散发着皮革的味道,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女人香水的味道。一定是那个俄国女孩儿身上的味道,马克斯愤愤地想,他把手插进口袋,却感受到了里面有张纸。

他把那东西掏了出来,那是一封信,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马克斯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它,小心地把信封折好。

“亲爱的马克西米安格努内瓦尔德:

其实你要回柏林这件事我真的一点儿都不高兴,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我还是要对你抱怨一下。

但这并不是说我想让你继续做一名战俘,好吧,我还是很高兴你能够被释放,你是不是也非常高兴?感谢上帝?不,感谢我才对。

我看了你们的记录,说实话,要不是你当初怕死待在芬兰,而是英勇地在东线和我们战斗,我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把你放出去了,在此,感谢你的懦弱。

好吧,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想说的,我想说的是,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那一定是你又做了什么让我误会你是我的朋友的事情,因为接下来你要看到的内容可是卡斯柏这个人的最高机密。

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就从我的出生地说起好了,我出生于西西里的卡塔利亚,我的家是一座靠着海岸线的古老建筑,我的家族犹太教的马力诺家族靠橄榄油和钟表业为生,小时候的我生活也算得上富裕。我的父亲和一个俄国女人产生了感情,并生下了我,印象中我的父亲很和蔼,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战争爆发后,在我们全家迁往美国的路上,我的母亲手下的士兵找到了我,并将我带往了叶卡捷琳堡,那个士兵就是斯塔科维奇。他们将我训练成一名苏联士兵,接受列宁的思想,为此我吃了不少苦,但在严厉的教导下,我还是成为了他们期望的样子。

我的母亲叶列娜科尔舒诺娃想让我成为她的接班人,但不幸的是,斯塔科维奇,她最忠实的狗,我最信任的导师,却在一个晚上强暴了我。

马克西米安,我并不想对你说谎,希望我的过去没有让你对我心生鄙视,实际上,如果你真的觉得我很肮脏,我也很理解,但接下来的一页你就可以不看了,那会给你带来不适。”

马克斯笑着摇了摇头翻开了接下来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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