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觞 中——苏亓
苏亓  发于:2015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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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难道不知道么?极乐的毒让所有男人的欲望挥舞成一把锋利火热的刀,不知节制的冲锋陷阵,失去一切理智的穿插捅射,根本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去留意身下人的死活!

他难道不知道这些么?不知道么!

心脏,猛烈一跳。

而后,骤然的,剧烈的,尖锐的疼痛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是恨我么?你不是以羞辱我为乐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声音哽在嗓子里,这一声低吼带着毫无理由的暴怒,自上而下的扑向身下的少年。

亓珃仍然偏着面孔,珠光柔和,辉映出柔美绝伦的侧脸,那上面除了泪痕,此刻,并没有任何喜怒。

“还没有完吧?”

没有理睬那男子的意思,他的声音亦淡然无波,“苏允,寡人命令你,做完它。”

“不!”

脱口而出的愤然拒绝令夹在两臂间的淡漠脸容起了些微的变化。

亓珃顿了一下才转回了头,看向了满面怒色的男人。

又一次的上下对视,火似的眼,与冰样的眸。

沉默的对峙着,良久。

渐渐的,那对峙变成一种持久的凝望,另一种方式的纠缠。凝望着,纠缠着,冰融火消的,有什么在映入对方眉目的眸子深处,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时间仍在流逝。

“苏允……”

还是他先开了口。

从来都不是心软的人,除了,对他。

今夜,他是他的解药,他必须服下。

听到这一声久违的轻软的呼唤,男子只觉得心底的某一处微微颤了一颤,那是什么被击溃了。

微凉的手臂又一次的绕上了滚烫的肌肤,他的触摸总是给他带来舒心的冰爽。

胯间突的暴涨,苏允震了一下,当少年将整个身体贴过来的时候,那种急剧膨胀的欲望几乎穿体而出!

不是没有抱过他,在那段虚假的耳鬓厮磨的短暂温情里,每一日的,他们都会肌肤相亲。但从不曾知道,没有这层衣服的阻隔,当赤裸的躯体碰到那凝脂似的柔滑肌肤时,竟能生出如此强大直接的欲望!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少年的吻更要不失时机的落在了他最敏感的耳后,那撩动心魄的浅啄深啮,激起了更加难忍的冲动。

不!不!不可以这样!

分明是要伸手推开的,却如何竟是一把把人拥在了臂弯里。

不!不!不可以这样!

这……一定还是极乐的作用吧?

不然,为何连那早已熟悉了的少年身上特有的淡淡体香都能在这一刻变成助长欲火的烈风,令他的理智在瞬间瓦解。

“苏允……”

带了颤音的轻柔呼唤似乎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停止过。恍惚中,男子看见少年绝美的笑靥。本是玉洁剔透的肌肤早已被嫣红燃遍,那一种妖娆妩媚似乎是特意的为了他而绽放。

亓珃的手抚过苏允的面庞,凝住他的眼,一笑,刹那芳华。

122.痕迹

欲火淹没了那个男子的时候,满足的快感也把刺穿下体的痛苦掩盖了。

亓珃感到这一次的不一样,但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同。

分明,还是那般猛烈的生涩的毫无技巧的疯狂。

分明,还是被药物所牵引,被条件所要挟的不情不愿的屈服。

但,确实有那么一点不同。

也许,只是自己的奢望罢了。

紧紧的,赤裸裸的,相拥着。

这是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这个人,想要,却得不到;想恨,却更入心。

戚玉臣说得很对,忘了他,这是唯一一条出路。如果,不想被这段爱与恨打入地狱的话。

可是……

不甘心。

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没什么人是得不到。这唯一一次的例外,难道终究要以惨败落场?

是真的么?只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不放手?

爱他什么呢?如果,所有来自他的一切都只有痛的话?

心,身,都只有痛。

只是……不甘心。

一股绝望的恨意自心底深处升腾,亓珃的唇滑落到男子的肩头,张口,狠狠咬下。

血腥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他没有松口的意思,继续着要将那齿痕加深。

今夜之后,哪怕你把我忘记,但这痕迹,留下永恒!

剧痛传自肩膊,苏允却没有抬头。几乎在同一时刻,早已锁不住的关卡如泉涌似喷薄而出,一泻淋漓的通畅令他整个人都舒爽得颤栗起来。极大的疲惫也在瞬间袭来。

此前元气消耗甚巨,加上如此一夜销魂,苏允只来得及将自己从那热巢中堪堪退出,便觉一阵晕眩,昏倒过去。

再醒来时,臂下空空,枕畔无人。

苏允心中微惊,四肢酸软竟撑不起身。

举目,内殿悄无声息,只有夜明珠的光华柔和的照着床前的一方天地。

人,已走了。

触手一片冰凉,枕上,泪痕未干。肩头刺痛,转目去看时才发现齿痕入骨,伤口犹在滴血。

却不觉得如何痛,直到恍惚游走的视线里出现了近胯处的一大片混浊的嫣红。

是……血么?

他的……血。

混杂着白浊污秽的液体,在雪白的丝棉床褥上留下刺目的痕迹。

肩头的咬痕剧烈的疼起来,紧跟着这感觉而来的,是心口上的一道锐利刺痛。

又一次,伤了他么?

却如何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一瞬间失去仅有的气力,苏允颓然而倒。

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这世间,可还有比这更荒谬,更残忍,更可笑,更悲哀的梦么?

如果这是一场梦,他可否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醒来,要到何时,才能醒来?

虚脱与无力之感如海浪包涌上来。

苏允无法抑制那股倦意,闭上眼,又一次的陷入黑沉。

——篇六·爱恨·完——

篇七:君臣

123.他呢

初冬。

一夜飞雪,天明时风止了。

南方的雪积不了多久,当冬日暖阳懒洋洋自厚实的云层里探出了头,那一点点和煦与温暖便把整夜的寒意驱除殆尽。

屋檐上,雪融冰解,顺着屋檐流淌下一条条透明银亮的水注,被阳光一照,幻变出七彩之色,灿烂如雨后的彩虹。

绻心端着热气腾腾的药来到卧房门口。

门虚掩着,御寒的棉布帘子小心翼翼的被掀起一角。绻心向屋里望了一望,生怕自己方才在厨下的动静已然打扰了公子的好眠。

这个独立的院子非常小,从院门进来就是两间不大的屋子,屋旁就是灶房,走过来就是十步之遥。他每天生火做饭,为公子熬药,动作都特别小心,因为只要稍微不注意,锅碗瓢盆发出的声响就会影响了屋里人的休息。

如果不是带他来的那个侍卫告诉他的话,绻心一定以为自己是被带到了一家山居农人的居所了。但其实,这个土灶瓦房的小院居然仍然在丹宫之中!

当绻心向西面眺望,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呢!就在那小片低矮的梅林之后,就是那座世人惊叹为天上宫阙的皇家御苑。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虽然失去了深秋时节漫山遍野的枫林环绕,但那金碧辉煌的宫苑本身,在冬季的苍冷远山辉映下,依然散发出让人眩目的丹霞之光。

可是,他是为什么会到这里来的呢?

这里,虽然仍被丹宫高高的围墙阻隔,但没有侍卫亦没有宫人,只有他,还有公子。

每一天,都会有人送来食材果蔬,还有御寒用的炭火。送东西来的侍卫们样子看起来好凶,绻心想问却哪里敢问,默默的接下东西就看着人快速的离开。

也许,他应该可以问一问那个为公子看诊的大夫?

那个穿着丝质长袍的中年人看起来很和蔼的样子。看他的服饰可以猜得到应该是有品级的宫廷御医。他的医术很不错,也不过只是半个月的功夫,公子满身的伤都痊愈得差不多了。

那姓吴的御医告诉他,这些外伤倒没什么,公子之所以会昏迷那么久,主要是消耗太多元气抵抗体内毒性所致。所以,他为公子开了专门调养内息恢复元气的方子。据说,这个方子里的珍贵药品只有在禁宫供王家御用的御药房才能找到。

吴御医亲手为公子包扎伤口换药,刚开始还亲自教绻心如何看火候熬药,做什么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就跟服侍的这个人是王亲贵胄一样。

绻心不禁在想,派吴御医来给公子看病的是谁呢?而公子又是为什么而受了这么满身的外伤和这么重的内伤的呢?

他记得自己被人带过来,第一眼看到公子的时候整个人都吓呆了,然后不顾一切的扑到床边,哭得几乎要昏过去。

公子的身上到处都是被毒打后的鞭痕,他的眼紧闭,嘴唇干裂流血,脸色灰暗得似乎是个死人!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公子他到底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绻心记得自己从君上的寝宫里出来就被从公子身边带走,先是毒打一顿,而后就被关进阴冷的牢房。

他本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掉了,但竟然没有。吕监丞不仅派人来帮他处理伤口,还给他吃饭,吃药,也没有再打他折磨他。再后来,等他痊愈之后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这期间过了多久?绻心算不清,他只知道这段不算太长的日子里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不可思议的事!

无论如何,他终于又见到公子了!这让他欣喜若狂。

只要可以留在公子身边,他吃什么苦都愿意。只要公子能够一天天好起来,他多劳累都是开心满足的!

三天三夜之后,昏迷中的公子终于醒过来。绻心还记得,自己因为太困趴在床边睡着了,是脑际的一下轻柔的抚摸将他惊醒了。

“公子!”

绻心抬起头看见公子慢慢睁开眼睛,喜极而泣。

公子的目光显得有些茫然,看着他,似愣了一下。

“绻……心?”

“是!是我!公子!我是绻心!”

太好了!公子完全清醒过来了!

公子闭了下眼眸,又缓缓的再次睁开,目光不确定似的向床外寻找着什么。

“他呢?”

忽然,他轻声问。

“谁?”绻心一愣。

“唔……”

公子的眉头蹙了一下,而后似乎很疲倦似的,又一次合起了眼眸。

“没什么。”

绻心听见公子这样说道。

“没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遍,而后又失去了知觉。

以为公子又昏厥过去,绻心惊恐的大声唤他,却被赶过来的吴御医止住了。吴御医告诉他,公子已无大碍了,此后便是要按时服药和多多静养。以公子习过的武体质,快的话一个多月便能痊愈了。

听完御医的话,绻心才终于放心下来。

望着公子在睡梦中仍微蹙的眉头,他不禁总是在想,公子苏醒后的第一句话里的那个“他”到底是谁呢?

124.伤疤

此后的一个月,枫叶凋零,寒梅初绽。

亓国的冬来得比云渊帝国的任何地方都要晚,但终于,也还是来了。

开始的时候,吴御医每天早晚各来看诊一趟,等到公子可以下床行走了,才来得不那么勤了。

最近一段时间,公子的气色已恢复了红润健康,吴御医便隔个三五天才来看一趟,对病人的恢复情况也颇满意。

绻心觉得公子有心事。

之前在习风院,公子的处境也很糟,但他总是那么平和从容,即便是躺在知风馆的卧榻之上即将承受那些耻辱的刑具的时候,也面容沉凝依旧,仿似世上没有任何事动摇得了他心内的宁静分毫。

但,自从来到这个瓦屋,公子的眉宇间便多了一重说不出的郁结。他总是会微蹙了眉间,左手习惯性的按住了右肩,怔怔的失神。

给公子换药的时候知道那里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跟其他的伤疤不一样,这个伤口应该并非钢鞭所造成,而更像是被人狠咬所留下的痕迹。

非常深的齿印,几乎深入骨。

但其实,跟身上其他的伤口比起来,这个口子反而是最早愈合的。毕竟只是普通的牙齿造成的痕迹,比不上铁刺来得厉害。

但为什么公子总是会抚摸那个地方呢?难道还在疼么?吴御医的药应该是很有效的才对,就算疼,也应该是其他的伤口更疼。

绻心想不通,也不敢问。公子一如既往的对他很好很和蔼,但他总觉得有一些事不是自己能够问的。就像那个“他”,还有那个伤疤。

公子有心事。

以前,绻心所知道的公子绝不会那样怔怔而茫然的望着窗外发呆,但现在,时常就能看到那样让人不安的表情。

绻心觉得自己的心也坠坠的,被不知名的东西压得难受起来。

如果公子能够展颜笑一笑,那该有多好。

苏允回过头来,绻心端着药愣愣的站在门口。

这孩子最近总是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难道,他还在担心自己的伤么?

苏允微笑着向门前招了招手:“绻心,快进来吧,外面冷。”

绻心回过神来,赶忙走进屋去。

“啊,药都凉了,公子对不起,我这就热一下再端过来。”

“不用了。”

苏允拉住了绻心,自托盘上端起了那碗药,一口气喝完了,放下空碗笑道:“是温的,正好入口。”

“可是公子,吴御医说了,药是要热的……”

苏允伸手按了按绻心的发顶,“别担心。”深色的眸子目光柔和如冬日的暖阳,“我的伤已不碍事了。”

“公子……”绻心微微红了脸低下了头。

喜欢公子,喜欢看公子的眼眸,那样温柔那样深沉,如一片温暖的海洋将身心包裹,只愿整个人都沉溺其中,满心满意的充实舒心。

苏允拍了拍绻心的肩:“又是一大早就起来熬药了吧?再去睡会儿吧。别太累了。”

“我……”

绻心欲言又止,终于只是“嗯”了一声,然后低了头慢慢的从屋里退了出来。

其实很想一直留在公子身边,看着他,照顾他,陪着他……但绻心不敢。不能让公子知道自己对他还存留着这份不太正常的感情。

公子早已说过,对他就像对待自己的小弟弟一样。公子那么信任他,尊重他,从没有把他当作低贱的陪侍来看待,他又如何能对公子抱有那样的非分之想呢!

他早已知道,公子是这世上最不可能接受男风的男子。他对自己只是疼爱和怜惜,他是那么善良,那么可敬,自己对他也要象对兄长一样爱戴和尊重。

是了。公子,就是他的长辈,他的主人。他此生如果有幸可以这样一直留在公子身边,那么,就让他用这辈子好好,好好的陪侍和照顾公子吧。

如果真的能够这样,那么,这真的是天底下最幸福和满足的事了。

125.师生(上)

天不亮就起身生火熬药做饭,绻心确实觉得有些累了。退出公子的卧房走向隔壁自己的小屋,院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绻心回头看了看刚刚爬到山腰的日头,天色还早,吴御医今日来得很早啊。

这么想着便折回身去开门。

“吴……”

绻心一愣,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立在门前的并非吴御医,而是一个宽袍锦带,头戴羽冠的中年儒者。

这人国字脸,浓眉厚唇,一双眼和蔼中带着一股威严,个子虽不高,但在他身前立着便觉自己像是矮了一截,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真像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您是……”

中年人颔首微笑道:“在下右丞韩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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