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番外——厮徒
厮徒  发于:2015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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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之晴整个都呆了,这是殉情还是弑君,他怎么就看不懂呢!

回过神来就赶紧朝那儿跑,边跑边叫救命,等跑过去的时候那俩人都沉底了。侍卫七手八脚地纷纷跳池子救人,旁边公公尖着嗓子喊太医,方之晴就觉得自己脑仁嗡嗡作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等人捞上来,一群人围着皇帝抢救,擦水的擦水盖毯子的盖毯子。方之晴赶紧跑到云欢那儿,贴上胸脯听听,听着耳边咚咚直响,才算放了心。

这大冬天的跳进池子里,云欢那小脸煞白煞白的,嘴唇都紫了。虽说没死,可离死也不远了,吐了几口水就昏死过去。

方之晴接上太监递来的摊子给云欢裹住,摸摸他的脸,冰得手疼。

“方公子,先把人放下罢,抬到屋里给太医看看。”

边上有人提醒,方之晴才回过神来。那边皇帝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突然不知道谁喊了句:“皇上醒过来了!”

而后有个声音喊:“那边儿的都给朕让开!”

方之晴前面一片人立马都蹦开,就见皇帝正被人搀着站起来,没云欢那副快死的模样,却也差不多了,浑身哆嗦着站都站不直。

方之晴估摸着皇帝的第一句话便是把他们俩拖出去砍了。

谁知皇帝被人驾着,抹了把脸上的水,笑得肆意。

“艳阳。”

还是那副神情,还是那个调调。

方之晴跟被雷劈了般傻在当场,脑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不敢也不愿去想个明白,又把云欢搂紧了些。

后来,皇帝和云欢就各归各处去了。

云欢被太医瞧了瞧,开了些药,便被送回了李业那儿。寒气入骨,烧了三天,醒都醒不过来。

此时又从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虽说染了风寒,还身子虚着,可这一掉水竟变得能说话了,等风寒好了便恢复上朝。

这李府光下人都知道的不少,方之晴有意打听,听来不少事。

原来当日云欢在江州落水,同晚皇帝也不小心从船上掉进了水里。虽说救上来了,却有些呆傻,整日的不说话,似是失心之症,连折子都不会批了。

如此一来,只能停了上朝,政务也是能让李业代劳的代劳,不能的就都压着。短短几天还好说,可时日一长,便大事不妙。

怪不得李业急成那样。

方之晴守着云欢,觉着自个儿脑子跟浆糊一般。待云欢醒来见着他,淡淡一笑,仍是旧时模样。

“你是哪个暮开?”方之晴问道,“跟我多年同窗的那个还是领我来京城的那个?”

“多年同窗的那个。”

方之晴张张嘴,一咬牙:“暮开,你得跟我说个明白。”

云欢点点头,就从头到尾,娓娓道来。

当日云欢落水,醒来的时候,发觉自个儿跑到了皇宫里。照照镜子发觉不是自己那个壳子了,也不敢闹,吓得六神无主。

一堆人围着他跪,但凡开口说个“我”字,底下的人便诚惶诚恐,一来二去,云欢便不敢再开口了。

又有人拿着折子给他批,镶金边的圣谕,御用的朱笔,他哪里敢摸一下,后来看都不敢乱看。连那明黄色的龙袍,都是死活不穿的,后来李业让下人把其他衣裳全拿走了,他只得出门的时候穿上,一进屋里宁可穿着寝衣。

李业看他这副模样频频皱眉,让御医给开了大堆的药跟补品,就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云欢深知自个儿这恐怕不是病,有苦难言。

有次更甚,都没人跟他说,太监就给领到一正得宠的妃子那儿去了。云欢吃了两口菜,便被领到内室,差点被扒了个干净,提着裤子便跑了出来。

也便是那次,八王爷正好在宫中给太后请安,闻了信儿跑来看他,才聊了几句,便道:“你不是皇兄罢。”

云欢吓得够呛,都这么久了,李业和其他人都没看出来,谁知跟这八王爷才说了几句话,就给认出来了。

可云欢长了个心眼,只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过来的时候便在这里。至于以前是不是这副模样,他也不清楚。

八王爷高烁晓得他肯定藏着掖着,却也没逼着他,只道:“不管你是谁,只要你现在的壳子是当今皇上,你就是我皇兄,我便会护着你。”

把云欢感动得七荤八素,听了话继续装疯卖傻。

而后高烁四处打听,还打听着不知哪里的犄角旮旯有世外高人,懂这魂魄之说。此事不宜声张,高烁便秘密进宫,让云欢下旨批了他出关,找那高人想法子去。

高烁出去月余,方之晴他们便找过来了。

至于这皇帝压着他往河里跳,云欢是当真不清楚的,他自个儿都被吓一跳。开始他还扑棱着想上去,还被压着不让他起来,一慌喝了几大口冰水,在水里晕死过去。

醒来见着方之晴的脸,心安了不少。

这几月他哪天不是提心吊胆的,虽说还不知皇帝回去后有没后招,可这顶多也就是个死字,跟那几个月比起来,死也算死得明白。

“我用过皇上的身份,不知他会不会放过我。”云欢执着方之晴的手道,“艳阳,此事既然皇上没告诉你,你便当全然不知罢。”

方之晴面如死灰。

“我竟……我竟打过皇帝。”他道。

第十二章

“你……你怎么下得去手。”云欢惊了。

“我以为那是你,一直拿我当奴才使,能不火大么。”

方之晴一回想,就想起之前许多。

他不光打过皇帝几巴掌,还整天数落他,还跟皇帝逛过窑子,钻过狗洞。就连自己的亲事,还是他老人家亲自给搅合黄的。

越想越觉得大事不妙,云欢这什么没干规规矩矩的都觉得自己活不长了,那自己干的那些破事儿是死百八十遍都不够的。

两人相对着愁了几天,方之晴便叫皇帝传进宫去了。

方之晴被太监领着走到皇帝寝宫里,高焕半靠在床头,披着件小褂,面色苍白,见他来便笑了笑。

方之晴急忙跪着叩头行礼,直到头顶上那声让他站起来,他才起来。

高焕给他指指床边的凳子,他就慢慢走过去坐下,脊梁绷得笔直笔直。

“朕记得那回刚醒,你便冲进了屋里,握着朕的手。”

方之晴一听就知道完了,这皇上是想跟他摊牌呢,忙道:“草民是头一回来京城。”

“朕知道。”高焕看着他,眼睛温柔得都能挤出水来,“不过,朕倒是去过江州。”

方之晴道:“那时候草民还在家待着,略有耳闻。”

“江州那地方好,山清水秀的。”高焕道,“朕还认识了个人,顶有趣。不知道朕是皇帝,还整天絮絮叨叨,跟只苍蝇似的在边儿上转。朕让他给更个衣,还百般不情愿。”

方之晴噗通一声就给跪了。

是祸躲不过,看这样子皇上是打定主意秋后算账来了,他再装傻就是粪坑里打灯笼。

连连认罪下,高焕却哈哈大笑起来,方之晴不由抬了头。

他在云欢壳子里也总这么笑。只是云欢长着双细长的眼,下巴尖尖,嘴唇也薄,老张大嘴笑方之晴怎么看怎么觉着违和。

高焕却是浓眉大眼,挺直鼻梁,一笑露一排白牙,还怪好看的。

“起来罢,朕逗你玩的。”

高焕作了个把他搀起来的样子,方之晴哪儿敢真让他扶,连忙就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不知者不罪,也是朕瞒着你了。”高焕道,“之前的事便一笔勾销,你也算叫过朕一句焕兄,以前怎么对着暮开,还怎么对着朕,可好?”

方之晴哪敢说不好,连连应允。

高焕看着方之晴这副模样,便觉欢喜得紧。

也亏得他走了运,这回是遇上了方之晴云欢两个傻小子,若这事摊上个有心眼儿的主,恐怕大事不妙。再黑点的话,扭头就派人到江州把自己的壳子连皇帝的魂一块儿斩了,可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么。

便是知道云欢那是个老实人,高焕心里也不是十分踏实。所以一见着面,未免打草惊蛇夜长梦多,他便拼了一拼。

高焕就是想试试,上次淹得半死才换了魂,若这搏命都不行,他便真没什么法子了。

谁想,还真换回来了。

想及此无限唏嘘,高焕随便问一句,方之晴便答个一两句,两人也有问有答地聊了会儿,太监便进来禀报太医来了。

高焕对方之晴道:“今日朕还没好利索,等养好了,再领你四处转转,先在李相那边待着罢,朕让人好好照料着。”

而后方之晴便告退了。

留了高焕等太医过来把脉,看着静静的寝宫,像作了场大梦。

高焕养病期间召了方之晴几次,大多坐坐便回去了。他二十来岁正值青年,又天天补着,身子骨本就比云欢好得多。等高焕养得能跑能跳了,云欢还躺在床上喝药汤。

而后还真领着方之晴在宫里瞎转,让侍卫远远跟着。方之晴原本诚惶诚恐无心赏景,奈何皇宫碧瓦朱檐,十足气派,看着看着便花了眼。再者这宫里的东西也比民间诸多考究,高焕又隔三差五找来些稀奇东西,在江州算是蛮精致的玩意儿了,跟这宫里的一比也算不得什么。

可新鲜劲一过,方之晴便回过味儿来。这些天高焕一直给自己好吃的玩好的,还挑挑拣拣,颇有种显摆样。

若是换其他人,决计以为高焕此举深不可测,还有后招。可方之晴跟这贪玩的皇帝玩了几个月,算是摸透了他的脾性。

皇帝就是在显摆。

眉飞色舞的,就差在脸上贴几个“朕有钱”的条子了。

方之晴想起以前云欢跟他埋怨过的话,心道怪不得民间都说这是个昏君,一玩起来便没轻没重的。放寻常百姓家,此举倒没什么不妥,爱玩的公子哥海了去,又没伤天害理。

可叹却是个皇帝。

高焕此时正拿着糕点喂鱼,忽地转过身来。方之晴正想着大逆不道的事,被这么一看便略有心虚地低下头。

高焕道:“总在相府待着也不好,朕在京城赏你个宅子罢,过段时日正赶上科举,也方便些。本想直接封你个官当当,可一想,这么著名不正言不顺的,顶多也就是个散官,还不如按规矩来。”

要论以前方之晴肯定千恩万谢,可这时候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觉得心思烦杂,不愿多生事。

方之晴道:“谢皇上。”

官是不封了,还是赏了不少东西,还有座不小的宅子。

方之晴领了赏回去找云欢,满面愁苦。

云欢道:“皇上此举意欲是为何,我怎么想不明白?”

瞧着云欢略有担忧却收敛的神色,方之晴觉着自己以前还真糊涂,云欢和高焕分明是两个天差地别的人,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他逗我玩呢。”方之晴道。

云欢皱眉道:“玩?”

方之晴点点头:“他是你的时候,别提多爱玩了。”

说着便把在江州的事讲给云欢听,讲至两人挨了那些书生的打,云欢面上虽有些不快,也无可奈何。后来又讲到钻狗洞和逛青楼,云欢已经无话可说了。

看着云欢面色不善,方之晴也便把自个儿怎么被赶出来的事压了下去,寻思着等哪天他高兴点的时候再说。

“那这皇帝……倒跟我听闻的差不多。”云欢道:“他爱玩不要紧,你得把持住,别把那些话当真了。这会儿是高兴,可万一他哪天不高兴了要砍你,也是没法子。”

方之晴点点头,伴君如伴虎的理他懂。

自打知道他是皇帝的时候,方之晴便当之前那个云欢死了。

聊着天便到了傍晚,下人通报了声,把饭菜送到里间,方之晴便跟云欢一道吃起来。

满怀心事才吃了两口,就有公公熟门熟路地来召方之晴入宫。

方之晴就是一呆:“不是今早刚去过么,怎么还带一天两回的。”

再说这时辰也不早了,宫门可有宵禁,之后任何人不得出入。他这个时辰入宫,肯定是来不及的。

“这不用慌,皇上说若是晚了,有你休息的地儿。”公公笑眯眯地说道。

方之晴只得随着公公入宫,觉得自己这随传随到的叫个什么事儿啊。

坐着轿子走了会儿,天便慢慢黑了下来。只是公公这回领的不是书房御花园之类的地方,反倒是一朱红色塔状的小楼,光楼梯都有五六层。

好不容易爬了上去,面前开阔起来。塔顶是个平台,周围皆有扶栏,放眼望去皇宫收归眼下,还隐隐看得见宫外人头攒动。

高焕正等着,见他来了急忙免礼,指指地上放的一堆东西,有大有小,原是一堆烟花爆竹。

“怎样,比之扬州的爆竹气派多了罢。”高焕道。

“是。”

高焕让太监把烟花抬到塔下的空地点了,自己拿了两只香,递给方之晴一支。

方之晴本想说你既然让人搬下去,又何必要抬上来,恁的多事。后来还是把话咽了下去,默默接过。

没一会儿,烟花便在不远处炸开,确是比之扬州灯会的更气派更好看,炸一下便照得半边天如同白昼。

方之晴心烦意乱。

第十三章

高焕点着支爆竹便扔了出去,噼里啪啦一通响,太监在身后踮起脚给他捂耳朵。

方之晴只好陪着玩,玩着玩着倒是真觉得有趣起来。

刚点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扔出去,脚边噼里啪啦一阵响,方之晴吓得连忙跑开,抬眼便见高焕在哈哈大笑。

方之晴脑子一热就想点个炮仗给他扔回去,可临到脱手,又想到高焕是皇帝,自己可炸不起,就犹豫了这么一瞬,手中的炮仗便开始冒火。

这时候才想扔出去已晚了,方之晴手心一疼,被炸了两下。

高焕见状忙跑过来,边让太监传太医过来。

“皇上,小伤罢了。”方之晴忙道。

手心和手指通红一片,还有点发黑,倒是没破口子。

高焕捧着他的手欲言又止。

等涂好药,也没了继续玩乐的心思,高焕唤人摆了酒菜和方之晴一道回屋吃。可方之晴哪敢跟他同一桌吃饭,虽听话坐下,却始终秉持着君臣之礼,拘谨得很。

高焕只好没话找话:“云欢最近怎样了?”

“还有些虚,不过已能下地走路。”

“嗯,朕让人给你收拾了个屋子,今晚先住着罢,明日再让人送你回去。”

“谢皇上。”

高焕本打算放烟花都能到半夜,还能吃个夜宵,哪知出了这等事,兴致下去了大半。末了吃饱一看,方之晴唯有面前的一盘豆腐才被挖空了一角。哪像以前,两人同桌吃饭都是边说边吃,一顿饭吃得肚子都鼓起来,还能塞几块点心。

这下高焕是当真生气了,踢了凳子就跑出去,屁股后边还跟着一队太监,忙喊起驾。走到门口瞟了瞟屋里,方之晴还在桌边跪着,就觉得心里发酸。

方之晴听着前头没了音,又跪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却见高焕正站在门口看着他,表情阴晴不定。还没说什么,高焕又大踏步走回来,在他面前蹲下身。

高焕道:“之晴。”

方之晴定定看着他。

“你闭上眼,好生想想,除去朕……我这个壳子,这身衣服,这片房子,现下在你前面的,是个什么人。”

方之晴闭上眼,眼前一片黑,只能听见不远处高焕微弱的呼吸声。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当日在江州街头,夺了自己扇子兴高采烈的那人。

一颦一笑,犹在昨日。

方之晴睁开眼,高焕已经走了。

云欢一大早入宫,身体已好得差不多,高焕是时候找他秋后算账了,此时早有准备。

只是见着皇帝的面,方之晴却不在,有些担忧。

“草民云欢参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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