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正茂+番外——悬河
悬河  发于:2015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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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劝他的,”临桦余光扫着门缝的光,“你也别太难受了,早点睡吧。”

被挡到的地方重新回归了光亮,看来是听全了。

郝君则完全不知情,“嗯,你也是。”

关上通话窗口,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想着明天早上还要去学校,正准备关电脑,又来了通话申请。

是于斯。

风盛的事情就是他告诉自己的,这两年,自己想知道些什么……也是他……

“阿斯。”

这次换成他想抽烟了。

“小桦,情况怎么样,你最好近期来我这儿一趟。”于斯的声音温柔如水,在夜里蕴发出蛊惑人心的温暖。

“再说吧。”临桦完全不为所动,声音冰冷程度直逼现在凌晨的室外气温。

“唉……那你随便吧。”

不等他再说话,临桦就关了窗口紧接着关上了电脑。

匆匆躺到床上,入目的房间依旧明亮,但临桦就这样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似乎完全不在乎这种对睡眠来说称为阻碍的光,习以为常的渐渐呼吸平缓。

浑浑噩噩……

一直半梦半醒。

临桦终于难受地睁开眼睛,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疲惫的坐起来,这一觉睡得还不如不睡,临桦看了看床头的电子表,已经五点半了。

皱着眉揉了揉紧痛的眉心,从床上下来走到书桌拿水的几步路,昏迷和恶心双份袭来。

端着水杯回到床头,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临桦皱着眉看了半天,才从其中拿了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在掌心,就着水仰头喝下,等苦味从味蕾漫开,临桦又看了眼表。

五点四十五。

抓过手机,简单的一个号码,他愣是输入了五次,等那边接通,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石沙碾压过一般,干苦感遍布口腔。

“喂,阿斯。”

“……小桦?你怎么了?”

临桦皱着眉用力闭上眼睛,“没事,今天下午,我去医院找你。”

话说完,不等于斯再说话他就挂了电话。

再躺下已经很难睡着了,临桦倚在床头闭目养神,清晨的温度透过厚厚地墙面和玻璃渗透进来,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

眼底泛着淡青色,在白皙的肤色上显得疲惫而明显,但他无心关注这些,现在思路清晰,他不禁重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

——你知道吗?就是那种害怕失去但幸好没有的感觉。

——你就撑吧!

——风盛现在坐了轮椅,人也老了,别等着真出了什么事,那就什么都晚了。

梦里,风华酒店的招牌光怪陆离,那个人就站在下面,笑容温柔但惨淡,静静地看着他,不说一句话,慢慢的,背后溢满鲜血,像是狰狞伸展领域的恶魔,迅速侵蚀了风华二字,而他,依旧微笑着,直到被血淹没……

第十七章

从公司出来,风雷心慌得厉害,再次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比平常晚了近两个小时。

快几步上车打火,风雷面容冷峻,千万别出什么事。

临桦敲了两下门就推门而进,门内的于斯还没来得及从午休的迷蒙中清醒,就看到他脸色疲惫的走进来,身上带着冰冷的阴郁。

“怎么这么早?不是说下午吗?”于斯起身倒了杯温水给他,接着拿起衣架上的白大褂甩甩穿上。

“已经三点半了。”临桦环视着他的诊室,最后停在正中央摆放的一个病历本上,“况且,你不觉得你现在的生活实在是太安逸了吗?”

于斯坐回转椅上,重新戴上桌上的眼睛,“我昨天晚上写博士论文到凌晨四点,刚睡下又接到了你的电话,等明白你说了什么,已经到了准备上班的时间,所以,我在现在睡一会儿,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病人负责。”

病人……

临桦手指点着桌面,白皙的颜色堪比旁边的纸张。

“我又开始做噩梦了。”

“嗯?”于斯从左心口的衣兜里拿出水笔,翻开面前的病例,第一页上清楚的写着——中度抑郁症。

“昨天我见到了风盛,但梦里是风雷,”临桦端起杯子抿了一下,“全是血,全是……”

“小桦,听着,别想那么多,”于斯瞬间意识到他已经痊愈的抑郁症开始复发,“你最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仔细想想,现在的你只是还没发现。”

临桦暗暗深呼吸,努力去回想梦里的每一个细节,同时认真体会着自己的内心变化,一点一点,直到一切如同电影一般,再次回归到落幕前的鲜红。

“呼——呼——”临桦睁大眼睛大口呼吸,放在桌上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于斯一瞬不瞬地看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当看到他近乎惊恐的瞳孔时,他知道他想明白了。

“其实你可以放过自己,谁都没错,也就没人会怪你。”于斯放缓声线,沉柔的语气莫名的让人放松,“活着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什么。”

话音落了,屋里也就安静了。

这个楼道的尽头,连医护人员都很少经过,太过安静的确适合去思考,但也让人心慌。

“咚,咚。”

敲门声突兀且清晰。

于斯条件反射的挑了挑眉梢,而临桦则显得很淡定,他看着门,又看看他,眼神询问他为什么不让人进来。

于斯神秘一笑,扬高声音问道,“什么事?”

“是我,风雷。”

“——啪啦!”

水杯应声而碎,向上看去,临桦正僵硬地站着,水顺着白皙的指缝滴落下来,惨白的嘴唇紧抿成线。

“我现在有诊,有事再说。”于斯没管临桦的反应,淡定地对门外讲。

门外寂静无声。

临桦此时倒是平静下来,缓缓坐回椅子中,捶着手让水滴垂落,只是脸色依旧惨白。

“哒哒——哒——哒——哒——”

脚步声渐行渐远,风雷没再说任何一个字,就这样安静离开。

无意识屏息太久,等再也听不到脚步声,临桦开始大口喘息,就像刚才对梦境回忆过后的样子。

“凡是有关他的,你都没了你自己,”于斯静静看着,“或者说,只有有关他的,你才是你自己。”

一语道破。

脚步越来越慢。

风雷最终停下来,转过身目光幽长的望着尽头的那间诊室。

父亲没事,那他挂念的就只剩下临桦,心慌得实在厉害,他终于还是决定过来问问,可就在听到水杯破碎的声音时,心,突然就安定了。

风雷转回身,强迫自己迈开步子,一步步重重地踏出去,慢慢地,笑纹从嘴角溢开。

终于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现在你自己也该明白了。”

临桦没理于斯的话,从大衣兜里掏出烟盒,于斯原本阻止的话停在嘴边,最终只是无奈的起身,打开窗子通风。

冷风灌进来带着深秋的干冷,原本袅袅上升的青烟瞬间打散殆尽。

于斯紧了紧身上的白大褂,倚在一边躲开直直刮来的寒风。

“其实你自己都没发现,你现在有些地方,越来越像风雷。”

临桦听到手一抖,眼尾扫过他,尽是无聊。

于斯笑笑,“你以前抽烟吗?有现在这么拒人千里?还是像现在这样,永远冰冷,眼神幽沉?”

“连你自己都算不清,你到底有多想他。”

字字诛心。

临桦安静地听着,听着这些真实却不敢承认的话,然后再自我反驳,告诉自己错得多离谱。

“我没办法不去想他父亲当时的态度,虽然这和他没关系,但我也不可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他在一起。”

“难道真的要等你连他也失去了才能明白吗?”于斯突然反问他,冷风呼呼,连他的声音都高了不少,“为什么你当时会离开,敢离开,就是因为你很清楚,他爱你,他会等你,你就是因为很肯定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才敢在外面游荡两年,当两年的缩头乌龟!

“但你不能再这样了,他也有父亲,你经历过更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等真的他的父亲出了什么事,你认为你们之间还剩什么?!情感?那就是个屁!八年暗恋,再加上等你两年,十年,十年的时间!你们之间还有几个十年?还要再经历几个十年?不想在一块儿就直说,一直抻着还不答应,你这个态度就好了?就高尚了?二十八了,不是十八,再这样下去,你就是病入膏肓去跳楼我都不去参加葬礼!”

最后一个音在破掉的极限堪堪保住。

于斯被风呛到咳得脸通红,自己倒杯水,仰头灌了大半。

临桦一直仰头看着他,说实话,认识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于斯发这么大的脾气。

“看什么看!”

被吼了。

临桦转开视线,掐掉烟头看着地上的碎玻璃,人像冻结一般,久久没有说话。

烟味散尽,于斯僵着双手把窗子关上,看着依旧挺直坐着的人,像是不存在般准备收拾东西下班。

“阿斯。”人终于开了口。

于斯还在担心效果过度的心缓缓落地,“嗯。”

临桦沉默着,伸手又去摸烟,却在看清它的样子时停住,于斯也不催他,跟着他沉默。

“风雷……”这两个字实在是太久远了,“风雷说,高考那年,他因为一件事没去上大学,和家里闹翻后,抽烟,打架,最后差点死掉……”

“阿斯,你说,如果是我,会不会也和他一样,什么都不说。”

第十八章

十一月十日,风华的十五周年庆。

今天,天气很好,没有风,阳光微醺,唯一不大完美的地方就是,一个人。

大厅和门口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所有的机器系统也都已经进入了最后的调试阶段,时间很快就到了,音乐已经徐徐环绕已久。

“哥,准备开始了。”齐霁敲敲门提醒风雷,好一会儿才看到他点了点头,背着身,看不清表情。

“哥?”齐霁松开门把走进去,“你没事吧?”。

“嗯,”,风雷应了一声,听着隐约传来的音乐声,缓缓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对面的那个相框,“从风华改名字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害怕……”风雷低头轻笑,但其中的勉强谁都能听出来。

齐霁知道他心里难受,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实在没了办法,回身将那个相框递给他,向他手里塞去。

相框换了,照片还是那张,流光溢彩的风华二字,神韵中体现出青春的肆意和张扬,只有上面不甚明显的水渍,看得出它曾经受过的伤。

“几点了?”风雷抚摸着相框上的玻璃,就像那次两人前后相拥的欣赏。

“还有五分钟。”齐霁看了看表,将外套递给他。

“走吧。”风雷接过外套,将相框端端正正的放回去。

齐霁走在他的后面,最后看了一眼照片,关门跟上。

十一月的Z城,有阳光的地方就温暖舒适,没有阳光的阴影就干冷不已。

临桦站在阴影下,嘴里叼着一根已经燃了一半的烟。

马路对面,风华的门口车水马龙,那个地方,仿佛就在不久前,他还大步走进去,在其中的一个包厢,那个人从容开门,微笑着面对所有人,也曾将目光深深驻留在他的身上,音色沉雅地说——没错,是他。

是他——临桦。

临桦将烟头熄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在红灯的时候,过马路向风华大厅走去。

“尊敬的各位来宾,在场的所有朋友们,今天十分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前来参加风氏集团旗下的餐饮企业风华酒店十五周年的庆典,下面有请风氏集团的现任总裁,风华酒店的总经理,风雷先生讲话!”

大厅里掌声阵阵响起来,风雷就在这时走上讲台,微笑着对大家点点头,在掌声停下后朗声开口。

“大家好,我是风雷。”

沉雅的声音透过电波漫漫散开,人不是很多,但足以遮掩住临桦黑色削瘦的身影。

他静静地听着,在人群的缝隙中目不转睛的看着最前方的人,两年的时间,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现在看着,他都没有什么具体的画像,但就是知道,不管在哪儿,只要看到了这个人,哪怕只是一个背影,那种熟悉的宿命感,也能让他认出来,感觉出来。

可两年的时间里,那种感觉从没出现过,现在突然回归,想要拥有的贪婪和不舍过分得可怕。

双脚变得沉重,迈不开步的感觉强烈到自己都开始觉得尴尬,但也因为这些,给了自己一个安静停在这里看他的理由。

不走就留下来吧,又不是自己不想走,而是脚不能动了,再加上这里挺暖和的,正在说话的人……也挺好看的。

大堂安静地只能听到风雷的声音。

风雷环视着人群,漫无目的的视线淡淡扫过,讲话的内容早已是烂大街的各种感谢和未来更好发展,这种走过场的东西原本他是不想参加的,但因为父亲的要求加上是风华的周年庆,所以他才会在这儿。

“……再次谢谢大家的光临。”

微微点头表示谢意,风雷淡笑着环视一下人群准备下去,却在扫到一个角落时,堪堪停住了准备下去的脚步,上来的司仪险些和他撞个正着。

人们渐渐有些骚动,慢慢的,有些人开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风雷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个地方,直到对方不甚明显的皱了下眉。

回过神来,风雷轻咳一声转移了大家的视线,对着人群再次点点头,下来的时候再看过去,人已经不在那儿了。

和齐霁打了声招呼,风雷顺着刚才的方向向外面走去。

几步路,前面黑色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风雷叫他的声音顿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追了过去。

临桦慢慢的走着,明知道身后的人与自己越来越近也不着急,只是脸上也没显出期待或者兴奋,仍旧冰冷淡漠,嘴唇倒比平时红润些。

“啪!”

直接拉住手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响得有些惊心。

风雷紧紧抓住临桦冰凉的手,只觉得这是缓解自己燥热的唯一方法。

滚烫的手心灼得临桦指尖一动,他停下脚步,垂头看向握着的手,就着这个姿势,缓缓转过身来。

“嗯?”

临桦冷冷的挑眉,漆黑的眸子映出风雷已经苍白的脸色。

风雷耳边只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好久没听到的声音,如同利剑一般,冲破重重心跳,直直插进心脏。

风雷下意识的攥紧他的手,哪怕已经用力到颤抖,哪怕对方因为疼弄微微皱眉。

当年,当时,如果他攥得再紧一些,让他不是那么轻易的就挣脱了他的手,或许就不会失去了……

临桦轻轻皱着眉。

如果现在于斯在的话,一定会发现他现在的样子和以前的风雷简直一模一样。

“你说话。”临桦挣了挣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四周渐渐开始有人经过,看过来的目光让他很讨厌。

风雷向前站一步,将临桦包围在自己与墙壁之间,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他浑身绷得紧紧地,下一秒唇贴上去,在还有一厘米的地方堪堪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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