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 上——李子圆子杏子
李子圆子杏子  发于:2015年0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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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既然只是为了做做样子,又何苦伤人性命,以致于……”

“宋骑尉,我方寒意纵然有打劫行径,却绝没伤人性命,此前两起官员的命案,与我临山寨毫无瓜葛。”

宋瑞点了点头:“我相信,以方寨主的为人,无论事情对错,做过的不会不认。”

方寒意第一次冲着宋瑞裂开嘴放肆而笑,宋瑞也响应一般仰头大笑,那一刻,二人之间,似有一份惺惺相惜的情感蔓延开来。

大笑过后,方寒意道:“其实,就算你们朝廷不会派兵剿匪,下个月我也会带着手下离开。”见宋瑞难得露出疑惑的神情,方寒意心情颇为愉悦,“家父病重,纵使兄弟不合,孝道却不能不尽。所以,和谈一事,其实没有必要,明日一早,寨门会大开,宋骑尉就请自便了,恕方某不予相送。”

“方寨主客气了,常言道不打不相识,你我虽没有真正比划过,却也斗法了这么久,望日后有缘再见。”

“呵,说是斗法,实则是在下一直被你算计。”

“宋某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能如此顺利,也是方寨主私心放水罢了。”

方寒意站起身,纵身跃去,只远远飘来一句话:“宋瑞,替我带话给他,今生无缘,我方寒意也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莫再躲我!还有,我真心很讨厌你们的永康王!”

宋瑞低声重复:“我们的永康王?”只觉怪异无比,却又一时间不知哪里怪异,无奈作罢,也翻身下去,进屋继续“烙饼”去了。

翌日,宋瑞顶着满眼血丝,天未亮便径自敲开吴晖的房门:“小晖子,起床回去啦!!”

于是睡眼惺忪的吴晖,几乎是一路被宋瑞拖下了山,期间被山间树枝各种刮蹭略过不表。总之等二人急吼吼地回到营地时,天边才露出一丝红光。

守营的御林军见到二人,惊喜到忘记行礼,刚要回营通报,便被宋瑞拦下:“时间还早,莫惊醒了其他人,嘿嘿,当做惊喜了,保密呦!”说完便拉着吴晖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其中一名御林军看着宋瑞的背影冲着另一名道:“骑尉想给别人惊喜?不知道最终受惊吓的会是谁。”

“管他呢,反正是骑尉说他不在的时候全权交给永康王负责,永康王要我们保密,我们自然只能保密了。”

于是,这几个保密一来,害得掀帘入帐的宋瑞直接吓得一把放下帐帘,驱赶着吴晖离开后,反复几次深呼吸才终于抖着手掀帘而入,倚着帐帘,半步都不敢上前。

只因帐中桌案后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身便装的沈风逸。

第四十二章

沈风逸就那么安静地坐在桌案后面,浅笑着望着一脸惊讶的宋瑞,之后,便看到某人从诧异中回过神来,眼眸晶亮,满满的皆是欣喜若狂,只是往前迈开的步子却轻得不能再轻,好似生怕重了就会惊醒谁的美梦。

越是看宋瑞这般样子,沈风逸的笑意越深,纵使眉眼弯得宛若两道星月,却仍旧不发一言,看着宋瑞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明明只是一月多未见,却好似隔了大半年月,看着眼前虽然黑了也瘦了却愈发精神的宋瑞,沈风逸的心里五味繁杂。

这个人,从来不适合那束缚的皇宫,而是当如老鹰一般,再更广阔的的天空翱翔。

宋瑞不明白上一刻还笑意盈盈的沈风逸,缘何眼里突然闪过几许落寞,只是,还没来得及追问,一道煞风景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啧,袖子衣摆都还是长了点,凑合着穿吧。”

随着说话声,沈风烨从桌案后的布帘走了出来。宋瑞睁大了眼睛指着沈风烨:“你怎么也在这里?还穿着我的衣服?”

沈风烨如同看白痴似的看着宋瑞:“什么叫我也?我本来就应该在这里,你从昨天进了山就没音了,大约傍晚的时候有人把你们的马和随身兵器送来了军营,你说,我能不在这儿守着吗?”看着宋瑞一有沈风逸在的情况下就脑子打结的模样,沈风烨就觉得心里出了口恶气,“就因为你的这出,本王爷没能回府,借你一身衣服换换不为过吧?”

宋瑞不欲与沈风烨纠缠这些无聊的话题:“好吧,估且算作你应该在这里,那,皇上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我没记错,我昨天上午还收到皇上亲笔批阅的奏章,何以……”

看着宋瑞说到一半自己停了下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看沈风逸又看看沈风烨:“千万别告诉我,是我想的那样。”

沈风烨笑得幸灾乐祸:“很可惜,它就是你想的那样。”

宋瑞瞪圆了眼睛看着沈风逸:“所以,皇上昨天就到了这里?那信也根本就是皇上自己带过来的?”话到最后,宋瑞甚至忍不住提高了尾音。

沈风逸收起脸上的笑意,神色淡淡:“有何不可?”

宋瑞夸张地舞了下手臂:“你疯了?堂堂一国之君,放着朝廷一堆的事情不管,跑到这里来,还问有何不可?”

沈风烨揽着宋瑞的肩膀:“宋骑尉,你失态了。”说着往帐外飘去一眼,宋瑞看到一队巡卫从门帐前走过,急喘了几口气后,稳下了情绪。恶狠狠地眯眼看着沈风烨:“所以说,这事你早知道?”

沈风烨连连摆手:“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要是知道,铁定不让我皇兄来啊,先不说扔了朝廷的事跑出来合不合谊,单就我皇兄是只身一人前来这点,我想起来就汗毛直立,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半道上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宋瑞甚感赞同地看向沈风逸,谁知沈风逸老神在在地翻着宋瑞桌上的兵书:“没人知道我不在,朝中只知道我病了,还病得不轻。”

宋瑞回望着沈风烨,沈风烨无奈叹气:“是的,朝中来函,十日前,皇上在含元殿上朝之时,突然昏厥,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甚至还气若游丝,御医诊断后,只说是突发奇疾,需关门静养。”

“我想,你收到朝中来函是在前日吧,而本该给我的那封也被你截了,是吗?”宋瑞见沈风烨点头,才一脸无奈地长叹口气,“我总算明白,为何那日回来你听到我说要上山和谈时,那般压不住脾气,都不像平时的你了。”说完转向沈风逸,“现在我也回来了,皇上可有打算何日返回?”

沈风逸在听见宋瑞这句问话时,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其实之前他也一直安静地坐在那边,只是,在宋瑞说完这句话后,全身周围的气场好像瞬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沈风烨明显感觉到气场发生了变化,原本还想多赖一会儿看着宋瑞吃瘪,却不想他上来就直接踩雷,为了避免殃及到自己,他还是赶紧撤吧。

“那什么,我昨儿一宿没回去,母妃该担心我了,既然你也回来了,我也该回去了,有什么事情,你们君臣自己商量,别整得整个军营都知道就行。”言下之意,控制着你们的情绪,这军帐可不隔音,不管让谁听到君臣二人发生了争执,都不是件好事。

沈风烨一离开,军帐内顿时一片静默,宋瑞的视线飘忽在沈风逸卷在手里的那本兵书上,而沈风逸眼神游离,哪里都没落定。

长久的静默对峙,到底还是宋瑞败下阵来,眼神落到沈风逸眼中,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让你要这般装病?”

沈风逸的视线终于不再游离,堪堪落在宋瑞脚下,眉头微皱:“叶岚想要借叶太师之手,逼我立后。”

宋瑞张了张嘴,却一瞬间找不到一个词来回应沈风逸。

能说什么呢?要他坚持立场,绝不跟叶岚妥协呢,还是劝他,反正迟早都会面对这个问题,干脆借机选个合适的呢?

这两种话,宋瑞一个都说不出口,从心底感情出发,宋瑞想说前者,可是对朝廷对云国的忠义,却鞭笞着他的良心,让他无法说出口;而后者,那样等于将自己放于心尖上的人推了出去,宋瑞自问,他更做不到。

一看宋瑞眉心紧锁的模样,沈风逸便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一改之前沉闷的气场,心情稍稍好了起来。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只是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让叶岚得逞,她所给我挑选的皆是常年游走于政权边缘的权贵人家,这根本就是明晃晃地想断了我之后的借力之路,不管我之后是作何打算,眼下却是断没有妥协的道理。”

心情变好的沈风逸,说话的语气也柔下不少,宋瑞知晓,这就是他在变相地与自己示弱,一时间也气不起来了,悠悠叹气道:“真要有分寸,好歹带着小安子出来也算有个照应啊。”

沈风逸笑弯了眼,走至宋瑞跟前:“小安子跟于之泓留在宫中给我打掩护,纵使我快马加鞭,这一来一回也是需要些时日的,没两个人里应外合,是瞒不了太久的。”

见宋瑞虽仍不苟言笑,但到底脸上的表情好了很多,沈风逸轻喊了一声:“临轩。”宋瑞再次无奈地叹气,伸手将他轻轻揽到怀里,“下次,断不可这样了,我会担心。”

于是,沈风逸更是裂开了嘴:“不会了,我就是那天看了你上书的剿匪境况,一时忍不住,便想来看两眼,原本想着信函一送到,我就返回,谁知你却上山和谈去了,我又怎可能放下心来,便多呆了一日,今日你若还不回来,我定然要阿烨带着御林军打上山去。”

宋瑞抬手轻抚了几下沈风逸的头发:“怎可这般鲁莽?”虽是责怪,却语气轻柔,更似情人间的细语低喃。

“因为,无论如何我明日一早都必须返京,若不能看你平安归来,我……”

宋瑞没注意沈风逸后面的一句,只是敛起眉头,重复道:“明日一早?”说着放开沈风逸,左右细瞧了一番,“是不是昨晚没睡?还是说,这一个月的睡眠都不好?”

沈风逸看着宋瑞眉毛拧得跟什么似的,却只是淡笑不答,任由宋瑞那一脸着急的模样看着自己,心就好似安定了,恬淡的安定了。

“我让吴晖去弄点吃食来,军营吃饭不讲究,你凑合着填饱肚子,先好好睡会儿,天塌下来也等睡饱了再说。”

沈风逸睁着晶亮的眸子望着宋瑞:“你陪我吗?”

宋瑞定定地直视着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好似被吸进去了一般,许久许久才缓缓开口,却只说了一个字:“好!”

第四十三章

看着沈风逸吃着军营里粗糙的粮食仍旧眉都不皱,好似这粗糙难掩的饭菜,跟平日宫里的山珍海味没什么不同,不知为何,宋瑞的心里有点酸酸的。

“要不,还是别吃了吧,我看去附近镇上给你买点吃的。”

沈风逸一把拉住想要起身的宋瑞:“不用,这就挺好的,”见宋瑞还是皱着眉头,笑着补充道,“你别忘了,当年在地窖的时候,吃的还不如这个呢。好歹,这些都是热乎的。”

沈风逸原本是想说出来让宋瑞知道,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可宋瑞却在听完之后更加沉默。

其实,宋瑞知道沈风逸能如此大咧咧地说出来,本就是不在意了,可宋瑞自己却越来越不自觉地想起那段日子,有时候甚至在想,倘若那天自己没有误打误撞地进去,沈风逸会不会就那么被饿死在地窖里。

纵使知道这些都已经不可能,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这个人好好地在自己眼前就是在自己眼前,可还是抑制不住地后怕,甚至于他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临轩?临轩?”

宋瑞回过神来,看到沈风逸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回神方才问道:“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宋瑞笑笑:“没什么,在想给你买啥好吃的呢。”

沈风逸当然看得出宋瑞说的是假话,只是,既然他不愿意说,自然是自己没必要知道的事,也就不再追问:“那你这么早就回来,和谈的事谈妥了?”

“算是谈妥了吧。反正过些日子,方寒意自己就会撤走了。”

沈风逸讶异:“自己撤走?你答应他什么了?”

一见沈风逸一脸惊讶又略带好奇的表情,宋瑞就忍不住勾起嘴角,因为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想起当年那个一脸苍白胎发蓄地的孩子,对自己带去的所有东西都是这样的神情,惊讶于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东西,好奇于这样的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只是后来离开了地窖,且伴随着年龄的增长,沈风逸越来越少露出这般表情,更多的是一脸沉稳笃定。

“这就说话来话长了,我之前为防万一,没在信中告诉你,其实这方寒意是于之泓的同门师兄,而且依我猜测,这方寒意应该是喜欢着于之泓的,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宋瑞摇头晃脑如同说书一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而沈风逸自始至终偏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宋瑞,听得津津有味。

那双晶亮的眸子,抛开了宫内纷争,朝堂繁杂,澄澈地如一汪清泉,静谧而宁幽,宋瑞回望着这样的眼眸,讲到最后完全甚至忘了自己在说些什么,语速越说越慢,头却越倾越低,最后的声音消失在两人相贴的嘴唇中。

本是轻轻的触碰,却在嗅到对方身上思念了月余的气息时,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宋瑞更是直接撬开牙关,长驱直入,翻搅着沈风逸的舌头,用力地吮吸着,好似把一日复一日的想念全倾注到这个吻里,而沈风逸更是主动迎合,缠上宋瑞的舌头,用力勾住,仿若唯有这样,才能实实在在地传递着自己的相思。

这一吻,有力而缠绵,直到两人都快要喘不上气来,才万分不舍地分开,沈风逸顺势将头伏在宋瑞肩头,瓮声瓮气道:“之前说的都是借口,我只是,想你了。”

宋瑞听着沈风逸撒娇一般的言语,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这么多年,是自己帮着他一步一步变得自立、果决,一点一点抛开成长中不可避免的软弱、无力,从最初一做噩梦就会紧紧抱着自己,到后来,即便噩梦连连,也只是轻皱着眉,无比淡然地说一句“没事。”

也许旁人只会觉得,这些都是一个储君成长的必然过程,只有宋瑞最真切地知晓,那一路淌过的荆棘。

不管是费尽心机想要废除沈风逸太子之位的二皇子一派,还是虎视眈眈盯着沈风逸的三皇子一派,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哪一个都远远凌驾沈风逸之上,而沈风逸一个毫无母系一族支撑,至多因为是先皇意外之子而稍微受点青睐,近乎于在夹缝中求存。

其实沈风逸深一脚浅一脚地一路走来,不能不说,自己在其中起了不小的推波之效,那时候只是单纯地想着,只有帮着沈风逸变得强大,才能真正让他摆脱被人欺负的命运。

可时至今日,宋瑞不禁怀疑当初的想法是不是错了,怀里的人虽越走越高,却也越走越不开心,越走越寂寞,当克制自己的一切情绪都成为习惯时,那样的高高在上不受欺负还又有何意义呢?

宋瑞越想越是难受,好似心口堵着一层不透气的膜,进出不得,唯有愈发搂紧了怀里的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纵容着他多一刻地放纵自己的情绪,不论是软弱还是撒娇,都无所谓。

许久的安静过后,宋瑞发觉怀里人的呼吸不似方才那般重,而是变得轻浅,小心翼翼地扶着沈风逸离开自己的肩膀,才发觉,怀里的人儿竟已经睡了过去。

看着这人恬淡的睡颜,宋瑞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丝宠溺的笑,轻手轻脚地抱起沈风逸,将他放置在后面自己睡觉的地方。

只是沈风逸向来易醒,这一搬动,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宋瑞替沈风逸脱了鞋子,拉过被子将他盖好,自己也和衣躺在一侧,在沈风逸额头轻吻了一下:“什么事都没有,你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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