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 上——李子圆子杏子
李子圆子杏子  发于:2015年0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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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瑞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咬牙切齿:“方!寒!意!”

不待方寒意说话,一直未开口的沈风逸放下茶杯,老神在在地说了一句:“那就希望方寨主没有听人墙角的喜好。”

方寒意没料到这个看似温和安静的书生,竟能这般平静地回敬回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做回,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一瞧方寒意那吃瘪的模样,宋瑞舒畅了,果然还是他的逸儿厉害,不痛不痒不冷不热的一句话,立刻就能让对方词穷了。

于是心情愉悦地拉起沈风逸:“那就叨扰方寨主了,还望方寨主莫听墙根呦。”

方寒意闭了闭眼,总算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笑得别有风情:“寨中无好酒,这一小坛自酿的杨梅酒,便赠与骑尉了。还望骑尉,洁身自好,莫害得我这寨中汉子们血气过旺。”

从刚才沈风逸的那句来看,宋瑞自然知道将厚脸皮进行到底才是最佳手段,当即接下方寒意抛过来的酒坛:“方寨主这般全力赞助,我宋某这点面子还会给的,自当见好就收,不会肆无忌惮的。”

随后大笑着出得落草居,心情颇佳地领着沈风逸直奔有枝居。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自始至终都没移开的探究的目光。

******

“这里视线是不是很棒?”宋瑞刚领着沈风逸在有枝居的屋顶落下,便一脸邀功般问道。

沈风逸从屋顶一头走至另一头,最终在宋瑞身边坐下,注视着前方,笑意浅浅:“这处地势倒是选得绝妙,明明不是最高,却能看得最远,其余地方似乎总会被山中树木遮挡部分,比不上这处视野的开阔。”

宋瑞得意了:“是啊,我就是发现了这点,”说着,就着姿势后躺了下去,翘起了二郎腿,还抖了几抖,“身下屋瓦,头顶星空,耳畔虫鸣,鼻尖草香……怎一舒畅了得。”

看着宋瑞那一脸享受的表情,沈风逸也有样学样地照做,深深吸了口气道:“好像,连心都安静了。”

“是啊,感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沈风逸闭着眼,突然笑了一声:“你还记得那一次你领着我爬上角楼屋顶看星星吗?”

宋瑞也笑:“别提了,提起来就觉得丢脸。好不容易爬上去,结果因为天气不好,那天一个星星都没有。没看到也就罢了,偏偏爬下来的时候遇到我爹巡视,因为你在没当场发作,而是回家后好一顿爆揍,说我不顾皇子安危以下犯上,愣着打得我一个屁股肿得两个高!”

想起这些往事,两人的心里总是出其地宁静安然,嘴角都不自觉地噙着笑。

宋瑞一侧脸便看到沈风逸睁着那双明眸直愣愣看着星空的模样:“所以我一直欠你一夜星空,今天补给你。”

沈风逸闻言回望着宋瑞,笑而不语,只在心底默默回道:其实,那一夜你晶亮的眼眸,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星空。

二人躺了片刻,想起方寒意赠与的那坛杨梅酒,双双坐起身来,拆封而尝。竟是酸甜之味儿,微辣而不麻,甚是好喝。于是二人以星夜为菜,你一口我一口分而饮之,直至子夜时分,才恋恋不舍地摸黑下了山。

只是,这杨梅酒喝时觉得甜甜的,其实后劲很大,宋瑞一路回去,便觉自己脑袋有点晕晕,虽没到醉的地步,但也不是毫无影响,等到二人进了军帐,宋瑞更是发觉沈风逸脚下略显踉跄,再看他脸颊绯红,眼如剪水,迷离不清,这才惊觉,沈风逸醉了。

看来沈风逸的酒量到底不如自己。

将他安置到床上,便准备转身拧个毛巾替他擦擦,谁知沈风逸迅速坐了起来,一把搂住宋瑞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腰之处,嘴里喃喃:“临轩……临轩……”

那紧贴着自己的呼吸,即便隔着重重衣衫,宋瑞好似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份灼热烫人。

宋瑞拍了拍腰间的手:“我只是替你拿条毛巾擦擦脸。”

沈风逸拖着鼻音,一副耍赖的语气:“我不要!不要毛巾!不要擦脸!不要……呃……你走。”

对醉酒的人,是完全没有理可论的,宋瑞放柔了声音,哄道:“不走不走,哪儿也不走,你乖乖躺下哈。”

“呵呵……你骗人,”沈风逸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更是搂紧,“原来你天天与我同进同出,后来你一点点规整时间,只有当值或是急事的时候才会在我身边,现在你带兵剿匪,一走就是一个多月,我知道,等这事了了,你一定会找机会去边关,去战场,去更远的地方,去我想溜去看你都不能的地方……”

那闷在背后的声音,如丝弦一般拉锯着宋瑞的心,听着沈风逸声音里满满的委屈,心好像掉进了醋缸里,酸得眼睛都止不住红了。

沈风逸看似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可其实心里明镜似的,自己再如何不动声色地从他的生活里剥离,与他而言都是天翻地覆的变化,然而两人,似乎谁都无力阻止。

宋瑞沉默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任由背后的沈风逸絮絮叨叨,直至声音渐消,传来低低的鼾声,这才缓慢地转过身去,动作轻柔地安置沈风逸躺下,转身出了军帐。

而身后,原本睡熟的沈风逸静静地张开眼睛,望着宋瑞的背影,满眼愁绪。

第四十六章

翌日,天未亮,沈风烨便领着一支王府卫队来到军营。沈风逸刚刚在宋瑞的强制下,用过早饭,看到沈风烨这阵仗,倒是一愣。

“你这是做什么?”

沈风烨瞧了一眼正在收拾碗筷收拾的宋瑞,抬了抬眼角:“有人说,让我派支府内卫队去京城接他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姨母来司城的王府探亲……”

话音未落,沈风逸已经明白这两人玩的什么把戏了,无奈地回头看着宋瑞:“真心没必要,这样反而目标大啊。”

宋瑞不理,将碗筷拿出了帐,随后回来,寻了毛巾擦手,这才开口道:“我不是让他们护送你回去,而是让你扮成王府内卫,跟着一起去我家接我娘。”

见沈风逸好似还是一脸不赞同的模样,宋瑞直接拿过沈风烨手里的衣服包扔到沈风逸手里,推着他就往里去:“你要是想让我安安心心地待在这里,就听我安排,左右亏不了你。”

等到沈风逸进去,沈风烨这才开口:“会不会你真的小题大做了?这么多人同行,速度肯定快不起来,你确定多在路上拖两日没问题吗?”

宋瑞没什么表情:“若有事,早回去两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不如一路安安稳稳,也许,还能不过于被动。”

“为什么你就认定会有什么事?”

“唉……我也希望是我自己想多了,一切安稳是最好不过了。”

说话间,沈风逸已经换好了衣服,二人见状立刻噤声,宋瑞左瞧瞧右看看:“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还是不像内卫……”这般说着,宋瑞蹲下去将双手在地上搓了搓,再起身在沈风逸脸上抹了层灰,“这样就好多了。”

沈风烨在一旁看得相当无语:“你干嘛把我皇兄整成一副脏兮兮的模样?难道本王的内卫都是不爱整洁之人吗?”

宋瑞白了沈风烨一眼:“即使是内卫也是在王府里巡逻不停的,有这么白的吗?他要是那样安置到队里去,反而在一帮子肤色黝黑的爷们衬托下显得显眼了,”说着又转过去对着沈风逸,“你就忍忍,暂且别洗脸了,要是实在忍不了,那就宿下的时候洗掉,出门前再抹黑了就成。”

沈风烨最见不得宋瑞明明就是个糙老爷们,非要整得一副“慈母”模样,不放心这不放心那,怎么嘱咐都不嫌罗嗦的。

于是,一把拉过沈风逸:“行了,你就别罗嗦了,我皇兄自己都知道,用不着这么面面俱到地交代,再不出发,今晚他们就到不了下个夜宿的小镇了。”

沈风逸目光灼灼地看着宋瑞,好一会儿后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宋瑞连帐外都未送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沈风逸转身的背影,向外走去的步伐,掀开帐帘的那一低头,之后帘幕落下,再看不到半分,只余晃动的帐帘下摆,提醒着宋瑞。

沈风逸来过,沈风逸又已离开。

******

之后的几日,宋瑞明明闲得无所事事,只是坐等着方寒意撤出临山,可心里却不知为何难以安定,总觉得哪里让他很不踏实,直到一天,沈风烨一脸凝重地奔来军帐。

“皇兄遇袭了!”

宋瑞捏着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是死死地盯着沈风烨,许久都没能开口说话。

沈风烨知道宋瑞此刻断然无法平静,遂无视他的神色继续道:“刚离我的封地便在随城遇袭了,对方似乎知道咱们的人手实力,派的全是顶尖高手,并且好像早就知道我们的路线,在那里等着一行人到达似的。几乎是一面倒的实力,回来报信的护卫说,皇兄禁止了他们的反抗,兵分四路,拆开单逃的,一群人全走散了,没人知道皇兄现在身在何处,唯一庆幸的是那群人似乎也没抓到皇兄,因为我的护卫乔装打扮后返回随城时发现,那群人还在暗暗打探皇兄的下落。”

宋瑞一拳砸在桌案上:“我就不该让他自己走的!我就应该护送他回去的!什么破剿匪,本来就没事了,不过是怕被有心人参一本擅离军营,谁想到……”

宋瑞越说越激动,终是一口气上来,反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沈风烨被吓得一愣,犹豫了片刻才开口安慰道:“也许,你应该庆幸你没同去,不然,也许现在陷入困境的就是你们两个人,到时候谁能营救你们?别忘了,我藩王的军队,没有皇诏是不能离开封地的。”

被沈风烨这般一说,宋瑞闭起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情已经出了,当务之急不是愤怒,而是解救!

半晌后,宋瑞睁开眼睛,已是一片清明,拧着眉思虑道:“我带一小支分队乔装前往随城,军营这里暂且交给你与元若朗,哪怕逸儿落到对方手里,老子也一定要把他带回来!”

撂下这句,便急匆匆出了军帐安排去了。

随后快马加鞭,一刻不做停留,五天的路程硬是被压缩成三天。在接近封地边境时,宋瑞带着所有人换了马匹,稍作乔装,伪装成一队运货的镖师前往随城。

然而到达随城后,一时间还不能张扬,只得住下后探明情况再做定夺。

宋瑞纵使心里万分焦急,却愣是让自己慢下脾气,有条不紊地安排其他人如何分头去打探消息。而他则把自己关在客栈里,一边画着随城的地形图,一边在脑海中还原着当日遇袭的情景,并猜测着沈风逸可能会选择的逃离路线。

随城属于三界交临之地,是沈风睿、沈风烨以及沈风逸三人地界的交界处,往西南走是沈风烨的封地,往东南走则是沈风睿的封地。

宋瑞在纸上圈圈落落,最后点出几处,独自一人前往查看。

然而众人连续寻找了三日毫无消息,又不能大张旗鼓,只能在暗中进行,就怕惊动了那群袭击之人。宋瑞急得快把头发给挠掉了,这张粗糙的地图上,圈圈画画的地方比之前两日更多,可就是没有一处能寻到沈风逸的踪迹。

第三日的傍晚,再次寻获无果的宋瑞,抱着剑满脸阴郁地从城外往城里走,路过城门之时,见几个小孩在城墙根下玩扔的游戏,其中一个小孩儿似是孩子头儿,坐在一旁的石墩上,舞着手里的红绳:“扔呐!看谁扔得准,我手里的东西就给谁!”

宋瑞一边感叹着还是孩子无忧无虑一边从旁走过,谁知一直舞着红绳的小孩手没抓牢,红绳脱手而飞,宋瑞下意识伸手接过,刚想还给小孩,突然如同被定住一般,盯着手里的东西。

那分明是自己给沈风逸的平安符!

好似还不敢确定,愣是将自己脖子上挂的那个掏了出来好一番比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叔叔,你能把东西还给我吗?”

宋瑞这才回过神来,蹲下身子问道:“小朋友,你能不能告诉叔叔这个东西哪里来的?”

“我捡的。”

“哪能告诉叔叔是在哪里捡的吗?”

小孩儿伸手一指:“就在城外西南处的山道上。”

第四十七章

宋瑞二话不说,赶在城门关闭前险险出了城,奔着西南就是一阵轻功跑跃,可在山道上往返几次皆毫无线索。

宋瑞定了定神,方才看那护身符,明显不是外力破坏而断开,应是沈风逸自己解下来的,这护身符一定是他留下来的线索,以他们二人的默契,不管是宋瑞亲自来寻还是派人来寻,定然会交代一些特殊的信息,而护身符绝对是不会遗漏的一项。

那么,沈风逸的藏身之处,势必就在这山上,可是来回几遍,连个山洞都未发现,如何藏身?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宋瑞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却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叫自己冷静,告诉自己若这么容易就被自己寻到,意味着也很容易被那些杀手寻到,越难找到,证明沈风逸越安全。

宋瑞再次往山上走,这一次速度放得更慢,连路边的草丛都拨开细细地观看,就在宋瑞越走越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在一堆灌木丛下发现了一片碗碎后的瓷片,而瓷片的周围散落着一点糕点的碎末,根本不引人注意,可偏偏宋瑞如获至宝。

碗片、碎糕……一定是沈风逸留下的信号!碗糕!碗糕!他们两人的碗糕!

这下子宋瑞更是看得仔细,发现隔一段就会有这两样东西出现,之后便是只有糕点碎屑出现,而碎屑的痕迹断断续续,到了山崖边便消失了。

宋瑞死死地皱起了眉头,若是给自己指路,何以会指条绝路?总不至于,沈风逸说他躲在崖底吧?这般思量着,宋瑞探出身子眯起眼睛瞧了瞧,虽说不是万丈悬崖,可从这儿跳下去,不死也残了。

可是,明明就近在眼前,宋瑞不允许自己功亏一篑。于是在崖边来回行走,企图再寻线索,可反复几趟仍毫无结果,宋瑞又面对着悬崖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突然,宋瑞脚下一顿,崖边的藤蔓似乎显得不是很自然,好像有人故意把它们拧起来又用其他的藤蔓盖住打乱。

莫非,是崖下有处藏身?而藤蔓就是下去的辅助?

这个想法冒了出来,宋瑞的眼里瞬间冒起精光,丝毫没想到,倘若自己预估失败,也许摔下去半死不活的就是自己了。

宋瑞快步走至崖边,将最粗的几根藤蔓再拧了拧,试着拽了拽根部,抓地还算牢,便小心翼翼地背过身去,运气内力,将藤蔓等长绳用,一点一点往下滑去。

才滑了十多米,宋瑞便感到脚下能猜到实地,分神往下看了一眼,不禁愕然,这悬崖之下不过十米之处竟有一块突出的大石,石块是山中延生出来,上侧有一六尺宽的平台向左延生而去,天气已暗,宋瑞看不清楚,只凭脚下判断,石块似乎可以承力。

宋瑞试探着将全身重量放到石块上,手里仍不敢松,抓着藤蔓又原地用力跳了好几下,见毫无影响,这才放心地松开手里的藤蔓,摸着山壁往左挪动。

随着山体变化,一个拐弯后,宋瑞摸着山壁的手一个摸空,手穿过一些杂草般跌进去一些,他赶紧稳了稳身形,在面前的山壁上摸索开,发现似乎是被杂草挡住的一个山洞入口。

当即一阵欣喜若狂,宋瑞拨开草堆便探身进去,还没来得及直起腰,便感觉一阵剑气迎面而来,宋瑞就地一滚,堪堪拔出腰间的匕首,身后劲风再来,他反身一挡,两刀相抵,甚至划出几道火花,借着这一个喘息间,宋瑞连忙出声:“逸儿,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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