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了，学校顿时恢复了生机，寒假里，学校如同一座空城般，除了偶尔有鸟儿飞过留下几声孤寂的鸣叫也离开了，剩下那鸣叫回声一样荡了几遍也就停止了。

十多岁的少年浑身散发着朝气与青春的气息，在校园里跑来晃去，第一天只是到校报道，享受不上课的自由，自然三五成群的或是一处调侃，或是一边查看校园是不是哪里有变化。

商莱一见陶然先是一声尖叫，再是一个熊抱，却被孟飞给挡住，和孟飞抱个满怀，“商同学这是想我了么。”

商莱轻蹙眉，翘起招牌动作——莲花指，指着孟飞身后的陶然，“人家是想他了啦，只是没想到你还活着。”

陶然只是笑笑算是打招呼了，习惯看两人斗嘴，两个男人，一点也不会感觉奇怪，商莱的柔弱感太强烈，大概在心里他是不在男人的范畴，没敢说，怕遭来一阵念叨。

“鬼哥，顺子，新年好！”陶然饶过斗嘴斗的不亦乐乎的两人，微笑走到鬼哥旁边和两人打招呼。

鬼哥和顺子边看喜剧一样的看两人的现场表演，边和陶然招呼了几句。

刚开始上课还不太适应，陶然感觉还好，倒是孟飞他们几个，高三，即将面临毕业，刚开学一周就开始进行考试，在大家的神经都崩紧的时候，商莱也不忘调侃，“你们若是死在考场，来年的今天人家也不会去烧纸，太浪费，所以不要躺着出来。”

这种安慰的话只能从商莱的嘴里出来才比较震撼，换了谁，气场都会弱爆。

考试期间孟飞住在学校，陶然相随。陶然看孟飞忙着考试，不好去打扰他，只是每天多注意他的生活，衣食住行都照顾着，点点滴滴也都仔细着，心里大念《大悲咒》，希望孟飞考试能顺利。

陶然想着孟飞只是小考自己都紧张的不行，真到了高考怎么办，不禁头疼，孟飞说他太杞人忧天，“你要对我有信心，不然你的忧虑情绪会影响到我的正常发挥。”

“别啊，我相信你，你可千万别被我影响，”于是陶然边静静地做自己的事边照顾孟飞，不再想那么多，想太多也是无济于事，也想开了。

考完试的那天孟飞带陶然去学校旁边的“一往情深”喝奶茶，看对面的人瘦了点，孟飞叹口气，“到底是我在考试还是你啊，我胖了你却瘦了，这是受的哪门子罪，下次考试你千万别跟我住学校了，不然这半年大大小小的考试你还不把小命搭进去。”

“刚过完年就说这不吉利的话，在家里早给爸妈念了，”陶然笑笑，“我哪有瘦，即使瘦也算是减肥，你若不成全我，我就当你是要嫌弃我照顾的不够周到。”

“你，真拿你没辄，服务员，这里再来一份鸡腿饭，”孟飞真对陶然无语，没再坚持只是自己不想看不到他罢了，想不到没他在的日子该是什么样的，不敢想，“你先这么吃，晚上回去让妈再给你补补。”

这种感觉多像两口子，两人对视了一下，才默契的笑了。

喝着奶茶的时候，孟飞的手机响了，看了下来电显示，又看了下陶然，陶然知道是李莉的电话，脸上的笑不着痕迹的敛了下，心里凉了一半，他知道孟飞马上要走，丢下他一个人，继续低头喝着奶茶，他发现这家的奶茶苦的像咖啡，心里骂了句劣质产品，决定以后再也不来这里消费。

接起来，“喂，莉莉，嗯，好，我知道了，你们在哪，我马上过去。”挂了电话，孟飞有些为难地看看陶然，“莉莉她几个朋友让一起去吃饭，我……”

“没关系，你去吧，我一会儿吃完就回家了，”陶然抬头笑笑，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

“嗯……他们应该不会只是吃饭，你回去告诉爸妈，我晚上不回去吃了，”说着站起来，“那你，你自己吃吧，我，我先走了。”

陶然眼中的伤他看得很清楚，可是他该怎么做，这个是弟弟，那个是女朋友，让他放下女朋友陪弟弟吃饭，任谁看这都是个二货能做出来的，就只能对不起陶然了。

转身要走的时候陶然抓住了那只手，孟飞顿住，没回头，他怕看见陶然脸上的难过，“你路上别着急，慢点，晚上也别回去太晚，我，，，爸妈会担心的。”

想要留住他，对他说让他留下来，可是自己以什么身份这么说，陶然心里恨极了自己的这种卑微和懦弱。

“我知道了，”然后挣开陶然的手，离开，怕再多停一秒钟自己都会舍不得走。

出了“一往情深”，站住，本来陶然抓住他的那一刻心里分明有点期待，期待陶然说让他留下来，结果他只是叮嘱两句，不过他如果真的说让他留下，会真的留下吗，答案显而易见可又无法控制那份期待。

陶然的手在空中隔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来，两只手握住盛着奶茶的纸杯，已经凉了，低头去吸里面的液体的时候，眼睛却出汗了。看着对面那喝了一半的奶茶，刚才他还笑着说晚上回家让妈做好吃的给他补补，原来幸福那么短暂，短的以秒来计算都奢侈，以毫米来测量都浪费。

孟飞透过玻璃窗，看到流泪的脸，心好疼，自己做错了吗，自己这么做到底谁是受益者，是李莉吧，是吗？？然后走开，打电话，“鬼哥，有事么，帮个忙吧……”

第十五章

孟飞走过之后，陶然没等鸡腿饭上来就出了“一往情深”，打电话约鬼哥去泡沫公园，那个能抛开难过悲伤的地方，距离还很近。

听说夏天会有半个月的泡泡在空气里飘，这也就有了泡沫公园，陶然期待夏天的到来。

鬼哥是个能说知心话的朋友，总是用适当的方式解决人的不开心，没有什么尖锐的话能让人感到不舒服!!开门见山的人不适合做知心朋友。

陶然不会对鬼哥说出自己心里的话，因为这种感情说出来没什么意义，无法解决的难题，不过多一个人掉进无奈里，却依然受用鬼哥的体贴。

到了公园陶然直接去了秋千设施那里，约好那里见的，陶然看见了坐在秋千上的鬼哥，走过去，在很接近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因为看到鬼哥脸上的复杂情绪，那是悲，是伤，是哀还是怨，也许几者都有。

第一次看见鬼哥的脸不是挂着暖心的微笑，而是凡人该有的情绪，陶然心里感叹，一样是生活在地球上的普通人，当然得纠缠在七情六欲中。

鬼哥回头看到陶然，笑，“来啦。”陶然不给他打电话的话他就要打过去了，孟飞打电话给他让他来陪陶然的，结果，呵呵，也许真的存在巧合，也许两个人的心相似的地方太多。

两个人的心相似，很危险，因为无法互补，就不能靠近，靠近只能惨痛的彼此碰撞，结局令人唏嘘。

再看到鬼哥的笑，陶然也不再感觉到阳光普照，反而像是阴天，乌云已经袭来的那种。

不是发自内心的笑，让人心里很苦，勉强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所以会苦笑，是笑自己的痴，自己的傻，还是现实的不如意，无人知悉，所以世间还是多数人在红尘里苦苦挣扎。

陶然走过去阻止要站起来的鬼哥，然后坐到旁边，“你也该荡一会儿，把心里的不开心荡出去，窝在心里，也不怕内伤。”

鬼哥的表情恢复平静，没有笑，也不算是伤，只是淡淡的，慢慢地晃起来，角度不会大于四十五度，就那样悠悠地荡着，“这里曾经是我和我爱过的人经常来的地方，今天是我们相识三周年的纪念日。”

看看鬼哥，又转回头，原来这里存在着鬼哥的美好回忆，不过结果应该是惨痛的，这是陶然的第六感，“他人很好吧。”

鬼哥停下摆动的秋千，郑重地看着陶然，“他是男人。”

“哦，”陶然很平静地回应了句，鬼哥有些惊讶，“你不会感到吃惊或是厌恶吗？”

“爱就是爱，只要是真爱都值得尊重，为什么两个男人相爱就让人厌恶，这是什么逻辑，”陶然偏头看向鬼哥，没人和他说过什么是爱，哪里来的灵感就这样描述着爱情，说着这些的时候，孟飞的脸却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你们是不是很相爱。”

“是，有一段时间是很相爱，不过他太三心二意，对我的专一也只有两个月，他说这是他最久的一次恋爱了，两个男人，将就些吧，操，他以为老子是什么，是餐巾纸还是一次性筷子，说什么将就，爱是不将就，将就还不如分手，然后我就很潇洒地和他说拜拜了。”鬼哥越说越激动，还忍不住爆粗口，脸涨的通红。

陶然第一次听到鬼哥说脏话，一直以来都温柔男人来的，想笑却笑不出来，说潇洒，怎么可能，认真付出真心的感情怎么可能潇洒地说分手，陶然想象不到鬼哥在说分手的转身瞬间，眼泪是流出来还是直接倒出来的。

“男人之间的感情会长久吗，鬼哥？”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来的，很想知道，就像此刻很想孟飞一样。

鬼哥又晃起来，角度变大，超过了四十五度，“会，每一份感情的存在都不会是取乐世人，让世人迷乱在感情的森林，除非世人已经不懂得如何付出真心，如果真是那样，世界的毁灭之日就不远了。”

陶然有些恍惚，好像进入到某种宗教，听某位传教士在

谆谆善诱向世人传播善和美的思想，甚至鬼哥身上竟然也有光圈，陶然闭上眼，这番理论太深奥他不懂，大概只有自己去尝试发现才能得出结论。

天很蓝，飞鸟在空中盘旋，那欢乐的叫声让秋千上的两个人心里都释怀一些，别人解决不了的只能自己去扛了，该好好出发了，毕竟春天来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灰色的树枝上萌发了鹅黄，然后变成嫩绿，直到叶子慢慢舒展，孟飞才发现已经置身于春天。

对孟飞来说是学习太重给的幻觉，让时间停留在开学的那一刻，却在不知不觉间已然仲春初始。

春雨霏霏，孟飞拉着陶然出去散步，透明的雨伞下，两个人踏着地面薄薄的一层水，在枫树道上晃荡，偶尔有车从他们身边经过，车轮边上溅起一些水花，欢快地跳跃。泥土的气息格外的香，沾着春雨，陶然置身在这种世界，不得不承认孟飞说出来欣赏春雨是一种享受，必须要和大自然零距离接触才不枉了这场春雨。

走在孟飞身边，看他为自己撑起的伞，陶然心里的幸福感和满足感不言而喻。抬头看看透明的雨伞布上水珠撞碎的水花，分外美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陶然不禁赞叹雨珠的高尚品格，心里感觉自己傻，也不阻止这种想法，因为这份浪漫必须珍惜，即使是雨珠也难得美好了一把。

问孟飞考大学的志向，孟飞说他想要去三亚，那个被称为“东方夏威夷”的城市，据说空气是全国质量最好的，而且拥有全海南岛最美丽的海滨风光，孟飞说他喜欢海，想要尝试躺在海边吹海风，晒太阳的感觉。

蓝色是孟飞喜欢的颜色，说蓝色能让人莫名的冷静，许是幻想海风的作用。

“到时候我们可以去海上冲浪，在沙滩上捡各种各样的贝壳。”孟飞说的时候眯着眼，似是已经在海上徜徉，是沙滩上漫步，那种向往的神情和陶然向往牡丹江的雪乡一样。

陶然横了孟飞一眼，尽管后者没发现，“我又没说我也要去，干嘛用‘我们’这个词。”

看着陶然，表情认真地说：“你不和我一起去，难道是想和那个方亮一起？看你们最近关系处的真好，上厕所都一起。”说完一脸不屑地别过头去。

陶然感觉好笑，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孟飞又说，“反正我不管你怎么打算的，你一定要和我去三亚，不然我，，，我去告诉爸你想去三亚上高三。”

有些苦笑不得，孟飞这是哪里学来的无赖样子，“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有时候很喜欢孟飞的霸道，没有理由的，想想不喜欢孟飞的哪里，陶然呆了半天也没想到。

“早说啊，早说去，哪有那么多事儿，”孟飞继续一脸的无赖，他知道陶然会答应，就像陶然知道他会想要带他去一样。

“嘴什么时候学的那么贫，”陶然戏谑地说道。

孟飞坏笑地看着陶然，“你想试试更贫的吗？”嘴凑上去被陶然躲开，闹了一会儿，才又揽着陶然的肩一同走进春雨里。

第十六章

孟飞今天十八周岁生日，意味着他就要步入成年人的世界，开始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刚到学校就收到众多祝福语和礼物，孟飞均开心的接受，不过心里有根刺让他很不爽，昨晚陶然竟然去方亮家里写作业，不知道那个伙计有没有占到便宜，陶然回家审问一番，无果。

孟飞抓抓头发，想想都想要挠墙，陶然回家的时候脸上的笑是有多开心，单纯的笨蛋，孟飞心里忍不住骂，以前只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才会那么开心的笑，可现在……孟飞把自己的气恼归咎于方亮，如果让他知道方亮哪只手敢不老实就废了哪只，这样想着心里才平衡些，开心的和大家打招呼，接受大家的祝福，想着晚上要怎么庆祝。

中午体育课休息的时候，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晚上要怎么庆祝，大家七嘴八舌的，意见各异，没办法统一，孟飞只是笑着看他们讨论，并不发表意见。

顺子毫无征兆的来一句“孟飞，昨晚陶然去逛商场你怎么没一起，不会闹矛盾吧，今晚陶陶去不去呢？”尽管鬼哥叮嘱了顺子别多嘴，可是顺子心里有个疑问就是不吐不快。

商莱扔过来一记白眼，眼里的意思很明确“你不说话不会被当哑巴处理的。”

听到顺子的话，孟飞脸上的笑连带着温度慢慢褪下，直到冷若冰霜，“你说什么，你说陶儿昨晚逛商场？”忽然想到什么，警惕地问了句：“和谁？”

“就，就他那个同桌，叫，，叫，，”顺子被孟飞的反应吓了一跳，说话支支吾吾，已连不了一句话。

猛的推开顺子，向更衣室跑去，所以昨晚和别人逛商场还要撒谎说去写作业吗？自己竟然相信了，从来都没有骗过自己的，为什么，现在，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看着孟飞跑去更衣室，想也知道是要换衣服，然后去找陶然，感觉要出事，鬼哥也跟过去，孟飞这个状态没事都会惹出事来，商莱和顺子也紧随其后。

想到陶然对自己撒谎就忍不住火大，理智什么的都消失不见，他此刻只想抓住陶然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要撒谎骗自己，也许更想问问他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可他也没说过喜欢自己啊。

冲到更衣室的时候陶然正在那里，楞了零点一秒，看到孟飞陶然笑，可现在对孟飞来说这笑让他气愤，在陶然刚要开口的时候，孟飞两步冲到他面前拉着他进了里面一间，陶然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现在还是上课期间，更衣室没有人。孟飞从里面把门插上，然后把陶然推到墙角，立刻欺上来，压住陶然。

陶然被吓了一跳，这是在学校，孟飞疯了么，他要干嘛，“哥，你……”

“为什么骗我，明明是去逛商场，说什么去写作业，”孟飞身上有些颤抖，太生气的缘故，心率也不再正常。

笑，“你知道啦，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陶然自以为是的以为孟飞知道他去商场是做什么去了。

“惊喜？”孟飞冷哼一声，“是够惊喜，你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去逛商场约会，竟然是要给我惊喜，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我是不是要谢谢你。”

陶然一下子懵了，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呆住。

“怎么，谎言被拆穿的感觉怎么样，要我给你时间想想怎么把故事编下去吗？啊？”孟飞的声音不大，却刺透了陶然的心，他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