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这么做,自然有少爷的道理。你问了干嘛?想透露给谁听呢?”季清还没等柳清澄说话,就抢先一步出口呛人。
季楚也不理他,知道他是在气早上没带他一同出去。可谁叫这家伙没早起的?少爷那么贪睡的人,可都起了。他还在被窝里缩着,不要起,整个就一活该,怪得了谁?
“好了,快给你们的少爷我更衣,我可还要升堂审案呢。”柳清澄可没闲工夫听着两人掐架,那堂上的人可还等着自己呢。至于季楚的问题,柳清澄狡黠一笑,心道:因为根本就用验尸!
不得不说,柳清澄穿上官服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凛然正气,不过也就只有一点。一开口说话,便毁的彻彻底底了。
“王爷,你看我这一身,怎么样?气派吧!”
李沁无语,这柳清澄穿个官服怎么和小孩子穿新衣服一个样子。
“我这可是第一次穿采药使的官服啊!”柳清澄的兴奋溢于言表。
出息……不过,是第一次吗?李沁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五天,而柳清澄因为怕他几乎一直都呆在了马车里,驿站客房里。而他也最是讨厌那些繁文缛节的,所以便免了各地官员的觐见。就算要去赴宴,也是穿着常服去的,这官服倒还真是柳清澄第一次穿。
“柳大人要是喜欢,也可以天天穿。”
“天天穿啊!”柳清澄很认真的想了想说:“还是不要了吧!”
李沁挑眉道:“为什么?”
“只有一身,天天穿不好。”
他居然还真在想这事!?李沁扯了扯嘴皮子,笑意浮现,虽然只有一瞬间却还是让宗无言捕捉到了。
“季楚啊!刚才王爷和少爷是在闲聊?”如果他没看错,王爷还笑了。这两人的关系是越来越和睦了,这虽说好现象。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怪怪的。
“恩,是吗?宗先生,快点跟上吧!少爷和王爷已经走了。”季楚对于少爷和王爷是不是在说笑一点兴趣也没有,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自家少爷打算怎么审案。
柳清澄是如何审案的?李沁是看的一头雾水,他一没提审盗墓的犯人,二没有传证人上堂。升堂之后,开口就说“褚夫人,你头上的步摇,可否借本官一看?”
在场的人,都在心里“啊?”了一声。这是个什么情况?看步摇?这女人头上的步摇和案子有关系吗?
“呃,自然可以。”柳眉儿心里也同样在纳闷这柳清澄是要做什么,案子不问却要看她的步摇?她的步摇有什么问题吗?
而也正是此时,季清突然上了堂前。
“大人,那齐述死了!”
“齐述?”柳清澄对这个名字似乎很是陌生。
季清解释道:“就是那偷尸之人。”
“死了?好好的怎么死了。”
“说是一头撞在墙上自尽的。”
别人听了这话,心里都是一阵痛惜,这最重要的人证怎么就死了?不过柳清澄相对来说就无所谓多了。
“哦,这样啊!好生安葬了吧!你下去吧。”
柳清澄眼也没抬,继续钻研着手里的那只步摇。
好生安葬了?这么重要的一个证人死了,这采药使就轻飘飘的一句“好生安葬了!”就过去了?倪延莫一帮人,此时心中突然觉得这药使大人……是不是有些不太靠谱?
而柳清澄下面的话,则更是让众人觉得这药使压根就是在胡闹吧!
“这步摇,无论是做工还是色泽都是上等,想必是个珍品吧!褚夫人?”
“……是的。大人,这步摇还是家夫当日所赠的定情之物,说是整个孟城县只有这一支。”
说起这只步摇,柳眉儿自然是眉飞色舞的。这支步摇孟城县只有一支不假,但这在孟城县却并不稀奇,可是就算是大周朝却也只有两只。一支在她柳眉儿手上,而另一只则是在齐王王妃手里。所以说,这支步摇绝对算的上是举世无双的了。故而,她一直都对这步摇爱不释手。
“那褚夫人的意思就是说,这整个孟城县就只有这一支咯,那褚夫人日日都带着?”
“呃……是的。因为是夫君送的,自然是日日都带着的。”
柳清澄又问:“可曾借给过别人?”
“大人说笑了,自然不会借给别人,这步摇就连我的贴身丫鬟都不曾碰过。”
“哦?那就奇怪了,我怎么记得前些日子在洛州见过呢?只有一支吗?不是褚夫人诓我吧!”
“自然是真的,大人若是不信,可传富奇阁的掌柜一问,这步摇绝对是仅此一支。”柳眉儿最是爱这独一无二,怎么能忍受柳清澄的质疑。
“哦?那就把那掌柜的叫到堂上问一问吧!”
说完这话,柳清澄便唤了一个衙役去传哪富奇阁的掌柜。
不过一会,那掌柜的便来了,柳清澄忙拿着那步摇给他看。那掌故的放在手里端看了许久才道:“这步摇,我认得。的确是出自我富奇阁,名叫孔雀朝南。整个大周朝就一共两支,一支在礼齐王妃那里,另外一支在这里。所以只有一支,不过……”那掌柜的皱眉,手摩挲着那步摇上的孔雀。
“不过什么?”
“这步摇虽是那一支,可是却少了东西。”
“少了东西?”
“是的大人,这步摇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用了西域的宝石血珠,而这血珠普天之下一共只有四颗,全用在了那步摇上面。所以每支步摇一共两颗血珠,一颗镶在孔雀的尾巴背面上,一颗镶在孔雀的眼睛上。可是……这尾巴背面的血珠……不见了。”
“不见了?!这血珠可是真的只有这么两颗?”柳清澄故作惊讶。
“是的,除了这步摇,孟城县怕是再找不到第三颗了。”
“呀!褚夫人,你可知道这血珠掉了?”
“呃……不知。”血珠?尾巴背面有血珠吗?她为什么从来没有在意过?
“所以掌柜的意思是,如果又找到同样的血珠,那么就一定是这步摇上的?”
那掌柜的想也没想十分笃定的便说:“是的。”
柳眉儿蹙了蹙眉,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着想着,柳清澄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褚夫人认为呢?”
“啊?……应该是的吧!”
柳清澄得她这句话,嘴边的笑一闪而过。李沁看在眼里,会心一笑。他大概知道这柳清澄要做什么了。这柳眉儿现下已经是这瓮中之鳖了,只是这会,她还不知道。
“好!传万年青。”柳清澄一声令下。
谁料堂下竟然无人回应,却也难怪这所有的人都在柳清澄纠结这步摇的时候,纠结着这药使大人是不是在胡闹呢!所以这会子他突然说要传内定的证人,一下子就没反应过来。
柳清澄扫了一眼众人清了清嗓子提了提声量“我说,传万年青!”
这下,才有了人动,领了那万年青上来。
“万年青,你把你当日所看到的都尽数说来。”
“是。”万年青将那日屋顶之上的见闻一一道出,众人听了各个都面露惊讶之色。
这细蛇钻孔之法果真是诡秘奇特,怪不得当日验尸一点痕迹也无。
如果这万年青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凶手就是柳眉儿和那女干夫无疑了,于是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柳眉儿。
而柳眉儿却一丝慌乱也没有,她自听到齐述死了,心中的石头便放了下来。万年青这个人,她自然有所耳闻。言居是个什么地方,既然柳清澄买的消息,她自然买的。早就准备好一番说辞了,做好万全的准备了。可是齐述不一样,齐述被抓,是她的一步错棋,所幸的是那个男人对她还有一丝情意。竟然为了她自尽?真是……愚蠢。不过……这样一来,她便不怕了。
“褚夫人,万年青所说的,你认吗?”
“大人,这人说的话可信吗?一个偷盗户的话?就算是正是那小蛇要命,他说是民妇做的就是民妇做的。况且,那日我并不在府上,这一点不仅府上的下人可以作证,就连府外也是有人证的。”
柳清澄听了,点了点头又道:“这倒也是,万年青,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呢?不会是诬陷吧!”
“大人,我是个偷盗户是没错,可也正因为我是个偷,所以就注意了些一般人注意不到的地方。那日我就是冲着大人手上这步摇去的,所以我的眼睛一直盯着这步摇。大人,方才那掌柜的不是说,这步摇上的一颗血珠不见了?我倒是知道这颗血珠在哪里的。”
柳清澄眼睛一亮,继而追问。“你知道在哪里?”
“是的,就在那褚起兴的指甲缝之间。”
这话音一落,众人都是一副讶然之样。真是稀奇事情,这血珠怎么能跑到死人的指甲缝里?
“指甲缝?”
“是的!大人,那日我一直看着那步摇,说也奇怪那血珠就那么毫无征兆的落下了。刚好就掉在褚起兴的手边。怕也是褚起兴知道自己性命不保,竟然生生的就把这血珠掐入指缝,恐怕也是想要日后能够以此来指认凶手吧!”
“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柳眉儿听着万年青的话,气得两手直抖,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她那天根本就没有戴这步摇,所以那万年青简直就是在诬陷。
对!就是一派胡言,那万年青的话也是漏洞百出,深更半夜,都是已经脱了衣服要睡觉的了,又怎么会头戴饰物?所以万年青压根就没看到什么血珠,褚起兴也更不可能在指缝间藏着那血珠。这种话,就是个孩子都能分辨出真伪,可是偏偏他柳清澄……
“本官倒觉得,这话挺有说服力的。这样吧我们当场验尸好了,如果能找到那细蛇和血珠,那么就说明万年青所言非虚。不能找到的话就说明是这万年青在撒谎。来人啊!开棺验尸。”
“不行!”
柳眉儿疾呼一声。
柳清澄这时微微一笑,幽幽然道:“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行,既然她明明知道那血珠不可能会在褚起兴的指甲缝里,她已经做好了不在场的证明,她在怕什么!
她在怕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太让人捉摸不透了。他可以直白的和你说他要仗势欺人,他可以明目张胆的在公堂上和你聊一支步摇,他还能在公堂上毫无顾忌的睁眼说瞎话。
虽然她不知道血珠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他既然说那血珠在指甲缝里,那么它就一定在,他开了坟直接就把尸体给运回官府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提验尸的事。可是现在他是那么的笃定,那么的迫不及待。
她不该和他聊那只步摇的,他给她下了一个套,一个就算她百口莫辩的圈套。是她说的,步摇日日戴着。是她说的,这步摇她视如珍宝就连佩戴都不曾假于人手。
她……
“因为……因为……”柳眉儿面色惨白,额头上开始冒汗,全没了一开始的镇定。
“因为,你怕!”柳清澄的眼神突然变得尖锐骇人“你怕!那血珠就在那指甲缝里。你怕,你谋杀亲夫的罪行就此败露。”
“我……我……”
“柳眉儿,你还不认罪吗?”
认罪吗?她费尽心机,机关算尽。最后却要因为一个
25.春雨惆怅
刚入夜的孟城下起了连绵不绝的小雨,丝丝缕缕如针线一般为这座城编织了一层层薄薄的纱,让人看的不似真切最新章节。
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掀翻了一个个水洼,溅起一朵朵水花,所幸都披着蓑衣,才免了那步裙遭殃,不过那绣鞋还是沾上了泥水,污了一片。
比之街外的水汽氤氲,县城大牢则透着一股子湿气,直钻进人的肌肤渗入人的骨头里去。让人不由烦躁起来。
“这雨可真讨厌!”
“春雨润如酥,你懂什么。”邱婉茹去了蓑衣,点了点月枝的额头。
“行,我不懂。可我更不懂,小姐为什么要来牢里来看这杀人的恶妇。”
“好了,这都来了。你还抱怨个什么?”邱婉茹掸了掸身上的水珠,径直便要往那大牢深处走去,只是刚迈出一步便被月枝拽住。
“小姐,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要是让起业公子知道了……”月枝见自家小姐瞪了自己一眼,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
她知道这话她说不得,可是就是忍不住的相劝上一劝。她实在不懂这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何执意要知道那柳眉儿杀夫的缘由。只要那人认罪伏法了不就好了吗?小姐究竟在在意什么?难道……
“月枝!我发现你现在越发没有规矩了。”邱婉茹如何不知道这丫头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自己对褚起兴还余情未了罢了。
“小姐!”
“好了,不要再说了。”邱婉茹拿开月枝的手,不再多言。请了那狱卒带路,往柳眉儿的牢房那走。
月枝见了,也只能暗叹一声,虽然不情不愿还是跟了上去。
邱婉茹来到牢门前看到的是,柳眉儿目光空洞的躺在草席上面,盖着一方薄被,手边是还未用过的晚饭,一碗米饭,一壶清酒,两三个荤菜。
邱婉茹蹙眉,这是恐怕就是断头饭了。
“这是断头饭,邱小姐不知道吗?”柳眉儿轻笑了一声又道:“这样的饭菜,放在褚府,就是下人都是不屑的,可偏偏却是我柳眉儿的最后一餐。真可笑,我堂堂褚家当家主母,居然要吃这种吃食,真好笑……哈哈……”
“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呢?”邱婉茹把月枝手上的食盒拿了过来,一层层打开。俱是柳眉儿平时最喜欢的吃食。
“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三苏鱼了,这酒也是上好的桂花酿。还有这个紫薯糕……”
“够了,邱婉茹,你在这里假惺惺的做给谁看?”柳眉儿起身坐起,伸手便是将邱婉茹手里的盘子打翻在地。
“你!”月枝本来就不想来这牢中,现在看柳眉儿这幅德行更是不满,出口便要骂,只是被自家小姐瞪了一眼,只能闭上嘴巴狠狠的瞪上两眼。
邱婉茹对于柳眉儿的举动只是淡淡一笑,又亲手将那散在地上的紫薯糕收好,才道:“月枝,你出去等我吧!”
“小姐!”
“出去吧!”
柳眉儿看着那月枝很不情愿的离开,这才转过脸和邱婉茹讲话。
“邱婉茹,你都知道些什么?”
邱婉茹沉寂了会才道:“十四年前,礼王叛乱,孟城首富刘子新为其提供粮草。男子皆被斩首,女子则充为官女支。”
柳眉儿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罪名以及过往,眼里流露出满满的轻蔑以及鄙夷。
“只有这些?”
“自然不止,虽然官文上没有提及,但是当时检举刘子新的正是褚邱两家。”
柳眉儿听着这话,眼里多了一丝恨意,手也紧紧的攥起。
“那邱小姐可知道,当时为礼王提供粮草并不只有一个刘家。那粮草是合三家之力共同提供的,可是最后被问罪的却只有刘家,其余两家不仅免于处罚还被嘉奖检举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