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没想到杜大哥还会在。”胡扬和杜尚别并肩出了望仙楼,外面也只是零星的灯火,怕是时辰晚了吧,想到杜尚别一直在旁边等着自己,胡扬心里不禁暖暖的“谢谢你,杜大哥。”
“怎么忽然这样说?”杜尚别不明所以的扭头看他的侧脸,他也只是摇摇头,像是想起什么,“哦”了一声便说道:“今早的时候杜大哥和郡主玩得可还尽兴?”
说起这个杜尚别不免有些微怒:“你还说,今早好端端的,你怎走了呢?”
不走在那里只白白的尴尬么?他自认为何翩翩的心意杜尚别不会不懂,便兀自直说了:“郡主很喜欢杜大哥你吧。”
杜尚别愣了一下:“是么……”
“只是杜大哥不愿意承认罢了。”胡扬摇摇头。
杜尚别哭笑不得:“这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只是她年纪太小,或许是把对我的崇拜或是敬爱当成爱情了吧,长大之后她便能明白,又何况,我只是一直把她当做妹妹对待。”
可胡扬只是一味的摇头,并不说什么,这样的胡扬真的格外可爱,像是孩童一般。
“其实我觉得杜大哥很神秘。”胡扬轻轻地说道,这话明显让杜尚别一惊,表面却故作镇定,反而说道:“其实扬弟你也很神秘。”
“我么?”胡扬显然也觉得很吃惊,表情真实的反映在脸上,倒让杜尚别有一种自己之前想多了的感觉,像他这种把什么心事都表露在脸上的人,不可能是会有什么预谋的吧。可是……的确有关于胡扬的许多事情都解释不清。
“对呀。”杜尚别笑着点点头。
“你想知道有关于我的什么,杜大哥?”胡扬抬起头,看着杜尚别的脸庞,脚步也渐渐地缓下来“我向来没有想过隐藏什么。”
杜尚别虽想问出心中的疑惑,但转念一想胡扬说的也未必是实话,况且问出,也太无礼了,毕竟这于情于利都只是胡扬私人的事情,也就只说道:“说的这真是傻话。”
“杜大哥不过就是介怀我的来历罢了。”胡扬垂下头,杜尚别连忙走过去:“我并没有这意思。”
“若我说出,杜大哥定是嫌弃我的。”胡扬苦笑一下“但我欲与杜大哥结交,也就不有所隐瞒,之前的时候在下确实有所不堪的过往,所以未实言告诉杜大哥,还望杜大哥海涵。”
不堪的过往……兴许就是胡扬不愿说的事情吧,话已至此,也不必再追问下去,只显得自己无趣。杜尚别大大方方的揽住他的肩:“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我还能怨怪你不成?那些伤心事就休要再提。”
“说的也是,看来之前的时候是我多虑了。”看杜尚别的样子似乎也未在意,胡扬也暗暗的松下一口气,若是杜尚别真的追问下去,自己又该如何说呢?
那样辱没一个男儿尊严的事情,真该像是杜尚别所言,休要再提便可。
只是……
“杜大哥也该告诉我为什么这些日子你总是遭人暗算呢?”胡扬并未拒绝杜尚别的亲近,所以也就轻而易举的感受到杜尚别的瞬间僵硬。
光是想着要从他口中套出话来,却没想到对方其实也有一大堆的话语要询问自己,毕竟首先说出“神秘”的人是他啊。
“这个……”
【陆、失踪】
“这个……”杜尚别面露难色,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做何解释。
总不能告诉他其实自己是冷凝阁的杀手吧?况且这背后还牵扯着皇家的事情,于他一普通人,只是平添一份麻烦罢了。
“杜大哥若是不方便说也倒是无妨,毕竟我只是随口一问。”胡扬轻笑一声,迈开了脚步“并且我对杜大哥有些言语也是未实言相告,再作纠缠也是无趣,我们还是快些回去的好,这几日总是担心着杜大哥的安危,在外面的话反而是更加不安全的吧。”
一直以来杜尚别总是用不信任的目光探寻着胡扬,他不相信胡扬只是无故的来到望仙楼来到洛阳,他坚信一定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在其中,却没想到,胡扬倒是对他一番真情实意,这多多少少让杜尚别有些羞红脸庞。
或许是真如胡扬所言,他拥有不堪过往,兴许是为了逃避吧。
如此……杜尚别挽过胡扬得手:“倒是没什么事,只是连累了扬弟你,不便说也只是不想你有难而已。”
“既已和杜大哥结为友人,这些客套话还是休要再说为好。”胡扬慢慢的将手抽出,动作并不太大,杜尚别倒也是没发现,两人并肩向杜府走去。
翌日清晨,胡扬是早早的出了门向酒楼方向去,忽有一乞丐撞过胡扬身体,胡扬险些被撞到,趔趄了一下,便也稳住身形,只是一摸身上,糟了,钱袋没了!
这些个小偷小摸的人,就是喜欢耍这些把戏!
胡扬见那乞丐没跑太远,便迈步去追,那乞丐却偏往偏僻的巷子里钻,待胡扬反应过来有所不对时,已跟着他来到小巷,后颈忽然一痛,胡扬便失去了意识。
十八……
杜尚离手中握着沾满墨汁的毛笔,写完这“十八”二字,稍作停顿,悬着笔凝视着这两个字出神,似是可以从字中看到人一般。
回想第一次见到胡十八时,心中便是诧异不已,这世上竟有如此美貌之人!只可惜是男子……
与当今圣上结为友人,这胡十八也不甚欢欣,依旧那副淡淡的神情。
如若不是自己……那日鲁莽惊了他,兴许他们真的可以把酒言欢一生一世,这倒也不错,起码自己还可以看到他,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心中想他念他,杜尚离也知,他定不会像自己这般,他只是将自己当友人,还记那日自己唐突过后,胡扬只对自己说:“圣上恩情十八谢过,只可惜十八并非女儿身,不能伴君侧,更不愿招致天下骂名,又何况十八也并非有断袖之癖,还望圣上能明了十八一番心意,这份情就此结束可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他不愿看到胡十八和旁的女子在一起,他想象不到那副场景!
因自己是帝王么?所以他才抗拒?可他应知一点,那即是自己是帝王,所以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胡十八这人,哪怕是自己舍弃江山社稷,也要得到!
“圣上……”国舅爷进来许久,看杜尚离沉思,也不知是想着什么,便轻轻唤了他一声,杜尚离回过神来,将毛笔置于笔架上,坐下:“舅舅几日回洛阳?”
“这……”国舅爷一时也说不好,毕竟自己是外戚,虽说当今太后是自己的亲妹妹这不假,但大将军彭泽等人偏生是要拿这说事的,总说外戚干政国不宁,想杜尚离小时,都是自己看他长大的啊,这做舅舅的,又有哪个不疼外甥的?即便他贵为天子。
所以国舅爷心甘情愿躲离皇城,只是这彭泽欺人太甚!掌握兵权,就连杜尚离也不能耐他何。处处逼人,只怕哪天惹怒了他,他便会举兵攻下皇城自立为帝了吧!苦于没有他造反的证据,不然早就……
“舅舅也不必如此紧张,孤只是问问罢了,若是舅舅回去,孤也好送你一程不是?”杜尚离点点对面的一把椅子“舅舅坐吧,自家人不必客气。”
国舅爷实在摸不准杜尚离这话中的“送”字是什么意思,坐下后,斟酌片刻才问出:“不知圣上说的‘送’,可是要去洛阳玩几日?”
“舅舅不愧是舅舅,真是明白孤的心意。”杜尚离就和还未及冠的少年似的,兴奋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到时舅舅回去,孤便跟着就是。”
若是去洛阳散散心倒是还好说,可这明显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只怕是要多呆几日,国不可一日无君,况且这彭泽……国舅爷越是想,就越是觉得此事万万不可,但看杜尚离兀自站起来,看着窗外的桂树,桂花开了满满一枝头,他神情是极为憧憬的,国舅爷又不好扫了他的兴。
“舅舅不必担心,孤只是去洛阳寻人,寻到后,自然就会回来。”毕竟这见过胡十八的,只有杜尚离啊。这么想来,杜尚离心里也是觉得高兴的,就好像这稀世珍宝,只自己一人玩赏过,旁的人,虽是听说有多么的好,但那好,却不如亲眼所见的万分之一。
“圣上去意已决,老臣也不能说什么了,只望圣上以国家大事为重,儿女私情……”
那老一套的劝说,杜尚离早已听的不耐烦,挥袖打断了国舅爷的话:“孤知道,舅舅不必再说了,只是离开几日而已,出不了什么大问题的,临走之前,自是会把一切都交代好,行进路上,也会有冷凝阁的人暗中保护,舅舅不必多虑,权当我是微服私访便可。”
也好,也好……国舅爷只能点头赞同,剩下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了。
胡扬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知自己是在哪里,感觉四周有些微微的晃悠,大概是在水上,眼睛被蒙上一块黑布,什么也看不到。手脚也动不了,被绳缆绑得结结实实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联想到今天早上的事情以及杜尚别近日来的被行刺,胡扬隐隐觉得自己是被牵扯进去了。
可是自己还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忽然有人的脚步声走近,胡杨忍不住抬头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那人蹲下,解开胡扬蒙着眼睛的黑布:“你醒啦?”
胡扬微微皱眉,还好这里的光线不是很强,不一会就能适应。
这里应该是船舱,潮湿,阴暗,还堆着好多的箱子。
“你是……”眼前这笑吟吟的人胡扬并不认识。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脸上一直是笑着的,手伸向胡扬的脸后“我知道你并不是你现在的身份。”
胡扬的身上立即出了一身的冷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自己就是胡扬啊,不是胡扬,还能是谁人?还能是……谁?
【柒、笑面狐】
“胡扬……胡扬……”不大的船舱,那总是笑眯眯的人似是心情极好的在船舱里走来走去,手中握着一把折纸扇,不轻不重的打在自己的掌心,他的眼睛是细长细长的,笑起来的话,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只女干诈的狐狸一般。他忽的停住脚步,看向倒在船板上的胡扬“倒是哪个胡,哪个扬?”
胡扬本不想理他,无奈他蹲下身子,用二指掐住胡扬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胡扬只得忍气道:“姓胡的胡,飞扬的扬。”
那笑着的男人松开他,又直起身子,只是一味的笑,那笑容看的人是心里极为不舒服的,胡扬便偏过头,不愿看到他那张脸,但声音总归还是听得见的。那笑面人说:“我还以为是狐狸的狐呢,若是凭此点,你我倒也是有相同之处,只可惜……”
胡扬心下一惊,大声喊道:“你这无赖!”
听到这骂人的话语,笑面人不怒反哈哈大笑起来:“实在是可爱,难怪……会让那个人瞧上,啧啧啧,这小脾气,连骂人都是那样的……诱人。”
最后二字,他竟是贴在胡扬耳朵上说的,热气全部呼进他的耳朵里,甚至还故意的舔舔他的耳垂,他的身上立即就起了一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偏生手脚被捆住,根本动弹不得。
他站起来,呵呵的笑了两声:“好生呆着,过会我再来看你。”
撩开船舱门口的布帘,笑面人又回过头来对他说道:“当然,你完全可以撕破脸皮离开此地,只是那个人的耳朵可是灵敏的很,你若是不想他及早的找到你,还是乖乖的为好。”
真是……太过分了!
看着眼前的光线消失,胡扬也只能咬紧牙齿。
不知道……杜尚别会不会发现,他在此呢?
不行!也不全能把希望放在他人身上,自己也要想办法才可以!
胡扬正思忖间,又有人进来了,身体壮实的很,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即使胡扬离得很远,也是能够闻到,那刺鼻的酒味混合着男人身上特有的汗味,令人恶心欲呕。
“听狐爷说,有一个貌美如花的人,我倒是要看看,是有多么的美貌!”那人摇摇晃晃的就向胡扬走来,一看就是醉得不轻,胡扬听他这么说,心里害怕起来:“你是谁!”
“哦?听声音可是个美人胚子啊!”大概是喝酒喝花了眼,那人竟是没看到胡扬的长相,要知道胡扬平凡的很,几乎掉进人堆里就看不到,又怎能被称为美人胚子呢?
他辨着声音来到胡扬身前,扳起胡扬的脸,离得又近,一下子便看清了胡杨的面孔,不由恼怒道:“狐爷真是会哄人!明明就只是一普通男子罢了,还骗我说是通天的容貌,这举世无双难得一见之类的鬼话我怎就信了呢?要是叫我来守着人便也罢,何苦编这么一堆瞎话呢?”
一口一个“狐爷”,兴许是叫那笑眯眯的人吧。狐爷?是哪个狐?狐狸的狐么?他可是记得他说自己若是狐狸的狐,就与他有着相同,那么,便是狐狸的狐了,还真是贴切,那人笑起来,可不是像一只狐狸么!
走神间,那人忽然将手伸到胡扬耳后,细细地抚摸着胡扬的那块皮肤。他手上长满了老茧,粗糙的碰触,胡扬立时就大叫起来:“你做什么!”
“咦?”那人却并不理会胡扬的呵斥,只是一味的探寻,口中碎碎念道“果然……”
“你……你要做什么!”惊吓之中,胡扬竟也从壮汉手中挣脱出来,跌落到甲板上。
那人的手如铁钳一般,牢牢地抓住胡扬瘦弱的手臂,若有所思的笑道:“我似是……猜到你是何人了。你戴着人皮面具可是?为遮掩绝世容颜倒是煞费心机。我就说嘛,狐爷怎会骗我?果不其然,今天若是能见到你的真实面目,我铁锤也不算是白走这一遭!”
“不要……不要!”胡扬大声的喊叫起来,名唤铁锤的壮汉也不含糊,捂住他的嘴巴,他便一声也发不出,那大手摁住他几乎是不费一丝的力气。
怎么办……怎么办!
此时此刻,胡扬的脑海中,除了杜尚别,也没有旁的人了。
只有他,才可以救自己,才可以……
今日好生奇怪,怎的就没见到胡扬呢?
杜尚别在酒楼转了一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才惊觉柜台后那不入凡尘遗世独立的身影不见了,忙唤过伙计:“可是有见过先生的?”
伙计摇摇头:“先生一早就没来,我还寻思着,先生是否是身体欠佳,如今看来,是连掌柜的也不知喽?”
杜尚别拧眉,胡扬可是早起的时候就走了,杜尚别一身功夫,胡扬再是脚步轻微,毕竟还是一介书生,那脚步声自然是入了杜尚别的耳,何况他还在心底一直观察着胡扬。
怕是……这几日与胡扬太过亲密,让那些人误以为……不好!
杜尚别来不及嘱咐些什么,急匆匆的便向外赶,找了多处,仍是不见胡扬身影,这可真是急坏了杜尚别。
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害了胡扬,自己真是……罪不容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