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世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为了意大利黑手党MASK教父巴里的接班人。作为长辈和老师,他都是合格的存在,可英雄迟暮,岁月无情,最近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在疗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我恐怕他撑不了多久。
我来不及感慨和悲伤,因为我要尽快将他手上的资源收归己有,让自己迅速强大起来。毕竟我太过年轻不能服众,巴里不在后MASK必定不能完全被我掌控,我不怕麻烦,但我怕给莱恩带来麻烦。我不愿他暴露在危险中,哪怕一丝一毫。虽然他说我可以把克默西雅当做后盾,但我一点也不想让这块珍贵的盾牌被外来的利刃所伤。
由于巴里的身体原因,我只能代为出席很多本该由他出面的场合,包括和生意伙伴的应酬。没错,黑手党也是有产业的。
当我和经营娱乐场所的乔治先生进到一家当地有名的法国餐厅时,一瞬间,我就注意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莱恩。
他实在是很醒目,我不可能没发现他。
他似乎正在等什么人,桌上放着一杯黑咖啡,但没有喝过的痕迹,轻轻地闭着眼睛假寐,整个人都显得非常安静,连冷漠的眉眼也似乎霜化了一些。
我和乔治先生的谈话因为我总是走神而进展缓慢,好在他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并没有表露出不耐或者不快。
而在我和乔治先生的正菜都要上来的时候,莱恩等的人才姗姗来迟——那竟然是个吉普赛女郎!
虽然她打扮的像位名媛贵妇,但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们。吉普赛人在整个欧洲的名声可都不怎么好,莱恩为什么要和一个吉普赛人约会?
我有些歉意地看向我的生意伙伴:“乔治先生,我想今天就谈到这里吧,下次我们再约时间好吗。”
乔治虽然有些意外,但很快地站起来向我告辞。不是我说,和黑手党做生意的家伙,眼色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乔治离席后,我招来侍者,指着那个吉普赛女人问:“知道那边的那位女士是谁吗?”
他大概是误会了什么,笑得有些暧昧:“那位是紫罗兰夫人。”
“紫罗兰夫人?”
“她是附近非常有名的灵媒,就连阿波罗报也报道过她。当然,她的美貌也同样出名。”
我给了他一些小费以示感谢,之后就一直利用一盆高大的植物做遮掩,注意着莱恩和那个紫罗兰夫人的一举一动。
我看到莱恩从怀里掏出一样手绢包裹的事物,然后在手掌中摊开。可惜离得太远,我至多只能看清是枚小巧的发夹或者胸针。
紫罗兰微笑着看了莱恩一眼,然后伸手缓缓地覆在了他的那只手上。我承认我差点就冲了出去,不过最后还好我按耐住了。她闭着眼睛,仿佛一个真正的灵媒一样,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在和“彼方”建立联系。
莱恩虽然努力掩饰,但对方手握上来的一瞬间,我还是没有错过他眼底的些微抵触。我那如高岭之花的哥哥,连这么美丽的女人都不喜欢,却会和安妮那样的乡下女孩寻欢作乐,真是令人费解的品味。
不过,莱恩实在是不像会相信灵媒这种东西的人,他连圣诞老人都不相信,到底是为什么,他会和这个吉普赛神棍出现在这里呢?
紫罗兰夫人很快地睁开了眼,只是手仍旧没有收回,握着莱恩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莱恩听了一会,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先生,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侍者可能看我坐了很久,过来问我还需要什么服务,我不耐烦地丢给他一张大面值的里拉,让他不要再来打扰我。我确定这当中只过去不到十秒钟,可我一回头已经没了莱恩和紫罗兰夫人的影子。
见鬼了!我连忙追了出去,还好他们没来得及走远,就在门口,可能是在等车。
“哥哥!”我正准备做出巧遇的样子,但是马上察觉出了莱恩的异状。
并不是说他有什么明显的不一样,但细枝末节的差异,足以让我感受到。他的视线一点不慑人,银色的眼眸泛着水光,嘴角甚至翘起了诱人的弧度,如果他以现在的样子竞选,我想全国的女性包括一小部分男性都会把有效票投给他,毋庸置疑的。
“你还好吗?”我急忙把他拉到我的身边,远离紫罗兰夫人。
莱恩顺着我的手看上来,在看到是我时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只能算作礼貌性的微笑:“尤尼,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巧了。”
太可怕了,莱恩·克默西雅……竟然对我微笑了!
我立马将矛头对准在场的第三人,也是唯一有可能让莱恩言行如此诡异的吉普赛灵媒。
我警惕地盯着她:“你给他吃了什么?毒品?春药?!”
紫罗兰夫人笑眯眯地看着我,明明十分美丽,我却觉得她的视线像条粘腻的毒蛇。
“你说的我就像魔女一样,放心,他只是承载了另一份灵魂,有些不适应而已,他是有自己的主观意识的。”
我根本不相信她的那套:“你以为你的那些鬼话我会相信?你是哪个家伙派来的?胆子可真不小,还敢明目张胆的在我的地盘动手!”我想去抓她的手,可她的手一晃,我只闻到了浓郁的紫罗兰花香,眼前一花,焦躁的内心竟然离奇的平复下来。
“我的兄弟,不用紧张,我没事的。说实话,我感觉很好。”
不不不,你可不像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啊!
“我发誓你一点不像平时的自己,你不对劲,很不对劲,你一定是被她下药了!”
莱恩现在的状态更像是明明喝醉酒但偏偏口齿伶俐思维清晰一样,可实际上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比喝光一瓶白兰还要醉。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而后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做下决定——如果我无法说服他,我就打晕他。
“是吗?”
我那毫无所觉的哥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纤长的手指弯了一下,似乎在尝试着掌控什么,我猜他一定觉得现在的感觉新奇又特别,这让我越发毛骨悚然了!
“我很清楚自己怎么了,我想我的确是有些不同以往。我现在很想去见一个人,如果你不放心我和紫罗兰女士同行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
“你要去见谁?”
“卡斯特夫人,卡斯特外交官的母亲,委托我来找紫罗兰女士的人。”他重新看向我,神色忧虑:“她行动不便,没有办法自己来。我怕她等不到我去找她了,如果是那样,对我们彼此都将是种遗憾。”
莱恩简直像变了一个人,我一直以为他是没有血肉的冰霜巨人,可他却突然变成了绵软的小甜饼!如果我不是完全的科学至上者,恐怕也要相信紫罗兰夫人真的能操纵人的灵魂了。
上帝啊,那些吹捧她深信她的人,一定就是这样被她蛊惑,最后落入她的圈套。
我已经认定她是个以灵媒之名行骗的吉普赛人,但这个女骗子表现地非常从容,她镇定自若地看着我,丝毫不为所惧,倒显得我无礼又粗鲁。
“这位先生,我想你对我存在误解。我是灵媒,我帮助亡灵完成未了的心愿,如果不征得克默西雅先生的同意,通感是不会实现的。”
“什么通感?”我觉得这位紫罗兰女士一定是个外星人,她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明白。
她见我没懂,实实在在地叹了口气:“可以这么说,他将作为纽带,连结生者与亡灵之间的桥梁。”
“纽带?”
“纽带。”她点点头,满含善意地看着我:“他这样不好吗?比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更有生气,更富情感,你不想要这样的兄长吗?我倒觉得你并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需要适应。”
我有种被人看穿内心隐秘的恼怒:“你说这种话就不怕被绑上火刑架吗?”
既然正常的对话无法继续,我只能寄希望于另一种形式。
“你瞧,我原本不想这么干的,看在你是女士的份上,我可以额外给你一次机会。”我从腰间掏出自己的左轮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的眉心:“让他恢、复、正、常!不然,我会让你脚下的这块土地成为你最后站立的地方。”
她退了一步,眼睛瞪大,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尤尼,你太激动了。”莱恩试图让我收起武器。当他的视线瞟向我,我要全力克制才能不听从他的吩咐。
有个倒霉蛋正从我们身边经过,看到这刺激性的一幕,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他现在无法恢复正常,我给他下了暗示。”紫罗兰女士有些僵硬地小声说道:“太可怕了!我并无恶意,他不会受到伤害,我发誓!”
“你催眠了他。”我心里早就有些怀疑她的小把戏,这下更为确定。
老实说我非常生气,不光是为了这个女骗子对莱恩所做的事,也为了我刚才那瞬间的动摇。她的提议太诱人,“如果莱恩不再对我视若无睹”“如果莱恩不那么冷酷”“如果莱恩这样那样”
,只是零点几秒的时间,我就想到了那么多的可能。如果再晚一点,我可能就要被她迷惑了。
紫罗兰女士用手指比了个小小的缝隙:“我给了他一点小暗示,很小。”
“所以你是个骗子。”
她完全把高深莫测收了起来,尴尬地扶了下头上的羽毛帽:“我的天赋不错,而且很像那么回事。”
吉普赛人、灵媒、催眠、女骗子,这真是比大多数的电影还要刺激精彩。
我不知道打晕莱恩之后,醒过来的会不会是原来的他,但照紫罗兰女士的说法,莱恩在解除暗示之前是不会恢复正常的,我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于是我只好放下枪无奈地跟随莱恩的意志,去见一见那位事情的始作俑者——卡斯特夫人。
让我意外的是,卡斯特夫人非常年老,比她实际年纪看上去还要老。她行将朽木地坐在花园里,腿上盖着薄毯,晒着太阳的背影孤独而萧瑟。
“玛格丽特。”莱恩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伸手握住那双苍老如树皮的手,轻轻地叫着对方。
卡斯特夫人原本一点一点打瞌睡的脑袋突然一顿,眼睛慢慢睁开。她或许有点白内障,眼睛已经失去光采,失神地看向前方。
“是你吗?”
“玛格丽特。”莱恩又叫了遍她的名字,温柔的让人心生嫉妒:“是我。”
卡斯特夫人苍老的声音颤抖着:“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你总是对我那样纵容。你不生我的气了,对吗?”
“不了,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
老太太突然掩面而泣,哭得像个小女孩。
“我真后悔,我应该和你一起走,一起私奔,我真后悔,我以为没有你我也会幸福,可我却后悔了一辈子……”
莱恩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天堂鸟样式的胸针,轻柔地为卡斯特夫人戴上:“我很高兴你一直留着它,我已经不生你的气了,你无需自责。我会在天堂迎接你,玛格丽特。”说着,他在卡斯特夫人布满皱纹的额头上落下羽毛般的一吻。
从罪恶感中得到解脱的卡斯特夫人被护士推走后,我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我厌恶地看着吉普赛女骗子:“你催眠莱恩,让他以为自己是那位夫人的前男友吗?”
“初恋情人。”紫罗兰夫人不满地纠正。
莱恩毫无预兆地在听到这个词后整个人软了下去,我心跳都漏了一拍,连忙扶住他。
紫罗兰捂住嘴:“哎呀,我忘了这是关键词,抱歉。”
“说什么解除暗示莱恩才能恢复正常是你骗我的吗?”
如果只需要她的一句话莱恩就能解除暗示,我们来到这里的意义又在哪里?
“我只是个不忍看到卡斯特夫人带着遗憾和悔恨离开这个世界非常有职业道德的灵媒。”她抚摸了一下莱恩金色的发丝:“现在,主演谢幕了,你想他接下来演谁?”
我想我是掉以轻心了,这个女人远比我想象的难对付,她能不知不觉的催眠莱恩,自然也能够催眠我。
“我得感谢你让我完成了这笔委托,虽然颇费周折。”
她将手移到我的脸上,我预料之中的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新哥哥我都可以满足。你想要他平易近人,还是温柔体贴?我还可以让他忘记很多烦人的事情,打个响指他就不会记得了。”
我死命想要摆脱脑海里萦绕着的魔鬼一般的声音,可是没用,她清楚的知道我的弱点我的软肋在哪里。
“告诉我,我都帮你实现。”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魔女,我非常清楚。
“你看,你已经开始想了。”
那是因为你逼我想的!我甚至听到了内心的野兽撕裂理智牢笼的声音,是那样轻而易举,不堪一击。
我一直压抑着对莱恩的情感,因为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不伪装自己,我会成为人人都惧怕的怪物。谁都可以,可是莱恩,他不能怕我,我不愿他把我当作异类。
我闭上眼睛,一片黑暗笼罩着我,我不知道这个魔女有什么目的,但我知道她最终还是打动了我,她成功了。一想到莱恩不会再冷漠的对我,也不会用马鞭抽我,当我吻他时,我甚至会回应我,我无法拒绝这样甜美的诱惑,一辈子也不能。
如果这是我此生唯一的机会,唯一光明正大拥抱莱恩的机会,我为什么要拒绝?
当我放弃抵抗,忽然就又能动了。我收紧抱住莱恩的手臂,将滚烫的唇印在他的颈侧、他的耳边,低声叫着他的名字。
我不会贪求更多,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然后我听到自己有些阴沉的声音:“我想要他……如我爱他一样的爱我,哪怕这份深爱只能维持到黎明,我也想要得到。”
07.Everlasting Night——永夜
我以为,当莱恩毫无防备地沉睡在我面前,我会像最饥渴的饿狼般扑向他,让他在我身下尖叫哭喊,寻求安慰。可当这天真的到来,我连呼吸都是放轻的,更不要说去打扰他。
我避免去想我是不是也被紫罗兰夫人催眠了而做出这样惊人的举动,因为那样只能显得自己更懦弱,连承受后果的勇气也没有。
我已经抱着膝盖静静地看了莱恩很长时间,脑海里至少有上百种强女干他弄哭他的场景在翻搅。
这么做是违法的,是邪恶的,即使警察突然闯入公寓将我击毙,我也注定得不到任何人的同情。我在设计如何更好的迷女干我的继兄——对,没有主观意识的都是迷女干。这件事是那么的惊世骇俗,可我的每个毛孔都在兴奋的舒张着,叫嚣着。
我抬起胳膊,手指尖碰了碰莱恩柔软的双唇,这和我记忆中的感觉很像。没有人知道我十二岁那年,偷偷的吻过这里。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应该是春天,我记得花园里开着很多花,喷泉四周还时常有小鸟光顾。
莱恩因为严重的感冒已经一周没有去学校了,我有时候会主动要求照顾他,给他送饭。如果他在睡觉,我会小心地放下餐盘,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直到他自己醒来。
我记得阳光的温暖,鲜花的芬芳,窗台上雀鸟的脆鸣,唯独忘了是什么驱使我吻下去。也许只是为了他毫无防备的睡颜,幽暗的体香,或者病中仍呈现出水红色的双唇。
我们的唇只相触了很短的时间,期间我一直害怕他会醒过来,然后用那双银灰色的眼睛满含愤怒地看着我,如果是那样,我一定会无地自容。幸好,直到我因为紧张而热血上涌的脸不再发烫,他也没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