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入命 下——蒟蒻蒟蒻
蒟蒻蒟蒻  发于:2015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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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心前来,反被围攻了一番,虽然没被占到便宜,到底心里不舒坦,还了书便想离去,却听元青在身后颤声道:“请留步,阁下可否随老道入道宫一叙?”

不等离鸿回答,那秦阳便抢着道:“师叔,这魔头定是从师父手中偷走了心经,你与他叙什么?”

元青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很有些嗔怪之意,离鸿想了想,终是有许多疑问,于是转过身来,点头道:“道长请。”

元青道长把他让进太虚宫里间的一所屋内,而后又谨慎地闭上了屋门,这才道:“阁下此次归还心经,可是受风狼之命么?”

离鸿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摇头道:“并不是……”他有些迟疑,“我,我已不算是风狼的人了。”

元青紧皱的眉头忽然一展,显得十分振奋似的:“哦?这是为何?”

离鸿一想起前几日的事便觉得喉间发苦,只好道:“道长恕罪,我不想再提起此事。”

元青点了点头,低声道:“掌门师兄向来持重,我真是没想到他会将太虚心经交给你。”

离鸿不知他的意图,只好替元朔解释两句:“这心经是我向元朔道长百般求讨的,并非他有意相助邪道,也有可能……是念在在下与太虚宫到底还有一段渊源的份上吧。”

元青立刻看向他:“不知阁下与太虚宫又有什么渊源?”

离鸿低头道:“我师父叫做胡元臻,曾是太虚宫的俗家弟子。”

元青显得愕然:“你……你是胡师弟的徒儿,”他盯着离鸿看了半晌,又道,“胡师弟最后一次来道宫,带了个小徒儿,莫非是你?”

离鸿没想到他连这个也记得,想来是与师父十分相熟,略一怔忪,点了点头。

元青呆了片刻,忽然高颂了一声道号:“苍天慈悲,终不使我太虚宫落于歹人之手。”

离鸿不解,奇道:“不知道长说的歹人是什么意思?”

元青携了他手,长长叹了口气,才道:“师侄请坐,听我一一道来,当年我派虚玄祖师受太祖皇帝恩德,封做天师,太虚宫受此庇荫,香火鼎盛,历来与朝廷虽有来往,但都是互相敬让。只可惜数月前摄政王突然动念要我等出家人替他征伐几处义军,掌门师兄绝不肯允,没想到不久后便意外身亡,我等虽然没有确切证据,却也能猜出定是有高人受了朝廷之托暗算了师兄。”

离鸿问道:“难道就是寒圣?”

元青一惊:“你怎知道是寒圣?”

“当日我来太虚宫,正是看见寒圣意图杀害元朔道长,虽然当时助道长击退了他,却没料到他后来又去而复返。”离鸿没想到元朔最终还是死于那寒圣之手,觉得十分痛心,声音也黯淡了下去。

元青默然点了点头:“那时朝廷虽明面上不好动太虚宫,可背地里也收买了不少不孝弟子,那秦阳便是头一个。若不是碍着师兄的遗命,他怕是早已翻身做上了太虚宫掌门之位,太虚心经遗失一事想必也是被他传了出去,至此朝廷才传出要封了太虚宫的消息。”

离鸿又是奇怪:“太虚心经不是贵派的心法么,跟朝廷又有什么关系?”

元青苦笑道:“这太虚心经末页上有太祖皇帝给虚玄祖师的御笔题书,这在朝廷眼中如同丹书铁!,这书在时,他们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离鸿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个关节,忙道:“是我鲁莽,竟借走贵派至宝,险些给太虚宫惹下大祸。”

元青连连摇头:“师兄把它交给你,自是另有深意,”他捋须叹道,“我方才还十分犹豫,掌门师兄遗命如此费解,倒要我等如何遵从,没想到冥冥之中天意注定,你既已离开风狼,当是弃暗投明,又是胡师弟的弟子,那便是太虚宫的弟子,接管太虚宫掌门之位也算是理所当然了。”

离鸿如遭雷击,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什么太虚宫掌门?”

第七十三章

元青示意他安坐,道:“师兄临终遗命,握有太虚心经者可当掌门之位,我等遍寻经书不到,原以为……原以为是云弘师侄拿去,却又不像,这般来回寻找了许久,今日才知竟在师侄你的手上。”他说到这,又叹一声,“他大约也是知道道宫内近年人才凋零,难有主持大局之辈,师侄年纪虽轻,武功却已深不可测,虽然曾入魔道,总算迷途知返,还望师侄不要辜负师兄一番苦心。”

离鸿好不容易等他说完,才道:“道长,晚辈名声十分不好,不要说担任太虚宫掌门,就是在这多呆一天恐怕都会有辱道门清誉,元朔道长只怕所托非人,还请另寻门内师兄担当。”他顿了顿,又道,“云弘师兄明明是合适人选,为何不交给他?”

元青显得欲言又止:“云弘他……他怕是不会再回道宫了,这中间种种因由,日后等师侄继任掌门之位,自会一一知晓,老朽不才,还请师侄莫要再推脱才好。”

离鸿又是摇手:“对不住,晚辈确实难当重任。”

元青怔怔看了他一会,忽然倒身下拜:“求离公子不看在老朽面上,也看在令师元臻师弟的面子上,应允了吧。”

离鸿赶忙去扶他,慌乱之下自己也跪到地上:“元青师伯,我真的……”

正在不可开交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急促的叩门声:“师伯,不好了,衢州都统带着那帮人又来了。”

元青脸色骤然大变,低声道:“知道了,我立刻就来。”

离鸿不明所以,扶着他站起身,问道:“衢州都统来道宫做什么?”

元青苦笑一声:“怕是来奉旨查封此处的。”他将太虚心经握在手中,定了定神这才走了出去。

离鸿略一犹疑,也跟了上去。

只见这一伙官兵模样的人在道宫大殿前背手站着,神情十分倨傲,为首的大胡子想来便是那位衢州都统,他还算谨慎,先向元青拱了拱手道:“道长,元朔真人去的蹊跷,这道宫里怕是出了欺师灭祖的匪徒,依我家州牧的意思,是请诸位去衙内问审,即刻出发。”

说完,便向左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上前拿人,元青淡淡一笑:“师兄年事已高,急病去世并无可疑之处,更何况前些时候失落的本门典籍也已寻回,不劳烦各位官爷,诸位还请回吧。”

那都统略一愣,问道:“那本太祖御笔题字的经书找到了?”

元青将手中心经展开,只见末页上果然是苍劲有力的两行题字,末尾还盖着朱红大印,都统一看便俯身跪拜,口称万岁,其余人也慌忙跪下,直到元青合上书收进了袖中,这才狼狈地站了起来。

眼看他们碰了一鼻子灰,道宫诸人个个脸色舒展的时候,那伙官兵里突然走出个黑发白须的矮壮老头,轻声笑道:“元青,别来无恙?”

人群里立刻有人惊呼了一声:“寒圣……”

离鸿也是微微一惊,只见元青面色变了几变,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寒圣竟然得空光临道宫,真是蓬荜生辉。”

寒圣低声道:“元朔道长与我算是故友,他这一去让我好生难过,理当是要前来拜祭。”

离鸿知道元朔死于此人之手,顿觉他脸皮未免太厚,心里不快之时,却听寒圣又道:“不知接掌道宫之人又是谁,可选出来了么?”

元青看了离鸿一眼,显得略为踌躇,低头道:“这……”

寒圣却又道:“贵派叫做秦阳的弟子不错,何不让他担任?”

元青微一皱眉,不客气地道:“秦阳资质武学皆不足以担任掌门之位。”

“哦?莫非元青道长要接替令师兄么?”寒圣斜目问道。

元青显得十分气苦,沈声道:“老朽虽已不中用,但与其让宵小之辈胡作非为,不如由老朽暂代掌门之位。”

寒圣低低冷笑:“只怕道长年迈,支撑不了多久吧?”

他这话中的不怀好意,任人都能听出,正在道宫弟子们恼怒的时候,他却又道:“依我看,还是寻年轻弟子继任的好,这样吧,若是谁能比武赢过秦阳,便让他担任,如何?”

一时没有人接话,只有秦阳自己春风得意地站了出来,拱手道:“各位师弟,比武时秦某定当点到为止,这便请吧。”

太虚宫弟子们都知道,这一辈的武学造诣能胜过秦阳的怕是只有云弘,可他偏偏不在,如今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朝廷走狗拿下掌门之位了。

“秦道兄,这掌门之位并不是你的。”离鸿忽而在人群中朗声道,“元朔道长遗命传位给我,你要违抗师命么?”

秦阳听见他说话,脸色先是白了白,而后冷笑道:“尊下身为风狼蟾宫,竟要争夺太虚宫掌门之位,不是太可笑了么?”

其余诸人也早已议论纷纷起来,而元青脸色却显然缓和了许多,他捋须道:“这位离鸿贤侄已离开风狼,归我正道,他原本便是我道宫门下胡元臻的弟子,如今手中又握有掌门师兄传授的太虚心经,按照掌门遗命,应当是由他继任,今日我便在太虚宫列位祖师面前主持继任大典。”他说到这,瞥了秦阳一眼,“若是秦师侄有心与新掌门切磋,等大典结束后也不迟。”

秦阳已领教过离鸿的手段,当下便露出窘迫神色,嗫嚅着摇了摇头,偷偷去看衢州都统和寒圣。只听寒圣嗤笑一声:“元青,你三言两语就想把这风狼的小魔头洗白家底,捧上掌门之位么?这一番话恐怕只是掩耳盗铃的笑话,他是何许人,除了在座各位,就是江湖上也无人不晓,你说他是胡元臻的弟子,便是你们太虚宫的弟子了么?哼,何况那胡元臻,本就是犯了谋逆之罪的大罪人!”

离鸿只觉一股血猛地冲上头来,跃上前去,低声喝道:“你说什么!”

元青赶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却听那都统呵呵笑了几声,打断了他们:“你们这些江湖人士,说来说去不就那一个规矩,打赢了的当老大,这小子不是道士也可以当掌门,我看寒圣先生武功更高,怎么不让他来当掌门,嗯?”

他这话无礼之极,众道士登时都对他怒目而视,寒圣哈哈大笑:“给这些牛鼻子当掌门我可没兴趣,不过么……”他双目上下打量了一番离鸿,“教训教训风狼的臭小子倒是不错。”

离鸿暗自磨了磨牙,这人当年打伤宗杨,使他饱受多年寒疾之苦,又险些害得自己没命,前些时候还杀害元朔道长,诸般恨意一发都涌了上来,当下便道:“寒圣若要比试,我决不推辞。”

元青虽然知道他武功高强,却也不知比寒圣如何,正在犹豫,又听寒圣笑道:“只怕老头子掌下无情,不小心击毙了你,累得道宫又没有了掌门,可如何是好?”

离鸿怒极反笑:“我也怕不小心伤了前辈,这位都统大人不肯放过道宫,大家伤了和气。”

寒圣敛了笑,斥道:“臭小子口气不小,今日你我比武,死伤不论,如何?”

那都统无关痛痒的,只道寒圣举手间便能灭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看热闹一般拍了两下巴掌:“寒圣说的是,这次死伤不论,官府绝不干涉。”

元青忧心地望了离鸿一眼,见他轻轻点头示意,便也只好道:“两位各自小心。”

既然寒圣不佩兵刃,离鸿也只好解了刀,伸手道:“请。”

寻常武林前辈与晚辈过招时,自持身份都会先让几招,然而寒圣却是一点也不迟疑,猱身上前,双掌直拍离鸿胸腹,他的掌力离鸿当年领教过,还吃了大亏,一时旧景闪过,竟没顾上抵挡躲避,被这双掌正中膻中穴,只觉一股极强的阴寒内力汹涌而来。他体内焚心诀炽热焰气随心而动,须臾间便喷涌而出,寒圣神色登时大变,飞快地收回手,退了两步,低叫道:“好强的内力,这……这便是焚心诀么?”

离鸿此时浑身真气涌动,皮肤烧得滚热,眼睛也红得怕人,他不容寒圣再退,飞身点出两指,正是一手掩月指的招数,寒圣已知晓他的厉害,这两指若是点上脑门,怕登时就是两个血窟窿,忙舞起双掌,一一格开,他内力惊人,掌法却不甚精妙,只拍开这两下,却不知离鸿怎的就绕到了身侧,双掌掌力如同乾坤太极把他浑身笼罩住,不由得暗暗心惊,两仪锁心掌失传已久,不知这小子从哪学来。

他一代宗师被这个不到弱冠的年轻人制得毫无还击之力,又当着许多人的面,不免大失颜面,心中恼怒至极,索性将那成名已久的绝学幽泉掌汇了全身内力猛击向对方,离鸿似乎早等着他还击这刻,不闪不避接了这一掌,极寒极热两股内力猛然相撞,起先还有对峙之意,但那焚心诀绵绵不绝的罡气很快占了上风。寒圣面孔上露出可怖之色,似乎想强行退去,却已是不能,手掌如同被吸住一般动弹不得,他看着离鸿脸上的森然气息,明白过来,这小子是拼上全力要取他的性命。

离鸿牢牢盯着他,唇瓣微张,几乎是微不可闻地道:“请你为元朔道长偿命。”

“你……”寒圣刚一张口,便是鲜血狂喷,手一松缓缓倒了下去,眼角耳廓也渐渐流出血来,他面目狰狞地看着离鸿,最终没了气息。

第七十四章

这突变把当场所有人都惊住了,那都统不知是急是怕,浑身都哆嗦起来,交错看着地上尸首和离鸿:“你……你你你……”

元青率先开口道:“都统大人,武林切磋拳脚无眼,寒圣想必也知晓其中利害,起先便约了生死不论。如今他意外身亡,贫道也十分不忍,还请都统将他尸身带回,好好安葬。”他顿了顿,见都统只沉默不语,便又道,“我道宫掌门继任大典午后举行,或者都统大人观完礼再走?”

那衢州都统似乎尴尬又为难,原不想这样善罢甘休,可碍于比武前明明白白说了绝不干涉,若是闹起来显得他们言而无信,再者眼看那弱冠少年武功十分可怕,自己这些人恐怕也落不得好,保险起见,还是先抬了尸首回去,再作打算。

他盘算完,咳嗽一声道:“寒圣前辈一生光明磊落,他既事先有所交代,我等也不能悖逆,贵派既然要举行大典,我们不好在此打扰,这便告辞!”

离鸿目送这一帮人垂头丧气地离去,这才松口气向元青走近,悄声道:“方才情急之下不得不贸然出头,还请前辈谅解,这道宫掌门我其实做不得。”

元青一把拉住他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推脱,莫非想逼得老道士当众求你么?”

离鸿苦恼至极:“道长,不瞒你说,我眼下有件大事要去做,若是任了你们掌门,只怕事后会带累了整个道宫。”

元青牢牢盯着他,问道:“你要做什么?”

离鸿重重叹口气:“去建墨,刺杀摄政王。”他话音刚落,便觉元青拽着他的手微微一颤,松了开去。

老道士来回摸着颌下长须,静默良久,突然道:“如此也不无不可。”

离鸿倒是愣了:“道长?”

元青缓缓摇头:“我虽久居方外,对方内之事却也不是不闻不问,这位摄政王执政二十余年,江山却是日渐颓落,先是激得四处百姓造反,又迫害武林同道,连我们这一座小小道宫都不肯放过,绝不是仁德之士。更何况早年你师父全家遇害,安平县死了千余人,全都是这位王爷所赐,你去寻他报仇也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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