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不作声——雷觅
雷觅  发于:2015年0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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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孟奇惊讶的看向这个他连名字也不知道的人,双眼瞪得像金鱼的那样大,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甄泽瑜也惊讶不已,但他没有这个消息完全冲昏头脑,还是留意到江承扬跟他打眼色的那瞬间。

趁张孟奇还在看着江承扬发呆,甄泽瑜一下子将他扑倒在地上,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稳稳的安全落地。

甄泽瑜将张孟奇抱得紧紧的,「你这个傻子……」

张孟奇没有挣扎要再去跳楼,任由甄泽瑜抱住。

江承扬缓缓的走近他们,在张孟奇面前单膝跪下,说:「我没骗你。」

江承扬开车送他们回宿舍,素来最多话张孟奇一句话也没说,下车时,江承扬盯着张孟奇说:「我知道那人是谁,你别再做傻事……不然我不放过她。」

江承扬说得认真,加上那前所未有阴沉的脸,让人无法质疑。

「嗯。」张孟奇低头,极力回避着他的目光。

回到房间里时,张孟奇笑着跟甄泽瑜道歉:「抱歉,让你担心了。」

虽然他极力想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但他红红的眼圈和沙哑的声音不容许这两人自欺欺人。

甄泽瑜故作轻松的掐了他几下,说:「算了,别再理那个坏女人,下次找个真心喜欢你的。」

甄泽瑜意有所指,张孟奇没回应,说了声累了便去睡了,甄泽瑜也觉得累,但他不敢睡,他怕室友半夜醒来又去做傻事,这次或许便没那么幸运了。

他坐在床上,看着对面轻轻起伏着的被窝,想起自己。

其实,他也是半斤八两。

周言明明说过喜欢他,却如此若无其事的站在他身旁什么都不做,又维持着温柔的微笑。

这种温柔的微笑对他来说,是酷刑。

10.退学

甄泽瑜张眼等到天亮,又陪了张孟奇一整天,确保张孟奇心情完全平伏后才再也忍不住倒头大睡了一整天。

醒来的时候,本来只有书的书桌上多了一个保温瓶。

他和室友都是「无饭」学生,张孟奇又刚跟女朋友分手,这保温瓶是……

「张孟奇,那是什么?」

「你的,周言托前天那个人拿过来的。」张孟奇笑调侃,故作轻松,但眉头间还是残留着那天的悲伤。

甄泽瑜的脸又红了,自从认识周言后,他二十年来脸红的量便一次过在两年内用光了。

他在家里的时候母亲也经常煮汤给他和弟弟喂,但都是只是沾父亲的光,而这瓶粉葛生鱼汤,却是专门给熬夜的人喝的。

他给周言发短讯:「下毒了啊?」

不久,周言回他:「知道你这两天一定不敢睡。」

通风报信的自然是江承扬了,今天上课时定要狠狠的瞪他一眼。

又逼他胡思乱想。

他才不要。

不过假如一切都能顺着他的心意发展,他便不用像现在那样如此憋闷了。

夏季学期过去,新的学期到来,自那件天台事件之后,江承扬来找过张孟奇几次,张孟奇明确地拒绝了,江承扬也没有穷追猛打,顶多就是偶尔在学校遇到甄泽瑜时问他「他」过得怎么样了,便不再有之后。

甄泽瑜以为,江承扬也像周言一样。

但原来他们一点都不像。

甄泽瑜知道张孟奇新学期没有去上课,常常留在宿舍不出去,长此下去一定会因为出席率问题被退学,好言相劝了几句,却不知道有多少进到张孟奇的耳里。

虽然张孟奇之后是少了留在宿舍的时间,但这不代表他会去上课,如果这么简单说几句问题就能解决,那么那个问题本身就不是问题了。

甄泽瑜的想法是正确的,张孟奇又逃课了,这两月来他一直神不守舍,灵魂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并不是他还在留恋那个人,那个人如此待他,他是蠢,但也不会蠢得去自投罗网,只是上课就代表着要面对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他不想。

他想过,不如退学算了。

他每天坐在这里校园的某个角落,等自己可以站起来去上课,去面对那个人,但是每天的夕阳都印证着他的失败。

今天又是失败的一天。

从侧袋拿出一早填好的退学申请表,张孟奇终于找到站起来的动力。

留在宿舍,怕面对室友,去上课,又怕会遇到那个人,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站在学生办事处的门前,张孟奇想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迎接一切。虽然必然是要被父母兄长责怪,但他宁愿任性这一回也不想再见那个人。

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偏偏是他最不想见到的。

张孟奇的前方正站着一对男女,男的外表已有三十几岁,高级的无框眼镜显得他儒雅有馀,显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的年龄相仿,有着大家闰秀的气质,她与身旁的男人非常亲腻,小鸟依人的,一看便知道两个是一对关系亲密的情人。

「你来了,等我一下,我去拿个包。」

「嗯,我在这里等你,别急。」那男友温柔的说。

张孟奇立刻转身离去,不料急促的脚步声出卖了他,那个男人看见他后跟了出去。

男人粗略的抓住正在逃走的张孟奇,凶猛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那男人非常的不耐烦,「先是一直不来上课,现在是跟踪,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过两天是不是还要自杀?」

张孟奇:「不、不是的……我只是……」

「我说过好聚好散,你非要死缠烂打!」

「我只是来……」

张孟奇的那个她,不,是他,虽然受过高等教育,但对张孟奇说的话却是粗俗无比且无情:「你以为我上过你,你不考试不上课就会过关了?还是说你觉得如果我不给你满意的成绩,你就向学校投诉我们的事?你觉得学校会相信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学生还是我这个副教授?」当然,这些话不见得人,自然是细得只有张孟奇听得到,可即使再小声,也足以像札针一样针进张孟奇的心坎里。

他没有,他一直以来都是真心的……

「潘副教授。」

张孟奇猛地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个在天台说过要和他过的男人在夕阳的逆光下出现,橙光照出他刚毅的轮廓,浓密的眉毛,还有,那双性感的薄唇。

被叫作潘副教授的男人狐疑,「你是……」

江承扬说:「我有话要跟你说,私底下。」

江承扬跟张孟奇打眼色,要他离开,在张孟奇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以后,江承扬在那个负情的男人耳边阴声警告说:「他傻,不懂得反击,但别以为因为这样便可以欺负他,以后别找他的麻烦,你做的坏事不少,我手上的证据足够让你在学术界再也混不下去。也别想着暗地里处理我,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学生,可以失去的比你少太多了,而且……我听说,你跟院长的女儿快订婚了?我想院长不会想知道他的未来女婿的肮脏过去吧。」

江承扬眯眼观察那人的反应,不由得扯起一道不屑的笑,他就知道眼前这个看似高级的知识份子只懂得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

张孟奇赶快趁这个机会离开,快步往宿舍方向走去,他虽然不知道江承扬要跟那个人说了什么,但无论如何,他都感谢他为自己解围。

退学的事明天再算吧。

他一直相信着潘晖昂,只要那人勾一勾手指,他便像只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过去,即使全世界都说那人要结婚了,他还是傻傻的相信着,那只是大家无稽的捕风捉影。明明只要像以往的自己那样,好奇的去查证一下,便能够知道真相。

但他却一直以为,只有大家都被骗了。

就像知道了考试内容的人,眼看着大家温习着无关的内容的那种,深信着其他人只是在做无用功。

但原来,被骗了的只有自己一个。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方便的存在而已。

现在他竟然想不起来为什么在意潘晖昂。

他对他很好吗?不是。他很温柔吗?也不是。他人品很好吗?更是谈不上。

自己竟然为了那个什么都不是的男人自杀,真是傻到家了。

「喂,别跑得那么快。」江承扬把该说的话说完便转头来找张孟奇,不怪他,张孟奇有前科,江承扬可不能对潘晖昂放完狠话便自己走掉,万一张孟奇又自杀了怎么办,岂不是白费心机。「给我,你的电话,还有,上课时间表。」

张孟奇乖乖的把他要的两样东西都给他。

江承扬站在他面前,显得比以往更加高大,像个巨人一样挡在他和那个人之间,他把自己的电话存入张孟奇的手机上,然后塞回张孟奇手中,说:「这是我的电话,明天起,我陪你上学,星期四、五我有课要上,但我会来接你下课。别再他妈的怕那种人,还怕的要退学,蠢东西。」

张孟奇脸一红,立刻笨拙的将手上的退学申请书塞回袋中。

「你不用……我会去上学的……」

会才怪,江承扬看着张孟奇的鸵鸟行为不禁失笑,说:「好了,我才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逼你跟我在一起,不用担心。」

11.你也会,如此待我吗?

甄泽瑜发现,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张孟奇上课前的半小时,总会有通神秘电话打来,睡得迷迷糊糊的张孟奇接后会立刻惊慌地跳出被窝,梳洗出门。不知道是太赶还是其他原因,他脸上的红晕总是不退。

甄泽瑜问他什么事他又支支吾吾的,像极了当然跟那个「她」交往时的情况一样。

是又复合了吗,可又不像。

甄泽瑜对于查找别人的感情事不太有兴趣,所以没有穷追猛打,只是有天某个教授提早下课,他也提早了回宿舍,然后提早了打开宿舍房门……

映入眼帘的竟是张孟奇压着江承扬在床上吻着的画面。

甄泽瑜当机立断的将身后的门关上,大喊:「你们疯了!」

你侬我侬到旁若无人的地步这样可以吗?

正吻得忘情的人这才发现有人进来了,江承扬下意思的护着张孟奇的头,相比之下张孟奇弱多了,只懂得惊叫。

「喂……蠢东西,是你的室友。」江承扬轻敲身上的人的额头,没好气的说。

敢情是我你们就可以在宿舍内乱来了?甄泽瑜心想他是不是该感激这两人的衣服还好好地待在该在的地方?

亏他还一度以为江承扬跟周言是一类!出手速度之快……简直可恨。

「你不是异性恋吗……」等江承扬走后,甄泽瑜不禁问,张孟奇该不会被伤害到从此碰不得女人了吧?

岂料张孟奇无辜的点点手指,说:「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啊……」

甄泽瑜吓得差点将口中的那口茶喷到面前的笔记电脑上去——顺带一提,这部电脑是周言硬塞给他的,说是自己用不上了,请他好心「收留」。

甄泽瑜这才知道,张孟奇口中的「她」,其实是「他」。但其实想深一层,张孟奇从来没隐瞒过什么,是他自己擅自误会。

咬牙敲打键盘,他身边的人基本都有去处了,张孟奇有江承扬,住楼上的齐浩又好像在跟室友纠缠些有的没的,似乎很快便会有结果……只有他跟周言还在以负进度进行当中。

——你也会,如此待我吗?

甄泽瑜从不喜欢去这些场所,只是每次他一去,周言就会表现得很关心的样子,让他不自觉的迷上了跟周言你追我赶的小游戏。

他其实不过是想为自己制造一个突破口而已。

他们现在去的酒吧比起上次的好一点,好在没有嘈杂的电子音乐,也没有群魔乱舞……只有柔和的灯光和悠扬的怀旧音乐,当然也有猎人猎食,但只属少数。

第一次来到这间酒吧的时候,齐浩非常作死,不断鼓吹甄泽瑜刺激一下周言的神经和进度,甄泽瑜受不住诱惑便告诉了周言自己的所在地。果然,不出三十分钟,周言便风尘仆仆的来到了他们面前。

齐浩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甄泽瑜的脸都能滴出血了,赶快拉周言坐下给他纸巾擦汗。

周言在场两个人也没好意思说什么,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聊着聊着竟然开始说起课本上的事,周言也顺便参一脚,使事情瞬间变得非常具有……学术性。

齐浩表示:谁他妈的要在这里开读书会啊!

齐浩坚决不再让甄泽瑜唤周言来,可是太迟了,每当甄泽瑜前脚踏入这间酒吧,周言后脚便能出现在他们面前,微笑着说:「你们继续,不用理我。」然后将他们的聊天猎艳吐苦水大会完全变质。

齐浩渐渐明白为何甄泽瑜这么不耐烦,周言完完全全就是在使拖字阙,虽然他的心意昭然若揭,却还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宛如石像。

任凭甄泽瑜再怎么肯定周言的心意,再自信,也会不安的。

一次,甄泽瑜终于怒了,不喝可乐改喝威士忌,借酒精壮胆跟周言告白,周言竟然当作听不到,嘻嘻两声的说「你醉了」……然后下次,又再继续同样的行为。

粗俗点讲,这样的行为跟霸着茅坑不拉屎没两样。

齐浩安抚的拍拍他的朋友……不,是好友的肩,表示同情。

今晚,甄泽瑜因为齐浩的事酒吧去了一趟,不出所料,没三十分钟周言便出现在他面前。(广告:欲知齐浩的故事,请看《温柔的败柳》)

他心情不好只想摆脱人群,走出酒吧,来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但想也知道周言会跟着出来,周言站在他身后,站着,不作声,像在守候着什么的石像。

你到底在守候着什么!甄泽瑜再也受不了周言的沉默,沉着气道:「不要再跟着我了。」

他在周言面前,总是比平常活泼一点,那是因为他知道他可以,现在如此冷静,是因为他知道他不应该。

不应该再期待什么。

周言:「为什么?」

甄泽瑜想起了张孟奇的现任跟前度,他问他:「你也会,如此待我吗?」

你也会,对我那么好吗?你也会,对我那么残酷吗?

甄泽瑜不知道,因为周言不让他知道。

周言不明所以,但还是说:「我会对你好。」

又来了,明明站在那么动也不动,却说着如此让人误会的话。

明明他们什么都不是。

甄泽瑜:「周言,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我想,你也是喜欢我的。」

他转身,面对周言,吸一口气,问:「我们交往,好吗?」

这次他完全清醒,也没借助酒精,静心等待周言的回覆。

他讨厌拖拖拉拉,也受够了暧昧,他要明明白白的回应。

周言一如以往地让他失望了。

甄泽瑜听到人们聊天的声音,酒吧内人们碰杯的声音,车辆辗过路上石子的声音,还有,自己全身被冷水淋过的声音。

「又装作听不到?」他失笑,忽然觉得喉咙发酸,眼里是城市无处不在的五光十色,还有城市内绝无仅有的明白,「我知道的。没有答案,也是一种答案。」

周言眼中神色一闪:「泽……」

甄泽瑜背向他,「电脑,还有那条围巾,过两天还你,我不要了。」

不是他的,他不要。

父母的关爱不是他的,他没有强求,所以,如果周言的感情不是他的,他也不会要了。

太虚无了,感情这种东西,即使在手上,也会像握着空气一样,似是疑非。

他的心始终飘浮着,等一个人稳稳地接他着地。

但现在想来,最好,还是靠自己吧。

不理周言,甄泽瑜自顾自的走开。

外物不可必……感情这回事,对他来说始终是外物吧。

他心里喃喃的对自己说。

他会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内物。

「泽瑜!」周言抓住了他的手腕,强硬地将他拥入怀中,「别这样,我们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别这样……」

这是甄泽瑜第一次听到周言的声音如此惊慌,像条紧绷的琴弦。他在他面前,一直都像颗大树那样仡立不倒。

不等甄泽瑜的回答,周言轻轻捧住甄泽瑜的脸,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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