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不作声——雷觅
雷觅  发于:2015年0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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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周言微笑着抚上甄泽瑜光洁的脸,也不怕餐厅里的其他人会说话他们,这些年来甄泽瑜被他用心的供养着,已经蜕变成一颗会发光发亮的玉石,如同他的名字,「你这样很容易被人骗。」

甄泽瑜瞪了他一眼:「我才不会。」

如果不是周言,他才不会这么好心。

周言:「别担心。」

「哼……好吧。」

在周言毫无原则的纵容和宠溺下,甄泽瑜每天的工作就是开开心心的撒野,加上不用每天皱着眉胡思乱想、计划遥不可及的未来,渐渐有愈活愈回去,愈活愈活泼的趋势,外表看起来像18岁,甚至比18岁的他更年轻,有次竟然被人误认为是周言的弟弟,让他乐上了好久。年轻的外表加上因工作沉淀出的稳重和自信,让他每每外出都被不同的男男女女盯着。

周言直说想要将他关在家里算了。

甄泽瑜不是持宠生骄的人,也从不认为现在的一切是必然的,特别是看到好友齐浩惨不忍睹的下场后,他深深的感觉到,现在的幸福是弥足珍贵的。

不似甄泽瑜,爱情对齐浩似乎是残忍的。齐浩毕业后和情人同居,却渐渐成为了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他所有的努力都不被珍重,甚至连他的人,也不被珍重。甄泽瑜劝过齐浩离开那人,却没想到齐浩做得更决绝,离开了所有和那段关系有关的事与物。

虽然甄泽瑜知道齐浩会平安,但他的失踪还是让甄泽瑜的心布上了阴霾,每次他和周言在一起,他都会不期然地想起齐浩带笑却无神的眼睛,让他觉得,自己的幸福无比恶毒。

——如此幸福,可以吗。

幸福不容质疑,因为幸福太脆弱——虽然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但质疑会让真实化为虚幻。随着质疑衍生的无形压力在脆弱的幸福上轻轻一压,将一切变了样子。

也许甄泽瑜是真的不该质疑。

甄泽瑜看看月历,想起弟弟差不多要大学放榜了,便想打电话给他,接他到周言家住,却得知原来甄润瑛早已经来到了市区住,就住在欧阳鸿义的家。

甄泽瑜得到了地址便扯着周言载自己去,周言的「新兼职」这一年收入开始稳定,估计在原本的网络公司多做几个月就会辞职全身投入在自己的公司上,为了方便出入和接送客人,周言用分期付款买了辆黑色的四人车,甄泽瑜知道后便二话不说的考了车牌,想着以后可以当周言的柴可夫司机。周言开的公司做的是全球的生意,出去公干谈生意是迟早的事了,如果他也懂开车的话,就可以让周言出门前多睡一会,不用赶公车。

到了目的地,甄泽瑜去按门铃却没人应门,只道是都出门去了,想着在楼下的书店买本书边看边打发时间,却发现甄润瑛在书店打工,可惜甄润瑛还未下班,甄泽瑜不好碍着他,便回到车上等了。

「周言,一会儿不准跟我弟多嘴。」甄泽瑜一上车便警告道。

「我见不得人?」

「少来!」

周言看着甄泽瑜淡红的脸颊,觉得迷人极了,打趣问:「你打算何时给我名份?」

「得看本少爷心情。」甄泽瑜的明眸睐向周言,「本少爷这几年谈恋爱谈的高兴,没空给你名份。」

他们这样开着甜蜜的玩笑,不过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这份感情大概永远无法在甄泽瑜的家人前公开。

甄泽瑜近来的工作量也不少,书没看几页就睡着了,周言没叫醒他,让他一直睡着,直至看到一个和甄泽瑜有点相像的少年走出书店,才亲自下车把人领上车。

甄泽瑜醒了就抓狂了:「又说会叫我起来。」

「难得你睡得沉,就想着别打扰你了。」

「我天天都……罢了,小瑛,这是周言,是我的……」甄泽瑜为免让甄润瑛起疑,放弃争辩,没想到周言却说:「我刚刚已经自我介绍了。」

甄泽瑜紧张地问:「你说了些什么?」

周言笑笑说,脸上是难得的狡黠:「就说我们是好朋友和室友呀。」

「你……!」

甄泽瑜肯定周言是故意气弄他的,看扁他不敢弟弟面前做什么,让他气得想捉着周言吻,奈何甄润瑛就在车上。

他狠瞪他:回家才收拾你。

甄泽瑜记得甄润瑛喜欢吃意大利菜,他们在六树村时没机会吃,也是这几年甄泽瑜带了些微波炉食物回去,甄润瑛才有机会吃,现在两兄弟都在市区,倒不如一起去吃顿正式一点的,于是他们去了间中价餐厅吃饭。直至吃完整顿饭,甄泽瑜还是不死心的问弟弟要不要跟自己同住,他跟周言讨论过,家里还有一间客房,可以让甄润瑛入住……在甄泽瑜心目中,欧阳鸿义是完全不可靠,他宁愿让甄润瑛知道自己和周言同床也不要他跟欧阳鸿义同住。

但看着甄润瑛一提起欧阳鸿义时的维护和满脸通红的样子,甄泽瑜只得无奈接受弟弟已是泼出去的水了。

在甄泽瑜眼中欧阳鸿义从小就是个不懂得长大的男孩,他认为甄润瑛更值得一个像周言的男人或女人——他遇到了周言后,其他人便再难以入眼了。

「怎么在发呆?」周言的声音将甄泽瑜带出沉思。

「想起小瑛不肯住在我们处就……」甄泽瑜不满的鼓起泡腮。

刚刚送甄润瑛回欧阳鸿义的住处时,甄泽瑜恨不得拿捆仙绳把人绑回家。周言专心看着前方的路,说:「他是个好孩子,你别担心。」

甄泽瑜也共非要分开他和欧阳鸿义,只是担心甄润瑛而已。

甄泽瑜伸手覆住周言握在选档杆上的手,幽幽说:「其实……某程度上,小瑛有点像我。」

「嗯。」

「大学的时候,我,有点怕。」

自己一个来到陌生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不熟悉,身边的人全是陌生的,他,只有自己。

当然,他以前也没拥有过什么,但人生的新一章,要由他单打独斗揭下……他现在想来,也是犹有馀悸,所以他不想甄润瑛体会同样的事。

甄泽瑜万万想不到甄润瑛生命中的巨变竟是源自于他。

不,其实种子很早便埋下了,只是他不自觉地浇了水。

23.再见。

当今天一早接到甄父打来的电话,甄泽瑜就知道不会是好事。

甄泽瑜离家那么久,他的父母也从没打过电话给他,最多是经甄润瑛转达,或是甄泽瑜自己打电话去讲。

「你给我回来。」甄父深沉的声音从电话内传出,当中明显的怒气就连还在半梦半醒的甄泽瑜也能清晰感受到。

才七时多,绵绵霏雨打在玻璃窗上,滴答滴答地弹奏着清脆的乐曲,如此的假日,他本应是和身旁的男人依偎着熟睡,或缠绵着做一场美好的爱。

「爸,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给我回来,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甄父说完就挂上了电话,少顷,同一个电话号码打来,这次是甄母:「泽瑜,你快回来吧,别让你爸生气。」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又挂上了电话。

在旁位的周言看到甄泽瑜有点刷白的脸,问:「什么事?」

「我要回村一趟……爸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事……」

他脑海中有底蕴,大概是自己与周言的事和上次被黑道拘禁其中一件被父亲知道了,最差的情况就是两件事都曝光——后者还好,若前者被父亲知道……甄泽瑜脸色一沉,他没料到这一天如此快来到。

虽然他一早就有了决定,但面对可见的巨变,还是会害怕。

周言握住甄泽瑜的手,说:「我陪你回去。」

还是孩童的时候,甄泽瑜也不觉得六树村是如此庞大的,像一个深不见底深渊,泛着波涛的海浪。

甄泽瑜深呼吸,看了身旁的周言一眼,说:「等我回来。」见周言点头才下车。

他一进屋就见甄泽瑜父坐在客厅正中,甄父睐了他一眼,说:「过来。」

甄泽瑜闻言照做,听话地站在甄父面前,「你今晚留下来,跟何家的大女儿见面。」甄父脸色不好,语气更是不好,话里完全没有商量的馀地。

纵然甄泽瑜与父亲关系不好,自他懂事以来,父亲也只会冷淡待他,绝不会像现在那样,甄泽瑜感觉不妥,问:「……为什么?」

站在一旁的甄母开口道:「我们见你也差不多该成家了,何家的大女儿也与你差不多年龄,该……」

「妈。」甄泽瑜望向甄母,「我不是跟你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么?」

啪——迎面来的是一垒厚重的报纸,甄父脸色已是涨红,怒不可遏的吼道:「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不乾不净的事!」一气之下拿起放在一旁的竹扫把,一下子打在甄泽瑜身上。「我叫你跟男人搞在一起!我叫你跟男人搞在一起!你竟然给我搞出这样的丑事!」

甄父很早就放弃了用打责罚甄泽瑜,除了因为甄泽瑜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好外,更重要的是他怕不痛。

甄泽瑜当然能够感受痛,但他不怕,就算被打得皮开肉烂也没哼过一句,更没有求饶过,既然无法让他屈服,打得再狠也不过是浪费气力而已。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皮肉上的痛楚,至于情感上的痛楚,就只能靠放空自己,让自己暂时忘记自己在生存——像机械人那样的话,会痛得少一点。

就像现在。

甄父不停手的狠狠毒打着,甄泽瑜不喊不叫更是让他怒,就下手更狠了,甄母站在一旁没阻挠,只是不停说:「泽瑜你快点认错吧……」直接门铃急促的响起她才劝甄父说:「老公别打了,一定是乖乖回来了……」

甄父愈打愈狠,竹扫把甚至已经开始弯曲了,「就让他进来看看他哥哥做了什么丑事!」

这次甄父下手毫不留情,完全是甄泽瑜当作了杀父仇人,但甄泽瑜还是很清醒,他知道什么该坚守。

他从前不退缩,现在更不会。

那个男人是他的追求,是他用尽一生的运气才能遇上的人,所以,他绝不退缩。

绝不。

忽然间,所有皮肉上的痛楚骤然消失,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他面前,为他挡下了所有。

竹扫把断开了。

周言面不改容的说:「世伯,请别再打了。」

甄父意识到周言的身份,勃然大怒:「孽子!你竟敢把男人带回家!」

甄父想要绕过周言继续打,周言立刻又挡在甄泽瑜身前。

「周言,你走……」甄泽瑜慌张的想要推开周言,甄母却冷不防的从旁拉住他哀求道:「泽瑜你听话好吗,你只是被教坏了,这种病是能医治,不要再气你爸了……你结了婚就会定性的了,你……」

提到结婚,甄泽瑜更是完全听不下去,坚决的大声拒绝:「我不结婚!」

甄母见甄泽瑜拒绝得如此坚决,直接用了狠劲想要分开甄泽瑜和周言,一心认为只是分开他们就可以,甄泽瑜不敢伤到母亲,只能紧紧的抓住周言的手不放,像抓住一棵大树那样,彷徨一松手便会从此分开,俨如身处战乱。

甄父看到这种情况更是生气,转而将气出到维护着甄泽瑜的周言身上了,拿着扫把用力的打在周言身上。

只得一截的竹扫不够力,甄父打了两下便索性转用拳,他是务农出身的,力气大,就算是周言,硬生生承受这些拳也会受不了,要不是甄泽瑜在旁傍着,只怕是一下便要被打倒在地上。

「同性恋是有病的!我打死你们两个!」

「爸!别打了!别打了!」甄泽瑜哀求着,他出生至今也没这么哀求父母,就算被打得皮开肉烂,也没出声求过一句,但他实在受不了,他受不了自己眼白白看着周言被打,受不了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这些事他一个承受就好,为什么还要将周言也拖下水……甄泽瑜想去推开甄父,但周言彷佛一早看穿他的想法,从一开结便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够了,世伯。」周言一下子捉住了甄父正要落下的拳,严肃又不失尊重的说:「现在的你无法心平气和,我们改天再来。」

周言微微躬身后,拉住甄泽瑜转身要走,「甄泽瑜!你敢走出这间屋就不用再回来了!我当没生过你这孽子!」甄父的怒吼让甄泽瑜的身子微微一动,但也只是稍纵即逝,他甚至连父母也没看过一眼,只说了一句再见便扶着周言离开。

「甄泽瑜!」走到半路,甄母从后追出,甄泽瑜有点茫然的回头,一团不知名的东西被扔在他身上,甄母没说话,只是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回屋了。甄泽瑜上将那团东西拾起、打开,是一张照片,照片的主角不是他们,但他和周言却瞩目的在照片的后方,手拉着手。他记得,照片中的他们正在台湾旅行。

事已至此,深究为何父母会得到这张相片也没有意思,甄泽瑜珍而重之的将照片抚平,放入口袋中。

甄泽瑜回头深深地看了居住了十多年的地方一眼,正式的说:「再见。」

24.家人

甄泽瑜心里是怨恨的,潜伏了多年的念头,终于如脱疆野马那样从心底冲出,在一直波澜不惊的黑色草原上奔腾,甄泽瑜知道,他是真的恨。

怨恨父母的不公,他就不相信他们也会如此对甄润瑛。明明都是亲生儿子,待遇却就差这么远。

当时的甄泽瑜不知道,被捧得愈高,才跌得愈重、愈痛。

因为周言身上有伤,所以甄泽瑜来驾驶,他扶周言上车时还笑说幸好自己有考车牌。

「痛吧?我现在送你去医院……」往市区的路多是山路,加上下着大雨,甄泽瑜更是要小心开车,他非常小心地不让握着軚盘的手颤抖、踏着油门的脚发软。

他紧张,并不是因为第一次正式开车,而是因为周言身上的伤。

甄父用尽了全力去打,周言没反抗也没还手,身上的伤又多又重,光是脸上的伤已经够让甄泽瑜心疼,更别说藏在衣服下的了,等过段时间,那些瘀伤就会更明显了。

「我没事,别担心。」

周言一脸平和,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但甄泽瑜的心禁不住发痛,甄泽瑜父下手能有多重他太清楚,即使周言说没事,还是让他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第一次被父亲打得站也站不稳的那一天。他现在像实实在在的承受了和周言一样的痛楚。

从前现在,其实什么也没有改变过。

周言抬手盖上甄泽瑜的手,说:「别哭。」

甄泽瑜一愣,摸摸自己的脸,才知道自己流泪了,他用手背大力擦脸,倔强的否认说:「我才没有哭。」

「我心痛。」

你心痛——你有我心痛吗?甄泽瑜忿忿不平的瞪了周言一下,但看到他脸上的伤又心痛得紧,索性别过脸不看,「你不是说对哭着的我一见钟情吗?现在正顺了你的心吧!」

「喜欢,但也不舍得。」

甄泽瑜脸一红,心就软了,但还是有点堵气的故意跟周言唱反调:「你舍得!舍得很——」

甄泽瑜本来打算意思意思的说几句气话,表达一下不满就算了,可周言不接话,导致车上一阵寂静,半晌,周言指着路边一处说:「你在那边停车。」

不会吧?甄泽瑜的心当场乱成一团,虽然他在周言面前一向如此,但周言刚才为他捱了一顿打,他还这样说话,确实有恩将仇报之实,周言绝对有理由生气的。

甄泽瑜乖乖的将车停在周言指的位置,一连串动作做好后,正沉思着该如何道歉,就被周言别扭过他的脸狠狠的吻上。

「唔……」

周言一吻上去,甄泽瑜的心就安定下来了,想像平时一样揽着周言的颈跟他接吻,又怕会弄到周言的伤口,只能被动的任由周言入侵他的口腔,吻了好长一段时间,周言终于肯放开甄泽瑜,分开的那一刻还意犹未尽的再轻轻亲多了一下。

车外的大雨打在车身上,咚咚的敲打声,像极了甄泽瑜心脏跳动的声音。

周言最清楚如何安抚甄泽瑜,甄泽瑜完全被收服,像只乖巧的小猫将头窝在周言肩上,两人这样温存了好一会,甄泽瑜才抬头道:「我们现在去医院吧,你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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