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不作声——雷觅
雷觅  发于:2015年0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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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就在外面,有什事来找我。」甄泽瑜想了想,决定不点破,周言如果要让他知道早就说了,他们还有以后的日子面对大家的喜怒哀乐,这方面,他不会像以前那般急躁。

以前的急躁是因为看不清周言的态度,现在看清了,周言深爱着他,其他的小细节他在意但不着急。甄泽瑜不喜欢逼人,他从来只喜欢逼自己。

是的,周言爱他,所以没多久,房门便打开了,周言站在门边,眼眶有点微红,他上前拥住甄泽瑜说:「对不起。」

「?」

「刚刚伤了你的心吧。」

「没有啊,」甄泽瑜呵呵的笑着,只是想尽快逗笑周言,「是我伤了你的胃吧?」

周言淡淡一笑,将甄泽瑜抱得更紧:「瑜,你知道吗,我就只有你了。」

20.他和那个女孩

周言从来没说过关于家人的事,甄泽瑜只知道他们在空难中死了。

甄泽瑜不知道空难在何时何时发生,但他知道了,周言那晚的失常是因为逝去的家人。

所以他不敢再下厨了。

他不是因噎废食的人,但他心痛周言,不想周言再难受。

什么长短不如短痛都是废话,他是连短痛也不舍得周言痛。

就算周言忙着工作加班,没有时间煮饭的日子,他们也只是买外卖或到外面吃。

甄泽瑜正式受聘于博物馆时,周言忙着公司里的事,甄泽瑜倒好,只是在博物馆打理、处理展品,比起在银行时每分每秒都是几百万的一项目轻松得多……虽然处理的也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但甄泽瑜的心情却放松了许多。

周言却是真的忙了起来,有套电影讲过:「能力愈大,责任愈」大,这一点在周言身上充分体现出来,他手上要跟进的项目愈来愈多,有时候真是连家都回不了要在公司处理,对此周言颇有微言,倒是甄泽瑜,除了装作生气撒一下娇,就乖乖的过日子,努力不让周言担心。

大部分时间,周言都会拿文件回家里处理,他就是不想让甄泽瑜独留在家中。

甄泽瑜喜欢在门外看周言工作的背影,更喜欢周言发现他偷窥行为时的笑容。

「我明天晚上有事要做,就不回来吃饭了,你出去吃顿好的,也……」

周言平时惜字如金,但每当到了这种时候,就总会喋喋不休。甄泽瑜心头暖暖的,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然后以吻阻止了周言继续罗嗦下去。

他渐渐明白为什么周言这么宠他,因为在疼爱一个人的过程中,自己内心的软处便会被温暖。

付出的过程中会产生丰硕的收获。

趁着周言晚上不回来吃饭,甄泽瑜去了张孟奇工作的咖啡室,他不下厨刺激周言,总能煮个咖啡给周言提个神吧,可他连咖啡粉也搞不清楚,与其上网查,最后毒死周言,倒不如问个懂的人。

「小瑜瑜你问我就对了!咖啡功能都差不多,但味道可就五花百门了,你家那位喜欢什么口味的?」

看着张孟奇期待的眼神,甄泽瑜有一刻觉得自己回到了大学时期,眼前的这位还是最初的张孟奇。

「不要甜的,也不要黑咖啡。」

「呵……那就要这包美国咖啡粉吧,你进来我冲一次给你看,顺便给你看看用什么奶冲最好。」

难得店长店员们都不介意,甄泽瑜就这样被推进厨房去,学怎样冲咖啡粉。

甄泽瑜起初以为很难,可弄一弄就发现其实很简单,不用五分钟就做好了,想就此别过张孟奇时,却被张孟奇神秘的挡住了厨房的门。

「怎么了?」

「那、那个……你还想不想学煮咖啡豆?」

「我家里没咖啡机。」

「那、那我让你看看蛋糕怎么造吧?」

「周言不喜欢我下厨。」

「哈……他对你真好。」

「你那位也对你好……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挡路。」

「……我们还是去试磨咖啡豆吧!」

甄泽瑜再不怀疑有鬼就才怪,张孟奇突然如此奇怪,肯定是外面有什么不能让他见。

甄泽瑜假意答应,待张孟奇要带他去厨房的更里面时,一闪身便钻了空档往门外一看——

正是周言坐在那,坐他的前方是一位美貌的年轻女子。

甄泽瑜一瞬间愣在原地,张孟奇慌张得忙不迭将他拉回工作间,轻叫:「你调虎离山!卑鄙!」

「你就是怕我看见这个?」甄泽瑜问。

见张孟奇不说话的点点指头,甄泽瑜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他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不相信。」

看着张孟奇带着同情的眼神,甄泽瑜不得不解释,反正他现在也出不去:「那女的不是周言的女朋友。」

张孟奇一脸傻样。

「先不说周言坐的离那女的有多远,那女的更是一脸嫌弃的样子,他们之间肯定有?」甄泽瑜冷静的分析着,「而且……你看她太年轻,最多就只有十五六岁,首先就已经不可能是周言的同学或同事,周言平时已经很忙了,下班都直接回家,根本没可能会有空闲去认识这种小妹妺。」

「可能……」

「你欠我的你欠我的——」那女孩忽然大叫,停住甄泽瑜和张孟其的对话,整个咖啡店的人也被她这么一叫吸引了目光。

难得的是,周言和她都万分不介意,周言放下手中的黑咖啡,冷冷的说:「我没欠过你什么。」

「是你当初不要我,我才会落得今天的田地!你欠我的!」

甄泽瑜没有一脸放心的样子让张孟奇担心,他让他想起自己几年前的样子,爱得盲目,就连摆在眼前的事实也看不清。

周言也没和她理论,只是淡淡的说:「你应该承担责任。」

「你欠我的——」女孩不断反覆地说,可周言不为所动,甚至在女孩歇斯底里的时候喝了一口咖啡。

平淡至此,也可称得上是冷酷无情了。

「够了,周语。」周言冷冷的睐向女孩,女孩不由得一抖。

周言一说出周语这个名字,其他人只当是男朋友在威慑女朋友,但在厨房听着的两个人便瞬间清楚了,周言跟周语,大概是血亲。

「你这个冷酷无情的人,贱人!你一定会孤独一生!」

周言听到周语这么说,也不生气,反而笑了,整个人瞬间柔和了许多,不见之前的冷漠。

周语怒了,一手将自己的咖啡给泼到周言身上然后便走了。

全部人都瞠目结舌,连侍应也一时不知所措,忘记要拿毛巾给周言,倒是甄泽瑜二话不说出去用纸巾给周言抹脸。

21.周言的过去

一进屋周言便说:「她是我妺妺,叫周语。」

「嗯。」甄泽瑜漫不经心的,不似将周语的事放在心上,一心一意脱下周言沾了咖啡的西装和恤衫。

周言露上精壮的上身,还好周语点的是冻咖啡,不然他的胸口现在必然是一遍红肿。

但甄泽瑜还是觉得心痛,痛得眼睛也红了,又倔强的忍下来,装作无事的为周言抹身。

周言看着不忍,毕竟甄泽瑜这年来在他的呵护下是滋润无比,连皱眉也甚少,现在却眼睛红红一副难受要哭的样子,怎叫他不揪心。

他本来要说些安抚的话,但却着魔似的说了最心底的话:「我对你一见钟情时,你也是在哭着。」

一个人躲在校园的一角哭,却又倔强不甘的抹着眼泪,他看了一眼,便再也忘不了。

「哭你妺!」

甄泽瑜的怒斥言简意骇得周言不住笑了。

甄泽瑜打了周言一下:「笑笑笑你还笑!」

周言:「她说我会孤独一生,可有你,我又怎会孤独。」

这话无疑有如火上加水,甄泽瑜受用非常:「哼。」

「所以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出事。」

甄泽瑜挑眉,今天被泼咖啡的是谁?

「那你呢?」甄泽瑜问。

「我能有什么事。」

周言这么一说甄泽瑜又抓狂了,转身进厕所,只管在洗手盘死命的擦擦擦,把气出在衣服上,周言不让他洗就索性别过头不理他。

「这样洗不掉的。」周言将冷水调成热水,从后捉住甄泽瑜的手一起擦衣服上的咖啡渍,他们的手指交缠着,在温热的流水中起舞,等衣服上的污渍消失了,还是紧紧的勾在一起,指尖抚着指尖,手掌贴着手背,像天生就是一体。

「对不起。」周言突然开口,「一直没告诉你周语的存在。」

周言开始解释,周言的父母发生空难时,周言18岁,周语6岁,周言刚考上大学,没有能力和时间照顾周语,便将她托付给亲戚照顾,亲戚待周语很好,但周语却认为周言抛弃了她。

现在周语16岁,正值叛逆期,生了不少事,逃学偷窃,买东西,甚至偷婶婶的钱,让婶婶一怒之下要送她去寄宿学校,周语不想,便来找周言,要他劝婶婶收回决定,周言不肯,她就泼他咖啡。

说完了,衣服也彻底洗干净了,周言将衣服挂在窗边,说:「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寄宿学校可能也是个好去处。」

周言的声音淡淡的,像窗外的薄云,一片惨白,若隐若现地掩饰着真正的月色。

甄泽瑜一直觉得周言很强大且无所不能,但看着在夜光底下的周言的背影,似乎在亲情面前,他们一样脆弱。

周言转身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甄泽瑜摇头,说:「所有人都可以这么说,但我不可以。」

如果周言无情,也不过是因为将所有情都给了他。

甄泽瑜投入周言的怀中,说:「你妹妹有她的选择,你尽力了,结果未如所愿是无可奈何,你只能做能做的。」

正如当初,他选择和周言一起,周言选择和他一起……都是他们的选择。

若他们其中一个做了不同的选择,便会错过了彼此。思及此,甄泽瑜更紧的拥住周言不放。

「有你,真好。」周言说,「前些日子,你下厨,我很高兴。」

周言突然提起当天的反常,甄泽瑜当然洗耳恭听,只是也不能让周言光着上身说,虽然很悦目,但让周言这样说心事,甄泽瑜有点过不了自己那关。他让周言换了起居服,然后自己躺床上,说要周言跪在床下「禀告」,周言笑着回说是,但又跟着爬上床将人抱入怀。

「大胆,本少爷的话也不听了。」

「奴才怕把少爷的心上人跪伤了。」

甄泽瑜说些疯言疯语时周言都会顺着他去,而且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以甄泽瑜脸红暴打周言作结,这次甄泽瑜的脸也红了,却也不否认,嗯哼一声说:「说吧。」

「我以前是不入厨的,直至父母去世了以后,我才第一次下厨。」

忙了一整天,18岁的周言饿了,周语哭累了,睡了,他一个人在厨房不知道该煮什么好。

打开冰箱,就只有几只鸡蛋。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父母上机前说过,食材不够,叫他叫外卖。

周言当下没想太多,想起妈妈常常炒蛋煎蛋,难度应该不会太高,便自己开炉煮了。

打鸡蛋、下锅、炒,几个简单的步骤,周言做得一团糟,父母出门前留下干净的厨房被他搞得面目全非。他看着满是蛋碎蛋浆的云石,呆滞的站着,像木头人一样,全然忘了窝里的蛋,等他想起的时候,大半都是黑的了。

他把不能吃的丢了,只剩下几块蛋碎。

咬了口,干巴巴的,吃得他想流泪。但他哭不出来,从知道父母出事直到现在,他悲伤、茫然,却完全哭不出来,只能伫立着冷眼看亲戚们围住哭闹的周语哄。

他也很伤心呀。

只是可是他完全哭不出来。

他的脖子像被绳子勒住,让他说不出口一句——我很伤心。

妺妹哭了,从此整个世界围着她转,他则站在世界的边界外,听亲戚们逐个轮流跟他说:「你是哥哥,以后要好好照顾你妹妹。」

照顾?要怎么照顾?

他才18岁,刚刚考上大学,正要计划自己的人生和事业,要怎样照顾她?停学么?但停学停久了,就会变成退学……他不想变成只为妺妹工作赚钱的哥哥——他不想被牺牲。

他不是不爱妹妹,只是他会计算,计算怎样做会更好,得益更大,与其牺牲自己,还不如将周语交给有能力时间的亲戚,他去半工读的为给两兄妹赚生活费。这样做两全其美,周言能上大学,周语也有人照顾,然而周言还是失去了他的妹妹。

「我一直觉得,承诺很沉重,没有能力的人不应给任何承诺……就算周语恨我也一样。」

直接他遇到怀里的人。

周言也曾想过,要待自己有能力给甄泽瑜快乐的时候,才开始正式追求他,在这之前,他只想单方面付出。

只是当他察觉到这个人想离开的时候,他怕了。

他怕就算那一天到来,他想要的,早就已成为别人的。

他怕他再好,也会来不及。

「我不是好哥哥。」

甄泽瑜听到周言话里淡淡的自责和概叹,心疼的摸摸他的头发,脸庞……「我也不会是。」

甄泽瑜想过千次万次,若要有一天,父母知道了他和周言的事,必定会要他离开周言,甄润瑛也会因此受牵连……但他问自己一百次,答案也没有改变过。

他的首位,早已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占据。

「对,婶婶,当然,我明白的,这些年来麻烦你了……」

甄泽瑜睡醒起来时,周言正坐在他身旁讲电话,他察觉了他的动静,一只大手温柔的落在甄泽瑜有点微凉的额头上,宠弱地微笑着,似在奖励他起床,又像在鼓励他继续睡,甄泽瑜孩童般枕在他腰间的腹肌上,享受他温柔的抚摸和声音。

这样的周末,舒服得让他别无所求。

他已经得到所有,再也没有动力再奋斗了。

良久,周言挂了电话,甄泽瑜关心的问:「你婶婶说什么了吗?」

「说她心软,会再给周语一次机会。」

「啊。」

「她叫我多点回去探望周语。」

「我陪你去。」

「我其实去过很多次。」周言解释,「每一次都被她骂走。」

他向妹妹解释了太多次自己为何不能和她生活,也只是一次又一次被曲解为冷酷无情自私自利而已。

他真的是那么冷酷无情自私自利吗?

他为什么不可以,他也是人啊。

他不过是想将最好生活的给她。

不知吃了多少次闭门羹,周言也懒得再去解释了,他想,不管周语怎么想,他的计划依旧。

她对他的恨,和他对她的好,没有冲突。

像两条分开得远远的平衡线,不会有交集。

「我可以陪你去看她很多次,但若你不想再见她,便不要去见。」

周言闻言一笑:「你呀……」

「护短?我认!」甄泽瑜改成跨坐在周言腰腹上,高傲的直视着周言问:「当不当我的短?嗯?」

「……」

「我给你三秒时间考虑……三,唔!」

周言将人压住,然后用行动和好几小时来回答了甄泽瑜的问题。

22.幸福与质疑

周言就算是工作忙,也很少在和甄泽瑜一起的时间接工作电话,但这顿午饭中他便接了好几通,甄泽瑜本来以为周言是在忙网络公司的事,后在周言的言谈之间才听出有异,「你想自组公司?」

「对。」

「准备了多久?」

「想了好一段时间,但真正动手去办是这两个月的事。」

周言见自己工作的网络公司常常将一些计划外派给外面较小的公司,从而减少成本,跟以前在美国工作时认识的几个同事讨论了一下,都觉得有利可图,想成立一个跨国公司,专门接大公司的外派。

甄泽瑜对周言工作的行业不熟悉,但他在银行工作时见过不少人因创业借钱,最后失败欠下一身债,不得不为周言担心起来,「要我帮忙吗?我这年下来也存了一点钱……要不我辞职来帮你吧。」他担心得连切鱼块的动作也急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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