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扬扒着窗户笑的欢，高高大大的男生，缩在座位上笑的像个虾米。

“唉！你怎么踢我！”他搬起脚脖子，委屈的揉着脚踝。

古跃然拍拍身边的座位，“过来坐！”他冲卫小二说。

卫小二无奈的冲时易雨笑笑。

“两大份烩面。”他示意服务员。

“得嘞！”

不得不说世界真小，李天扬跟时易雨看起来是旧相识。

古跃然观察着对方，他凑到卫小二旁边耳语几句，卫小二一个字都没听见。

因为刑天和席木雪从门口进来。刑天像是早有准备，他准确的找到卫小二的方向，冷冷的一瞥，卫小二不甘的瞪回去。

“你干嘛，眼珠子快掉出来了，我说不差你这盘菜啊。”古跃然拿筷子敲了一下他的脑门。

卫小二嘴一撇，不满的哼了一声。凶狠的瞪着碗里漂的香菜叶。一双筷子伸过来，把香菜夹走。

时易雨吃的若无其事，无意间瞥到的李天扬被噎个正着。

卫小二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他偷瞟着斜对面的刑天他们，席木雪低首垂目的侧脸，看起来很美。

他低头喝了一大口汤，烫的眼泪汪汪。

深夜郊外湖边。一栋小楼的二楼阳台边探出一个身影。

盛夏无处不在的蝉鸣交织成一张绵密的网，淡蓝色的烟圈从中穿过，消散在深色的夜风中。

欧阳飞宇趴在阳台上，眺望远方的湖光山色。裤子松松的挂在腰上，露出一段劲瘦的腰线。红色的光，在唇间明灭不定，将嘴唇映的苍白潮湿。

温暖的掌心从身后覆上他的腰，轻缓的揉动。他侧身躲过。

“不必了。”他冷冷道。

痛恨自己又一次随波逐流。

“飞宇。”身后的男人嘶哑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给我时间。我会补偿你。”

欧阳飞宇转身抓住刑驰风的领子，压低声音说。

“有很多事情，你补偿不了。”他避开他的目光，从刑驰风身边经过，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

“所以别再妄言补偿。”

卫小二坐在教室后排，长腿伸到走廊一侧。上眼皮和下眼皮频频打架。

昨晚趴在阳台上发了一宿的呆。

处处充斥着蝉鸣声的炎热夏季，他身陷其中，想象自己是一颗在阳光下暴晒的金黄色玉米粒。

“砰！”种子爆炸成一朵爆米花。橙黄色闪亮的壳里透出白色的的肉，散发醇香。

卫小二抬头，尴尬的揉揉磕红的脑门。他迷迷糊糊的看着第二排那个男生，怎么看怎么像刑天。

强烈的阳光从厚重金丝绒窗帘缝隙里透出来，正好打在对方高挺的鼻子上。

卫小二突然想到一句话。

“晨昏线将我分开，一半是夜晚，一半是白天。”

实际上并不是这样，连一半都没有，你展现给我的总是黑夜，沿海岸线铺展开的漫长黑夜。

自己这是怎么了？

无法解释，无处言说。

他卷裹着黑夜，慢慢坠入深海，模糊的月光晕成一个永远触碰不到的亲吻。鱼在胸口游动，冰凉潮湿。

下课后，卫小二正弯腰推车，一阵淡淡的香气从身后飘过来，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嘿！”

卫小二回身，是展羽。他笑着看她，总觉得好久不见。

展羽笑的一脸爽朗，卫小二看她的样子觉得自己前阵子应该是白担心了。不过她什么时候开始用香水了？

还没等他开口。展羽笑着对他作了个大揖，满脸的不怀好意。

卫小二太阳穴一抽，有种不祥的预感。

中午没有回去，卫小二缩在图书馆阅览室的空调下面安稳的睡了午觉。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他脚步轻快的从桌椅间穿过，过道边的女孩小声的打着鼾。

他洗罢脸，走到楼梯口吹风。温热的空气沿着台阶爬上来，烘烤着人的脚背。从窗户缝里渗进来丝丝缕缕的蝉鸣。

卫小二在穿衣镜前面理头发，他看见刑天的身影在镜子一角闪过。他猛的回头，只看到墙角的几盆铁树，青翠的挺立着。一个带红框眼镜的女孩被他看的不知所措。他歉意的笑笑。

幻觉？开玩笑！睡蒙了吧。

他烦躁的拍拍头，转动脖颈，活动四肢。

这样不行，得赶快找些事干。

卫小二哼着歌穿过走廊，经过厕所的时候又进去洗了把脸。

他就这么带着满头的水滴子进了借阅处。古跃然说今天是他值班，怎么不见人影？

他拿着翡翠色的47号借书板走进去，无所事事的在书架间穿梭。翠绿的颜色在指尖晃动，带着一丝凉意。他听到一阵细微的音乐声，走到书架尽头伸出脑袋。一个满头金黄色头发打扮很朋克的男生坐在暖气片间的挡板上，摇头晃脑的听着歌。乐声从耳机里泄出来，手里的书翻的飞快。

他抬眼瞟到卫小二，缩起腿往旁边让了让。

卫小二看见古跃然在最后一列书架前码书，口中念念有词。他绕过去，没有打搅他。

他将三本《1Q84》放在怀里，再有一本就借满了。他转身抽出一本褐色封皮的书，《荒原》。不经意的抬眼，从向左侧倾倒的书本缝隙间他看见对面刑天的脸。

对方看着自己，没有笑。

卫小二吓的一怔，再一看，什么也没有。

完蛋了。

他抱着书蹲在地上，手指划过生锈的铁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吃声。

晚上寝室的人都睡了，卫小二听着展言咔嚓合上电脑，摸索着下床喝水，去厕所，再摸索着爬上床。又过了一会儿，他悄悄从床上爬起来，翻出了老大偷藏的酒。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半瓶酒，盘腿坐在阳台冰凉潮湿的地面上。他像是听见楼下水池里的鲤鱼吐泡泡的声音，“嘭”的碎了。

月亮倒影在天上，散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卫小二抬头，看见天幕中刑天闪烁的眼眸。

这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沦陷。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抚平自己那颗躁动的心。

第35章：舞会

卫小二在教室门外站的笔直，高昂说要罚他站。不是因为迟到，是因为他满身的酒味。

前一段时间出了着火的事后，高昂就开始神经过敏，刚出院那几天看卫小二就跟看小白兔似的，疼爱有加，关怀备至。大夏天的，弄的卫小二每天都觉得冷。

一个星期不到，他老人家就又原形毕露了。估计是因为方青山这个始作俑者被抓到了，他也就放下了心。

卫小二朝门缝里偷瞄了几眼，他见高昂没在监视自己，悄悄的溜走。

乌云从北边的天空重重的压过来，卫小二在操场上疯狂的奔跑。呼吸像断了线，他仰躺在草坪中央。心跳如擂鼓声动，和着天边渐近的雷声。细嫩的芽从岩石中破土，却很快被风雨折断。雨滴密集的打在自己身上，卫小二一骨碌爬起来，他抱着头坐了很久。突然他抬头，目光灼灼。

想去见他。

他并不是一个善于揣摩的人。想去问清楚，趁还没有陷的更深。

卫小二轻车熟路的爬上围墙，叶片厚实的爬山虎被浇湿后紧紧贴在墙上。他一跃跨上阳台，还未待他拉开门，他猛的停住。

透过窗户，卫小二看见刑天撩开席木雪的头发，轻吻了她的额头。

刑天靠窗而立，席木雪与卫小二对视，又很快低下头。

卫小二轻抚着玻璃，上面有怎么也擦不掉的水汽。雨水顺着裤管流下来，打湿了地面。被压弯的枝条轻触他的后脑。

即便是屋里只有刑天一人，他又准备说什么？有些事因为太在乎，所以每一步的行动都成了阻碍。是或不是，前进或是后退，死守或是投降，坦然相告或是带着秘密悄悄离开。

手指被玻璃染上一样透明的颜色，卫小二深吸一口气，转身。

“去哪儿。”刑天拉住他的胳膊。

卫小二猛的挣开他炙热的手心，接触的瞬间，真实的血肉感、温度、体量、气息，迅速在脑中形成一幅血脉喷张的画面。他无法抵挡这强烈的冲击。执拗的不愿回头，身体却控制不住的颤抖。

楼下的大门轻合，门外亮起一把红色的伞。

他突然抬头，恶狠狠的凝视刑天，却在看到他眼睛的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土崩瓦解。他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久久没动。

卫小二推开会场大门的瞬间就后悔了，他不该来。期末考试前的一个月按照惯例有个娱乐周，将所有的心情释放后再好好的投入复习，备考，然后放假回家，匆匆道别。

展羽那天托他来给自己捧场，卫小二本以为就是个小型的舞会，没想到在场的每个人都戴着假面贴身热舞，倒是自己这一身休闲装扮显的格格不入。他回身出去，在拉门的那一刻被人挡住了去路。

虽然对方戴着面具，卫小二知道她是展羽。

“怎么——”

对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一把将他拉进门边的小隔间里，掩上门。

“能请你跳个舞吗。”

“对不起，我等人。”

卫小二靠在吧台上，懒懒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幸灾乐祸的看着对方一副吃惊的表情，然后灿灿的离开。

他抚摸了一下嘴唇，手指沾上点点的亮色。

这东西真不好擦。

展羽的恶作剧。非要给自己化妆。刚才看她的样子，已经喝High了。

低音节奏一下下的敲击地面，昏暗的灯光下陌生的男女目光迷离。中央空调挡不住年轻的身体里散发出的蓬勃躁动感，混合着酒精，氤氲成一股撩人的香。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暧昧的试探。

面具上的羽毛搔的鼻子发痒，卫小二准备喝完这杯酒就回去。来时还在下雨，这里吵闹的听不到外面的雷声。卫小二走到窗边掀开厚厚的黑色窗帘，露出被雨水打湿的玻璃，冬青的叶片粘在上面。路口处玉兰花样的灯柱光亮洁白，在雨幕中静静开放。

通向寝室那条路上一定积满了水。卫小二今晚来时没有骑车，他做好了蹚水的准备，连袜子都没有穿。

忘在吧台上的手机响了，卫小二没有听见。看见屏幕不停的闪烁，临时过来帮忙的调酒师接起电话。

“喂——”

卫小二忘了手上这是第几杯酒，觉得没喝多少但是脑袋已经开始飘了。他看见窗户上映出一个人，眼部戴白色面具，金色鬼魅的眼妆，眼角有一颗水滴型的黑水晶。

那眼神很熟悉。

“我想请你跳个舞。”

卫小二回首粲然一笑。

“你是谁。”

对方猛然环过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说，“这不重要。”他注意到卫小二的目光，“你喝多了。”

卫小二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同样不重要。”他拉起对方的手，走到舞池中央。

“我知道你是谁，就像你知道我是谁一样。”

对方笑而不语。

卫小二神色微醺，他扯过对方的衣领，又一把将他推开。

“说，为什么接近我？”他的手指从对方脊背上划过，凑到他颈边说，“因为刑天。”他说着将对方的面具拉到鼻梁上，“我说的对吗？”

时易雨笑着挡开他的手，“被你发现了。”

亏我煞费苦心的伪装。其实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我只是想看好戏而已。

卫小二的注意力很快被音乐中的喘息声吸引。

“I-I hate you I-I hate you I-I hate you uh uh

I-I hate you I-I hate you I-I hate you uh uh——”

看见他开始解衣服扣子，时易雨意识到有些不妙。卫小二喝醉后是这样的吗？家里的大人怎么没把他关好喽？！

跟着音乐节奏，卫小二开始扭动腰部，由快到慢，力度由弱到强。他绕着时易雨缓缓的转动，手不老实的在他身上抚摸。

时易雨呆住了。谁教他的爵士？！肯定是个不怀好意的女人！

热辣性感的动作很快吸引了周围的目光，当发现跳舞的并非一位短发的女生，人群中发出一阵尖叫。

坐在吧台上的展羽晃晃悠悠的从桌子上爬起来，杯子踢翻了一地。她吹着响亮的口哨给卫小二叫好，冲着人群大喊，“看见没，我教出来的！”

时易雨揉乱头发，迎上卫小二挑衅的目光。他凑过去说，“向来只有我调戏别人的份，今天你真是让我受教了。”

他说着去掉面具，夸张的眼妆暴露出来，比戴着面具更具魅力。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他甩掉外衣露出里面的紧身黑色背心，灯光打在他脸上，时易雨撩起头发，扭动胯部擦过卫小二的腰侧，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猛的将他拉近。两人呼吸相触，画面异常火爆，阵阵热浪袭来，舞会的气氛达到高朝。

“咔！”音乐骤停，灯光全灭。突然间就停电了。在人们愣神的间隙，卫小二看见黑暗中谁伸出的手准确抓住了自己的胳膊，猛然间视线倒转，他被一股力量扛起。

“谁——”刚出声嘴巴就被捂住，不容拒绝的被带出舞池。

随着重重的关门声，灯光再次亮起，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人们面面相觑。刚才跳舞的两人都不见了。

肩膀上搭着衣服，时易雨靠在电线杆上看着刑天把乱扑腾的卫小二塞进车里。

“你得感谢我。”

刑天没有回应。

“谢谢伟大又崇高的我让你看见自己的真心吧。以青梅竹马的名义。”

刑天扶着车顶，“你不过是装不下去了。”他说着关门上车。

还真是，装着挺没意思的。时易雨低头嘟囔了一句。

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刑天摇下车窗对他说，“欢迎回来。”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时易雨抬脚踹了他的车门，笑着说，“滚！”

小家伙看好了，不然有你受的。

“哎呀，我的鞋带开了！”卫小二有越闹越欢腾的迹象，刑天朝他的脚看了一眼，鞋都踢飞了，哪来的鞋带。

卫小二顺着座椅往下出溜，光溜溜的脚丫踩上车前窗。叫唤着“哎呀，好凉。”

刑天把他的身子扶正，发动车子。

“刑天，刑天，刑天，刑天——”卫小二嘴里喊了一串他的名字。

“怎么了。”刑天伸手过来揉揉他的头发。

“别动啊，我晕——”他说着抱住刑天的手，啊呜一声咬上他的小拇指。咬完又舔舔，接着咬下一根手指。

刑天苦笑着。回家的近道被水堵了，他得绕个大圈。

“刑天，刑天，刑天——”卫小二说着打了个酒嗝，“你个混蛋！”他边骂边紧紧的搂住刑天的胳膊趴上去使劲嗅嗅，“嘿嘿，活滴！”

“刑天，刑天，刑天，刑天——”卫小二聒噪的叫个不停，他听见“啧”的一声，眼前一黑，嘴巴一热，傻了。

第36章：跟我出国

凌晨卫小二口渴难忍，他骨碌到地板上，葫芦娃惨叫一声窜上沙发。

被吵醒的刑天伸长胳膊一捞把他拽起来，从自己这一侧递过去瓶矿泉水。他迫不及待的大口灌下去，流了一脖子的水。

卫小二长舒一口气，重重的躺倒。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刑天支起头看着他，用手背擦掉他嘴边上的水。“昨晚的事还记不记得。”

卫小二心虚的摇摇头，他在撒谎。他战战兢兢的缩起来，但刑天不再开口。

刑天仰躺着，前额上映着晃动的水影，雨还在下，水色的光影从窗外透进来。卫小二听到风声。他坐起来，刑天像漂在一片海上那么宁静安然。他俯身吻了他的额头，心如雷动。

“你知道我下雨天容易失控。”刑天坐起来抚摸他的嘴角。侧过头吻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