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已断肠 下——陵骨
陵骨  发于:2015年0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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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我了。”花袹语抬头,笑看着袭清蔚清冷的眼眸,“清蔚寻我怕是为了对付徐诚槺和分桃谷之事吧?”

“袹语果然是聪明过人。”袭清蔚倒也没奇怪花袹语猜出自己的意图。

“我自然是要站在清蔚这一边的。”花袹语笑意盈盈地回答,倒是觉得袭清蔚也是个十分可靠的人。

“……”袭清蔚微微蹙眉,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道,“袹语你知道——沧云庄势必是与徐诚槺站在一条线上的。”

他抬眸看了眼花袹语,花袹语垂着脸,她自然是知道。

“沧染早与我毫无瓜葛了,清蔚。”她笑着说道。

袭清蔚犹豫花袹语闲聊了几番,自己本不用亲自前来的,身体也并未全好天气还如此寒冷,不过考虑到花袹语与沧染的关系,便亲自前来了。

花袹语困意袭来,袭清蔚也要起身离开,看到花袹语眼眸中淡淡的失落,阿碎上前抚着花袹语。

推了门出去,冷风拂面,他望着湛蓝的天,心头有块死结,眉宇之间是淡淡的愁容。蕞竹不知何时出现在袭清蔚身边,她低首含眉,“盟主……清虚门去吗?”

清虚门,好久没有回去了,袭清河——师兄也不知怎么样了,还有二师兄也许久未见了。他犹豫了番,缓缓道,“嗯,去吧。”

现在的确要拉拢实力了,清虚门不论如何都要去一趟,他知道袭清河不会拒绝,但是总有些事情是要说清的。

赶了几天的路,在路上也天天喝着药,身子好的也是七七八八了,终于到了清虚门山脚下。

那里还是一片桃林。花却已经落光了,铺在地上,橙黄橙黄的枯萎蜷缩,他眼眸微动,顶住了步伐,负手而立,在风中发丝微微舞动,便生了一股凄美之气

“盟主……?”蕞竹跟在袭清蔚的身后,见他停住了步伐便心生疑惑,顺着袭清蔚的视线望去是一片枯枝桃林,蕞竹跟在袭清蔚身边那么多年自然知道袭清蔚爱桃如命的性子,便噤住了声音不再说话。

冷风只光顾着微微吹拂,冷了眼眸,袭清蔚收回视线,提脚上山。

一倾园内,袭清河坐在石凳上喝着温吞的小酒,一倾园内的桃花也都落光了,只剩下支离破碎的较为坚强的几朵,零零散散全然失去了美感。

一弟子走来,微微弯腰,道,“掌门,清蔚师兄回来了。”

他知道袭清蔚不可能会就这么栽在徐诚槺那老头手里,果然没错啊,他到底是清蔚才智总是过人的。

袭清河的青丝顺着肩胛微微垂落,一身淡红衣裳在冬日萧条的日子中竟显得分外妖娆,眼眸含情流转,薄唇微动,半晌才道,“……上壶热茶,将这温酒带下去。”

“是。”弟子说着便动手去办。

他还记得,清蔚向来不喜欢他喝酒,如今却也是苦笑着发现自己竟是这般惦念。

抬头,一身白衣凛然,身后跟着个青衫女子。他眉目依旧,清冷至极,身形颀长,负手走来,宛若穿越千千万万的沟壑欣欣然来到自己的面前,袭清河笑了,刹那芳华美羡世人。

“清蔚。”他起身轻柔唤道。

“……”他看着袭清河,一如既往地妖娆动人,心中却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悸动,不冷不淡,“师兄。”

袭清河眼眸一淡,坐下身子,给袭清蔚和自己酌了热茶,一倾园内甚是空荡,寒气也肆无忌惮,空气也是清醒又寒冷。

“师兄又喝酒了吧。”他抬眸看了袭清蔚一眼,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酒香,微微皱眉。

“小酌一杯而已。”袭清河有些尴尬的微垂脑袋,随机抬头望着袭清蔚问道,“清蔚回来是……”

“是想与师兄商量。”他说。

袭清河笑了,他自是知道袭清蔚的心思,“师兄无论如何都是要帮清蔚的不是么……。何况,清蔚又不是不知……”

“师兄。”他微微皱眉打断袭清河的话,“都过去了。”

袭清河一愣,随即侧着头,举着茶杯闭眸轻微喝下,温热的茶顺着干燥的喉咙而下,湿润了喉咙,温暖了胃,却温暖不了心。

都过去了,呵,是啊,怎的?当年明明是自己辜负了他,如今却还要这般死缠着他,当真是自作自受啊,年少不知方恨晚,却再也是无能力挽狂澜。

“清蔚……”他垂着眼,心中一番苦涩,“……若是当年我并未离开,若是当年你并未救下他,结局是否会不同?”

“自从你当年离开,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看着面前的少年,不冷不淡丝毫没有任何感情的样子。

没有若,要真是有若,袭清蔚宁愿回到那个时候,宁愿不曾遇见奚苏柚,那么那些令人心碎的断肠的难以抉择的统统没有。

师傅说,人各有命。

袭清蔚年少却不信邪,说师傅迷信。

今日看来,确实是人各有命,每个人的结局或许早早就定好了。自己的结局在什么时候定好的呢?或许就是在那日救下奚苏柚的一刹那,自己的心软便奠定了今后的道路。

“清蔚。”他看着袭清蔚不冷不淡,像一滩沼泽的黑色瞳孔,迷失在了里面,凄凄凉地自嘲着,他笑着说,“你若累了,便回来。”

“好。”他亦露出淡淡的笑意,突然心中便暖了一分,经历太多背叛欺骗阴谋,袭清蔚本是个自由自在不顾世间之事的少年,如今当真是有些累了,恨不得所有事都做一个了断。

给自己一个答案,给那个温暖如玉的少年一个答案。

可又怕最后得知的答案是,不是他死即是我亡的局面。

“二师兄呢?”袭清蔚突然想起,当真许久没有看见袭清远了,倒是有些越发想念起他来了。

“不知道呢,好像在躲着莫子漆吧。”袭清河微微思索回答到,他也许久没有袭清远的消息了。

袭清蔚眼眸里又是一阵飘渺,当真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俩的心思,而袭清远却硬是不肯承认才出这么一场你追我赶的局面,只但愿袭清远莫要后悔才是了。

“师兄,那么我先走了。”

“好,清蔚。”

我一直会在这里等你,等到老,等到死,等到哪天你想回来了,等到哪天你回心转意了。

清蔚,我做不到,忘记你,对不起,师兄后悔了你可不可以也后悔与我赌气?

袭清河看着袭清蔚离开的背影,潸然落泪,滑过瘦削而白皙的脸颊,淋湿了衣衫,纷纷乱乱迷了人眼。

第八十一章

天气更是冷了几分,看要下雪的预兆,又是这样的日子,恍若一切都在昨日的模样,奚苏柚蜷缩在软榻之上。

暗公子,毒公子和云姑娘静立在分桃殿内,垂头等着主子的号令。

良久奚苏柚才微微侧过身子来,半眯缝着眼看着颔首低眉的三人,微微皱眉,道,“嵩山灭了,玄冥门也不要留了。”

“是。”三人双手抱拳回答道,便消失在了空荡荡的房间内。

嵩山自从一年之前那次大受挫之后,恢复得极其慢,他们三人的实力灭了嵩山如今是绰绰有余的,至于玄冥门就算是灭不了也要让他伤筋动骨疼上一疼!不然当真就以为他们分桃谷是好欺负的种了。

他起身半倚雕花木门,风冷极了灌入大红袍子中,骨头都在颤抖般的疼痛,看着桃花夹着凛冽的风洋洋洒洒的毫无规划的乱舞,眼眸里倒映出袭清蔚清冷俊秀的面容,薄唇紧抿,眼眸暗垂,便不觉得冷了。

心更冷。

“苏柚。”钟离祈走来,见他失魂落魄的倚门而望,他的眼神飘渺毫无焦距,渗透出的却是淡淡的淡入心头的忧愁。

她不知道那日奚苏柚跟着林子卿去做了什么,她也不愿去问,她知道必定是件让苏柚伤心透骨之事。

“阿祈啊。”他抬眸轻声唤道,“怎么不呆在房间里?外边多冷。”

“知道冷,你自己怎么不进去?这么不关心自己身子!”钟离祈白了奚苏柚一眼,满脸不高兴的模样,惹得奚苏柚忍不住笑出了声。

奚苏柚笑着就回了房间,冰凉地手脚也暖和了许多,恐怕自己还要再出去一趟,江湖之中乱成这幅样子,必须要给纳兰螭一个交代才是,于是唤住了正转身离开的钟离祈,“阿祈,等等。”

“嗯?”钟离祈回头微蹙眉头。

“给我备车马,我要去趟帝都。”奚苏柚缓缓说道,嘴角噙这一股若有若无的笑,笑里参杂的是疲惫与凄凉。

钟离祈欲言又止点头出去备车马,她想问苏柚去帝都做什么,不觉得很危险么?这样的天气对苏柚的身子很不好,况且本来就有陈年旧病了,却始终没问出来,苏柚做什么都是有他的理由的把。

他做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了他自己。多年以后,钟离祈每每想起他,都奢望他能自私几分或许就不是这般结局了。

马车很快就备好了,奚苏柚手心捏着那块刻着无角之龙的翡翠玉佩,淡墨绿色,若隐若现有一个“螭”字。那是纳兰螭给他的权利——随意进出宫门。

“苏柚,我陪你去吧。”钟离祈还是放心不下奚苏柚,带上药便要跟着奚苏柚一同前往。

看着钟离祈这般放心不下自己的模样,奚苏柚只好让她跟来,“好。”

帝都离分桃谷不远,两个时辰就到了,帝都也比任何一处热闹十分,欣欣向荣,繁华至极的模样,从未好好享受过帝都的繁华。

养生殿内,纳兰螭黄袍加身,君王气质一览无余,眉目清冷如用刀雕刻而成一般,薄唇紧抿,手执一本奏折,大意是讲希望派兵干涉江湖。

纳兰螭鄙夷一笑,若真是派兵出去了还不得天下大乱,到时候有志之士皆说自己是昏君对百姓下手,可就真是一滩浑泥了,这李大人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仗着自己是老臣元老就这般对他指手画脚的,哼。

“皇上,有人求见。”小顺子低首含眉走上前来低声唤道,怕惊扰了正在看奏折的皇上,唯唯诺诺的。

纳兰螭抬眸看了看窗外的天,这个时间段还有人来觐见?缓缓道,“是谁?”

“唔,奴才不知。”小顺子的腰弯的更低了都成了九十度的模样,拂尘抱在怀中都仿佛要拖在地上了,“那人持着皇上您的玉佩,无人敢阻拦。”

玉佩?!

纳兰螭眼眸一愣,薄唇紧抿,“快让他进来!”

“嗻——”小顺子弯着腰小碎步地退了出去,片刻后便领着奚苏柚进来了,而钟离祈则在外头的殿里候着。

钟离祈有些震惊——没想到苏柚居然与当今圣上关系匪浅?这的确有些让她想不通,像分桃谷这样的邪教,朝廷不应该是欲将其除之而后快的吗?为何苏柚还如此淡然来到宫中,凭借一块玉佩毫无阻拦就见着的皇帝?

——只有一个原因能说明,苏柚和当今圣上的关系肯定有更深一层。钟离祈觉得脑袋有些发疼不愿去多想,便喝起小顺子送上来的茶。

皇宫内的茶果然是极品啊。

“皇上。”奚苏柚毕恭毕敬地双手作揖对着纳兰螭喊道。

纳兰螭放下手中的奏折上前,眉眼盈盈,“阿宿怎的今日有空前来?”

奚苏柚从未来到皇宫之中,以往纳兰螭也曾邀请他来,他却始终不肯来过。今日奚苏柚自己前来,的确让纳兰螭有些惊讶与欣喜,然而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想必阿螭这几日也有听闻江湖中的动乱把?”奚苏柚微站直身子,将冰凉的手插入大红袍子之中,瞬间暖和了一些,他看着纳兰螭乌黑的瞳孔说道。

纳兰螭点了点头——阿宿与他永远都只能谈这些么,说实话,他心底有那么些许的失落,可总比什么都不谈来的强吧?

“朕不担心。”他笑着说道,“朕的阿宿会把一切都打理好。”

“那样就好。”奚苏柚也以微笑回之,“我来便是想让阿螭莫要担心,阿宿说的话都会做到的,那些欲造反之人阿宿也统统都会铲除的。”

“阿宿留下用膳么?”纳兰螭看着奚苏柚笑的模样,却看到他眼眸中一晃而过的悲怆,又想起之前奚苏柚给自己回的那封信,心下又是一阵触痛。

“不了,谷内还有事呢。”奚苏柚笑着微微鞠躬然后转身离去,留下一道大红色的倩影落入纳兰螭的深黑眼眸之中。

钟离祈见奚苏柚这般快就出来,立刻上前,“办完了?”

“嗯。”

“现在去哪儿?”钟离祈问道。

奚苏柚打量了下钟离祈,笑着说,“阿祈跟着我那么久了,今日自然要陪阿祈去帝都内玩上一番。”

姑娘家的都爱逛街,钟离祈便笑开了眼,像一朵花开在奚苏柚的眼里。

帝都当真是繁华至极,钟离祈跟在奚苏柚身后到处走走停停,买了许多零零散散的东西。街上突兀出现一红一白两人,皆是貌美似仙,尤其是那公子更是俊俏得没话说,当然引得许多人的眼光而来。

奚苏柚掩嘴笑了笑,心情舒服了许多,就是有些冷罢,走的手脚都冰凉了。

钟离祈看出了奚苏柚有些僵硬地动作,知道他怕寒,提议道,“苏柚,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把?”

“好。”

寻了个酒楼进去,酒楼里头的温度比外头稍微高了些,点了些小菜和一壶温酒。

生活若都是这样该多好,奚苏柚浅尝一杯温酒,进入胃中全身便暖暖的,舒服极了。

——

那一日袭清远不告而别,莫子漆便走上了寻找他的道路,一路走一路打听是否见到过个清秀面容白衣男子。

不过像这样的男子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没人记得。莫子漆开始想,袭清远会去哪里?像袭清远那个性子肯定会找一个不易被人找到的地方一个人过日子。

经过两三个月的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莫子漆当真是找到了袭清远。

在一个临海的小镇里,一家朴素的酒店里头,袭清远在里头打杂——说是打杂,莫子漆暗地里仔细观察了袭清远的工作,无非是欺负其他小厮,然后自己喝喝小酒晒晒太阳。说也奇怪这家酒店的夫妻竟是这般喜欢袭清远,简直都将他当儿子看待了。

寻了个当地人问了番,才知道这对老夫妻的儿子前些年落海死了,连尸骨也没寻着,算着年龄估摸也就袭清远这般大,难怪呢。

莫子漆理了理自己一身黑衣,然后面色凝重踏入小酒馆,坐在木椅上,搓着冰凉的手,声音低沉喊道,“小二,来壶温酒。”

正在闭目休息的袭清远听见这声音打了个冷颤机灵地睁开眼,他的眼眸与莫子漆那深黑的眼眸对视,仿佛被吸入其中一般。

袭清远脸色一冷,眉尖若蹙,紧抿薄唇,语气不大好,“你来做什么?”

“好巧,清远。”他笑着回答,“真是好久不见。”

巧?呵,他袭清远怎么就不信了天地这下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天下如此之大,好死不死就这么相遇了?

“莫子漆,你够了。”袭清远不冷不淡地说道,听到语气中的冷漠让莫子漆心下一惊。

“清远,我们得好好谈谈,不是么?”莫子漆依旧笑如春风,“你这般逃也不是,倒还真以为我找不到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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