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已断肠 下——陵骨
陵骨  发于:2015年0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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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他余光扫了下身旁那淡紫衣袍的女子,无论如何却也放不下。

金家也算是有名的家族,家里四代都是当官的,官儿还做得挺大,家底也殷实十分,跟沧庄联婚则是门当户对,极好的。

唉,他心里叹了口气,也没听徐诚槺说什么,江湖事情他着实不想管什么了。

“你倒是说句话呀?”人音嘈杂,花袹语不知怎的有些恼。

“嘻嘻嘻,沧染就是有点想袹语了。”他不正经地笑了笑说道。

花袹语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继续听徐诚槺说些胡话,无非是些客套话道谢话,总而言之就是他是新武林盟主,说什么会尽快攻下分桃谷。花袹语心中一笑,真是屁话,当分桃谷那么好找?

楮虞自那日起也茶不思饭不想,整日呆在房间中,连花满楼寻找分桃谷的事情也暂停了。

没了袭清蔚的日子真的不习惯,袭清远推门而入,“楮虞可好些了?”

楮虞伏在案上,抬头看见从光源处走来的袭清远,那一刹那的芳华就像是见到了袭清蔚一般,瞬间迷了眼眸,强颜欢笑,“好,自然好极了。”

“楮虞莫要担心了。”袭清远笑着上前,“清蔚不会有事的,放心罢。”

他垂首,苦笑了一番说,“那是最好。”

我也信他会回来,他心说道,便起身,“重新干活吧,好久没出去走了走,清远可愿意陪我出去走走?”

“好。”袭清远笑着,没有平日那般嘻哈纨绔的模样,而是淡雅地笑着。

外头阳光明媚,刺得他的眼眸有些睁不开了。

嵩山的景色也算是极好的,在山顶之上,望下去凉城便仿佛被一层青雾掩着,朦朦胧胧也有些仙境的意味。

“子漆呢?”楮虞边走边问,想起一般清远身旁都会跟着个莫子漆,那个黑衣的男子,从他的眼眸里可以真切的看到他的心思。

“管他做什么?”袭清远听到子漆便面色有些不好了。

“清远,你要什么,就去做什么,”他望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莫要以后来不及便后悔了。”

袭清远笑了笑,“楮虞不也是么?”

“呵呵,我怎么可以和清远比。”他想要什么?他想要的却是永远得不到的,而清远不一样,他明明心里有他却不愿承认。

“楮虞怎的开导起我来了?”袭清远掩嘴笑着,“……我觉得有些累了,需要找个地方安静的过日子了。”

暖暖的阳光撒在二人身上,便不多话了。

沧染走了,不告而别,这让花袹语有些恼怒,平日可是赶他走不走如今却这么一句话也没留下。殊不知,他这一走,边真的是咫尺天涯,再见枉然不曾认识。

第二日,袭清远也走了,同样不告而别。

莫子漆当真无法想到袭清远竟会这样离开,便去寻了楮虞。

楮虞也早就起了,在查看今日花满楼送来的情报,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了,黑衣少年大步走入,他问,“楮虞知道清远去哪里了么?”

楮虞放下书卷,抬起文弱的脸看到他满脸的害怕——他觉得那就是害怕,就如同自己害怕阿袭再也不回来一般,他摇了摇头说,“不知。他走了?”

“今早没寻到他,去他房里头包袱也没了,只留下这么个字条。”说着黑衣少年递上一张纸条。

就此别离,望君莫寻。

匆匆忙忙的字迹,有些发抖的痕迹,望君莫寻,得要多大的勇气才能下出。

楮虞也不知原由,“他说他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过日子。”

“我会找到他。”黑衣少年的眼眸如琥珀一样明媚,“与他一同过日子。”

转身走向外头明亮的世界时,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少年气势冲冲的模样,又想起雎宁城的种种,烟城的往事。

匆匆离去,他任凭寻遍海角天涯也定要寻到那白衣纨绔少年。

“呵呵,我倒何时能寻到你?”楮虞自嘲一番。

不过,相见何如不见时。

又是几日过去,奚苏柚才终于到达了不安城,这是一个小城,连城门都斑斑驳驳,不安城三个大字也有着岁月侵蚀的痕迹。

马车缓缓驶入,不安城的街道更多的像是胡同巷子,大路不多见,挨家挨户都连着,看起来萧条十分,但这酒楼茶楼什么糕点店人流却也极大。

这平安村就在不安城的东边儿,更靠近边缘的地方,连着一片有一片的林子,也算是打猎的好地方了。

“公子,再过半个时辰就到平安村了。”马夫高兴地说道,声音粗狂十分。

“嗯。”他看着静躺在车内的白衣苍白少年,不知道阿祈寻到药老了没,心中沉沉叹了口气,当真是这一辈子的忧愁都与他有关。

半个时辰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尤其在奚苏柚有些焦虑的心情之下。

平安村里头都是些朴实的村民,斑驳的小路,奚苏柚掀开帘子,村子也不大,隐约能看见最高的两层房屋,那恐怕便是阿祈买的酒楼了把,小村里没什么酒楼,就算是有也是消费不起。

等到马车使到那前头时,果然是个酒楼如阿祈所说是个没有牌匾的酒楼。

吁——马踏落步伐,定在前头。

奚苏柚掀开帘子,对马夫说道,“辛苦了,你稍等一下。”

好在钟离祈先前已飞鸽传书给留在酒楼里头的钟离府已小丫鬟说明了事情,马车刚停下呢,小丫鬟便跑了出来。

奚苏柚给马夫几锭银子,抱着袭清蔚走了上前。

“可是奚公子?”小丫鬟名明欢。

奚苏柚点了点头。

明欢道,“奴婢明欢,在此恭候公子多时,快快请进把,早在两日前便打扫的干干净净了。”

明欢引着奚苏柚上阁楼,进了间打扫的十分整齐而朴素的房间里头,明欢笑着说,“公子莫要嫌弃这地儿破。”

奚苏柚笑了笑,将袭清蔚平放于床榻之上,盖上一层软绵被,轻声说道,“哪里能嫌弃?”

“这位公子是怎么了?可要明欢去寻大夫?”明欢见袭清蔚那般模样忍不住问道,眼眸也是担忧。

“不必了。”奚苏柚从宽松的白衣袖中取出一副药,“明欢替我去煎一服药便好。”

“是,公子。”明欢伸手接过,又说,“公子有事便唤明欢,公子日夜奔波也辛苦了,隔壁的房间是给公子的,公子好生休息。”

“好。”他答。

明欢微微福了福身子便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他回眸看着他清冷的面容,心生万般凄凉。

第六十五章:平凡生活

奚苏柚这几日除了给袭清蔚熬药、喂药,便没有其他事可做,便打理起酒楼来,准备过几日重新开张来消磨时光。

“明欢去趟不安城吧。”靠在柜台上写着账本的奚苏柚头也不抬的对着正在摆放桌椅的明欢。

明欢停下手中的活,抬头冲着那白衣少年认真写字的模样笑了笑,“好的,公子要明欢添些什么?”

奚苏柚抬起头用笔杆撑着下巴想着,要添些什么呢,怕是要去进些酒来,自己也不会什么酿酒——等阿祈回来让她来弄茶,谁说酒楼只能卖酒不能卖茶,况且阿祈对茶可上心了。

又想了想,二楼便弄成厢房罢,这平安村人口也不多,用不上那么大的地儿来喝个酒。拿出算盘算了番大概需要的钱。

这模样当真有种要过平凡日子的苗头。

“明欢就去添三十来壶酒罢,顺带帮我找找有没有琴,不管好坏有就行。”他对着明欢说道,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明欢一个人去不安全罢?”

不安城虽是平静也不代表着不混乱,尤其明欢那么个小丫鬟,自己又不能离开阿袭。

“公子,不打紧。”明欢含着笑意毕恭毕敬笑着,“邻巷子的刘二今日要赶车去不安城换钱,我跟着他去便好。”

邻巷子那家刘家的二儿子刘二人也是憨厚老实,遇到奚苏柚这么个外人却也热心肠来帮忙收拾酒楼,还带他熟悉环境,当真是朴实。

“嗯。那边好。”他放下笔,“你早去早回吧。”

明欢立刻动身去寻刘二,奚苏柚也放下手头的事儿到楼上去。房间里头有些暗,白衣少年依旧紧密着眼眸安稳的睡着,他看着他,便失了神,久久才清醒。

去推开了窗,外头阳光正浓烈,天气正想当的好,推了窗,外头黄灿灿的金光就撒了一地,像是金子一般灼了人眼。

他立在窗口半眯着眼,沐浴阳光的温暖,便涌上来了些睡意。

咕咕咕——从阳光源头的方向传来一阵熟悉而悦耳的声响。

是小白!奚苏柚猛然睁开眼,一只白色身影便窜得一下撞进他的怀里,他用手将它搀在怀中。依旧白如雪花的羽毛,它低着小脑袋摩挲着奚苏柚的白衫仿佛在汲取温暖,竟是这般依赖自己。

小白黄色的脚上绑着纸条,奚苏柚纤长的手指微微取下,小白跳了一下落在他的肩头啄着他落在肩头的细碎的发丝,啄断了一些,飘飘然落下落在阳光的阴影里。

打开卷起的纸张,是阿毒的笔迹。

[主子,请速速归来,近日花满楼对我分桃谷掌握资料甚多,极为危险,且如今徐诚槺执掌武林盟主之位,对分桃谷大为不利,望谷主回来商讨对策。]

奚苏柚看完,面色不改,早便料到了,但无论天下乱成什么样,他现在也不可能轻易前去。

寻来笔墨砚台,一只手挽起衣袍一只手研起墨来,青丝垂落,不知在想什么,墨成。执笔在空中停顿许久,酝酿一番微微蹙眉才下笔。

片刻过后才写完,将纸卷起塞入小纸筒中绑在了小白细瘦的腿上,摸了摸它光滑的羽毛,轻声说道,“小白,去罢。”

小白歪着脑袋睁着圆鼓鼓的眼眸低鸣了几声便扑闪着翅膀飞了出去,在阳光中像是一朵随意飞行的雪花一般,慢慢融化在炽热的温度之下。他眼眸冰冷没有温度,无论如何他现在是不会回去的。

明欢回来已经是下午时候了,刘二赶着车将她送回来的,车上还装着奚苏柚要的酒,什么品种的都有——明欢也不懂怎么挑,就随便来了几壶。

刘二急忙忙下车帮忙搬酒,一边搬着一边笑意满满,“掌柜的何时开张啊?”

奚苏柚瞧他古铜色的皮肤,浓眉大眼,一脸憨厚老实的模样忍不住一笑,“快了快了,倒真是麻烦了刘二了。”

“不麻烦不麻烦。”他抹了一把额前的汗,“都只隔着一条巷子,何必客套。待掌柜的开门营业,我刘二就带乡亲们来捧场。”

“多谢了。”奚苏柚面带春风,眼眸却有些悲凉,双手微微作揖,礼节不可少。

刘二只觉得眼前这个相貌极为普通的少年气质非凡,给人一种贵族气质,心里也是疑惑他到底什么来路——但他自己也只是说来投奔亲戚,却没找到亲戚只好住下的这般理由,好得刘二只是个朴实的村民也不曾想多,反倒对他极为热情。

终于要搬最后一坛了,奚苏柚上前制止了他,“这坛就算是我送给刘兄的一点谢意。”

“什么刘兄不刘兄,我刘二就一乡村蛮子,喊我一声刘二子就可以了。”刘二憨憨地笑着摸了摸脑袋,“掌柜干嘛客气,这酒我可受不得。”

“刘二莫要推脱了。”奚苏柚双手作揖淡淡笑着。

“……。”刘二见奚苏柚那副样子,也实在不好推脱,只能扭捏着说,“好吧,掌柜的人真是好,那我刘二先回去了。”

奚苏柚点了点头,明欢也唤道,“刘二哥慢走。”

刘二憨憨笑着骑上车就走了,奚苏柚只觉得这般朴实毫无心机的人是自己从未遇到过的,突然便开始向往这样的生活了。

“公子打算何时开张?”明欢转过头问道。

“等你家小姐回来。”奚苏柚微微颔首回答,这么久了钟离祈却也没个音信,一边担忧钟离祈一边又是担忧袭清蔚的身体,皮肉伤虽然已经痊愈,但是体内的伤和毒却一天比一天严重。

“小姐也要来?!”明欢眼眸一闪,十分欢喜的模样,当真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嗯。”奚苏柚笑着点头。

明欢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自家的小姐了,她怎能不想念?

惊喜了一会儿后,她又去熬药了,奚苏柚觉着明欢是个很好的姑娘。

——

烟城盟主府,蕞竹听闻袭清蔚失踪越发感到不安,外头传言是被分桃谷的谷主抓走了,她怎么能坐以待毙呢?毕竟那是自己的主子阿。

于是便动身去寻于子绍和玉面公子等人,他们也听到了一些传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他们的日子也算是过得潇洒如往日一般,袭清蔚从未找他们麻烦这让他们很吃惊。久了便觉得袭清蔚也不是什么太坏的人,反而很守诚信每个月都会让蕞竹送来解药,自然而然也把袭清蔚当成了自己的主子。

“蕞竹觉得怎么办是好?”于子绍抱着剑问道。

蕞竹瞧了于子绍一眼,有些愠怒道,“我要是知道还来寻你们做什么?”

“蕞竹也莫要恼了。”玉面公子执扇笑着说,“我可不信徐诚槺那老头子说的话,盟主肯定不在分桃谷手里。”

“你这么确定?”蕞竹转头看向白衫的玉面公子,温婉儒雅。

“哼,我也是混过江湖的,人心险恶,你个小姑娘不懂了把?”玉面公子唰的一下合起扇子,立起身来,“我们应该自己出去找找,总会有些线索。”

蕞竹皱眉思考一番,觉得他说的有一番到底,询问了一下其他人的意见,于子绍也说道,“徐诚槺的话必然是不能全信的。”

“好。”蕞竹眼眸镇定,“那我们就从周边城镇开始寻找,为期两个月,两个月后回到烟城。”

说罢她从怀里取出一瓶解药,给每个人的手心里放了一颗,“这个是解药,吃了便不需每月再服。”

玉面公子一惊,“蕞竹不怕我们跑了?”

“这是盟主的命令。”蕞竹垂眸,“盟主早些前便说过若哪日他出了什么事就将解药给你们,你们的去留也是由你们自己定夺。”

于子绍也面色一惊,对于袭清蔚的行为竟感到一丝敬佩,他毫不在意地说,“反正我闲来无事,替袭盟主卖命也算是打发时间。我便显出发了。”

说罢,他便抱着剑转身离开。

玉面公子微扬着脑袋,“我岂是那种说走就走的人?方案既然是我提出来的,我自己也要实施,我也帮忙去寻盟主了。”

望着玉面公子和于子绍离开的背影,蕞竹心里也有一丝触动,都是些善良的人啊,却就是死要面子,不过这般也真是可爱呢,剩余其他人也纷纷同意去寻找。

蕞竹也起身,盟主,可莫要出事了。

奚苏柚又是等了几日,才终于等到了钟离祈,她风尘仆仆踹门而入,把正在柜台算账的奚苏柚给吓了一番。

只见她眼眸通红,面色苍白,见着白衣的他便上前扑到他怀里,失声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嘴里喃喃着的都是袭清蔚的名字。

你可听到,有人撕心裂肺唤你的名字?

见她是只身一人回来,奚苏柚便明白了是什么事情,面色一沉,纤长的手指拍着钟离祈颤抖的肩膀,安慰着她。

她哭了许久,直到连说话的声音都沙哑了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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