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天涯(包子 三)——叶飞白
叶飞白  发于:2015年03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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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有些垂头丧气地站起来,慢吞吞地爬上树屋,坐在小平台上,对着不远处那一片片精巧的房屋发呆。

他们来到这个部落的时候还是夏天,现在已经快要到春天了。家长们不在,食物不好吃,游戏不好玩,打架没意思,狩猎也没劲,睡觉也不舒服。没有阿笙和阿瀚,每一天都很无聊,每一天都很担心。

“阿笙和阿瀚去哪里了……”秦白拨弄着小石块,皱了皱小鼻子。他都已经悄悄地发誓了,如果夏天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回来,他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他们的。他也已经知道了,最大的坏蛋就是那个壮得像小山一样的大白虎,还有阿萌的姐姐。如果不是他们,阿笙和阿瀚不会带着他们来到这里,更不会丢下他们离开。

“他们一定很快就回来了。”卫橙轻轻地安慰他。

“你说话不算话!都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小狐狸撅起嘴。

“这一次一定算话。”卫橙很认真地说。这几句话他确实说过很多遍,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了。阿笙和阿瀚明明只说去几个月的,现在走了这么久,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可是,如果去问以未,他只会安慰他不要担心,其他的事情都不会说。

秦白的耳朵动了动,直起身体,看向突然喧闹起来的街道:“出什么事了?”他想了想,蔚蓝色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阿橙!有人回来了!看看是不是阿笙和阿瀚!”

“我们走!”卫橙轻巧地跳下平台,将近两米的高度对他来说已经完全不是问题。他站在草地上,张开双臂:“来!”

秦白犹豫了一下,变成了兽形。雪白的毛团敏捷地跳了下来,准确地落在卫橙怀里。

两只小家伙高高兴兴地往外跑,正好遇上拿着食物过来投喂的以未。

“以未!以未!有人回来啦!”

“这一次一定是阿笙和阿瀚!”

狐猴族治疗师温柔地笑起来,不慌不忙地拿出几块烤肉,塞进卫橙手里:“别饿着,跑慢一点。”

卫橙把肉撕成小块,喂给小狐狸吃。

小吃货成功地抵御住了食物的诱惑,咬牙扭开了小脑袋:“先去看看!”

“吃吧。”卫橙把它捧在怀里,揉了揉它柔软的皮毛,“我跑,你吃。”

小狐狸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觉得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嚼起来。

卫橙跑到街道上的时候,喧闹的人群已经开始慢慢散开了。他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期望在人群中发现熟悉的身影。但,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周围仍然都是陌生人。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笑声,陌生的喜悦,陌生的欢呼。

小狐狸滴溜溜地转着眼睛,有些失望:“没看见。”

“我去问问。”同样有些失落的卫橙努力振作起来,安慰着它,同时也是安慰自己。他眼尖地发现一只经常和他们打架的小花豹从角落里窜出来,兴高采烈地扑向人群中的一个兽人:“阿爸阿爸!你回来啦!”

两只幼崽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只花豹的父亲,就是当时和阿笙、阿瀚一起离开的兽人!阿笙和阿瀚回来了!巨大的惊喜几乎要将两只小家伙淹没了。他们每一次过来看,每一次都是失望,已经渐渐地学会不在意了。但是,这一次是真的!阿笙和阿瀚真的回来了!

卫橙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紧紧地搂住怀里的小狐狸:“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在哪里!在哪里!”小狐狸努力地嗅着空气中的气味,嫩嫩的小爪子一挥,“在讨厌的雌性那里!”刚才的气味太杂乱了,它没有注意到。现在仔细闻一闻,阿笙和阿瀚的气味很浓厚,他们真的回来了!

卫橙迅速地跑向王韵的房屋。他们都不喜欢住在那里的大白虎和怀雌性。阿萌邀请了好多次,他们都没有去这间房屋里玩过。平时遇到那只大白虎和坏雌性,他们也会悄悄地、远远地躲开。但是,现在阿笙和阿瀚回来了,一定要马上见到他们!至于那只大白虎和坏雌性,当作没看到就好了!

秦笙和卫瀚走出了王韵的房屋,互相对视一眼。

就像他们曾经预想的那样,事情很顺利。卫峙、王韵做过很多违反兽人世界规则的事情:比如说强行闯入兔族部落,抢走了安琪;利用幼崽作为人质,强迫他们俩留在这里成为他们的同伙;刻意放出怪物雌性来转移神殿的视线等等。但是,这些事情的严重性都远远比不上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与神殿的叛逆者合作。

只要让神殿的祭司目睹他们之间的合作,神殿就会给予这群人严厉的惩罚。当然,他们所做的事情,并没有恶劣到需要付出生命代价的地步。但是,曾经犯过错的兽人们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而卫峙和王韵甚至可能面临被神殿强行关起来忏悔赎罪的惩戒。

几百个兽人和一个受伤的高级祭司根本无法抵抗十大神殿的力量。这样一来,赶来营救他们的虎族部落族人们、科加西带领的雪狼们以及兔族兽人希维,都不会遇到太多的危险。神殿吸引了这群人的注意,他们的逃脱计划也会更加顺利。

“回去吧。”卫瀚弯了弯嘴唇。时间还早,也许他们还没有错过午饭。

“嗯。”秦笙迈开了脚步。小狮子和小狐狸近在咫尺,他好像已经闻见了他们的气味,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阿笙!阿瀚!”

“阿笙!阿瀚!”

秦笙转过身,他没有听错——

初春的阳光下,橙色头发的幼崽露出大大的笑容,扑了过来。雪白的毛团也不示弱,在他的头顶上踩了一脚,借力跳到了小家长的怀里。

秦笙稳稳地接住了他们,就像搂住了满满的阳光,怀里一片温暖。

两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贪婪地汲取着熟悉的气息,好像怎么闻也闻不够。

“阿笙!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阿笙!有没有遇到坏人?”

小家伙们你一言我一语,把攒了很久的问题全部都抛了出来。秦笙一时不知道回答哪一个问题比较好,只能一手搂住一个,轻轻地在他们的额头上亲了亲。

亲昵的动作,带着好像快要溢出的纯粹的爱、怜惜和思念。两只幼崽的眼睛慢慢地红了,声音里也带上了哽咽。

“下次不要丢下我们……”

“我们要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不会有下一次。”秦笙低声承诺。

小家伙们抽噎了好一会儿才忍住哭泣,忽然想起了什么。两人慢慢地抬起眼睛,偷偷地往旁边看了一眼。

从始至终被完全忽略的大家长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这个笑容他们实在是太熟悉了,危险,非常危险!

小狮子和小狐狸果断地下定了决心,猛地转身扑了过去,扎进他怀里,蹭来蹭去。“阿瀚阿瀚,我们可想你啦!”“是呀,我们想你和阿笙想了很多很多次!”“我们每天都会在树上刻一条线!”“那条线现在都数不清了!”

“噢?是吗?”卫瀚啧了一声。两只没良心的小家伙,刚才明明完全无视了他。

“阿瀚我学会煮鱼汤了,做给你和阿笙喝!”

“阿橙的鱼汤可好喝了!真的!”

“阿瀚你怎么把头发剪掉了?”

“剪掉头发也很好看!真的!”

秦笙望着眼前的一大两小,浅浅地笑起来。这就是他的家庭,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真好。

第一百六十八章:小蛇破壳

和家长们分离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如果把分开的每一天想说的话都累积起来,小狐狸和小狮子想说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根本停不下来。回树屋的路上,他们争先恐后地说着这些日子里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或许因为实在太高兴了,他们说话有时候没什么条理,为了获取家长们的肯定和鼓励,有时候甚至会重复好几遍。两位家长带着微笑倾听着,很及时地给他们想要的回应,摸摸他们的小脑袋,揉揉他们的小耳朵,拍拍他们的小脸蛋。小家伙们满足地眯起眼睛,说得更开心了。

“那只笨熊脸皮太厚了,哭着喊着叫他哥哥来报仇!我们才不怕呢,阿橙堵上去把他哥哥揍倒啦!”小狐狸得意洋洋,就像揍倒熊族幼崽的小勇士就是他自己。

“埋伏在他们来的路上才打赢的。”小狮子在旁边解释,挺了挺胸膛,“阿瀚说的,对付大猎物就是要袭击!”

“没错。”卫瀚很赞赏,“这只熊族幼崽多大了?”

“九岁!”小狐狸伸出爪子,蓬松的尾巴翘了起来,“九岁、十岁的幼崽,阿橙都不怕,都揍过!”

把部落里所有十岁以下的幼崽都揍了一遍,战绩非常辉煌。秦笙忍不住瞥了卫瀚一眼,心里感慨着不愧是父子。小狮子性格宽容温和,但是作为猛兽族的天性却是崇拜强者、不畏战斗的,本质上仍然是好战分子。而且按照他对这个小家伙的了解,他打架不是单纯为了出气,而是想靠自己来镇住那些欺负小狐狸和小兔子的调皮幼崽。

“真不错,看来待在部落里多少也有点好处。”卫瀚笑着把小狮子抱起来,“狩猎技巧什么时候都能练习,和兽人战斗的技巧只能不断地打架才能掌握。赢了要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会赢,输了也要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会输。输不可怕,一直输下去,没有进步才可怕。”

卫橙的脸红了红:“嗯。”他已经六岁了,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可是仍然不想离开父亲的怀抱。他回头看向非常心安理得地蹲在秦笙怀里的小狐狸,决定还是顺从自己的想法。太久没有和阿笙、阿瀚在一起了,也许过几天他就可以抵御父亲们的怀抱的诱惑了。

一家人很快就回到自家的树屋里。以未已经得到他们回来的消息,帮他们准备了一些新鲜的肉和植物块茎、蘑菇、野菜。

“不打扰你们了。”放下调料等物品之后,狐猴族兽人转身离开了。

“以未,这大半年,辛苦你了,谢谢。”秦笙向他道谢。

“两只小家伙都很听话,一点都不辛苦。”以未摇了摇头。

“明天我们再去找你,你或许会对我们的经历很感兴趣。”卫瀚接着说。

“好,我明天就等着听你们讲故事了。”以未弯了弯嘴唇。

“以未再见!”小狮子和小狐狸很乖巧地送他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自家人了,小狐狸眨巴着眼睛,一把抱住了小家长的腿:“阿笙,我要吃你做的烤肉!蘑菇汤!野菜肉汤!”一边说,小吃货一边吞口水,它已经等得太久了。

“你刚吃过烤肉,不饿吧?”大家长坐下来生火,笑着说。

“就吃了一点,还是很饿。”小狐狸晃了晃鼓鼓的小肚子,心虚地捂了捂。

“我没吃,很饿。”小狮子很诚恳地提出要求。

“去溪边打水。”秦笙拿出陶罐,塞给卫橙。卫橙捧着陶罐,蹬蹬蹬地跑了出去,小狐狸也一溜烟地跟了上去。

等两只幼崽回来,火已经烧起来了,肉也腌制好了,植物块茎、蘑菇、野菜和肉丝都放进了硬皮果里,再加一点水就可以开始煮了。

等着开饭的时候,小狐狸和小狮子发现火堆边放着一个毛皮袋子,形状像一颗蛋。他们好奇地凑过去,扒开毛皮袋子,露出米色的蛋壳。

“可以吃吗?”小狐狸流着口水回过头,它最喜欢蛋羹了!

“不行。”秦笙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这是你们的弟弟。”

“弟弟?”小狮子眨了眨眼睛,“不是小老虎,也不是小豹子。”他知道,小老虎和小豹子绝对不是从蛋里面孵出来的。需要孵蛋的,应该是鸟族?鸟族的弟弟,和他想象的实在差得太远了。

“弟弟……”小狐狸有些失望,用小爪子戳了戳蛋壳。

蛇蛋被它戳得晃了晃,又晃了晃。

它有些不甘心,甩了甩尾巴:“我们可以要小老虎和小豹子吗?”

卫瀚挑起眉:“你们就那么想要小老虎和小豹子?”三只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来两只,秦笙的注意力肯定会被这些小家伙瓜分得精光。不,他应该乐观地想一想,捡到三只幼崽的运气已经非常罕见了。接下来,兽人世界会恢复安宁平静,遇见被抛弃的幼崽的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阿瀚是老虎,阿笙是豹子,我们想看毛绒绒的小老虎和小豹子。”卫橙提出了理由。在虎族部落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威风凛凛的大白虎小时候原来那么柔嫩那么可爱。如果能有一只小老虎做弟弟,他们一定会每天好好照顾它,看着它怎么从那么小长到阿瀚那么大的。阿笙没有办法化成兽形,他们对黑色的小豹子也很好奇。如果能有一只小黑豹子做弟弟,他们一定会好好疼爱它,就像阿笙疼爱他们一样。

“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们能捡到,就可以当弟弟。”

“一定能捡到!”

“我们以后要多去虎族部落和豹族部落。”

“阿笙,可以去你们部落里捡小黑豹吗?”

“……捡不到。”

小狐狸闷闷不乐地又戳了戳蛋壳。它很小心,几乎没怎么用力,但蛇蛋还是晃了晃,在地上滚了两圈,撞到小狮子卫橙身上。

兽皮袋子已经脱落了,长椭圆形的米色蛇蛋暴露在两个小哥哥的目光里,微微地动了动。

卫橙轻轻地摸了摸光滑的蛋壳,温暖的感觉就像鸟妈妈刚离巢留下的鸟蛋一样。“阿笙,弟弟是鸟族吗?”

“是蛇族。”秦笙回答。火堆边的温度对蛇蛋来说正好合适,透透气也好。而且,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蛇蛋的颜色最近越来越浅了。发生了变化,或许意味着小蛇马上就要破壳了。

“蛇!”小狐狸惊奇地扑了过来,蔚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卫橙也好奇起来,趴在地上,认真地观察着这颗蛋。

他们很少见到蛇族兽人,也没有去过蛇族部落,而野外的普通蛇不管颜色、样子有多大的差别,最终也都会成为他们的食物。对于蛇族,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这么想一想,蛇族的弟弟好像也很有趣。

“阿笙,它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小狐狸扭过头问。

“这得问它了。”秦笙算了算,把前后孵蛋的时间都加起来的话,这颗蛋孵了快两年了。在孵蛋的日子里,他深刻地理解了当初蛇蛋父母的心情,真是希望、担心和绝望时时刻刻交织,压力非常大。

“我们可以孵蛋。”卫橙非常积极地提议。

“行啊,但你得小心一点,蛋壳很脆弱。”没等秦笙回答,卫瀚已经开口答应了,“而且不能让它吹冷风,这几天就别出去玩了,待在火堆边吧。”

“好。”能帮助家长们孵蛇弟弟,小狮子卫橙非常高兴,拿过装蛋的毛皮袋子,像模像样地把袋子绑在自己身上。

小狐狸抖了抖耳朵,又轻轻地戳了戳蛋壳。

蛋咕噜咕噜地滚了起来,撞上了垫起火塘的石头。

两只幼崽立刻紧张起来:他们都知道,蛋壳非常脆弱,如果蛇蛋碎了怎么办?弟弟怎么办?几乎是同时,他们俩都扑了过去,想检查蛋的情况,但是很不幸地撞在了一起。“哇啊!”小狮子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小狐狸更是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它兽形太小,撞击的时候太吃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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