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饵食 上——昨夜之夏
昨夜之夏  发于:2015年03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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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八年光阴

什么猪脚跳崖不是能得到金手指就是在得到金手指的路上,夜修想说,他上辈子坠崖五次,下场极为凄惨,如果有其他选择夜修绝对不会选从悬崖上跳下来。他五次坠崖,第一次掉湖中,但却离岸边太远,体力耗尽淹死了。第二次,同样掉落湖中,幸运的又上了岸,却找不到吃的,饿死了,第三次,更惨,在坠崖途中磕磕碰碰,可能是脑出血死了,第四次最惨,直接摔地下摔死的,他当时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血花四射。第五次,是唯一活着离开崖下的一次,不过半身瘫痪,被那人带离崖下圈禁了后半生。啧啧,总而言之,跳崖,不是一个惨字能够概括的。

这回夜修被跳崖了,说真的他颇为气愤,尤其是这个罪魁祸首还是影七的情况下,夜修对影七没报什么期望,可是当预料之中的情景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依然觉得失望,这种人类的本能这么多年夜修从未断绝过,这也是他现在仍能坚定的说自己是个人的原因。

夜修费力的支撑起身体,期间身体里疼得厉害,大概就是内脏各种出血,骨头各种断裂的感觉,每动一下都需要深吸一口气缓上半天,等夜修成功的坐起来他已经打了身下的影七几十下,踹了他十几脚。

坐起身,便能环顾四周的环境,也让夜修感觉到真真切切的饥饿感,综合自己的受伤情况,夜修有一种他又会再一次饿死的预感。

这周围环境不错,首先通风,其次有一小瀑布,大概一掌宽从崖上奔腾而下,起码不会渴死,夜修竖起耳朵,舔了舔唇,凉丝丝的风刮过,他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终于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了。

这是一个峡谷,这是地图上表明的洼地,有一个方向会通向燕国,一个方向会通向沼泽桃花瘴林。活命机会二分之一,还不错。

想好出路,夜修终于有心情低头看看那个被他当了一晚上垫子的死人了。

真惨,虽然现在入秋了,可天气正属湿潮,死人腐烂的特别快,夜修有些惊讶自己完全没有闻到人体腐烂的味道。

再好看的人死后都是丑陋的,色素的沈淀面目的扭曲躯体的腐蚀,这么说来影七还是赚了,因为他死后竟然比死前要好看上那么一分,倒也算是死得其所。

夜修不知是讽刺还是自娱的想着,他看着那尸体,终究没有做出毁尸之事,也实在是没有心情没有气力去给这尸首挖坑填土,更没有心气儿去拖着这腐臭味越发严重的躯体离开,他看了那尸首半响,心中无恨无怨无喜,影七总归是个不相干的人,而相干的夜影却连个尸首也没有留下,所以,所以……

夜修眼睛不眨一下的从那身体旁走过,权当没有看到那瞪大的双眼,权当没有看到那张着的欲说什么的嘴,权当没有看到那仍然维持着怀抱的手臂。他是一点辨别方向的心情都没有了,就那样背着夕阳向不知名的方向走去,前方是燕国还是沼泽,又有什么干系呢?何须他耗气力去分辨?

八年后 燕京

夜修一身白衣似雪,面上雪纱拂面,长发披肩,只露一双眼,这扮相与那曾经的燕国国师无二。他站在祭坛之上,手捧着竹册书卷,面上无悲无喜,可事实上谁又知道他心里是怎般的不痛快?

夜修掷册于地,心下一点达成所愿的欣喜都没有。八年,他花了八年时间,竟然只得到这么一卷书册,只是那么一个幻术法册,真是好大一个笑话。夜修想要的是增长灵魂精神的方法,却不料这燕国国师一系竟然靠的是先天强大,真是好不可笑。

八年前,夜修只身入燕国,身无分文,衣衫破旧,蓬头垢面,看起来比乞丐都要差上三分,可夜修凭他那双眼睛,凭他灵魂带来的亲和力,硬生生的从边界走到了燕京,更是在路上被人所救,原因不外乎看中了他资质。那年他和一十八名少年被选为新国师继任人。

燕国国师的培训让夜修来说就跟那红坊女支院无甚两样,都是那迷惑他人让他人为己所用之道,就连那等下作之人做的龌龊事,对于燕国国师来说也不过是手段而已,这天下的所有人也不过是棋子而已,包括他自己。

夜修实在是不好对这八年作评,要不是那最后一个继承人死的太突然,怎么也轮不上夜修,他虽说样样不差,却少了那么一丝神圣之意,简单来说,同样是有仙气儿,夜修就是属于那种上苍不仁以万物为邹狗的,而别人就是那种慈悲为怀悲天悯人的。

燕国国师的一言一行一体一态全是训练出来的,他们的几乎是一个模子的刻印,刻印在骨子里,从语气语调,到衣食住行,夜修若不是为了最后那传国策又怎么会忍了八年?在这枯燥无味的燕京带上八年?

如若不是,被选为国师候选的少年们个个几乎是万里挑一,虽然壳子不一定是顶顶好,但那精气神确实上上之选,少年心性,上手极为容易,夜修会留在这里?

即使他愿意,恶魔也是不愿意的。不尽饵食之责的饵食要来何用?

那竹册之上竟是些唬人的幻化入梦之法,若说攻击之道对于恶魔那等生物来说根本是不值一提,若说强己之道更是无从说起,根本就是毫无用处的一本书,若不是这八年来夜修的了十几个少年的修为精气神,这八年绝对算是白过。

虽说主要目的没有达到,可这实力翻了一番却着实让夜修觉得不虚此行,而攻击迷惑之法虽说无用,但也能对那普通人用上那个一二。可以说这一世过来,夜修绝对是够本值得回程票了,即使现在被人杀了,也是不当紧的,因为夜修已经获得一人的爱,他的灵魂了。那人是死在夜修怀里的,无怨无悔,夜修觉得对方死之前看他的眼神都是爱的,大概是十拿九稳无疑了。

那人是十八个少年之一,年长,不受教习看重,样貌一般,天赋中等偏下,就连那领悟能力也是低下的很,是十九个人中最为没希望一个。他也不是夜修第一个上手的目标。

第四十三章:再见已沧海桑田

夜修第一个勾搭上手的是一个耀眼的少年,其相貌比已故的燕国国师不逞多让,明眸皓齿,最为引人的是那高傲的气质,即使再狼狈也难掩的气质。

那耀眼少年生来就是爱引人瞩目的,他什么都要做最好,可教习却觉得他气质不如夜修,真不知道教习是怎么想的,反正夜修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气质,可也是那次少年与夜修干上了,于是他成为了夜修第一个床伴。

而年长少年对夜修来说是个意外,开始大概是好心相扶,之后就是刻意勾引,夜修是那种兴致来了其他便无所谓的人,夜修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好人,看每个人都能找到对方引人的地方,虽然对方坏的地方他也一个不落的尽收眼底。

脚踏两条船终究是要劈腿的,于是夜修毫不犹豫的劈腿了,让耀眼少年成为十九个人中第一个牺牲品,虽然是个意外,却让夜修知道,他可以从这些超于常人的人身上得到力量。只要他们死的时候他在他们身侧。

年长少年对夜修很好,那人骨子里是抹不去的温柔,他还有难得的宽容品质,当然,从另一个角度看,宽容也是一种自卑,因为他不敢霸道。他是所有少年最善良的一个,他信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是唯一一个为百姓想要做国师的人,他绝对称的上是好人。这种人留来身边是最不惹人厌,他跟夜修一起四年,期间夜修从来没想过换情人,即使这位在床上过于羞涩紧张无法让夜修尽兴,他也没想过再来一个。

不过当年长少年为他而死的时候,夜修也没升起什么不再找的想法,尤其是他发现对方貌似已经爱上他的时候,他更是活得自由自在了,情人更是没有断过。他的名声是出了名的差,可当所有人选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即使是燕王也没了其他选择,于是夜修成了燕国国师,光明正大。

高高在上的祈神台上,身着白衣祈神装,头带羽冠,白纱遮面,起袖而舞,口中喃喃而语。夜修每挥舞一次衣袖,每转身一次,仿佛都能听到万民的祈祷,力量一点一点的增强。

这是夜修两年内的第十三次祈神舞,夜修也足足做了两年的燕国国师。每逢天灾,国师必祈求上天庇佑,每年初国师比跳祈神舞为新的一年祈福。

夜修不善舞,为学这个舞步他花了三个月,第一次跳起是为了北方大旱,那次他感受到了力量,不知道是神赐还是人授,虽然涨幅不大但是真真正正的感觉到自己变强了,自此,夜修安心的在燕国做起了国师。每逢天灾认真祈福。

而这一次,是夜修第一次为人祸上祈神台,祈求上苍垂帘,阻隔大凉军队与百里之外,救我大燕国岌岌江山。不过祈神舞从来不是为了人祸而跳,夜修的这次上台不过是燕王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他命令夜修,必须跳,皇宫一日不破便不准停。

夜修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在重兵环绕之下上了祈神台,再跳祈神舞,听万民悲吟,心中无悲无喜,站在这燕京至高之处,看不到那北面战火纷飞,听不到那外面悲嚎连连,闻不见浓郁可见的血腥味,他就这么跳着。

跳到祈神台被人包围,跳到周围士兵一一被人杀死,跳到有人走上了祈神台,站在了他的对面。他看向他的眼。

一如那句话,一眼万年,绝代风华,此乃燕国国师。

“别跳了。”那人对他说,“燕国已亡,城内众者皆降。”

夜修停下了脚步,飞舞的衣摆渐渐落下,有如整个王朝的迭起,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夜修轻启朱唇道,“凉陨。”

“你竟然做了燕国国师。”凉陨坐在燕国的皇座之上,偌大一个朝堂只有他和夜修两人。

夜修没有言语,他抬头看着那高座之上的帝王,十年时间,沧海桑田,曾经有如傀儡的凉王如今如日中天,民心所向,他带领军队攻入燕国,攻城略地,王者征途。十年,凉陨不仅没老,竟然反而年轻了,红光满面。

“孤早就知道你没死,但没想到你这么狠心。”凉陨盯着那张仍然没有摘下面纱的脸,但他绝对认得这个已成青年的男人,即使身形抽长,脸型改变,眼睛却不会变。

夜修仍然沉默,他似是疑惑的仰头看着那人。

“你可知三年前元末死了?”凉陨的声音很平静,并没有为什么人抱不平,他只是觉得自己不懂元修,少年时他便不懂,如今更加不懂了,“因为思念妻儿过度,死了,死的那日还含泪的喊着修儿。”

凉陨的话仿佛在质问,质问元修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去看看家中老父,反而在敌国做那国师。可惜凉陨质问的对象不是元修是夜修,所以他毫无愧意,对于不懂亲情的夜修,不懂什么是慕濡父子之情,什么是亲子之义。

“你可真狠心。”凉陨似是感叹的又说了一遍,“你可记得当年那个影卫?就是随你离开,背叛你,却又为你而死的影卫?”

夜修依然抬头看着凉陨,目中无悲无喜,倒是像极了那曾今的燕国国师。

“你可知他为何背叛你?”凉陨又问,他想从夜修的脸上看出一丝丝情绪,可是什么也没有。凉陨不甘心,不知是为了那死去也不曾被人知道心意的影卫,还是为那垂死也不知道自己孩子叛国的元末,又或者是为自己,他把那些早已作古的事情一点点挖开瘫在元修面前,想要看到他一丝动容一丝后悔。

“他叫影七,是我最信任的人,无他,是我救了他的命。当年他被教习割断喉咙,虽不至立死,但如不救治却必然活不下去,即使救治也不一定能再恢复如初,影卫不需要没有价值的人,他们从不浪费一丝资源,如若不是我,他早死了,所以他欠我。”凉陨一字一顿的慢慢说道,说着那些他几乎忘掉的事情,帝王之道施恩遍地,不求他们的回报只求那点慈悲善名,这便是帝王。

“那日他跟我说要随你而去,当真是气煞我也,我唯一信任的人,竟然就这么背叛了我。我本可以就那么杀了他,拿回那条命,但我没有,只要他做一件事,我便准了他。于是他做了,你可知他曾想做了那事之后拼了命也要带你离开?”

凉陨说的情真意切,夜修却毫无动容,他不信,或者说不全信,即使是死人复生亲口说这番话夜修也不一定信,他知道世人所见未必真,世人所听未必实,可他一介凡人遭受蒙蔽是必然的,所以他不求真,认定了便不悔,这是夜修的病,名为偏执。

第四十四章: 所谓叔侄

“元修,你可还有心?”凉陨从哪高台之下一步步走下,他来到元修面前,摘下那面纱,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那让人呼吸一窒的脸。

“元修听凭陛下处置。”夜修眨了眨眼,对凉陨说道。

“这世上早就没有元修了,我大凉永南王之子又怎可能叛国做了他国国师,永南王世子心系万民,亲赴战场,不幸死于战乱,记住,你只是燕国国师。”

燕国灭国,大凉吞并了燕国的版图,没有任何伤筋动骨的就把这块肥肉吞掉了,他国看着眼馋却无他办法,燕国地势奇险,虽是小国,但除了与大凉的边界,可谓是固若金汤,若不是燕国找死,怎么也不会如此灭亡了,世人皆叹,只为一国师质子之死便做到如斯地步到底值也不值。

凉王班师回朝,随他回去的还有一战服,燕国国师,他就是凉王第一次大胜的战利品,四处展示,凉王带着他就犹如带着自己的军功章,他不顾他人阻拦再次带回了燕国国师,他对众人说,他要让所有人看看,他要一直养着燕国国师。

凉王依其所言,力排众议把燕国国师养在了皇宫里,别居落雁轩,凉王长子每去书房上课必经落雁轩,引以为戒。

转眼又过了五年,大皇子十五岁,第一次参朝议,言之灼灼,众人皆拜服,是为大善。

夜修在自己的小院里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当真是有些不适应,或者说很不适应,他现在无时无刻不觉得自己在发情,精神上肉体上的空虚上他整个人恹恹的,灵魂上时间得不到滋补让夜修觉得快要离体了一般,五年来越发虚弱。可他这五年来只见过送饭的宫女,是一个男人也不曾见得,要想勾引一人以解一时之需都不行,夜修觉得自己在这么下去大概活不过一年,恶魔可看不得自己的饵食如此浪费时间。

是冬,寒风迭起,南方大雪,京都冷的惊人,夜修本就虚弱不堪,靠着一小盆炭火,根本就撑不下去,一场初雪过后,便大病,烧至昏迷,次日才有人发现,上报凉王,凉王惊怒交加,宣太医随至,初临落雁轩。

夜修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坐在自己床榻之前的凉陨,只觉得这幅画面有些熟悉。

“乖乖把这药喝了,叔叔奖励修儿蜜饯吃。”凉陨的声音显出了一丝疲惫,经过这三天三夜的担心,凉陨仿佛把前事都忘了,仿佛元修还是他那乖巧可人听话的侄儿。

夜修接过药一口喝干,张嘴顺从的结果凉陨递来的蜜饯,他现在没力气发脾气或者是与凉陨作对,他所有的意志力都拿来克服自己想要扑上去在凉陨身上磨蹭求欢的冲动。

“修儿可是还难受?”凉陨摸了摸夜修的额头,看着那苍白瘦削的脸,心下不知什么滋味,他下不去手杀死这孩子,只想对他视而不见,却又不想他就这么默默的死在一旁。

“凉陨。”夜修声音嘶哑之极,带着淡淡的性感,听的人喉咙一干。

“叫叔叔。”凉陨好声好气的说道,仿佛他一大声就会把夜修吹散一般。

“抱抱我好不好,我有些冷。”夜修抬起头看向凉陨,漆黑的双眸中是脆弱和渴望,里面的悲伤与痛苦仿佛要溢出来一般,让人心疼不已。

凉陨心下一软,他忘了元修是不会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的,他忘了现在的元修早已不是当年的孩子,他忘了两人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他心软了,他褪下华服,仅着内衣钻进了被窝,搂住了那瘦小的肩膀,把那孩子轻飘飘的身子嵌进自己的怀里,双手还不住的摩擦着元修的四肢,仿佛这样能给对方带来温暖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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