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河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非常安宁的景象。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很高兴。也许，赵清河在这一瞬间也是庆幸的——在他心底又何尝不是对末世存着一份恐惧。所以，赵清河的内心是极其矛盾不安的。

由于赵清河没有钱，所以他只是站在暗处看了一会之后就回了家。

在阳光下，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太刺眼了。他这么看着竟然觉得，有些嫉妒。

第5章

吃罢早饭，赵清河如往常一眼练习挥刀。现在的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工作，没有钱，更没有重要的人。所以，除了挥刀，他还能做什么呢？

显然，赵清河还没有完全从颓废中走出。他还没有那么坚强可以马上放下心里的执念去找一份工作，开始新的生活。

没用的男人大概就是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把。

抬起，落下。抬起，落下。不去刻意计数，直到自己再也抬不起手时才将刀放下。然后，才转身到厨房找水喝。

厨房清洁槽前的小窗台上有一株已经枯萎的植物。赵清河看着这株植物，想了想，才回忆起它原来的样子。这是母亲原来一时兴起中的樱桃番茄，一直没结过果子，不过那时候长得还算是茂盛，生气勃勃的十分可爱。现下，由于十几天没有人去照料了，已经成了几根枯藤，歪歪斜斜地躺在那里，颜色干枯暗黄，看上去应该是死了。

虽然一直没有结出番茄，但是母亲生前还是很喜欢它的，从不忘给它浇水施肥。

这样想着，赵清河不知不觉就拿杯子到了一杯自来水给它。干裂得已经发白的泥土得到水的滋润后颜色总算是深了一些，只是裂缝依旧存在，不可磨灭似地横在哪里。

死了就是死了。

赵清河眼睛里的光变得更加暗淡了。

离开厨房，赵清河也不顾自己满身的臭汗就直接躺在了床上。他并没有睡意，只是侧着脸，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窗外，不说话。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平稳安静。

窗外的光渐渐变亮，随后又在某一瞬间一点一点地暗了下去。赵清河就这么隐没在黑暗中，看不到了。

如果就这么消失了其实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吧。

这边，先不说赵清河每日过着活死人一般的日子。会发生的事情始终是要发生的，命运的齿轮一旦转动就不会回头。你也许可以让他放缓脚步，但不能完全阻止他的转动。

被政府带走的人所去的地方并不是一般的医院，而是建立在监狱之中的研究所。这里的设备都是新装的，空气中还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气味，冷冰冰的，让人觉得不那么舒服。

这本就不是让人生活的地方。

“求您了，让我进去照顾我的儿子吧，他才七岁，离开我连饭都不会吃的！”

“小伙子，你看我们这大老远地跑一趟也不容易，你就通融一下！我们也不会让你白做的！这样，给你包个红包怎么样！”

“我的老伴在里面。他腿脚不好，半夜起来上厕所很不方便的，你们有没有给他配护工啊？我没有多余的钱，不然你们让我去照顾他也可以啊。我吃得什么可以自己带的，只要有火有水就行了。”

“喂！我老公可是本市的市委书记。他现在在里面我为什么不能去看他！你不要以为他生病了就没有权利了！你那个单位的！叫你们领导来！”

……

紧锁的铁门的外面聚集着一些人，他们说着不同的理由只是希望能够再看自己的亲人一眼，但是看门的那十几个军人对他们的话都是妄若未闻，无论怎么都是拿着一杆枪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只有在人们要攀爬铁门或是做出什么过激举动的时候才出声警告。他们不主动将人群驱散但也不会放任何人进去，就连中央台的记着来了也是一样被关在门外。

只要是近了那“监狱”的人都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连那些医务人员和派来镇守的军人在这里也不被允许使用任何通讯设备。除了特殊的几个人，没有人知道那些被带走的人如今到底怎么样了。他们不知道那些人接受的是怎么样的治疗，不知道他们的生活状况。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进去那些人至今到底是生是死。

……

赵清河只是一个普通人，又是孤家寡人一个，所以一点也不关心那些被带走的人到底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了。这是世界的秩序有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哪有这么容易就被破坏。果然，他是被那些影视作品给冲昏了头脑了。

照着惯例，赵清河在为自己捣腾食物的时候顺手给那株枯萎的番茄藤倒了杯水。自那日过后，赵清河对这株番茄藤起了一个怪异的执念——也不管它是死是活，只要路过就浇上一杯水。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拿出母亲惯用的液体肥料浇在里面。

这株植物始终占据着这个屋子里阳光最好的一个角落。

说来也奇怪，无论怎么去浇灌这番茄藤水都不会漫出来，感觉上像是全部都被吸收了，可这只是那么小一株的番茄藤，这么一来就显得十分怪异，只是赵清河一直没有注意。毕竟他从未养过植物，心也不在此。

那么多天过去了，虽然这番茄藤一点也没有恢复原来的样子，但好歹也是慢慢地“硬”了起来，不再软趴趴的摊在那里了。只是那颜色依旧还是枯黄枯黄的，一点也讨人喜欢。可偏偏赵清河就如同着了魔一样，就是舍不得扔掉。

其实赵清河自己也觉得自己是魔障了，放空自己的时候就老觉得这该死的番茄藤在和自己说话。具体说什么赵清河是听不清楚的，不过听那声音和语气到像是小孩子在撒娇，有的时候又像是在撒泼。不知怎么的，赵清河不仅没有觉得心里毛毛的，反而还觉得这番茄藤是越来越可爱了。连带着，他郁郁的心情也好上了一切。至少记得要吃饭睡觉了，胃和心脏也不老是有事没事就一抽一抽地疼了。

第6章

这日，赵清河接了个电话，内容也就是杀了他母亲的那个小子要被送到戒毒所去了。然后再过几天，就会被送到法庭上接受审判。如今市民无故袭人的风头已经过了，这案件倒是没有道理再拖了。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赵清河咬了咬唇，对着打来电话的人道了一声谢后便有些颓废地瘫坐在地上。

异想天开了吧。当今是法制社会又怎么会让赵清河这一个小人物明目张胆地去破坏呢。只是，赵清河无论如何都不甘心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可，不甘心又如何？他又不是站在这世界顶端的人，法则是不会为他一个小人物而改变的。

赵清河再一次地咒骂起自己的无用。如果过去，每一分每一秒都认真地活着，生活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改变？他是不是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没有人回答他，倒是耳际有传来了幼童粉嫩嫩的召唤。咿咿呀呀的，不吵人，反而因为带着生气而有些讨喜。

赵清河气恼地挠了挠头。他就是这样，一旦遇上什么就容易气馁。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会有办法的，总归会有办法的。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赵清河只是现在没有机会罢了。

幸好自己还年轻，还有机会，不是吗？

永远不要觉得自己可怜。

赵清河深深地吸了口气，暂时将自己对母亲的愧疚放下。他起身，准备去给那不省心的小东西浇点水。现在他是发现了，这小家伙不是凡物。

也是，会说话的植物。要不是赵清河疯了，那就是这植物有什么特殊之处了。做了几天的傻子之后，赵清河终于是打算好好地去研究家里这一株奇怪的小东西了。

拿起杯子，倒水，随后，十分顺畅地倒在了种植番茄藤的那一小盆泥土里。水迅速地消失，赵清河耳边马上就传来了番茄藤小朋友愉快的笑声。它咕咕噜噜地不知道在说什么，但赵清河隐约明白，大概是还不够。于是，又做了一番以上的动作，这下，才感受到了小家伙的满足。

真是好伺候。

赵清河难得地笑了笑。他伸手，用食指轻轻地碰了碰这小家伙纤细的腰肢。然后就看到，它仿佛是怕痒一般抖了抖，耳边也传来了它欢快的笑声。

真是和小孩子似地。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说着，赵清河又戳了戳番茄藤的腰肢，惹得人家又抖了抖。

要是别人看见眼前这幕必然是会将赵清河当成疯子。其实，有那么一瞬，赵清河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疯了。

谁会那么认真地去和一株植物说话呢？又不是未长大的孩子。说起来，赵清河向来现实，自小就没有过什么幻想，所以，更是觉得自己此刻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正常了。

赵清河最终得到的还是孩子般无意识的音节，柔柔地划过，让人生不起气来。对于这株植物，赵清河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可是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子的，偏偏却对眼前这东西生不出半点厌恶的情绪。也许是因为爱屋及乌的关系把。毕竟，这是母亲生前喜欢的东西。

难道经历过伤痛之后连喜好都会改变么？

赵清河又一次觉得自己是魔障了。他转身离开小番茄藤，又开始联系挥刀了。

有些事情不是说放弃就能马上放弃的。赵清河现在需要的是时间。

反正，多运动一下身体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是可以阻止一个人的胡思乱想。

每到这个时候，小番茄藤都会变得很乖巧，也不发出声音了，只是偶尔会不老实地动动身体。但这是没关系的。赵清河家里也没有别人。所以，不会有其他人去关心为什么会有植物误封自动的。

又不是拍科幻电影，不是吗？

第7章

赵清河觉得自己一定是得了什么病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上天祈求世界末日的到来。不过，看着眼前的一切，赵清河并不后悔。因为，他实在是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电影里总还是是有一点和现实想象的，那就是普通的群众在无知无觉中就迎来了末世。很多死了的人都不解——事情不是已经得到控制了吗？

真的吗？

没有人回答。惨叫声不绝于耳，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而赵清河就是被这样那样的惨叫声给吵醒的。

不知道其他人如何，反正赵清河这人在刚睡醒的时候人会显得比较呆傻，动作也是迟钝。他足足愣了有一刻钟才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并且在床边站了一会才想到要将窗帘拉开，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式房屋的隔音效果不是最好，要是一个人声嘶力竭地叫着，凭赵清河的好耳朵还是可以听到的——就算叫的那人是在底楼。

不用顺着声音，眼前所见到的均是人间惨剧。赵清河默了一阵，才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一切不是梦境，是现实。

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赵清河下意识地将窗户打开，然后更仔细地看着外面。

现在是上午七点。因着前段时候的检查，已经有不少人敢出去工作了，只不过那些多是没办法罢了——不工作哪来的钱养活家人。而眼下，受害的正是这样一群人。他们被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怪物追赶者，然后，很快就被压在了身下，接着，就是鲜血的蔓延。

在赵清河这个角度是看不清那些人到底是怎么被伤害的。他所能见到的就是灰白色的水泥地上蔓延出的鲜血。这样的红色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让人觉得这眼睛都不是自己的了。

和赵清河一样查看窗外事物的人有很多，但多数人都是看了一眼之后就吓得倒地不起，更有甚者已经吐得不成人样了。比起他们，赵清河倒是显得十分淡定。他可以说是有些冷漠地看着外面发生的事，竟是一点也不觉得害怕，最多就是觉得有些惊讶了。当然，与此同时，赵清河还是十分同情外面那些已经变成食物的人的。

不过，同情有什么用吗？赵清河自认不是什么救世主，所以，他不会因为一时的心软而拿起自己的唐刀下去救人的——其实就算下去那些人也活不了了。你见过谁流了这么多血还不死的吗？又不是青铜五小强。

窗外的喧闹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仍旧是提供给了赵清河不少信息。

所有的袭击者都是穿着同款式的病号服。赵清河不免想到他们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如此，这些丧尸的来源倒是呼之欲出了。

终究还是没有控制住吗？

赵清河关上窗，拉上窗帘，将已经发生的惨剧关在了门外。

“食物”并没有完全被吃完。赵清河推测，这些和生化危机里的丧尸相同的家伙应该是只对活的生物有兴趣。

不知道怎么才能将这些家伙杀掉呢？和电影里一样只要爆头就好了吗？还是有其他的命门呢？

刚刚安静了不久，赵清河隔壁又想起了撕心裂肺的叫声。随后，就是敲墙声以及呼救声。

赵清河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然后才冷静下来，看着穿出响声的墙不说话。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住在这个方向的是一对外地来的小夫妻，有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男孩。前段时间因为不断发生市民无辜袭人的案件的关系，夫妻二人都辞退了工作回家照顾小孩。

呼救的是那家的男人。

随着呼救声的越来越低，赵清河忍不住跑到门口，从猫眼处看到走廊上并无一人之后，赵清河就拿着自己的唐刀走了出去。带着钥匙将锁了。

那户人家只有三口人，赵清河估计小孩已经是被咬死了，至于男主人死没死目前还不知道，而怪物是那家的女主人。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赵清河觉得自己有些冷血。他此时出来并不是想救人，而是想实验一下现在正四处横行的怪物到底怎么才能杀死——赵清河家离关押那人渣的警察局还是有些距离的。赵清河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幸运，所以，他才不会幻想这一路上会不遇到一个丧尸。

避无可避的时候当然要选择战斗。

门竟然是虚掩着的，这倒是给赵清河提供了不少方便。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拔出刀，一脚踹开了那半掩着的们。

“嘶——”刚才毕竟距离太远，所以赵清河并没有看到那些受害者的惨样。而如今，赵清河的眼前就有一具新鲜的尸体。是这一家的小孩，此时正瞪大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赵清河咽了口唾沫，忍下胃里正翻滚的酸意。

眼前的这个孩子头部以下就没有任何皮肤，内脏也是胡乱地搅在一起，伴着四溅的鲜血，让人感到恐慌。

在这个安静的时候，赵清河可以很清晰地听到卧室传来的挣扎声。

得快一些，要趁着这怪物现在的“食物”还没死下手。

赵清河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随后，毫不犹豫地路过小孩的尸体。他踩过还温热的血液，快步走到了卧室。

在赵清河的记忆中，这家人家的女主人虽然谈不上多好看，但也绝不是眼前这丑恶的样子。

被赵清河称为是怪物的东西长着和人类一样的外貌，只是皮肤的颜色变成了骇人的青紫色，表层还浮有一条条黑色的血管。它的指甲很长，黑色，看上去十分锋利，一挥动就能带下一块肉。那个赵清河根本叫不出名字的男主人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

血从怪物的齿间流出。近看，赵清河发现这怪物没有嘴唇。

是方便进食么？

“救……救我……”

虚弱的男声传来。赵清河的出现没有引起怪物的注意。它还是专注地吃着自己的猎物。看样子竟是一点都不将赵清河放在眼里。这真好顺了赵清河的意。

目前看来，这东西真是一点智商就没有并且容易专注于带血的生物。

要对付一个注意力不再自己身上的怪物要容易的多。赵清河不做他想，飞快地挥刀扑向怪物。那怪物似乎是感到了危险要躲，只是动作显得有些僵硬缓慢。赵清河到底是认真练习了多日的挥刀。这一下真是又狠又快。

锋利的刀刃无阻地切入怪物的脑壳，紫色的脑浆从里面爆了出来，溅得赵清河和那快死的男人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