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

第46章

所以，这一切都是骗局吗？

赵清河有些无措地闭上眼睛。其实，欺骗其实是没有错的。赵清河自己也不是一个诚实的人。为了生存而去欺骗赵清河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一想到过去那些记忆都带着虚假，赵清河就觉得有些恶心。

想吐的恶心。从小到大，他被骗的次数真是数不胜数，可偏偏，只有现在让他最为难受。他的胃里和脑子里就像是被人放了几十条蚯蚓一样。它们肆意翻滚，让赵清河的胃和头部都隐隐作痛。

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平心而论，赵清河觉得自己并没有吃亏。从简言到他身边的那一刻起，这个孩子就尽心尽力地为自己做事，一句牢骚话都不说，乖巧的不得了。

就当是，花钱雇了一个佣人吧。

赵清河放下怀里的小番茄藤，起身走到自己的房里。他翻找出自己先前用的巨大的行李箱，随后，走到简言的卧室将他以前买给简言的东西，包括衣服、鞋子都装了进去。

好聚好散吧。赵清河看着眼前的这些东西，想着，倒是为难那个人为了自己穿女装了。

东西不多，赵清河手脚很快，不一会儿就装好了。当他拉着行李箱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从厨房走出的简言。

知道简言是男生之后，赵清河再一次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男孩。的确，简言的五官虽然不算锐利，但也没有如同女孩子那般柔和。这个孩子一直表现得非常男性化，只是赵清河先入为主，失去了分辨的能力。

真的不怪别人，只是自己太傻罢了。

拖着箱子，赵清河几步走到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简言的面前。凑近的时候，他闻到简言的身上有种淡淡的薄荷的味道。凉凉的，冰冰的。

“你走吧。”

赵清河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别的。

简言看着赵清河的眼睛，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该来的终是要来的。也许是早就在脑海里演练过成百上千次，简言并没有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慌张。他没有接过赵清河递过来的箱子，只是睁着一双眼睛，非常安静地看着赵清河。

这个男人现在看他的眼神和他们初见时一样淡漠。简言知道，是自己做错了。

“我不会离开的。”

简言没有回避赵清河略带厌恶的眼神。这个眼神他早就看到过，所以，他可以接受。但是，心仍旧还是会痛的。想象是比不过现实的，简言到了现在这一刻才知道，能哭出来的痛都不算是痛。

四肢麻痹。

听到简言的话，赵清河莫名地有些生气，他冷冷地看着男孩，问道：“你凭什么留下来？”

字字诛心。

是啊。到底凭什么呢？

简言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粉色的嘴角上扬，露出了两个白玉似的小虎牙。他看上去像是真的在高兴。

“我可以为你做所有的事，除了叫我离开，所有的事。”简言不假思索地说道。这是实话，哪怕下一秒，赵清河要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做的。只要，只要赵清河不将他扔掉，怎么对待简言，他都无所谓。将他视作破抹布或是垃圾都可以。

无论什么都可以。但是，不会离开的。

“一切事？”

第47章

简言的事暂时要告一段落。现在情况有些特殊，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受了伤，回来，然后休息。到了今天，离赵清河杀人的那一日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这两天，赵清河和简言的生活在表面上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赵清河知道，幕后那人是绝不会就这么放过自己的。算算日子，也是时候该离开了。于赵清河来说，这个基地真的不是一个好的避难所。所以，一想到要离开，赵清河首先感到的就是一阵轻松，全然没有不舍之类的心情。

这日，简言一如既往地早起为赵清河准备早饭。少年换好衣服，推开自己的房门，下意识地看了看赵清河的房间之后，依次路过客厅和餐厅走到了房子另一端的厨房。

最近，因为被不知名的仇家盯上的关系，简言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好在，之前，得了嘱咐的简言买了许多食物备用。如此，倒不至于让赵清河饿肚子。

洗米，做粥。

生活要是一直那么平静就好了。

将洗好的米放进锅里，加上水之后打开火，盖上盖子。静静等待，白色的雾气从虚无之中升起。炙热的，柔和的。空气中，有米粒特有的香味。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突然响起。一共三下，很快消失，但是声音不小，“砰！砰！砰！”的，像是怕人没有发现一般。简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直接是放下手里的活儿，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到门厅。

立在这个家门口的是一道非常厚实的防盗门。猫眼所在的位置不算很高，简言即使不用踮着脚也能通过它看到外面。

视线可见的地方并没有任何活物，不过简言可以看到一条血色的拖线从拐角处一直到他们家的门口。估计在门前的地上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这到底算是骚扰还是恶作剧呢？

简言没有将这件事想得很简单。他犹豫了片刻就跑到赵清河房间里，把男人从睡梦中拖了起来。说起来，自从自己的身份被暴露之后，简言的胆子就变得有些大了。趁着赵清河刚起床，迷迷糊糊的，简言假装不禁意地摸过赵清河的手。自从那天之后，赵清河就再也没有碰过简言。简言十分怀念他们可以牵手的那段日子。那时，他有种被赵清河接受了的错觉。

手指虽然贪恋对方的温度，但是还是在那人没有注意到之前就收了回来。

“什么事？”男人有些不悦地问道。

简言没有将赵清河的语气放在心上。他快速而简洁地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赵清河的睡意瞬间就全部消失了。

那些人果然还是有所动作。只是，赵清河没想到他们竟然开始公然无视基地的规矩了。他们此番行动到底是买通了那些监督者，还是，基地上层已经站在了那边呢？

细细想来，后者的可能性很小。赵清河不觉得对方肯为自己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越是等级高的人胃口越是大。赵清河敢肯定，就是交出五颗白色能量珠，上位者也不一定会允许别人公然地坏了他定下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什么的都是借口。事实上，只是利益的得与失没有达到正比罢了。

只要不是后者就好。

第48章

起床，赵清河草草地披着一件外套走到了门口，简言紧随其后。

外会到底有什么呢？赵清河带着这个疑问打开了自家的防盗门。

门刚被推开一条缝的时候，赵清河就看到的外面地砖上的血。想来，要不是建筑设计规范里面要求大门的门阶要高于外部，这血就会留到房间里面来了。所幸，家里没有被弄脏。

门推到一半，背部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闷闷的碰撞声，不响。赵清河侧身，走到门外，终于是看到了那个造成自家门口血流成河的东西。

说他是东西，赵清河其实并没有轻视的心。他的确，现在只能被称为“东西”了。这东西，放到古代，大概是叫做人彘。当年，是由吕后发明，用来对付戚夫人的。想不到，时隔那么久了，赵清河还可以看到实物。

被做成人彘的那个人是赵清河不认识的男人。不用去探鼻息赵清河就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大概是刚咽气不久的关系，伤口四周的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

这一定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有普通人才会死了也没有人去管。所以，对方到底还是知道分寸的，没有触及到基地上层的底线。

这算是什么呢？警告吗？可，无论是赵清河还是简言都不认识这个死去的男人。

正想着对方的用意，赵清河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切真的是太荒诞了。无论是他，还是对方，都像是被施展了邪恶的巫术一样。这世上，难道不是人的性命最重要么。他们受了那么长时间的教育，本以为有些事已经根深蒂固了，却不想，生死在利益面前变得那么脆弱。

赵清河也没有资格去说别人的不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双手沾满了鲜血。

简言是见过死人的，所以，即使眼前的这一幕太过惊悚他也没有被吓得腿软。在简言的心里，他可是要保护赵清河的人，这一点场面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勉强自己去看，然后，慢慢地接受。所谓的白纸就是，你往上泼洒什么颜色，它就会有什么颜色。虽然它可能还保有原色，但始终是和原来不一样了。

死人，鲜血，丑陋的情绪，习惯了，它们就不如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可怕。只要有了信念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放着这尸体在自家门口也不是一个办法。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其他住户还没有发现，赵清河用一个大型的塑料袋将那个人彘装了进去，随后带回自己家里，扔到角落里不再管他。塑料袋是防水的，不去管它，血就不会留到外面来。简言见此，马上心领神会地从厨房间拿出家里擦地板的抹布将门口的那些血迹擦了个干净。反正只是暂时不要让别人以为是他们家出了事就好了，他倒是不用一路擦到楼下。

这边，简言正仔细地收拾，那里，赵清河已经是整理好了要带的东西。东西不多，其实昨天就已经准备好了。说白了，无非就是带着能量珠和食物就好了。衣服什么的，除了身上的这一套再带一套更厚实的就足够了。末世嘛，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要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

在拿简言的衣服的时候，赵清河是有犹豫的。可惜，身体快于大脑，在他还在思考的时候，一套中性的衣服就已经被装在箱子里了。那日过后，他们根本没机会出去买衣服。好在，赵清河当初除了各式各样的裙子之外还是给简言买了一些偏韩系的衣服和裤子的。这类的衣服，即使是男孩子穿了也没什么不妥，大概正是末世前最流行的花美男的装扮吧。

事情发生了才知道害怕。赵清河自己是不怕死的，可小番茄藤和简言怎么办呢？当初，他是不是就应该直接夹着尾巴逃跑呢？一时之气，到底是有什么好争的。他可是一样好处都没得到，反而还惹下了一堆的麻烦。

要是，能把他们都杀绝了就好了。可惜，现在的赵清河还没有这个实力。

他会记得的。

从家里出来，看到还在擦地板的简言，赵清河就有些莫名的火大。至于么，不就是几个白色的能量珠吗？至于做出那么多事情来嘛？真是井底之蛙。

他是真的在怨恨那些把他自己和简言的生活打乱的人。

赵清河出现，简言就会感觉到。他停下擦拭的动作，保持这原先蹲着的动作，只是抬着头，方便自己看着男人。男人开口，说了句“走了”，简言就立刻扔了抹布站起来，什么都不说就跟着男人走了。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自己住了那么多天的房子。

那只是一个房子罢了。没有了赵清河，那里对简言来说，什么都不是。这个世界，其实只要有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好了。别的东西，只要是妨碍到他的，真希望能够全部消失。

这次和上次不同，对方没有再小看赵清河。等到赵清河和简言出了楼道之后就明显感觉到有人尾随在他们的后面。那些人是特意暴露的。赵清河想，对方大概是想在开战之前给予自己足够的精神压力。人不是机器，是有感情的生物。一旦大脑因为情绪或是其他因素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实力就不会被完全发挥出来。

终于是肯懂些脑子了。被对手这么看重，赵清河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喜还是悲。

赵清河站定，立在原处。

如果现在离开基地，面对的必然是对方的报复。如果留下，可能是有会一段时间的和平日子可以过，但是对方的暗箭是不会停止发射的。

是死的痛快一些，还是，战战兢兢地活着呢？

第49章

要是只有赵清河一个人，以他的脾气一定会选第一个。这就是脾气上了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优秀精神。可，现在的问题是，赵清河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而决定另外两条生命的存在与灭亡。

如果让简言带着小番茄藤离开，他们会不会就不会受到威胁呢？

看着个子还很小的简言，赵清河不知道是应该让他和自己一起死了，还是放他自由。

简言是什么人呢？如果你在乎一个人胜过自己的生命，那你就会比那个人更加了解他。当赵清河露出那一点点犹豫的表情的时候，简言就大概猜到了这个男人在想什么。活着有那么美好吗？要是离开这个男人，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会走的。”简言抬着头，直视赵清河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对赵清河之前那一次冲动的怨恨。那双眼睛还是好以前一样，里面只印着赵清河的身影。若是你看着它，就会觉得，这实际上，除了这个男人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你，不会后悔吗？”简言这样毫无顾虑地交付让赵清河又有些退缩。要是这个孩子只是因为想要活下去而跟着自己就好了。感情这种东西有的时候真的太麻烦了。

简言摇摇头。答案显而易见。他又怎么会后悔呢。

接下来就询问的就是小番茄藤了。小番茄藤听了赵清河的话，先是消化了一会儿。植物嘛，就算思维敏捷也不能一下子就理解了人类的那些奇怪的情绪。

“我靠！”小番茄藤首先爆出的是一句粗口，显然是气急了但又缺乏骂人的词汇。它斟酌了半天，什么笨蛋，坏人之类的词在小叶子里过度了一遍之后，小番茄藤还是觉得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怒。开什么玩笑，它家清清多么可爱（？）的一个人啊，这些个愚蠢的人类干嘛老是要找清清的麻烦。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吃饱了饭没事做”吗？

人类真是太奇怪了！

“清清啊，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本大人才不怕死呢！”既然麻烦躲不过去，那就面对吧。一味地退让也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罢了。离开了赵清河，小番茄藤就会变成一株普通的饿植物。

再也看不到清清会很难过的。没人和它说话会很寂寞的。如此，倒不如同生共死了。反正，它也感觉不到痛。

得到了两个人无条件的支持，赵清河心里更是觉得愧疚。若是他想事情再理性一些，再周到一些，他们就不会是今天这个下场。想来，必要时人是需要服软的。

基地，进来困难，出去容易。赵清河先前就有做过打点，等他们到了基地另一边的时候，赵清河亮出了一卡金色的卡片给那守门人。在基地里，守门人一般都是土系的异能者。他们终日守在这里就是为了防止外面有人强行进入。当然，他们还会偶尔拦住要逃出去的人。不过，只要打点好了，给点好处，这些没有归属感的人还是会放你一马的。这不，赵清河一亮出那张卡片，那个守门人就叫手下开了一辆车出来。

赵清河抱着小番茄藤上了车，等简言也爬上副驾驶的座位的时候就将小番茄藤转手交在了那孩子的手里。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赵清河也算是会开车的人了。还好，在这末世之中没有什么交通规则，也不需要完美地停车。他赵清河只要知道怎么发动和怎么停下来就好了。

没有耽搁。赵清河开着车，很快就从基地的后门走了。一见他走了，那守门人又叫手下开来五辆车。那些一直跟着赵清河的人纷纷显出身形，上了那些车，追着赵清河走了。

赵清河的车上有他们事先就准备好的追踪器。原来，赵清河能以门外汉的身份这么快就疏通了各个方面是对手布下的一个局，为的就是让赵清河可以离开基地。毕竟，上次的事已经是有些被基地发现了。这一次，只能去更加远一点的地方解决。和赵清河不同，那些人可还是要在基地生活下去的。他们可不能真的就不管上位者的存在。

车子在空旷的马路上行驶。没有阻碍物，赵清河这一路开的还是非常快的。

车内，很安静。赵清河不主动要什么，简言就默默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会多说。这个小孩每天要想很多事情，虽然赵清河不知道有什么好想的，但他一般是不会去打扰简言的。说到底，那件事之后，赵清河心里就有了个疙瘩。他不愿意主动去关心简言。